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这天,江北山一早就起来给唐心月做好了饭。

    唐心月洗漱完坐在桌子前,就看到了用油条和两个水煮蛋摆出来的100,想着现在还在破四旧,江北山胆子竟这么大,揶揄他迷信之余心底又被暖意给填满。

    她拿起筷子,开心地收下了这份心意。

    男人坐在一旁看着她吃的一点不剩,还特意没去上工陪她一路去到了考场。

    唐心月和石艳丽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就在镇上的一所小学里,等他们来到考场时,学校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考生不多,大部分是陪着一起来的家人,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父母的陪同下过来的,也有像唐心月这种已经结了婚的带着对象来的,还有拖家带口的中年同志,怀里抱着娃,手里还拿着笔的。

    无论是想要返城的知青,还是村里有些学问的年轻人,都将这次高考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和石艳丽他们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唐心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让江北山先回去。

    江北山环顾了下四周,见考生已经开始往学校里走,也没说,只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进去。

    唐心月冲她笑了笑后和石艳丽她们朝各自的考场走去。

    今年是首次在冬天进行高考,考生们一个个裹的像粽子似的坐在位置上,尽管天寒地冻,却仍热情高涨,盼了这么些年才迎来的高考,再苦再难都得撑过去。

    唐心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开考的铃声响起后,拿起分发下来的试卷,在名字那栏,郑重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天高考结束,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房檐上,穿成雨珠落了下来。

    几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年轻人围坐在大队部的炉火前,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讨论今天的考题,生怕影响了后面的发挥。

    “我好久没拿笔了,差点连名字都写错了。”秦兰搓手哈着气,感慨了一句。

    陈宝柱笑了笑,脸上挂着还未褪去的激动,“我也是,还是最后检查的时候才补上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向唐心月,“唐同志,你写好名字没有?”

    唐同志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刻苦的,别到时候因为没写名字而没了成绩就太可惜了。

    “我写了,拿到卷子第一件事就写了。”唐心月回。

    “那就好。”

    陈宝柱点了点头,几个知青又就考场上见到的趣事说了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各自回家。

    吃完饭,唐心月没再看书,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也不用在这一晚临时抱佛脚。

    让自己放松下来,明天才能更好的应对。

    江北山也很赞成她这一想法,所以等唐心月整理好明天要用的文具,俩人就一起去河边散了会儿步,直到雨下大了,才赶回了家。

    高考最后一天,江北山照常起了个大早,桌子上还是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他仍没去上工。

    陪着唐心月到考场后,还破天荒地对她说了句:“好好考,你一定能考上。”

    唐心月被他别扭的模样给逗笑,调皮地朝他敬了个礼:“恩,我会考上的。”

    俩人隔着人群相视一笑,唐心月忽然觉得江北山笑起来的时候,其实还蛮帅的。

    **

    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唐心月坐在书桌前,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她看着书桌上摞在一起的书,伸手抚了抚。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知青们参加高考是队里的大事,虽这两天他们没有上工,可村支书还是按之前的工分给他们记着的。

    等高考结束,大伙调整好状态,就又都麻利地投入了上工下工的劳作中。

    天气越来越冷,社员们全都裹上了打满补丁的棉衣,唐心月拿着记工本穿梭在田埂上,突然在几个妇女的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还是杜春丽和郭学兵结婚后,唐心月第一次见到杜春丽。

    女人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棉衣,头上带着布巾,寒冷的风刮在她的脸上,她丝毫也没在意,只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锄头,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身旁对着她喋喋不休妇女。

    若不仔细看,唐心月还真没法将眼前这个眼神闪躲的女人与从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娇小姐联系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还好好的锄地的杜春丽突然就朝郭大婶点头哈腰起来,那边郭大婶嘴里念着什么,一脸的怒火,作势就要抬手朝杜春丽招呼上去。

    唐心月收起记工本,赶紧走了过去。

    拦下郭大婶正要打在杜春丽身上的手,她压着愤怒问:“婶儿,这是怎么了?”

    说完,转头看了眼站在原地埋头不语的杜春丽,也不等郭大婶做出反应,就又打起了圆场。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可郭大婶哪是那么容易就听得进别人劝阻的人,见唐心月多管闲事,她一把甩开了唐心月拉着自己的手,大声喝道:“我管教自家儿媳妇,关你什么事?”

