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夏日炎炎的天气里,地窖中却散发出阵阵寒意,这股被魔力渗透的寒气正是源自灵池第三层。

    珮帧身上激起了阵阵鸡皮疙瘩。她仅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嘴里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了白雾。

    她知道,地窖之下便是灵池的第三层,那里的魔力浓度远超灵池第一层。站在这里,她额头开始冒冷汗,心悸得让心头狂跳不止,皮肤也隐隐传来冰冻般的痛感。

    不经意间,她的左手触碰到了地窖入口那褐灰色的花岗岩墙面,瞬间,她的指头便结了一层薄冰。她慌忙用温暖的右手紧紧捂住那根手指,过了许久,冰才渐渐融化,指头也重新恢复了知觉。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魔力的人靠近灵池,会受到里边强大魔力的影响所致。这也是泽维尔之前叮嘱她避免过多靠近灵池的原因。

    想到这里,珮帧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腕环,戴在左腕上。瞬间,她身上的寒意和痛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腕环不仅能抵御极寒、酷热、湿闷等恶劣环境,还能屏蔽灵池的大部分魔力,必要的时候,还能转换为武器。是夜辛卡专为刺客打造的生命守护之环。

    不得不承认,像珮帧这样没有魔力的刺客,在执行任务时所面临的难度确实更大。他们往往需要比拥有魔力的刺客准备更多的道具,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种认知让珮帧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与自省,但她并没有过多沉溺于这种情绪中,而是迅速调整心态,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完成任务上。

    据埃文长老透露,灵池第三层所蕴藏的,是地下涌出的圣灵水。这圣灵水与外界的圣泉水截然不同,它几乎可以视为魔力的凝结体,但其成分极为复杂,并非纯净无瑕的魔力。

    即便是拥有魔力的人,也不能轻易接触,否则极有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这一点,泽维尔并未夸大其词。

    因此,除了泽维尔这名圣徒之外,无人知晓灵池第三层的真正面貌。即便是塞巴斯蒂安,也只能在第三层最上层的平台外徘徊,无法踏入核心的泉水区域。

    此刻,珮帧正静静地站在地窖前,等待着引路人的到来。她的视线穿过长方形的回廊,落在了紫月之下那衰败的庭院上,心中默默思索着后续的计划。

    灵堡已经不宜久留,因为那晚上会入梦的怪物泽维尔,让她不敢在夜间轻易入睡。不过好在今天白天她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正好可以保持清醒,继续她的任务。

    根据珮帧的推断,那个怪物似乎只在泽维尔本人意识沉睡之时才会出现,且其活动范围大抵局限于灵堡之内。因此,珮帧计划离开灵堡,至少晚上不能留在此处,以便避开那怪物的入梦侵扰。

    在离开之前,她需遵循埃文长老的指示,对灵池第三层进行一番探索,以查明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是否与泽维尔的失控有所关联。

    往后的日子里,灵堡或将迎来一场清理门户的风暴,泽维尔曾扬言要将所有背叛者与探子悉数揪出。然而,这些纷争与珮帧无关,她无意卷入其中。

    今日她未曾外出修复那些腐蚀斑,想必明日待修复的地方会更多。此外,她还需拜访古奇先生,向他询问关于帕瓦泽小姐的种种。

    珮帧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隐约觉得,自己在与泽维尔交谈时莫名陷入沉睡,或许与谈论起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

    为了避免不经意间沉入梦乡,她决定暂不贸然追寻自己的记忆,而是转而去探寻与帕瓦泽小姐相关的事迹。

    她有一种直觉,或许通过追寻帕瓦泽小姐的踪迹,她能间接找到关于自己记忆的线索。

    珮帧轻叹一声,回想起在夜辛卡的日子。除了初初发现自己失忆时的那片刻困扰,其余时光里,丧失记忆并未给她带来太多不便。因为她依然记得自己的绝大部分记忆和亲朋好友。

    可是,来到灵堡之后,这段失去的记忆却开始频频侵扰她的心境。

    她掏出埃文长老的信件,再次细细阅读,将每一个字都牢牢铭记于心。随后,她毅然将信件点燃,任由它在回廊之外的荒芜之地化为灰烬。

    转身之际,珮帧坚定地站在地窖入口,手中提着一盏从储物袋中取出的魔法灯,光芒向下照耀,揭示出褐黑色的石质台阶上覆满了青苔,凹凸不平,两边的墙面也同样被苔藓所覆盖。

    顶部那粗糙的浮雕上,蛛网密布,雕刻的内容无非是神降、独角兽以及象征丰饶的葡萄藤等图案。这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鲜有人至。

