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一片湖边。

    这片湖呈不规则的圆形,有数千丈宽。

    湖水清澈透明,湖面中心上方浮着一个圆形的数百丈宽的巨型光球,光球周围绕着一些拖着尾巴的光灵,就像几条发光的鱼绕着球游泳一样。

    “那些是……在空中游泳的光鱼?”

    “那是灵鳐的残魂。”

    “灵鳐?”

    “我们在人界杀死的凶兽,有一部分灵魂会回到天上,化成灵鳐。”

    听到霖殇的解释,陆君遥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凶兽死后化成两道光,一道飞进弦音身体里,另一道飞回天上。原来飞到天上的那些光都来到这里了,还化成了这种叫做“灵鳐”的会发光的鱼,绕着这个大光球游来游去。”

    “嗯,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归属。现在浴月盘周围已经有十条灵鳐了,再有一条……再消灭最后一只凶兽,就齐了。”霖殇道。

    听到他的话,陆君遥停下脚步,惊讶地说道:“十条……?可是我们不是才消灭了六只吗?”

    “剩下的凶兽,估计被抓走弦音那些妖族消灭了。他们现在手上应该已经有十层凶神力了,再消灭最后一只凶兽,它们就能获得所有的凶神力了。”

    陆君遥心中一震,说道:“啊,怎么会……这样我们岂不是毫无胜算,任由他们宰割?月姑娘说,一旦集齐所有的凶神力,就可拥有毁灭人界,甚至威胁到天界的力量……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完了?”

    “先把我救起来,再想对策吧。”

    “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啊……”陆君遥不可思议地问道。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霖殇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问问八哥吧。”

    陆君遥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四处看了一下,说道:“呃,八哥……?八哥在这里吗?”

    过了一会儿,八哥便飞了过来,停在了地上的一块残石之上。

    “咦,八哥,你居然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我怎么一直没有察觉到。”

    “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们了,你走的太慢了,等了半天还没来。”

    陆君遥看着它苦笑道:“你这只八哥……就会说风凉话,你看我像身上长着翅膀吗?这么说你不是飞得更快吗,自己直接衔着霖殇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非得让我这个凡人跑一趟?”

    “霖殇变成植物之后以魂为依托,如果没有人类的灵魂做土壤,很快就会枯萎的。别说那么多了,你先把他从头顶上拿下来,放到地上吧。”

    陆君遥抬手摸了摸头顶,霖殇花便掉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花朵轻轻放在一块大石头边,霖殇便慢慢恢复人形,靠在石头边上。

    他现在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虚弱无比的气息,仿佛像烧尽的纸灰般,一碰就会随风消逝。

    他的胸口敞着一个大洞,这个洞口比起之前被玉戳穿的时候已经扩大了数倍,可以清晰地从洞口看到他身后石壁。

    洞口早已不再流血,而是源源不断地有能量从那里溢出,像挥发的光雾似的向周围弥漫。

    陆君遥蹲下来看着他说道:“霖殇,你还好吧?你等一等,我马上救你……八哥,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你去那边取一些地上的泥土,再取一些湖中的水,将它们混在一起,然后填满他胸前的洞口。”八哥说道。

    陆君遥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土,又看着虚弱的霖殇,有些担心地说道:“嗯……就这样把泥巴直接糊在伤口上?他如果乱动的话,我可填不好。”

    “他现在是半灵体状态,和在人界相比,痛感应该不敏感。你还是赶快做吧,他的灵力散失得越来越快了。”

    陆君遥点了点头,便走到湖边,用手挖了些地上的沙土。

    这里的土非常的细腻干净,呈灰白的颜色,即使在手中把玩也不会弄脏手,放回地上的时候手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又转到一旁用双手捧了几捧湖水洒在泥土之上,用手搅拌了几下,弄成可以塑造的泥糊状。

    他来到霖殇面去蹲下,把泥糊捧在手上,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抹在霖殇胸口的洞上,直到洞口填满。

    随后他又整理了一下霖殇的衣服,把他身上掉落的多余泥渣拍掉,才转过头来问八哥:“你看这样怎么样?”

