徐知意怒意窜至全身,脑海走马观灯闪过她友好待人的画面,她不过是从发现得了病,也就是昨天才开始随心所欲一些。

    她自问她没对不起过室友,偶尔还帮带个饭,签个到,给他们抄个数学作业。

    在宿舍也没惹过她们,她不常在宿舍,基本泡图书馆,要不就是出去兼职赚点零花钱。

    昨天只是不再处处顺着她们的意,仅仅只是做回一个正常人,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

    她是要继续忍下去,气的让自己得乳腺癌死去才能顺她们意吗?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脑袋,提唇邪笑了下。

    别怕,我帮你报仇。

    徐知意将人偶抱下去放在自己椅子上。

    沉声问了句,“谁干的,别让我问第二遍!”

    这是徐知意第一次在宿舍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的愤怒。

    宿舍安静如无人区。

    好,没人说是吧。

    徐知意将装满水的塑料盆往自己邻铺一泼,帘子瞬间湿透,连带着里面的毛毯,人也遭了殃。

    刘且宣尖而刺的嗓音传来,“徐知意,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怎么,泼的不对?”

    徐知意漆黑的瞳孔像恶鬼锁命似的盯着刘且宣。

    “应该是泼少了,不像我桌子上都有水滴呢。”

    “你这都没有。”

    “真是不公平呢。”

    “而我,最是讲究公平公正的人。”

    声音轻飘飘的,阴魂不散的进入她们每个人耳中。

    犹如厉鬼在旁低语。

    没人说话,徐知意再去接了一盆水。

    哗啦一声,又是直往刘且宣床上泼。

    “啊!!!”

    “徐知意,你怎么不去死啊?!”

    刘且宣鬼哭狼嚎的,要与她拼命似的。

    “又不单单是我泼的,你去泼她们呀,欺负我一个弱小算什么!?”

    是啊,雨露均沾才能突显她的真情实意。

    她再去接了盆水。

    人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

    经过徐知意这一系列的无脑操作,直接将宿舍人员干懵了。

    “主意是刘且宣出的,不关我的事。”

    孟随灿开始喊冤。

    毕竟她可不想褥子湿哒哒,连睡躺在最舒服的软被打游戏都被剥夺,那可遭老罪了。

    徐知意勾唇一笑,狗咬狗这就开始了。

    “什么我出的,明明是L……”

    “徐知意,你明明知道,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卢潘掀开帘子,探个头出来打断了刘且宣的愤愤。

    知道?

    她该知道什么?

    明明是她们的恶意揣度给她私自定了罪。

    现在还要她去理解。

    还真是可笑。

    “怎么,前不久的医生不是正规的,你们才是?”

    “我记得,我们分明是艺术生,怎么,你还偷偷自学成才了?”

    卢潘理所当然,“你不用拐弯抹角骂人,事实上,你的潜在风险谁也无法承担。”

    徐知意垂下眼皮,让人看不清眼底的郁色。

    不过,也没人在乎罢了。

    “好,就算是这样,嘴巴留给你们是摆设吗?”非得使些下三滥手段。

    “这样才有效不是吗?”

    她在上铺俯视着徐知意,“说了你会听?”

    宿舍的灯光别样刺眼,晃得徐知意眼睛刺痛。

    就算如此,她还是看清楚了卢潘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那还真是无解,在她毫无准备把她赶出去流落街头,徐知意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听?

    两败俱伤,是她们逼徐知意的。

    她将盆中水往上一抛,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水流直击卢潘。

    徐知意的动作太过于迅速,她明明前一秒还是阴郁蘑菇的模样,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妥协了。

    就像之前那些数次退让的模样。

    “卢潘!!小心!”

    “艹!”

    “徐!知!意!”

    “不会做人,现在学也不迟。”大晚上的谁也别想睡。

    卢潘的头发湿漉漉的变成一缕一缕,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水滴。

    一旁的孟随灿大气不敢出,深怕下一个矛头就是她。

    “徐知意,你还真是变了。”

    卢潘随意摸了把头发,露出阴恻恻的双目。

    “怎么,不伺候你们不习惯了?”