    这时,珮帧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安。她曾怀疑,这只有圣徒本人才能踏入的灵池第三层,她擅自闯入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但埃文长老的信件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她稍感安慰:“圣徒三世曾将他的圣铠赐予你,它能保护你。因此,他能去的地方,你也定能安然无恙。”

    白天那惊险的一幕再次在她的眼前浮现——奥格的刺杀被一层透明的金色护甲轻松化解,那无疑是泽维尔圣铠的一部分。

    但一个疑问也随之涌上了她的心头:如果圣铠是来到灵堡后才获赠的,那么埃文长老又是如何预知这一切的呢?

    记忆突然跳转回了夜辛卡的那天,那名刺客的突袭与随后的诡异死亡。雷蒙长老当时的话语仿佛穿越了时空,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没想到他会死于魔力衰竭。”

    她曾以为那只是巧合,或者是杰西的暗中保护,但此刻想来,杰西的力量并不足以造成那样的后果。

    泽维尔曾说过,唯有圣铠的反击才能让人魔力衰竭。那么,那天……难道她早已与泽维尔的圣铠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不,那不可能,那是他们初次相遇……

    正当珮帧陷入沉思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珮帧小姐,久等了。”她连忙转过身去。

    在紫月的照耀下,一名高大的紫帽黑衣中年教士正站在回廊的出口处,那是珮帧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一个人——塞巴斯蒂安。

    …

    紫月高悬,身后是地窖中逸出的寒风,身前则是夏夜的温热微风。珮帧感觉刺客服的领口在这忽冷忽热的风中翻飞,一时之间,仿佛季节的界限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双目圆睁,眼神如炬,紧紧锁定在塞巴斯蒂安身上,那眼神中几乎能喷出敌意的火花。

    今夜,塞巴斯蒂安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为她解围并遣走阿加特?

    原因在这里——这位对泽维尔忠心耿耿的引路人首领,真正的身份竟是个背叛者,是夜辛卡的奸细。

    巨大的愤怒和不平如潮水般涌向珮帧,她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种情绪源自替泽维尔的深深不值——他的信任,竟被最重信的人如此践踏。

    愤怒逐渐转化为悲哀,珮帧的眼眸变得酸涩,仿佛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为什么?”

    珮帧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并未落泪,她是在质问塞巴斯蒂安,为何要背叛那个对他如此信任的泽维尔。

    塞巴斯蒂安缓缓抬头,棕色的眼眸一半映衬着紫色的月光;一半映衬着珮帧手里暖黄色的魔法提灯灯光,一如他们初见的那天。

    “为什么?”他轻声重复着珮帧的问题,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那珮帧小姐又是为了什么?您所做的一切,与我何异?甚至,在某些方面,您比我更过分。我不过是个下属,而您,可是冕下的未婚妻啊。”

    这话让珮帧如遭雷击,楞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是出于什么立场质问塞巴斯蒂安?刺杀泽维尔,本就是她的任务。

    但,她不能就此沉默。

    她咬紧牙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并不是真正的帕瓦泽小姐,而你,塞巴斯蒂安,却是真正的背叛者!我们的立场天差地别!”

    塞巴斯蒂安缓缓抬手,食指轻触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珮帧小姐,您太容易被表象表象所迷惑,这样可不太明智。”

    珮帧紧握着魔法灯,强迫自己压低声音,手里的手提魔法灯晃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如同她内心的挣扎。“所以呢?这能成为你背叛泽维尔的借口吗?”

    “借口?我无需借口。”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温和一笑,那素来严肃的面容带着难明的深意,“倒是您,珮帧小姐,您的立场真的那么坚定吗?您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吗?还是说,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位圣徒冕下动了心?”

    这话如一个惊雷,让珮帧的脸颊倏然涨红,神色似乎瞬间冷静下来,但紧攥在手里的提灯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

    塞巴斯蒂安越过珮帧,一步步走向地窖的台阶,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带着一丝理解和宽容。

    “别在意,珮帧小姐,在灵堡中,许多女教士都对冕下怀有深深的敬意与爱慕,这是可以理解的,既是她们个人的情感选择,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她们都各自恪于职守,仅在内心深处保留这份情感。而您,同样有自己的使命要去铭记。”

    珮帧站在原地,望着塞巴斯蒂安的背影,抿着唇,不言不语。

    “来吧,”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引领您前往灵池的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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