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盘桓于心的插曲,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十分充实有趣,阿伊雅娜见证了许多魔法知识。天文课需要晚上爬到最高的天文台观测星星并计算星体运动轨迹,她感受风从发梢间溜过,记录着星河流转,一同上课的拉文克劳学生总能提出一些有趣新颖的想法,让她受益良多。

    与大多数人对魔法史的想法不同——这里特指大量基本在睡觉或者神游天外的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她对巫师界截然不同又隐隐呼应的历史走向非常感兴趣,即便处在宾斯教授毫无起伏的讲课声中依旧坚持听课、记录笔记与心得。

    “哪怕拉文克劳也很难做到每节魔法史课都这么精力旺盛兴致勃勃。”克莱尔用羊皮纸跟艾米莉天南海北闲聊,忍不住感叹。

    “但幸好有她,我们期末不用担忧魔法史笔记了。”

    两人对视一眼,动作整齐划一点头,崇拜地看向正孜孜不倦做着笔记的身影。

    “怎么了?”阿伊雅娜后知后觉抬头。

    “没事,你继续。”

    教导草药课的赫伯特·比尔利教授热情健谈,教学水平高超,也不会强求她们一定要两人分组。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太喜欢戏剧了,阿伊雅娜还记得第一节上他引用了莎士比亚的《暴风雨》来给予大家展望祝福,可惜绝大部分听众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克莱尔皱了皱鼻子。

    “意思是过去的事情无论好坏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面对未来,如何开启新的篇章。”艾米莉观察白鲜叶片的同时顺便解释,收获两人惊讶的视线,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脸侧,“我母亲担任大学文学系教授,耳濡目染下我对麻瓜戏剧了解多一点。”

    “好厉害!”阿伊雅娜没有说自己也知道这部作品,和克莱尔一起化身夸夸机器,直接把她夸得脸红,羞恼地捂住两人的嘴才罢休。

    至于属于魔法基础的魔咒课和黑魔法防御课,阿伊雅娜自然努力做到最好,刷足了存在感。同样上课的汤姆简直大放异彩,轻而易举凭借自身优秀的水平和谦逊有礼的态度赢得了教授们的一致喜爱。

    当然,阿伊雅娜也没有事事顺意。如果说她对哪门课最不感兴趣,飞行课首当其冲。这点连如饥似渴吸收知识的汤姆都能与她达成共识——或许也可能是由于第一节课不太愉快的记忆。

    第一节飞行课前克莱尔叽叽喳喳地与她们分享练习诀窍,尽量打消两人的疑虑和紧张——毕竟再如何了解理论,非巫师家庭长大的孩子实在没机会提前体验坐在飞天扫帚的感觉。

    学校的扫把的确有一定年头,沐浴在阳光下,阿伊雅娜听着菲尔德教授的要点提示,如临大敌。

    “好了,现在把手放在扫帚上面,对它说‘起来’。记住一定要信赖它们,放轻松。”她拍了拍手,学生们投入实操。

    信任……阿伊雅娜小声尝试了几次,发现出身巫师家庭的同学——尤其是斯莱特林的纯血们基本畅通无阻完成了,聚在一起聊天。查勒斯、克莱尔等人已经开始驾驶飞天扫帚,并指导其他同学动作。

    而向来游刃有余的汤姆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让扫帚乖乖跳到他的手上。几个斯莱特林交换眼神,露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打量和嘲笑:“混血就是混血,早看不惯他大出风头的模样了。”

    没想到斯莱特林还存在这样连伪善的遮羞布都懒得维持的人。阿伊雅娜站的位置恰好离那几个人很近,冷淡评估着这三个没什么记忆点的斯莱特林。她敢肯定其实听到的绝对不只有她而已,然而格兰芬多向来不掺合斯莱特林内部事,大部分斯莱特林即便知道也只会冷漠旁观,直到优胜者出现。

    为首的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鄙夷地翻了个白眼。阿伊雅娜拿起扫帚,一言不发地盯着挑起争端的男孩。

    “你看什么?”被盯得有点烦,卡罗故意粗声粗气,妄图用眼神吓唬她。

    “如你所见,我在看你。”看你自讨苦吃。她确信汤姆肯定会报复回去,而且他应该不希望她插手——虽然他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并顺利拿起了扫帚。

    卡罗明显噎住了,最后还是熬不过她如芒在刺的平静视线,心虚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接下来的飞行课相对和平,阿伊雅娜按照课程要求训练自己,飞到不高不低的半空,将所有人尽收眼底。克莱尔几个格兰芬多聚在一起打闹,斯莱特林也分成好几个团体。布莱克说的没错,罗齐尔的确又回到了他们四人中间。