    徐知意已经不再害怕了,她每个细胞都活跃着,充满戾气,叫嚣着要“吃”人。

    咚——

    卢潘已经跳下来了。

    直面徐知意而去。

    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

    鲁莽,野性,大块头。

    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果然没错,你就是这样的人。”

    卢潘距离徐知意一臂之长停住,并附带莫名其妙发言。

    “你真脏,徐知意。”

    这话一出,徐知意罕见的皱了皱眉,她很讨厌莫须有的骂名。

    “出卖身体,得不少病吧。”

    啪——

    话落一瞬,巴掌也随之而来。

    徐知意甩了甩手,顺手扯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下一秒,她的头发被扯住,猛的往后倒。

    刘且宣神不知鬼不觉下来,一直站在徐知意身后。

    直到卢潘被打,她终于撕破老好人面具,将拽住的长发往后拖。

    卢潘这时趁虚而上,抬脚直踹小腿。

    此时,刘且宣放了手。

    徐知意被两方攻击,重心不稳,径直跪在了地上。

    砰——

    背部多了个脚印,头发再度被胡乱抓起来,脑袋被迫往后仰。

    “随灿,还不下来帮忙。”

    事情演变成这样,徐知意终于知道,原来一开始她就被针对了。

    怪不得,所有的退让都是笑话,成了她们背后蛐蛐的重要素材。

    孟随灿不慌不忙地在视野开阔的上铺咔嚓咔嚓几声,再踩着阶梯三两步跳下。

    与此同时,徐知意快而狠地向后一个撞击,腿部发力,弹跳而起,旋转,扬手,啪——

    刘且宣脸上快速浮现出明显指印。

    接着,徐知意扯住刘且宣手腕,使力,拽着她往前,一秒,两人位置调换。

    放手,抬腿,发力,往人肚子一踹,人直接飞向身后的卢潘。

    徐知意腿部力量是手的未知倍。

    看刘且宣五官错位的模样,嗯,效果良好。

    打架,徐知意可没少实战过。

    “啊!!”

    “死人啦!!!”

    “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一声高喊一声,此起彼伏。

    是外面楼层传来的声音。

    “瞎叫什么?!”

    这么大动静。

    徐知意心跳越来越快,存在感极强,仿佛耳边有人打鼓。

    在她意识回魂时,她已经站在了走廊。

    是同层的人出现了意外。

    外面救护的鸣笛声,人群的嘈沸,惊恐,不安,焦躁,一时之间弥漫四周。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怎么会这样?她身体不会一直很好吗?”

    “她是不是感染了那什么病毒!”

    “你们看她的血,颜色好深啊,像中毒了一样,完全就是黑色啊。”

    那位死者被担架抬起,经过徐知意宿舍时,妖风起,吹开了白布一角。

    徐知意看见那裸露的手臂起了一个个疙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可惜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寒意爬上皮肤,激起一层涟漪。

    怎么会这么像。

    再抬眼望向天空,黑漆漆望不到边际,像个黑洞,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进去。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早已不见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鸟叫。

    怎么会有鸟叫?

    徐知意正想着,头顶斜上方飞来一群乌漆漆的带翅膀类动物。

    仔细看,它们眼睛是绿色的,明亮而无神,只是机械地向目的地飞去。

    周围事物好像也在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回首,安静如初的走廊也处处透露着诡谲,之前的喧嚣彷佛只是她的臆想,从未存在。

    宿舍,她望去,竟然关灯了。

    她不就是看了个热闹?

    她没钥匙,她使劲拍门,里面毫无动静。

    恐慌感不断袭来,她加快了拍门的速度。

    “快开门啊!”

    “卢潘!”

    “孟随——”

    她瞬间噤声。

    “叫破喉咙也没人应的。”

    耳边呼出一股气流,她后面有人,是个男的!

