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这人间可真热闹啊。你看这街上的人，放在我们山里那肯定是住不下的。”蔓蔓望着街上的人群，不禁感慨，山里的妖都是自己修自己的道，这凡人还真爱凑在一起。
“要不要逛逛，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蔓蔓不喜欢人间，从前阿喜也想带着蔓蔓一起下山，愣是没说动，问她原因也总是支支吾吾的回避，问急了就是一句“我就是不喜欢”，阿喜也就不再强求，只是每次回来都会带些东西，也不见蔓蔓有多欣喜，唯爱听些故事。
“不逛了，我们快去找阿喜吧。”
二人打听了茶馆的位置，就在城中的临安街上，距离不过百米。他们刚踏进茶馆，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您二位是喝茶还是听戏文？”
这是两个新面孔，但穿着打扮不俗，小二不免更殷勤了些，“客官应该还没来过我们这吧？您二位也是赶巧了，我们这的说书先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今日店内一大半的人都是冲着我们先生来的呢。”
“要不给二位安排楼上的雅座，今日也听个新鲜？”
“你有没有.....”蔓蔓看见来了人，就急着想先打听阿喜的下落，被一旁的云穆出声打断。
“先带路吧。”云穆牵着她的手跟着小二上楼，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双手，云穆轻轻地拍了拍蔓蔓的手背，示意她先等一等。
趁着小二下楼准备茶水的间隙，云穆拿出了一幅画像，“等会儿我来问，你莫要太着急。”
很快小二就端着茶水点心上了楼，“小二，向你打听个人。”
“客官您要找谁？”
“这人你可见过？”云穆打开了画像，看着画上的人，小二很快认了出来。
“是这位公子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我们这了。”
小二望了望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我在附近的一家客栈看见过这位公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那。”
“客栈在哪？”
“就在永兴客栈，那里住的多是近来赶考的书生。”
“有劳了，小二，再上一盘糕点吧。”
“好嘞。您二位慢慢享用，先生一会儿就要开讲了。”
他们顺着小二的指向看见一楼的主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位老者，正闭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楼下坐的坐，站的站，比刚开始又多出半数的人来。
随着一声锣响，人声逐渐小去，老者正坐着缓缓睁开双目，二人微微惊讶，这说书先生竟然是白瞳。
“今日说过往，他日复今朝，无心听来无心去，无名自晓无名事。”老者徐徐开口，一双白瞳环视全场，仿若看得见一般，不怒而威。
“各位听客，今日讲的新奇事，乃是一桩前朝诡事。”
“传闻城外百里有一座灵山，非天地之灵，而是冥冥之灵。”
“此山阴气极重，终年瘴气弥漫，常人不得进山之法，有误入者也是有去无回。”
“正因如此，相传有一禁术，可借此地...。”老者声音突然骤停，众人屏息倾听。
“还魂。”醒木惊堂，众人哗然，台下顿时一片私语。
“云穆，你说真有这山么？”二人本无听书的打算，只是这老先生确实有些不一样，开了场众人都不由地被他吸引。蔓蔓不禁侧头看向云穆，只见云穆低头喝着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穆？”蔓蔓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怎么了？”云穆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没..没什么。云穆，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们要不还是先去那个客栈找阿喜吧。”
“不急，听完再走。你给她的藤丝现在也没有感应到危险，阿喜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好吧。可是，云穆，你有没有觉得...就是这位老先生....有些熟悉？”蔓蔓卷着头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并未见过。也许只是和我们下山时遇到的某个老农，长得有些相像罢了。你尝一尝这糕点，味道还不错。”
接过云穆递来的小点心，蔓蔓乖乖地咬了一口，里面是桂花蜜，入口香甜而不腻，确实不错。
蔓蔓的注意力很快又从点心上转移到了一楼的主台上。
老先生悠悠打开折扇，再度开口。
“二十多年前，老夫行至一处村落。”
“当时已是傍晚，只好借宿在一个屠户家中。可是太阳刚落山，每家每户就开始闭门不出，至夜也不点灯。屠户嘱咐我，晚上听见怪声不要出门。再问原由，他们却不肯多说了。”
“到了深夜，我被动静吵醒。”只见老先生将折扇挡在面前，霎时，风啸不止，兽鸣不断，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撕咬声，怨念深重的哀鸣声，犹在耳背的阴森鬼语....
