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祺在校园公众号里,搜索雍鸣名字,找到他班级。高一物化生七班,成绩普通,除化学满分,其他科差到一言难尽。学校并没有给吊车尾学生排名癖好,因此没有他照片。

    她在物化生一班,两个班级处在一楼教学楼两端,中间隔着楼梯,教师办公室和洗手间,那边是她不会去主动探索区域。两人课表副课只有体育重合,不过她这破烂身体,没有上过一节体育课,因此她也没有两人在校园里交集印象。

    她请假在同学间未掀起水花,因她时常如此大家反而见怪不怪。进教室后方时祺摊开书,静坐不语,晨读还未开始,同学们在讨论大雨骤歇之事。

    “渡劫知道么?你听听这两天那雷声,多吓人啊。”一女同学神神秘秘说。

    “你可真够闲的,仙侠剧追太多了吧,现在科技手段也可以做到局部降雨。”有人马上反驳。

    “我敢肯定现在新闻头条全是这个,各大app首页视频全是——有幸拍到神奇一刻!”并不敢翻出手机确认,怕被没收。

    马上有人赞同:"我们也是多年以后城市异闻录见证者,哈哈哈。"

    大家兀自笑闹。有人因起晚吃着早餐进门,有人在问物理试卷最后一大题,有人在闷头狂抄补作业。以前她是他们之中一员,因为精力不济为繁重学业苦恼。现在她在新世界观之下一口口吞咽高热量甜腻食物,只为补给能量,暂时维持身体健康运转。

    “这个办法低效又蠢笨。”魔无可奈何,因此嘲讽以对。

    方时祺懒得理会,争吵又不能解决问题。

    “奶奶让我带给你的,”沈元冰来时她将梅花糕递过去:“感谢你照顾我。”

    她仔细盯着女孩可爱脸庞,没有错过一丝反应,将其错愕之下心虚紧张纷纷收进眼底。方时祺肯定,她跟那个“妖孽”一般绝美神秘的少年有关系。

    “啊!谢谢你时祺。”沈元冰压下心底情绪接过,真诚笑道:“替我谢谢方奶奶,她做的梅花糕真的很好吃。”

    梅花糕六块,整齐排列在不锈钢饭盒里,灰色金属光泽更反衬它造型精致,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幻想其软香细腻,使人垂涎欲滴。

    四周同学听到两人说话,目光纷纷望过来。沈元冰是班里有名的小吃货,老家经常给她寄特产,她从不吝啬分享。此刻却护食起来,顶着大家饿狼般欲要抢夺眼神,她打算独占,于是反抗:“不可以,不可以!等我分别的零食给大家啦。”直接塞进桌柜。

    “圆圆你可不能这么小气啊,吃的时候分我一块啊。”

    “她肯定会偷偷吃完的,或者带回家去吃。”了解她的女同学说。

    心思被说中,沈元冰窘迫。她用书本盖住脑袋捂住耳朵,佯装听不到。方时祺一口一口吃着巧克力看她们笑闹。在“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后开始一天忙碌学习。

    魔魂之力使她精力充沛,思路清明,几乎过目不忘,这种加成强大诡异,当然需要更多能量。储物柜堆积的生日礼物成为良好消耗品,不过,她谨记昨日教训,这次缓慢长久进食。

    沈元冰默默打量她,目光已经从惊讶转为关切,她忽略。

    午间,梅山中学闭校,住校生走读生都得靠食堂解决午饭,如果你想点外卖,得躲过校园随处可见的电子眼。家长送饭会登记统一送到门卫室。两人一起吃午饭,方时祺吃家里送的特制药膳,沈元冰吃食堂饭菜。

    保持慢条斯理进食,一边留意来往同学,一边听听雍鸣消息。

    “你真是浪费时间和能量,”魔魂处在温饱线,这种折磨使魔焦躁:“直接施法寻找。”

    “我吃不下一头牛,”方时祺在内心回答它,让它学着接受现实,说:“我们目前不具备高调资本。”

    “妖孽”,寒老板,雍鸣,目前三个都摸不清底细,不可掌控即是威胁。且未来随着她与魔魂链接加深,将会碰到更多突发事件,保存实力低调行事才是活命根本。

    魔气结,沉默。

    午饭后,她跟着女生们活动,在校园四下溜达一圈,所到之处未曾听到有关雍鸣只言片语讨论。不出意料,她连着几天上下学都去粥店“偶遇”他,未曾“巧合”。寒老板那只魔不怀好意与她沉默对视,眼神轻蔑似在鄙视。

    “他伤情更严重了,”魔魂观察后总结,告诉她:“店内有长开结界斗法痕迹。”

    方时祺咀嚼食物动作一顿,大胆猜测:“不能是父子斗法吧?”尽管这个猜测十分荒谬。

    魔魂震惊人类女性天马行空的第六感,问:“你从哪里判定?”

    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不记得雍鸣脾气如何?“我瞎说的。”

    雍鸣,她尝试从记忆里找出更多信息,发现只有零星残影,且面目模糊。

    这天上午就在她思索是否不顾危险系数,直接去七班级堵人时,脑子在那某瞬间空白,几秒后她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她努力回想徒劳无功,只得暂时放弃。

    午饭后沈元冰手挎着方时祺胳膊两人一起回班,尽管她比方时祺高上半个头,却总爱如此。对方心不在焉模样似在思考,她便也没有说话,配合好友脚步慢悠悠走。

    “喂,姜乘南,”一个男同学叫着另一个男同学名字:“一起去打球啊。”

    旁边一群男生簇拥着一个俊美男生从她们身边路过。姜乘南外貌出色,身材高大,是人群之中焦点。他桃花眼痞气多情,波光潋滟自带神采,爽朗回答说:“好啊,等我去叫上雍鸣。”

    什么!刚刚有两个什么字在脑中炸开!方时祺猛然清醒,仔细回忆那人言语,他说:等我去叫上——雍鸣!

