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小光头现在的感受。

    尼弗迦德人居然担心自己的死对头会被一支小势力用斩首战术击败,甚至直接发来了警告,这是何等的蔑视和侮辱!

    另一方面,尼弗迦德人的警告信都躺在桌面上了,自己安插在诺维格瑞的信使居然还没到!这是何等的懈怠!

    最令他不能忍受的,那个小小的猎人魔,才拿下诺维格瑞几天啊,拉了几个人就敢来突袭自己,这是何其的狂妄和傲慢!

    “陛下,要不要下令将战船驶离港口?”

    一名将军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我绝不会接受这种胆小鬼的建议!我是瑞达尼亚及北科德温联合王国的国王,如果猎人魔胆敢前来送死,那就让他来好了!正好用我的军队将他碾成渣渣!”

    因为怒火,拉多维德的光头上都泛起了一道红晕。

    阿普比悄悄冲将军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了。

    将军的脸色一片铁青,他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是退下了。

    军事学院的推演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永远不要将敌人当成白痴。

    在一般情况下,敌人的行动一定会有个合理的动机,那些盲动乱动的敌人,往往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将头送到绞索中。

    这位猎人魔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拿下了诺维格瑞,这绝不是仅凭勇力就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他冲奥森弗特来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凭仗是什么?

    这些都是一名军人必须思考的问题,如果因为情感上的冲动而执拗的忽视掉,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但他的国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拒绝了思考,还将提出建议的人斥责为胆小鬼。

    拉多维德,你丫算个屁的军事天才,不过是个趁火打劫的强盗罢了。

    “都愣着啊,说话干什么!”

    拉多维德怒火难消,但有了将军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讷讷不言。

    好在,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来的是一名信使。

    “陛下…”

    “延误军机,几同叛国!拖下去砍了!”

    拉多维德暴跳着怒吼起来,信使身体一僵,就像只被踩断了脖子的鸭子。

    鹰卫快步上前,赶在国王说出更残忍的罪名之前拖走了信使。

    而侍立在一旁的阿普比则喃喃的嘀咕:“又一个,又一个。”

    情报大臣则神色怪异的低声自言自语:“这衣服不对啊…”

    还是那片沙滩,还是那个鹰卫,还是那把剑。

    信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抽泣着辩解道:“大人饶命啊!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整个过程都没超过十五分钟啊!”

    鹰卫本来打算放他一马的,听到信使的狡辩却被气乐了,唰的一下拔出了大剑:

    “你小子吹牛也不打草稿,十五分钟就能从诺维格瑞到奥森弗特,帝国要是有这样的马早就把黑衣佬打回老家去了!”

    信使茫然了一瞬:“啊?我是从市区过来的啊,诺维格瑞那边是桑普他们负责传递,听说为了记得牢,还得编成十四行诗。”

    “见鬼,这里肯定是搞错了什么!”

    鹰卫将大剑杵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跟在拉多维德身边的这段日子,他已经不知道砍了几个信使的脑袋了,他们有的是因为笑话,有的是因为嘴笨,现在居然还他妈的有砍错的!() ()

    看鹰卫一直没有动手,信使逐渐没那么害怕了,大着胆子问道:

    “大人,能不能问一下,国王为什么要砍我?”

    鹰卫:“因为贻误军机。”

    信使:“可是从市区到港口,通常需要半个小时,我只花了十五分钟,即使是军事法庭也不会认可这个理由。”

    鹰卫:“不,贻误军机的不是你,国王想砍的是诺维格瑞信使的人头。”

    信使‘噌’一下站了起来:“诺维格瑞信使贻误军机,为什么砍我奥森弗特信使的人头?”

    鹰卫:“…跪好跪好!有人来了!”

    信使‘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随后就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那是他的顶头上司伊戈尔:

    “还好赶上了,我以为每个鹰卫都有全瑞达尼亚最锋利的剑。”

    鹰卫用冷漠的口吻回答道:“即便是死刑犯,也有做祈祷的权利。”

    伊戈尔:“感谢您对我的手下如此有耐心,我赶来这里是想请您先不要着急,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些…错误。”

    鹰卫并没有将剑收回,而是继续杵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伊戈尔,心里却有些纠结。

    如果伊戈尔不来,大可以私下放走这个信使。但伊戈尔来了,为了自己的性命,就非得当着他的面砍掉这颗脑袋不可。

    见鹰卫没有回应,伊戈尔继续解释道:

    “我想我不得不向您解释一下,国王之所以要处死这名信使,完全是由于一个可悲的错误…”

    不愧是能在御前供职的人,伊戈尔用生动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将拉多维德想砍诺维格瑞信使,却误判了奥森弗特信使死刑的这件事说的隐晦而明了。

    倘若鹰卫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恐怕就会被伊戈尔这番说辞感动的热泪盈眶,义无反顾的释放这名信使。

    然后留个把柄在伊戈尔手中,从此被搓圆捏扁。

    但鹰卫跟在拉多维德身边已经有一年了,砍过的人精比伊戈尔见过的还多,这套把戏在他面前是玩不转的。

    他静静的看着伊戈尔,等对方把话说完,然后问道:

    “伊戈尔大人,您是奉命来赦免这位信使的么?”

    凭几句话,就想让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放了你的手下,这算盘声打的也忒响了。

    伊戈尔摊了摊手:“为了一个错误,就毁灭一个家庭,值得么?”

    见对方还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鹰卫一脚踹倒信使,答道:

    “阁下,国王的对错轮不到我来评判。我只知道,如果我违背了自己的使命,私自放走人犯,要毁灭的就不止是一个家庭了。”

    大剑拔出,剑身与沙石相摩擦,发出一声轻吟,像是一声叹息。

    感受着剑锋的寒意,信使整个人都像一滩烂泥似的。

    想要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他推到绝境中,示之以希望,却又在救赎之前将其毁灭。

    鹰卫纵容自己放肆的跳起来时,他就已经觉察到了一线生机;再听到自己的上司露面,更是让他感觉逃过一劫。

    可是,怎么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非得砍了自己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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