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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博文又和肖母道了别后,拉起陈颂和李知聿就往门口走。

    俞青葵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所以陈颂和李知聿在怔懵中礼貌地叫了声阿姨道了别,跟着肖博文的脚步往门口走。

    李知聿还不忘拉着贺夏至。

    贺夏至觉得得送一下,也没有挣脱开,和已经从桌上转移到沙发上懒洋洋躺下的俞青葵说了一声:“我去送送他们。”

    俞青葵抬起手臂晃了晃,算是应下了。

    贺夏至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你们回家吗?或者去对面我家住也行。”

    这都喝了酒,现在看着没醉,谁知道酒劲会不会延迟。

    李知聿在贺夏至给俞母打招呼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俞母眼中对贺夏至一闪而过的厌恶,他只牵着贺夏至的手问:“你不走吗?”

    “我不走啊,我就在这里,给人添堵。”说完,她自己就笑了,她这样真有点不道德。

    出了门,陈颂缓过来一点,弱弱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就这么走了,这好吗?”

    话说来,他们好像是矛盾的源头。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屋内俞母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是个女的,大晚上的和三个男人在家里喝酒打牌,你觉得像话吗?”

    李知聿和陈颂沉默。

    贺夏至“???”把她当隐形人了?

    下一秒,俞母又开口了:“另外两个男人是不是贺夏至带来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和她混在一起。哪个好男人会在女孩子家玩到这么晚?”

    李知聿皱起眉头。

    贺夏至“……”好的,她想多了。

    肖博文叹了口气:“不走留在这看人家母女俩吵架吗?你是能劝架还是能帮忙吵架?”

    “你们别忧虑了,看看这门还没关呢,青葵她妈压根儿不怕我们听见,远离战场才是对的。”

    “至于她。”肖博文看着贺夏至,“也用不着担心,她是勇者。”

    和闺蜜妈妈处成敌人的勇者。

    贺夏至有些骄傲了。

    屋内俞青葵都不搭腔,俞母胸腔里的气没处撒,狠狠地把桌上喝剩的酒全都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玻璃落地声音在屋内响起,俞青葵伸头忘了眼地上红色琥珀色混杂在一起的酒液,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贺夏至回头看了眼,又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别杵在这了,要回家还是去我家都随便,我家里什么都有,也都是干净的。”

    李知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有些担心贺夏至:“在你家留宿一晚吧。”

    “那行。”贺夏至迈步穿过电梯走到自己家门口,帮他们开了门,顺便也把灯给打开了,“鞋子都在鞋柜里,主卧衣柜的有新毛巾,缺什么的话点个外卖,三个卧室你们随便,不用客气。”

    贺夏至快速交代完就想回到俞青葵那边去,但手还被李知聿牵着,她只得安抚地笑笑:“你不用担心,她也就是嘴上讽刺讽刺我,不能拿我怎么着的。”

    李知聿也只能放开了手:“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贺夏至答应下来,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三人,“你们早些休息。”

    见贺夏至走了,李知聿还没有动作,肖博文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没有什么事的,你不先进去,我可不敢进。”

    李知聿只得先进了门。

    陈颂其实有点担忧:“俞小青她妈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我们,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上门做客,还给人家母女制造矛盾了。这要不好好解释澄清一下,他该内疚得有心理阴影了。

    “想多了。”肖博文揽住他的肩膀,“她妈就这样,我们不在今晚也会吵一架。你不记得吃饭的时候她说今晚爽约了个相亲局吗?肯定是为这事来的。”

    俞母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来的,俞青葵说爽约就爽约,又一次让她在男方面前没了脸。若说她要是有什么正经的事,她都不会如此生气,结果竟是在家和几个男人喝酒打牌,还有那个她再三说过不要一起玩的贺夏至。

    酒液流淌了一地,酒香飘散满屋,俞青葵“啧”了一声后,心里只道可惜,早知道打牌时就不合伙欺负李知聿了,自己还能多喝两口,不过还是没有搭理俞母。

    俞母看着她的模样忍了忍,终还是压着怒气开了口:“今天为什么没去?你知道人家在那里等了你多久吗?”

    虽然尽力在压制怒火了,可是话一出口音量还是不自觉提高了。

    “我为什么要去?”俞青葵晃着腿,慢悠悠回道,“人家等了多久又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约的。”

    “你都快三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性。你知道女人过了三十嫁不出去会被人怎么说三道四吗?又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俞青葵不咸不淡地应了句:“谢谢啊。”

    然后又真诚建议道:“要不您先为自己找一个?毕竟你也和我爸离婚这么多年了,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

    “你…”余母气得伸出手指着俞青葵,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很快含了泪花,“我是你母亲不是仇人!我难道会害你吗?我这都是在为你好,我不想你因为这些在外面被人说三道四。”

    “唉。”俞青葵深深叹了口气,平静地站起身和俞母对视,说出了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您不过都是为了您的脸面,这么着急催我相亲成家不过也是因为我再也没有让您可以炫耀的地方。您介绍的那些所谓合适的相亲对象不过也是您觉得对方的家世履历甚至成就都可以用来吹嘘,可以满足您的虚荣心!”