    对!

    雍鸣!

    就是这个名字!她居然忘记了!

    “圆圆,我有事,你先回去吧。”她抽出自己胳膊,跟上那群男生。

    “需要我帮忙么?”沈元冰看她脚步飞快,像是有什么急事,关心道。

    “不用。”冷漠甩下二字。为了追上少年们只能小跑起来。

    他们目的地是七班,几个人在廊角等,姜乘南一人去班级喊人,男同学就见方时祺追着姜乘南路过,诧异不解之下,腿早快过好奇心跟了过去。

    “喂,雍鸣。”姜乘南站在后门看同桌双手撑住额角,竟有点像鸵鸟在埋头逃避什么,没有转身回应他。看桌子上书摊开着,判定对方不是在睡觉,于是打算拍他肩膀。

    这时身后传来少女脆糯轻柔嗓音,说:“让让。”

    姜乘南转身打量突然出声之人,她似乎是疾跑过来,双颊还有热气和红晕未散,俏生生立在那里,像雨后盛开的红梅,小小一只,又清冷又娇媚。

    方时祺无视他一脸蠢相,向前伸手推开他,站在那人身后,梅香萦绕。接近真相这一刻,她努力按捺住兴奋情绪,看向那个沉默背影。

    少年肩膀清瘦宽大撑起纯白卫衣,卫衣质地良好又反衬他纯净俊挺。他双手撑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侧脸如玉,双耳白皙秀气。

    温糯语气冰寒平静,唤道:“雍鸣。”

    围观众人同方时祺一样不知为何均屏住呼吸,寂静之下,沉默静待雍鸣转身。

    而少年在她走近,便早已感知。这会儿坚定如一座山峦,仿佛沉寂万年,又仿佛静睹过三千红尘,终于肯回身直面她。他端坐,双手自然展开放在腿上,视线几乎与她平视。

    丰神俊朗,剑眉入鬓,神情平静温雅,让人忍不住心生信服和仰视。凤眸安静温和,凝望着她。

    “果然啊!”方时祺心里确定说,雍鸣果然亦是不凡,“妖孽”是他也毫无违和。

    “妖孽……他好香!”魔魂近乎痴狂嗅吸他身上散发的冷凝梅香。

    方时祺努力屏气凝神,想要看更清楚,身体却站不稳,手指紧紧抓住门框借力,不想像那天一样丢脸晕倒。

    “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不清?”她脸色越发惨白,魔魂力量摇荡不稳,令她视线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因为……”魔魂似乎也正在忍受某种压制,惨痛哀嚎完,才虚弱开口:“他在释放净化之力,我现在力量不敌他。都叫你要狩猎了!”它愠怒抱怨着。

    “什没事?”清润嗓音响在耳畔,三个文字很简短。此刻传入方时祺耳中,却一字一字,字字如刀锋利,如山沉重,身体如被万千利刃穿刺,神魂也似在被生生剐蹭。

    痛呼声无法宣泄于是便化作刀斧向内砍伐,两股痛感对冲之下,方时祺觉得此刻就此死去或许会比较舒服。

    画面在别人眼里只是对视。貌美娇小少女与挺拔普通少年,就观感而言有些诡异,因为不匹配不和谐。

    时间在他们空间却度秒如年。看见少女小脸痛苦,逐渐失去血色,他终于停止试探,收敛所有攻击。

    方时祺感受到周身压力尽散,如释重负,双腿一软整个人栽进他怀里。劫后余生梅花幽香盈满整个胸腔,那几息之间的撕裂让她痛楚不堪,可疼痛也使得神魂间躁动得以抚平。

    瓷白脖颈近在脸侧,偏头就看见两颗朱砂小痣,突兀出现在细腻皮肤之上,不仅没有破坏其美感,反而因它增添一丝隐匿魅惑。她愣愣打量着,似是瞧上瘾。神魂里有什么长开嫣红小嘴,露出两颗尖尖小白牙,用力一口咬下去。要出血才好,她想。

    嘶……的,是七班围观男生们集体倒抽气声,唤回方时祺神智。她如梦初醒,赶忙扶住他,小手之下骨头坚硬凸起,从他□□站直身体。

    “什么事?”少年此刻凤眸凌冽,语气却平缓无波,重复自己问题,并未在意周遭视线。

    方时祺捂住发烫双颊,觉得自己色迷心窍。这个笑面虎深藏不漏,可真会惺惺作态,明明才用手段将她残虐一次。

    她以手掩面,仿佛是戴回自己面具。落荒而逃之前也要把尊严和礼貌找回,她说:“无事,再见!”

    魔魂趁机吸嗅空间空气内丝丝清冷梅香,贪婪回味。

    少女气息随着离去,渐渐消散。雍鸣端正坐回之前看书模样,原本双腿上平放的手却默默握成拳,不知是在保存刚刚触碰到的温度,还是在克制忍耐。

    “又在看什么书?”姜乘南好奇凑过头来瞧,发现上面文字不仅像鬼画符,还令他眩晕甚至想呕吐。他赶忙收回视线,口中神叨叨念念有词,半晌才平复下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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