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儿只能不解地看着林澜,她越来越觉得林澜变得陌生起来。

    从小到大在身边的那个处处护着自己的林澜,是假的吗?

    她盯着他,冷声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澜语气平静,“朕乃一国之君,怎可能说胡话?”

    “为了两国社稷,江漓,你好好想想吧。”林澜说。

    他没有询问过江絮儿的意见,好像江絮儿是个物件,她的一切情绪都不重要。

    江漓闻言一愣,方才的信誓旦旦仿佛也没有那么坚定。

    他抬起头看着江絮儿,眼神中分明充满愧疚。

    “妹妹……”他轻轻唤她。

    江絮儿眼中泪光盈盈。

    他还是继续开口了。

    “为了恒国百姓,为了两国安宁,絮儿,你可不可以……”

    听见他说的话,她早就没了什么难过的情绪,更多的是失望,原来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亲人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她咽下所有不甘,抬手随意抹了把脸,“一切,都听皇兄安排。”

    她行了个礼,转而看了一眼林澜就离开了大殿。

    江漓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抬起手想要拦下她,却最后还是垂下手。

    他转过身看着林澜,“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先前我怎么没看出你对我妹妹有意啊?你忽然这番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

    “朕就是忽然有意了,如何?”林澜满不在乎地说道。

    江漓哼了一声,“林澜,你别以为我们恒国怕你!若是日后你对我妹妹不好,即使搭上整个恒国,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林澜勾勾唇,仍旧平静,“陛下多虑了,你如今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能如此意气用事。”

    “你到底什么意思?”江漓问他。

    林澜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高台上,“行了,陛下,朕也还有奏折没批,若无其他事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朕就不送了。”

    江漓点点头,转身缓缓离开了大殿。

    贺声一直悄无声息地亦步亦趋地跟着江絮儿。

    她垂着头,走得很慢,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江絮儿难以接受自己被抛弃这个残酷的真相。

    她很久之前便明白,作为一个公主,又作为一个质子,很多事情都不是她愿不愿意就能决定的。

    若是之前,她一定能够平静接受,但她遇见了一个人,他是唯一一个在危险关头还护着自己的人。

    她很想和那个人远走高飞,可这怎么可能呢。

    江絮儿停在了自己的宫殿门口。

    身后的贺声也停下脚步。

    她没转身,只侧过头,冷冷地说:“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们扯平了,你走吧。”

    贺声还未开口,江絮儿便继续往前,一脚迈进了自己的殿内。

    贺声停在原地,不一会儿,他就转身离开了。

    江絮儿背着身,站在门前,她似乎在期待什么,缓缓地回过身,她倚靠在门口,却只能看见贺声越走越远的背影。

    恒国和南国联姻,恒国公主对南国皇帝死缠烂打,非他不嫁,她的哥哥也就是恒国君主对妹妹有求必应,更是放下身段和南国皇帝商议。

    这便是外界的传言。

    江絮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林澜命人送去的膳食和茶水糕点也一并被拒之门外。

    天渐渐暗了下来。

    林澜来的时候,看见一众宫女站在门口。

    那为首的宫女敲了敲门,恭敬又担忧地说:“公主,您吃点东西吧,这么久了您一滴水都未沾,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屋里的人语气不善:“都给我滚,不许进来!”

    那宫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另外一个宫女扯了扯衣角,那宫女一看过来就发现了紧澜。

    众人连忙行礼,齐声道:“奴婢见过陛下。”

    林澜点点头:“起来吧。”

    他走过来,到了门口,语气强硬地命令跟来的太监:“给朕把门打开。”

    身后的太监应声而动,门被推开。

    刺眼的日光跑进来,屋内的人望过来,下意识眯起眼睛抬起手遮光,江絮儿坐在地上,发髻有些凌乱,看起来颓丧万分,屋内一片狼藉。

    看见这个情形,林澜蹙眉,居高临下地走到她面前。

    “你闹够了吗?”

    他替她遮住日光,她垂手,仰头看着他,眼里泪光盈盈,她也不说话,只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林澜更加不耐烦。

    江絮儿平静地回答:“我觉得你可笑,怎么,如今我连笑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罢了,来人。”林澜不欲与她争辩,唤了一声身后的宫人。

    宫女端着食盘,上面搁着一碗粥。

    “听说你许久未进食,可别饿死在这里,把它喝了。”他拿起那碗粥,递到江絮儿面前。

    江絮儿别过脸,“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饿死和你没关系。”

    “喝了它,否则我不确定你哥哥能不能活着回到恒国。”林澜盯着她,语气平静却充满威胁。

    “皇兄乃一国之君,你敢动他?”江絮儿有些紧张,却还是不服输。

    林澜哼了一声,“这有何不敢?你哥哥根基未稳,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来求朕?”