    “害怕了?这心理素质可不行。”

    徐知意耳畔再度传来低哑的嗓音,伴随着丝丝笑意。

    不会吧,是她想的那样吗?

    “是你吗?”

    她顿了顿,嗓音含沙,“沈西洲。”

    在梦里,发黑的景色,嘶哑的鸟叫,人类的变异,随处可见。

    那是他的世界。

    她见过数次。

    画面早已烂在心里。

    身后久久不传来声音,是错觉吗?

    徐知意动作滞涩转了九十度。

    余光,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噌——

    灯火通明!

    徐知意呼了口气,心脏的如雷暴动慢慢平息下来。

    快了,她有预感,她们下一次见面不会太久。

    她本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

    可是,自从她得了那个娃娃,她开始频繁做梦。

    梦里总是和一个男人相关。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梦,没什么特殊,看不见男人的脸,雾蒙蒙的。

    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一件很有兴趣的事情,她们是同比长大。

    男人本来就比她年长三岁,一直充当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她六岁“见”到他,两人都狼狈不堪,朝对方龇牙咧嘴,后又不打不相识,像两只幼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她十二岁,知道了他的名字,沈西洲。

    她十八岁,看见他二十一岁不可一世的面容。

    后来,徐知意不再执着找朋友,他们不待见她,她一直知道。

    上了大学她也从未想过交到知心好友,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维持和谐关系就挺好。

    她从未感受过温暖,也想尝尝这其中酸涩。

    只要有人对她展现出一丝好意,她下意识不敢接受,可内心到底渴望温情。

    只是最后,都是不尽人如意,他们接近她往往是为了逗趣,是因为玩游戏输了而把她当作赌注,如果连她一个缺爱的小可怜都拿不下的话,那,那个人就会成为朋友一辈子的笑料。

    可他们忘了,是真心还是假意,从小看尽大人脸色的徐知意会不清楚他们的意图吗?

    无聊,有个人解闷儿玩玩也挺有趣。

    ——

    “开门!”

    徐知意踢了门,厉声喊了句。

    她很纳闷,经过复盘,她也不是个什么都能忍的人,睚眦必报早已渗透她的血液。

    怎么上个大学,还把自己搞乳腺结节了。

    怪哉。

    宿舍传来窃窃私语,没人开门。

    她也不想废嗓子了,直接找宿管,她现在是二无人员。

    没手机,没玩偶。

    转身,撞上个人肉墙。

    定睛一看,对方的大浓妆已经哭花了,假睫毛要掉不掉的。

    口红也被抹出了一条天际线,比小丑的两条括弧还要夸张。

    接着,她就被抱住了,那双藕白手臂把她往死里勒。

    “意意,我又失恋了,他出轨还甩了我。”

    “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对方抽抽噎噎的,失恋就会恢复一些正常的人。

    不是何多又是谁?

    她像是完全忘了之前的矛盾纠纷,以及,她竟然没被学校要求换宿舍,只是来了个无关痛痒的警告批评,处分都没有。

    等她把一脸粉蹭的差不多时,抬头可怜兮兮的问,“大晚上的你还要去哪里啊,进门啊。”

    咔擦,何多是一边搂着徐知意的腰一边开的门。

    徐知意直接上手掰开她的接触,又得换衣服了。

    “怎么这么安静啊,平常这个点不是跟个菜市场似的吗?”

    “多多,你回来啦?”

    是刘且宣的声音。

    “今晚宿舍楼死人了,害怕。”

    根本没心情玩。

    “学校都有人死了啊?”

    何多惊讶,她嘟嘟囔囔,“外面也是,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今天脑袋全是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好严重啊。多多你没事吧?”

    梦随灿也加入她们的话题。

    “我没事,啊呜呜……”

    “我有事,我失恋了……”

    “没事,这个拜拜,下个更乖。”

    “……”都在安慰她。

    没人提起那个小插曲,徐知意最后在桌椅凑活过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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