    边说,还边把杜春丽往自己身边扒拉。

    那样子,倒像是唐心月在欺负她家媳妇样,动作甚是搞笑。

    被防着的唐心月就气笑了,本打算再和郭大婶掰扯掰扯的,那边郭学兵听到声响就冲了过来。

    “怎么了,妈,她又惹你生气了?”

    人还没到面前呢,质问的声音就大老远传了过来。

    唐心月正要说这都是些什么人,一回头就看见刚还埋头不语的杜春丽在听到郭学兵的声音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很害怕他。

    “没事儿,就是你媳妇在锄地的时候不小心锄到了脚,我说了她几句,然后有人以为我在欺负她。”

    郭大婶阴阳怪气地说出原因,一双眯眯眼还不停地往唐心月这边瞟,虽没指名道姓,但却把谁诬陷的她表现的十分明显。

    所以在她话音落下后,郭学兵就顶着一张不友善的脸朝唐心月看了过来。

    “唐同志,你这管的,是不是有些太宽了。”

    声音带着不耐,语气也十分强硬,跟之前在大队部门口笑着给她发喜糖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郭学兵看过来的时候,唐心月总觉得若自己再说一句他妈的不是,那人就会扑过来将她碎尸万段般,样子十分可怖。

    不敢与之硬碰硬,唐心月只能眼睁睁看着郭学兵半拉半扯地把杜春丽带离了劳作场。

    惊讶杜春丽的变化,也愤慨郭家人对杜春丽的态度,唐心月在吃过晚饭后,第一次主动找庄文静陪她去了张大娘家。

    借着想学打毛衣的由头,她很快就从张大娘口中打听到了原因。

    从杜春丽怀孕了,到郭家人瞧不起她,再到郭学兵动不动就对她打骂,一件件事情说下来,不仅唐心月,就是一直不待见杜春丽的庄文静也直呼“可恨”。

    倒不是因为杜春丽,而是庄文静实在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打女人的男人,而且杜春丽还怀着身孕。

    从张大娘家到大队部这一路上,庄文静就没停止过对郭学兵的批判。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伪君子,还打女人,没有女人哪儿来的他,他怎么不连他妈一起打……”

    话是难听了些,但理却是那个理,听庄文静愤愤不休,唐心月也没劝阻。

    “要不我们哪天去郭家看看?”她提议。

    “你还敢去?”庄文静停下批判,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就不怕他连你也一块打?

    这下,唐心月彻底没话了。

    刚光顾着担心杜春丽,倒忘了郭学兵是个六亲不认的暴力男。

    若说她之前没见识过他的厉害还好,可见识过后,这心里就要在救人和自保上斟酌一二了。

    而且庄文静还提醒她,说就算她想救,人杜春丽还不一定愿意让她救,你想,一个一心想要把她比下去的人,又怎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让她看自己的笑话。

    唐心月无法反驳,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能做的也只是在郭家人欺负杜春丽的时候,看见了就帮上一帮。

    没想到自己这样帮了几回,江北山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让她别掺和这事儿,还说杜春丽根本不值得她帮。

    唐心月不以为然,还想着等日后找到理由再反驳反驳江北山这话的,却不料现实给了她一记沉重的教训。

    高考结束后不久,所有考生都进行了估分填志愿,唐心月经过慎重考虑报了B大,石艳丽和秦兰估分较低,谨慎地报了A大,其他人也根据各自的估分分别报了心目中的大学,只等着看能不能被录取。

    到一月初,所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发放了下来,方林村参加高考的人不多,加上知青总共才50多个人,最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高队长统计了一下,有7个。

    这可把村支书给高兴坏了,不仅花大价钱在村口拉起了横幅,还把考上大学的同志名字给写了上去。

    红色横幅随风飘扬,惹的全村男女老少都争着去看。

    陈宝柱站在横幅下,愣是把横幅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遍,才勉强相信唐心月没考上大学的事实。

    可也仅仅只是勉强。

    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比他刻苦百倍的人,怎么连他的大学都没考上。

    不可能,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心里做出猜测,便想着去找唐心月问问,没想到刚跑到半路,就和从邮局问了情况回来的江北山碰了个正着。

    和他一样,江北山也不相信唐心月没考上,所以在高队长来统计上榜人数时,就去到了镇上的邮局打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还真把江北山给惊的不轻。

    竟有人冒充唐心月,领走了她的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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