全场静若空室，就连忙活的小厮都不敢多走一步，恐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谁再毛手毛脚，老子劈了他！”不知谁打翻了茶杯，一个大汉爆了句粗语，众人哄笑后气氛缓和了许多。
老先生这会儿喝了口茶又继续道，“鬼厉声渐渐小了，我想去找屠户一家问个明白，却听得门外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后又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折扇半遮面，白色的双目从左往右环顾一周，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有人吗...救救我的孙女吧，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有胆小的，使劲地摇着头却又不敢出声，一旁的大汉猛得拍向他的脑袋，“问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一直到天渐亮，这声音才消失。我便想着去找屠户问个原由，可是当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令我头皮发麻，双腿不停使唤地瘫软在地。”
“看...看..看到了什么...”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大汉又是一记巴掌拍在他背后，话倒是说得更顺溜了。
双眸紧闭，陷入了沉思，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着老先生。
“残屋破瓦，白骨横尸，哪还有人烟生存的痕迹。可是...门口的血红脚印却是新鲜的。”再睁眼时，白瞳静静地探向了远方，不辨悲喜。
“是被鬼吃了吗？”有人忍不住冒昧地问。
“不知。”老先生摇了摇头。“多年后听到那个传说，我才又想起曾经落脚的村落，正是在城外百里的山脚下。”
“各位客官，今日的故事讲完了，还愿意听的下回请早。”老先生将道具收拾进布袋里，快步走出了大厅。
“云穆，他不是瞎子阿？”蔓蔓看着老人矫健的身姿，还真不像是盲人，当然也没有看见他的拐杖。
“嗯，我们走吧。”
“这老先生说书的本事还真不错，鬼叫声四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吹来的风都有些阴凉呢。”一路上蔓蔓还在想着那个故事，“可是，我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特别是那个婆婆出现的时候，她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个老人家有多痛苦和无助。
“这就是说书人的本事了，和听戏是一样的，故事讲得好，你就会不自觉带入自己的那些经历和情绪。”
“可是....”可是她没有这些痛苦的经历，又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故事感到同情呢？更何况故事的虚实只有说书人自己知道，为了营生自然是要故意制造一些噱头的。
云穆不想看着她又陷入胡思乱想，指了指不远处，“前面就是永兴客栈了。”
“我们赶快过去，阿喜为什么要去住客栈呢？”
小厮看见新来的两个人，上前迎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我们不住店，就是想打听个人，她之前来过你这。”云穆又拿出了画像，小厮凑近一看，这人不就是小书童阿喜么。
“您二位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她朋友，本与她约好了见面，到了时间却不见她来。有人说在你这见过她。怕她有危险，特意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啊。他家公子去考试了，听说阿喜去了亲戚家。过几日考试结束，他应该也要回来了。”
蔓蔓一脸疑惑地看着云穆，又是哪里多出了一个公子？
“那就准备两间房，我们在这等她。如果阿喜回来了，就劳烦小二说一声，好让她知道我们也在这儿。”
“敢问公子姓名，也好叫阿喜知道要找何人。”
“云穆。”
“那二位客官请随我上楼。正好江公子隔壁有间客房，您二位可以选一间。”
“江公子？就是阿喜的那位公子吗？”
“是啊，江元溪江公子。”
云穆身形一顿，似是不敢相信，“他...是金陵人么？”
“云公子认得江公子么，他确是金陵人士。”
到了门口，云穆却要让小二换两间偏一点的房间，“我们兄妹二人喜静，不知道那边还有空房吗？”
“也有的，二位随我来。”小二未作他想，还是要尊重客人喜好的。
待小二走后，蔓蔓很是惊讶，“你认识那个江公子？”
“也许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罢了。我知道的那个江元溪，不应该在这的。”
“蔓蔓，既然能确定阿喜不是被人抓走了，这几日我们先安心在这住下。等找到了她和那个江公子，我们再见机行事。”
云穆望着窗外的河道，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十六年过去了，那个权倾朝野的人变得如何了呢？