    “您难道忘了爸爸是怎么离开您的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俞青葵看到了俞母扬起巴掌,她没有躲避就这么笔直地站着,就这么看着,但巴掌却没有落在自己脸上,落到了突然插进来的贺夏至的脸上。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贺夏至“嘶”了一声,这手劲可真大。

    俞青葵和俞母都愣住了。

    俞青葵率先扶住了贺夏至歪到的身子,贺夏至捂着脸,声音凄惨,眼中含泪地看着俞母:“天啊,我怕是要毁容了,报警,快!她故意伤害。”

    俞母呼吸一窒,她虽然讨厌贺夏至,但还没有到要对她动手的地步。

    她忍着怒意,青着脸不说话。

    俞青葵寒着脸看向俞母:“您还不走吗?是想继续和我聊聊爸爸和您离婚的原因,还是等我打电话报警?”

    俞母身形一晃,嘴巴张开又合上,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苍白着脸离开了。

    门重重合上,俞青葵看着捂着脸的贺夏至,有些生气:“你好好在一边看戏就行,冲上来干什么?”

    贺夏至讪讪一笑,别说得她这么嘛。

    “你这脸要上镜的,打伤了耽误工作了可不好。我又不同,闲人一个,在家待两天就好了。”

    “明天周六,我又不上班。”

    贺夏至吐吐舌头:“我忘了。”

    俞青葵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脸,俞母在气头上,巴掌声格外响亮,所以贺夏至的半边脸都红了,下巴处还被指甲划破渗出了血。

    她气得叨咕了一句:“下这么大狠手。”

    说完,又起身去找冰块和消毒工具,帮贺夏至清理伤口。

    被打的时候贺夏至还没不觉什么,但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看到俞青葵擦下来的血迹,哀嚎了一声:“不是吧,我这漂亮的脸蛋真毁容了?我才找到的男朋友啊。”

    俞青葵戳了一下:“活该,所以下次看热闹记得隔得远远的。”

    “嘶。”贺夏至吃痛头一偏,眼泪汪汪,“哇,你好没良心,我都为了你毁容了,”

    俞青葵心一软:“行了,李知聿不要你,我养你一辈子。”

    “那不枉我英雄救美了。”贺夏至又笑嘻嘻起来,“话说,你爸和你妈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心?”

    俞青葵把创可贴贴在贺夏至脸上,重重一按,这是八卦的时候吗?

    贺夏至吃痛叫了一声,理直气壮:“当然有啊,难道要我剖开给你看?”

    俞青葵叹了口气:“你只知道我爸妈离婚,我爸意外去世,但是你知道吗?我爸去世时也是因为我妈。”

    贺夏至:“!!!”

    贺夏至瞪大眼睛,现在不听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俞青葵已经说了出来。

    俞母从小到大都是有一股傲气在身上,一定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不能被人比下去,所以对于另一半的要求也定是要优秀配得上她。

    于是,年轻的时候她在追求者中,选中了俞父并结了婚。

    他们婚姻和顺,结婚第三年后生下了俞青葵,为了女儿的成长,俞父把重心转移到家庭上来。

    而自己优秀伴侣也优秀的俞母陷入了执拗,给还没有长大的俞青葵制定计划好以后将要走的路,两岁起就开始送她上不同的兴趣班。俞父更想要女儿在轻松快乐的环境中长大,却也争不过俞母,最后选择辞职陪伴女儿。

    俞青葵也如俞母期待的那般优秀聪明,但这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俞青葵父母在如何规划她的学业这个问题上已经在私底下吵过无数次架。

    俞父总是争不过俞母,但说到底,不过是做了妥协,愿意让着她。

    只不过感情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妥协让步也会有终止的一天。

    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俞母说俞父没有能力没有地位,给不了助力。

    当初她瞧不上的一个男人现在的成就超过了自己的丈夫,那个男人的妻子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既没有好家世也没有好学历更别说优异的履历。

    反观俞父,那些成就都是过往云烟。

    俞父突然就认清了自己的妻子,她要的不是一个和谐家庭,她要的只是脸面,要的是不过是在与旁人交谈时能拿得出手的、可以让人称赞追捧的工具。于是选择了离婚,他要带走俞青葵。

    他原本想事情办妥当再告知俞青葵与她商量,结果没想到,俞青葵先一步被送去了国外的冬令营。

    护照也被俞母撕毁,俞父在去办护照的路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精神病人捅杀。

    16岁的俞青葵就这样没了父亲,父亲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也没接到。

    也再没有人叫她“闺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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