    不过话说回来,在古老的霍格沃茨中,类似的欺凌事件又发生过多少起呢。处于最冲动、也最容易产生纯粹恶意的年纪,纵使在巫师之外的学校中霸凌同样屡禁不止,何况掌握了不可控魔法的小巫师。冷暴力、言语暴力、肢体暴力……无论哪种造成的伤害都是难以磨灭的,除非被欺凌者心理素质强大。这种一味宣泄情绪的举动只会带来无意义且不可控的后果,与其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不如多提高自己的水平与效率。

    安静看着汤姆独自练习飞行的身影,阿伊雅娜心底渐渐浮现新想法。

    也许她可以试试能不能创建反校园霸凌咒,嗯……先从预防魔咒相关的暴力开始吧。地点、形式、防护手段,以及到哪种程度不太会激起逆反心理,引来更隐蔽更激烈的霸凌行为,这些全需要认真思考。阿伊雅娜在心里列下一系列注意事项,深感麻烦的同时又被激发起熊熊斗志。

    “这门课真不容易,”艾米莉控制着扫帚摇摇晃晃来到她身边,盯了好一会肆意追逐的红发女孩,有些闷闷不乐,“我或许永远不会像克莱尔那么精通。”

    “你是那种喜欢给自己设限的人吗?”阿伊雅娜反问,成功让艾米莉一瞬间支支吾吾起来,她笑了一下,换了个温和点的措辞,“初来乍到的确容易手忙脚乱,你只是顾虑太多又总喜欢堆在心里,但你远比自己想象中更适应。”

    “我没有……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小心翼翼——甚至自卑了。也许我该做出改变。”艾米莉深深吐出一口气,为难地看了她好几眼,“那我直说了,有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太过成熟。”

    “是吗?其实我也有幼稚的一面,比如——”阿伊雅娜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操纵飞天扫帚瞬间拉近两人距离。

    艾米莉下意识紧闭双眼,握紧扫帚,拼尽全力让自己没有惊呼出声。

    熟悉的木质香沐浴露气息停止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不安等待片刻,眼睫颤动。试探睁眼时银发女孩指尖点了点她的镜框,语气带上熟练的安抚:“好了,我怎么可能在不安全的情况下带你乱飞。不是说想要做出改变吗,那先去医务室做个近视矫正魔法手术怎么样?”

    “阿伊雅娜·塞尔温!下次不准再这么吓我了!”艾米莉佯装恼怒作势要打她,却忍不住弯起眼。

    打闹间如影随形的冰冷视线再次涌现,阿伊雅娜的笑容淡了些,依旧没有捕捉到具体破绽。指望汤姆这种别扭阴沉的性格主动说点什么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她决定之后去找他聊聊,然而一下课那个穿着墨绿点缀长袍的男孩就毫不留恋离开了,她不得不追上去,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一路沉默来到空教室,阿伊雅娜在他后面关上门施了个隔音咒,回头看去汤姆假惺惺的平静面具终于崩裂。他发狂般往地上甩了好几个红绿相间的魔咒,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眼眸似乎一瞬间充斥着血红。

    “他以为他是谁?自以为无所不能、不可一世的蠢货,实际上只能靠血统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汤姆死死握紧魔杖,细长的手指紧绷,阿伊雅娜用恢复如初将教室恢复原样,轻轻把手覆盖在他没拿魔杖的另一只手上。

    汤姆这次没有甩开,语气反而变为一种诡异的轻柔,漠然盯着她的眼睛:“和格兰芬多交朋友让你开心坏了吧。”

    “我说过你是我最特殊的朋友。”阿伊雅娜认真与他对视,“我们有着跟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回忆。汤姆,这点不会改变。”

    “所以随便一个人顶替我的位置你同样会这么做。”他变本加厉。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假设,命运让我们相遇,我们最终成了朋友——即便相处过程中伴随着许多争论、对峙,但记忆是构成人类情感的一部分,无论喜恶。”阿伊雅娜稍微握紧了他的手,“换一个人我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吗,我想会的,但那些人都不是你。”

    他深深分辨她脸上所有的感情色彩,似乎想要窥探她的灵魂、找到退缩与谎言,末了才冷冰冰警告:“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

    “我记忆力很好。”阿伊雅娜换了个话题,“和你一个宿舍的人怎么样?莉亚呢?”

    “乏善可陈,一群没头脑的家伙。莉亚我让她在宿舍待着。”汤姆摩挲着魔杖,微眯双眼,“现在和纯血家族撕破脸不明智,你不准插手,我会亲自处理好一切。”

    “知道了。最开始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和格兰芬多来往呢,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们对一下课表吧。”阿伊雅娜得寸进尺,“我一般在图书馆右侧靠里第十排书架窗边,那里可以看到黑湖,有需要来找我。”

    汤姆冷哼一声抽回手,傲慢地在空中施展魔咒,金红色的花体字跳跃着排列组合成课表,他得意看向她。

    “看来你学了很多,是‘标记显现’对吗?”阿伊雅娜也像他那样挥了下魔杖,旁边同样出现了其它漂浮的字母。汤姆扯了扯嘴角,撇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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