金陵江元溪....会是你吗？
“要不要逛逛，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蔓蔓不喜欢人间，从前阿喜也想带着蔓蔓一起下山，愣是没说动，问她原因也总是支支吾吾的回避，问急了就是一句“我就是不喜欢”，阿喜也就不再强求，只是每次回来都会带些东西，也不见蔓蔓有多欣喜，唯爱听些故事。
“不逛了，我们快去找阿喜吧。”
二人打听了茶馆的位置，就在城中的临安街上，距离不过百米。他们刚踏进茶馆，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您二位是喝茶还是听戏文？”
这是两个新面孔，但穿着打扮不俗，小二不免更殷勤了些，“客官应该还没来过我们这吧？您二位也是赶巧了，我们这的说书先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今日店内一大半的人都是冲着我们先生来的呢。”
“要不给二位安排楼上的雅座，今日也听个新鲜？”
“你有没有.....”蔓蔓看见来了人，就急着想先打听阿喜的下落，被一旁的云穆出声打断。
“先带路吧。”云穆牵着她的手跟着小二上楼，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双手，云穆轻轻地拍了拍蔓蔓的手背，示意她先等一等。
趁着小二下楼准备茶水的间隙，云穆拿出了一幅画像，“等会儿我来问，你莫要太着急。”
很快小二就端着茶水点心上了楼，“小二，向你打听个人。”
“客官您要找谁？”
“这人你可见过？”云穆打开了画像，看着画上的人，小二很快认了出来。
“是这位公子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我们这了。”
小二望了望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我在附近的一家客栈看见过这位公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那。”
“客栈在哪？”
“就在永兴客栈，那里住的多是近来赶考的书生。”
“有劳了，小二，再上一盘糕点吧。”
“好嘞。您二位慢慢享用，先生一会儿就要开讲了。”
他们顺着小二的指向看见一楼的主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位老者，正闭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楼下坐的坐，站的站，比刚开始又多出半数的人来。
随着一声锣响，人声逐渐小去，老者正坐着缓缓睁开双目，二人微微惊讶，这说书先生竟然是白瞳。
“今日说过往，他日复今朝，无心听来无心去，无名自晓无名事。”老者徐徐开口，一双白瞳环视全场，仿若看得见一般，不怒而威。
“各位听客，今日讲的新奇事，乃是一桩前朝诡事。”
“传闻城外百里有一座灵山，非天地之灵，而是冥冥之灵。”
“此山阴气极重，终年瘴气弥漫，常人不得进山之法，有误入者也是有去无回。”
“正因如此，相传有一禁术，可借此地...。”老者声音突然骤停，众人屏息倾听。
“还魂。”醒木惊堂，众人哗然，台下顿时一片私语。
“云穆，你说真有这山么？”二人本无听书的打算，只是这老先生确实有些不一样，开了场众人都不由地被他吸引。蔓蔓不禁侧头看向云穆，只见云穆低头喝着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穆？”蔓蔓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怎么了？”云穆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没..没什么。云穆，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们要不还是先去那个客栈找阿喜吧。”
“不急，听完再走。你给她的藤丝现在也没有感应到危险，阿喜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好吧。可是，云穆，你有没有觉得...就是这位老先生....有些熟悉？”蔓蔓卷着头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并未见过。也许只是和我们下山时遇到的某个老农，长得有些相像罢了。你尝一尝这糕点，味道还不错。”
接过云穆递来的小点心，蔓蔓乖乖地咬了一口，里面是桂花蜜，入口香甜而不腻，确实不错。
蔓蔓的注意力很快又从点心上转移到了一楼的主台上。
老先生悠悠打开折扇，再度开口。
“二十多年前，老夫行至一处村落。”
“当时已是傍晚，只好借宿在一个屠户家中。可是太阳刚落山，每家每户就开始闭门不出，至夜也不点灯。屠户嘱咐我，晚上听见怪声不要出门。再问原由，他们却不肯多说了。”
“到了深夜，我被动静吵醒。”只见老先生将折扇挡在面前，霎时，风啸不止，兽鸣不断，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撕咬声，怨念深重的哀鸣声，犹在耳背的阴森鬼语....
