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你真等了我一整天?”乔怀潇扯起嘴角夸大其词,却发现谢昱行对这句话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

    下一刻,桌上的茶盏被谢昱行挥打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乔怀潇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她的背已经抵上了桌角,谢昱行朝她逼近过来。

    乔怀潇以为谢昱行会做些什么,结果他绷紧着脸说道:“你觉得这么说我就会生气吗?”

    乔怀潇简直被他气笑了,“你这不就是在生气?我看你根本就是小心眼,昨天我没来看你,你就觉得我怠慢了你,说不定后悔给我挡那一鞭子了是不是?”

    眼见着谢昱行一口气堵在胸口里,乔怀潇又说:“你今天一口一个权势富贵,怎么,你想明哲保身和冯万季同流合污了?”

    谢昱行的神情一顿,乔怀潇觉得自己说对了,大失所望,一把推开了他,“好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天开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果然他们两个只适合互相指着鼻子嘲讽,乔怀潇想着这段时日两人我救你一下,你帮我一把的经历,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她也拿起另一个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茶盏摔碎的声音不比谢昱行的小,乔怀潇指着这满地狼藉,昭告道:“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同窗情谊,从前的事情通通作废,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成那副小心赔罪的样子,放心,我不会去戳穿你,我懒得同你计较。但是,谢昱行,定南这滩水我淌定了,你别碍我的路!”

    乔怀潇说完,甩开袖子走了出去。

    一肚子黑水,果然都是装的!乔怀潇一路上都在翻来覆去的骂着谢昱行,谁料刚走到谢府外面,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捧着一个破碗拦着了她。

    “姑娘,赏口饭吃吧。”

    乔怀潇从荷包里掏出铜板放进他手里的碗里,抬脚就要离开,但男人还不收手,嘴里念叨着:“再给点吧,姑娘发发善心,再给点吧。”

    说话间乔怀潇还被他头上的斗笠磕到一下,她皱着眉,脑中的弦正处于绷与不绷之间,男人却一把揽过她的肩。

    乔怀潇心下一跳,挥掌就要打开男人。

    男人却挡也不挡,反而扯下头上的斗笠,调笑道:“今天火气这么大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怀潇眼皮一跳,猛地收住手劲,但还是挨到了迟彻的脸,不过力度不大不小,倒像在摸他气宇轩昂的眉骨似的。

    “呦,一个月没见,你就这么想我啦,那早知道我早点来就是。”迟彻没个正形的笑道,扯着乔怀潇就朝街旁的茶馆里走去。

    小二把汗巾挥上肩膀,朝门口看去,抬脚进来的高大男人剑眉星目,眉梢和发尾皆是浓墨般的黑,身旁带着一个姑娘,剪眸秋水欲语还休,他眼睛都亮了亮,上去招呼:“客官里面请。”

    迟彻带着乔怀潇在临窗的桌子前坐下,刚落座,一直没说话的乔怀潇突然说道:“我不要喝茶。”

    “那你要喝什么?”迟彻问。

    小二也赶紧说:“除了茶,我们茶馆还有杏酥饮,酸梅汤,香薷饮,姑娘你要什么?”

    乔怀潇斩钉截铁的说道:“上酒。”

    “这……我们是茶馆啊,不售酒水。”小二话音未落,迟彻的钱袋就扔进了他的怀里,他立刻道,“酒水,有的有的,咱们街上酒铺的松花酒滋味甚好,小的这就去买来。”

    酒壶就这样出现在了茶馆的桌上,乔怀潇斟下一杯酒倒进嘴里,她压下心底不该有的情绪,终于说了和迟彻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不应该在长平吗,怎么来了?”

    “阿陈飞雁传书,说你遇到一个故人,让我赶紧来找你,不然我们雁帮的小帮主就要被别人骗着走了。”迟彻笑着,一双鹰眼似的斜看向乔怀潇,“他又自作主张,该罚是不是?”

    “是,差点就要被他骗过去了。”乔怀潇话音刚落,右侧就传来了隔壁桌上的谈论声。

    他们坐在大堂里,桌与桌隔的并不远,此时高谈阔论,全进了乔怀潇和迟彻的耳朵里。

    “你可听说了,夏至节上那冯小当街纵马,险些就要踏伤小儿,是新来的布政司参政拦马救人,力排众议扣他去了按察司,为此还被那冯小的马鞭抽伤了!”

