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洲腿上的绑带过了大概一个月后,终于可以拆掉了,次日,阑千劫推着一个轮椅朝他走来。

    “这是什么?”温屿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惊讶。

    与此人相处的时间里,他对此人有了大概的了解:阑千劫是个非常严重的话痨,一天到晚每时每刻都在说话,还是个爱搞稀奇古怪东西的人。

    这绝对不仅只是简单的轮椅!

    “送你的礼物。”

    阑千劫朝他抛了一个媚眼,将那东西放在他的面前,指了指轮椅上的左右把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东西你一定喜欢。”

    温屿洲皱了皱眉,一霎时,一颗极细的针从轮椅上飞出来,一下子刺破了窗外的树叶。

    “这么样?不错吧?这种东西既能满足你平时出行,又能让你的安全多了层保护,我是不是很贴心?”阑千劫得意道。

    这一点,温屿洲确实很佩服他,只是,眼前的人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两、三岁,怎么就不仅思想行为上奇特,而且精通医术、以及各种暗器?

    对方似乎看出来他的疑惑,朝他笑了笑,神秘的抿了一下唇,道:“我可不止比你大两、三岁喔!”

    啊?温屿洲眉头條的跳了起来。

    眼前的人到底多少岁?

    “话说,你无家可归,在我这里待了也有一个月了。”阑千劫还在算着日子,这时,温屿洲眼皮一沉,连声音也沙哑了些,说道:“你想赶我走?”

    此时的温屿洲已经有了打算,他在阑千劫这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这些或许能够帮助他达成所愿。

    阑千劫闻言立刻摇了摇头,他眯起眼睛笑道:“怎么会?倘若你想要留在我这里,自然没问题,可是……”

    “可是什么?”温屿洲问。

    “可是我不养废物。”说到这句话,阑千劫的眸子深了不少,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可以做你的药人。”温屿洲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听到此话,阑千劫的眼神兴奋起来,他又瞬间恢复往日的作风,心情不错的嗯了一声。

    “正和我意!”温屿洲抿了一下唇,虽然到现在为止,他对阑千劫的背景一无所知,但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想让自己变成一无所有的废人,那么就只能靠眼前的个人!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从那天开始,温屿洲的脸上总是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始作俑者是某位神出鬼没的阑千劫,他总是能够在温屿洲毫无防备的时候,穿着稀奇古怪的衣裳突然出现,手里总是捧着一些诡异的液体,他眼眸笑眯眯的看着温屿洲,非常“友善”的说道:“屿洲啊,该你了。”

    温屿洲望着眼前泛着红色的液体,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下,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接过那个鬼东西,一饮而下。他放下杯子,想要离开时,阑千劫急忙拦住了他,“哎!你等等,我观察一下有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温屿洲真想直接给他一个白眼。然后过了几分钟,温屿洲依然什么反应也没有,阑千劫纳闷的让他走了,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我明明加了露南素的,按道理应该倒下才对......”

    刚回到房间的温屿洲连忙划着轮椅,将门关上了,疯狂的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他的脑袋晕乎乎的,肯定是那东西搞的鬼!

    如果他不强行忍着,那家伙绝对会对晕过去的他为所欲为,然后疯疯癫癫道:我果然是全天下最聪明的神医!

    然后又要研制新的东西折磨他了,不过,阑千劫确实教会了他一些本领,一般人不会轻易把自己得意的武功传给一个不熟的人,可是,阑千劫丝毫不在意,将他那套隐秘的毒针手法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此时已是入秋,温屿洲有时半夜会被噩梦惊醒,浑身出一场冷汗,再也合不上眼。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就凭他一个人,能够将陵国灭掉吗?还是说,他只是为了给自己活着找一个理由而已?

    “屿洲,你今年多大了?”阑千劫猝不及防的问道。

    “十八。”他答道。

    只见阑千劫抬起头,用手挡住眼前刺眼的的阳光,直直的望着远方,喃喃道:“十八啊,我还以为只有十五呢。”

    温屿洲眼眸暗了暗,他没有问为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明白,他这副身子,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样子,即使阑千劫在吃得方面没有亏待他,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身子总是显而易见的清瘦,对此阑千劫还发愁了好一阵子,直到过了许久,大概想明白了,不再在意这件事了。

    阑千劫拿着一串佛珠弯下腰,眼眸与他直视,“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还都没出生呢。”

    听到这句话,温屿洲平静的眸子有了些波动,此人现在的长相也就比他大二、三岁,如果他的实际年纪很大的话,恐怕是吃了什么药导致的,不过,能够做出这种药的人一定有资格称得上神医。

    “屿洲,你抬头望一下。”他道。

    温屿洲注意到他将那串佛珠不知什么时候戴到了他的手上,便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有许多人穿着白色的丧服,一边撒钱,一边哭丧着。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死了人,这葬礼估计够普通百姓吃一辈子了,周围的人也跟着哭丧,因为死的是本地最富有的阑家——阑老爷。

    阑老爷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这里的人没有那个不对他充满感激,对他们而言,阑老爷就是他们的信仰!

    温屿洲跟着阑千劫来到这个地方也就才三天,可是,在短短的三天里,阑老爷的名声他却听了很多遍。

    哭丧的人大哭道:“阑老爷一路走好!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

    “阑老爷,要不是你,我早就活活饿死在街头了!”

    ......

    “那是谁死了。”温屿洲盯着他的眼睛问。

    阑千劫移开他的视线,语气淡淡地道:“你不是听见了吗?”

    喊叫声越来越大,哭到人嗓子都哑了,却还是大声叫着,这一切足以说明阑老爷在此地的威信。

    “你好像哭了,眼角都红了。”温屿洲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的盯着它,从刚才开始,阑千劫就心不在焉,他的眼角乏红,一般人很难留意到这一点。

    阑千劫脸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故作惊讶的捂住嘴,夸张的说道:“啊?!有吗有吗?我这么厉害的神医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人哭呢?能让我伤心的人还没有从这个世上出现呢!”他嘴觉上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过了一会儿,他沉默了。

    温屿洲将手里的佛珠取了下来,拿起阑千劫的手,将那串佛珠重新戴在了他的手上,阑千劫的手上有很多伤疤,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我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阑千劫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然后,他苦涩的摇了摇头,望向已经渐渐走远的丧队,淡淡地说道:“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是我弟,很惊讶吧?”

    阑千劫看着温屿洲眼眸掩饰不住的惊讶,笑了笑,“我不是吃了什么不老药,而是被人冻在了一个极寒之地,在那里我的身子冻了几十年,最后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当我醒来时,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十分漫长的噩梦罢了,但并非如此,我确实经历了很长的时间重新活了过来。”

    “我不敢回家,我担心他们都不在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了,所以还是偷偷地跑回家看了一趟,幸好,他们还没有死光。”

    幸好,没有死光吗?

    温屿洲垂下了眼眸,沉默不语。

    说道这里,阑千劫的眼角里似乎闪着泪光,他仍然笑道:“过了几年,我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停止了生长,就连同心智也停留了。我利用这些时间专心研究各种医学,最后我对自己的身子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虽然我的身体停止了生长,但是我仍然会想正常人一样会死去,至于死法,可能会比较惨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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