    “喝了它。”他再次命令道。

    江絮儿仍旧不为所动,林澜蹲下'身子,一只手转过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巴,将粥灌进去。

    江絮儿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林澜松开她,站起来将剩下的粥放回食盘,警告道:“你再不吃,朕真的会让江漓永远回不去。”

    江絮儿将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偏向一边不停地咳嗽,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身边的宫女见状赶忙去安抚她。

    “你就是个疯子!”

    林澜不予理会,他吩咐身边的宫人:“若是公主再不吃东西,朕要你们的命。”

    众人齐齐行礼称是。

    说完林澜便转身离开。

    丞相府,萤草园。

    齐长宁躺在树下藤椅上闭着眼,阿弥守在旁边替她打着扇。

    梦里的一切逐渐清晰,所有的事情都和梦里的走势越来越相同。

    贺声万箭穿心的模样再次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忽的睁开眼睛坐起身。

    “小姐,您怎么了?”阿弥问道。

    齐长宁大口喘息着,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阿弥,而后朝着她摇摇头。

    “没事,做了个噩梦。”

    阿弥仍旧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便好,小姐不知是怎么了,近来总是梦魇,要不要告诉夫人去寺里祈个福?”

    齐长宁摇摇头,看着不远处池塘上的涟漪,“不用了,别让母亲担心,得空了你陪我去吧。”

    阿弥点点头。

    贺声一直潜伏在皇宫中,他知道皇室的人想要打压药灵族,他恨不得亲手屠了皇室所有人,可他需要证据证明药灵族是清白的。

    崇明殿守卫森严,他一时半会进不去,寻遍了整个皇宫,药灵族的所有,最有可能放在皇帝身边。

    翌日。

    齐长宁寻了个由头,和丞相夫妇说了自己想去寺祈福,张叶梅放心不下想跟着,齐长宁拒绝了。

    最后齐长宁只带着阿弥坐上马车去了城外的寺庙。

    炀城外有一个很灵的寺庙名叫平安寺,只是在山上,马车想要上去也有些缓慢,最后那是那匹马竟然直接不动了。

    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怕拦住后面来人的路,阿弥也跟着下去给马夫帮忙。

    隐隐约约地,齐长宁听见自家马车后面似乎也跟着另外的车撵,她有些焦急,便掀开帘子询问阿弥:“好了吗?”

    马夫直摇头,颇有些为难,“小姐,这马不听话,可能一时半会走不动了。”

    齐长宁又转头看了一下山上的平安寺,所幸离得也不算远,她提着裙摆边下马车边说:“算了,阿弥,我先走上去吧,你和马夫在这里等我。”

    阿弥一听直摇头,赶忙扶她下来:“小姐,这怎么行,奴婢陪您吧。”

    齐长宁思索片刻点了头。

    阿弥又去交代了马夫让他在原地等着,便扶着齐长宁想要离开。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疑惑的声音:“齐三小姐?”

    有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马车后面。

    齐长宁闻言身形一怔,后又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

    那人下了马车,“齐三小姐?”

    齐长宁无奈,只能转过头,朝那人行礼。

    “臣女见过殿下。”

    她低着头,林歇看不见她的神色。

    他说:“好巧啊。”

    齐长宁有些敷衍地说:“的确,的确。”

    “殿下若无事,臣女便先行一步。”说完她再次朝他行了礼就离开了。

    “等等。”林歇叫住她。

    齐长宁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她问:“殿下还有何事?”

    “你们的马车坏了?”林歇说道。

    “马不走了……”齐长宁恭敬地说道。

    林歇说话神态自若:“你们的马车挡住了我的马车,既然如此,我们不若同行。”

    齐长宁没说话,故作为难的模样。

    没想到林歇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走到了齐长宁身边。

    “走吧。”他看着上方被林子半遮半掩的平安寺说道。

    齐长宁无法,只得跟上。

    阿弥有些警惕地拦在二人中间,阿吉也不甘心地想将自家殿下离她们远些。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齐长宁身子弱,没有多远就有些体力不支,全靠阿弥扶着,“小姐,要不咱先歇歇?”

    齐长宁想到了什么,点点头,随后和走在前面的林歇说道:“殿下,您先走吧,臣女有些走不动了,恐怕不能跟你们同行了。”

    “没事,本王等你。”林歇站定,果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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