    “嗯,差不多了。”

    “现在他的胸口已经堵住了,不会再有灵力外泄了吧。”

    “嗯。不过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生死由命,看他能不能赌赢这一局了。”

    听到它这么说,陆君遥立刻站了起来,看着八哥惊讶地说道:“……啊?生死由命?还要赌?不是修好他的伤口就可以痊愈了吗?”

    “没办法,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八哥转过头看着霖殇说道:“既然你选则了这条最难的道路,现在考验你的时间到了,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了。”

    霖殇缓缓地抬头说道:“我明白。”

    “用浴月潭的湖水直接冲刷你的灵体,不亚于把你直接丢进地府的寒泉瀑布。你若受得住,便可让泉水打消斩妖玉的灵力,暂时保住身体;若受不住,可能会就被直接打回原型,再也无法复原了。”

    “嗯。”

    陆君遥心想:……打回原形?霖殇如果不是花妖,那他应该就是仙人吧。

    仙人也会被打回原型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

    “那你做好准备,就开始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到底有多少。”

    霖殇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朝浴月潭边走去。

    他抬头看着上空漂浮的发光圆球,闭上了眼睛,周身突然散发出和圆球一样的光芒。

    随后他便化成一道光,向圆球冲去,飞进了圆球的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湖水突然像沸腾了似的涌动,耀眼的光芒从上空的圆形光球向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湖水从湖中倒吸出来,仿佛龙吸水似的冲向光球,冲击力之大,将光球边的灵鳐残魂像惊恐的鱼儿似的搅得四处乱窜。

    湖水爆发出的几条水龙,将站在湖边的陆君遥一起卷了进去。

    他在空中被卷得翻来覆去,直到紧紧地抓住一块被卷入其中的石头,才勉强稳住。

    陆君遥随着石头在这漩涡中晃荡,他感觉就像是掉进了龙卷风肆虐的海面上一样,身体被卷得上下颠簸,还好脑子是清醒的,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突然,湖面中心出现了一些影像,他立刻朝那里看过去。

    湖面中央不像湖周围那样混乱,形成的影像十分清晰。

    湖中心的影像在向周围蔓延开来,龙吸水似乎变得逐渐平稳,陆君遥趴在缓慢颠簸的石头上,仔细地看着下面的映像。

    “这……这是什么?”

    他惊讶地发现,湖中景象竟然显现出了人界的模样。

    这影像中显示的人界,有时候是城市,有时候是村庄;场景时而非常庞大,时而又非常细致,甚至能看到城镇里的人们具体在干些什么事情。

    月恨霜的小光球在他身边飞舞着说道:“听说仙界有些地方的湖可以映照过去的影像,也可以从湖中窥探人界……我只在广寒宫中听蟾蜍说过,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原来它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个湖太神奇了,就像被施法的镜子一样,能够看得到人界的全景。”陆君遥惊叹地说道。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湖中的影像更加清晰了。

    那里映照出人界的繁花似锦,或大城市的琼楼玉宇,或小乡镇的市井人家,一切都栩栩如生。

    陆君遥直观的感觉,就像从天空中直接向下俯瞰一样,能看到稀稀疏疏的人群分布在各处,像蚂蚁一般各司所职,各自劳作着。

    这湖中影像的边缘多出了两个看不清样貌的影子,它们像是站在湖边俯瞰人世的仙人倒影。

    突然,其中一个人影开口说话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似乎在与身边的另一个人对话,但是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一句没一句,陆君遥也不太听得清楚。

    女子悠悠地说道:“人间……好美。”

    “虽然那里也有许多对于人们来说很可怕的地方……但是……他们活得十分真实,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平淡清苦……也有轰轰烈烈……醉生忘死……这才叫真正的活着,对吧?”

    “不像我,永远幽闭在这个地方……不过,幸好有你陪着我……”

    “只要你在这里,和我一起看这人间美景,花开花落……就算无法去到那里,我也没有遗憾了……”

    “有你一直在身边,真好……”

    湖中画面一晃,出现了繁华京城的彩灯节,各式凤凰形状的花灯布满大街小巷,还有孔明灯错落有致的漂浮在京城的夜空中,十分浪漫美丽。

    女子说道:“好美的花灯,如果能和你一起身临其境,真真切切的看一回花灯就好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凡人,虽然他们生命短暂,但却活得十分精彩,就像夜空中绚烂的烟花一般美丽……”

    “……没关系,我没有沮丧,只是有些感慨。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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