全场静若空室，就连忙活的小厮都不敢多走一步，恐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谁再毛手毛脚，老子劈了他！”不知谁打翻了茶杯，一个大汉爆了句粗语，众人哄笑后气氛缓和了许多。
老先生这会儿喝了口茶又继续道，“鬼厉声渐渐小了，我想去找屠户一家问个明白，却听得门外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后又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折扇半遮面，白色的双目从左往右环顾一周，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有人吗...救救我的孙女吧，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有胆小的，使劲地摇着头却又不敢出声，一旁的大汉猛得拍向他的脑袋，“问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一直到天渐亮，这声音才消失。我便想着去找屠户问个原由，可是当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令我头皮发麻，双腿不停使唤地瘫软在地。”
“看...看..看到了什么...”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大汉又是一记巴掌拍在他背后，话倒是说得更顺溜了。
双眸紧闭，陷入了沉思，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着老先生。
“残屋破瓦，白骨横尸，哪还有人烟生存的痕迹。可是...门口的血红脚印却是新鲜的。”再睁眼时，白瞳静静地探向了远方，不辨悲喜。
“是被鬼吃了吗？”有人忍不住冒昧地问。
“不知。”老先生摇了摇头。“多年后听到那个传说，我才又想起曾经落脚的村落，正是在城外百里的山脚下。”
“各位客官，今日的故事讲完了，还愿意听的下回请早。”老先生将道具收拾进布袋里，快步走出了大厅。
“云穆，他不是瞎子阿？”蔓蔓看着老人矫健的身姿，还真不像是盲人，当然也没有看见他的拐杖。
“嗯，我们走吧。”
“这老先生说书的本事还真不错，鬼叫声四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吹来的风都有些阴凉呢。”一路上蔓蔓还在想着那个故事，“可是，我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特别是那个婆婆出现的时候，她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个老人家有多痛苦和无助。
“这就是说书人的本事了，和听戏是一样的，故事讲得好，你就会不自觉带入自己的那些经历和情绪。”
“可是....”可是她没有这些痛苦的经历，又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故事感到同情呢？更何况故事的虚实只有说书人自己知道，为了营生自然是要故意制造一些噱头的。
云穆不想看着她又陷入胡思乱想，指了指不远处，“前面就是永兴客栈了。”
“我们赶快过去，阿喜为什么要去住客栈呢？”
小厮看见新来的两个人，上前迎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我们不住店，就是想打听个人，她之前来过你这。”云穆又拿出了画像，小厮凑近一看，这人不就是小书童阿喜么。
“您二位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她朋友，本与她约好了见面，到了时间却不见她来。有人说在你这见过她。怕她有危险，特意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啊。他家公子去考试了，听说阿喜去了亲戚家。过几日考试结束，他应该也要回来了。”
蔓蔓一脸疑惑地看着云穆，又是哪里多出了一个公子？
“那就准备两间房，我们在这等她。如果阿喜回来了，就劳烦小二说一声，好让她知道我们也在这儿。”
“敢问公子姓名，也好叫阿喜知道要找何人。”
“云穆。”
“那二位客官请随我上楼。正好江公子隔壁有间客房，您二位可以选一间。”
“江公子？就是阿喜的那位公子吗？”
“是啊，江元溪江公子。”
云穆身形一顿，似是不敢相信，“他...是金陵人么？”
“云公子认得江公子么，他确是金陵人士。”
到了门口，云穆却要让小二换两间偏一点的房间，“我们兄妹二人喜静，不知道那边还有空房吗？”
“也有的，二位随我来。”小二未作他想，还是要尊重客人喜好的。
待小二走后，蔓蔓很是惊讶，“你认识那个江公子？”
“也许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罢了。我知道的那个江元溪，不应该在这的。”
“蔓蔓，既然能确定阿喜不是被人抓走了，这几日我们先安心在这住下。等找到了她和那个江公子，我们再见机行事。”
云穆望着窗外的河道，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十六年过去了，那个权倾朝野的人变得如何了呢？
金陵江元溪....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