    “竟有这事?那新来的大人真是刚正不阿,是我定南之福啊。”

    “是吗,那冯小上头是冯大,听说他去了按察司就被放了,根本没有传言的那样被严惩,他们官官相护能有什么好的?”

    这话引来了同桌人更为激烈的反驳,“这位谢大人肯定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先不说他有陛下亲封的爵位,当年男女同考,他可是榜首,一篇定边论连得三圣连连赞叹,如此惊才绝艳,岂是那些俗人可比的?。”

    “啪嗒”瓷碗破裂之声传来。

    乔怀潇收回手,隔壁的声音却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恢复嘈杂,乔怀潇磨了磨后槽牙,果然,天底下没有比谢昱行更会伪装的人了,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迟彻看着地上的碎片,刚要说话,就听见乔怀潇的袖子里传出小鸟的鸣叫。

    乔怀潇把小鸟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迟彻伸出手指戳了戳那鸟儿,对乔怀潇说道:“你是因为刚刚隔壁说的谢大人在生气?”

    “没有。”乔怀潇又灌了一杯酒,“不是,我是气自己瞎了眼,同样的当差点就上了两回。”

    “哦。”迟彻点点头,说起乔怀潇掏出来的小鸟,“这鸟是哪儿来的?”

    “今天我从树下路过,它就掉在我的脚边,我想把它放回巢穴,但那大鸟闻不出它的味道了,不认它了。”

    迟彻将想要去喝乔怀潇杯中酒的小鸟拎起来,放进掌心,随口问道:“大鸟不认它,那大鸟长什么样子?”

    乔怀潇想了想,“个子比它大多了,暗灰色的,尾巴和背部有着一道宽黑斑。”

    听见她的话,迟彻挑了挑眉,说道:“那是杜鹃鸟,并非大鸟不要她了。”

    “杜鹃鸟大多数都不会筑巢,会将蛋下到其他鸟类的巢穴中,当幼鸟孵化出来之后,就会将其他的蛋或者小鸟推出去,这样来保证自己能够生存下去。”

    刚说完,迟彻就看见乔怀潇愣住了,一双杏眸微怔,她握紧了杯子,骤然骂道:“坏鸟!”

    今天乔怀潇的样子实在是新鲜,迟彻笑了起来,频频点头,“鸠占鹊巢,确实是坏鸟。”

    乔怀潇顿时觉得今天的一切都过于不顺,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有个好心情的,为什么谢昱行猛地变了一个样子,把她打好的腹稿尽数扯碎,还要踩上几脚讽刺一番。

    乔怀潇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谢昱行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不断告诉自己,谢昱行是一个鸠占鹊巢,冠冕堂皇,自私自利,冷漠强势的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在意,但她喝得越多,越无法让自己不在意。

    她想不明白。

    最后,“咚”的一声,迟彻看去,只见乔怀潇倒在了桌上。

    “你的小主人喝醉咯。”迟彻把小鸟放置在自己肩头,随后揽起乔怀潇,走回明子巷。

    陈所得就站在宅门前等着他们,远远的见到迟彻,就挥动着双臂,“这儿!帮主你们终于回来了。”

    华翘接过乔怀潇,扶她进了屋子,又急急忙忙的煮解酒药去了。

    陈所得围在迟彻旁边,“帮主,还好小帮主今日刚去了谢府你就到了。”

    “你担心什么?”迟彻问他。

    “我总觉得那个逸国公不简单。”陈所得引得迟彻坐下,上前给他倒茶。

    迟彻双指轻轻敲在桌上,看着白瓷杯里的茶水,缓缓道:“说说吧,这段时间你们做了什么。”

    陈所得顿了顿,斟酌着回答,“去了吴城一趟,这些小帮主应该都在给您的信里说了。”

    “如果你觉得不对劲,应该早点和我汇报,如果你觉得她没错,就不该擅作主张让我来坐阵。”迟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左右逢源之人,最后会陷入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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