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幺姥爷家回来,唐心月就把自己的打算给江北山说了。

    “……你想卖木材?”

    没等她解释太多,江北山立马就猜到了她要干嘛。

    本还想找些借口来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唐心月被江北山问住,有些惊讶他一下就猜中了。

    “我之前给你说过时代要变。”见她愣神,江北山解释。

    唐心月这才想起那晚她好像是跟自己说过这话来着,还说让她自己做好准备。

    原来这就是未来大佬的先见之明,唐心月佩服地点了点头。

    说了打算,唐心月又跟他提了嘴关于在哪里建堆料场的事,俩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村里哪里适合堆下这么多废料,没办法,唐心月只能说再等等看。

    就在她以为今天的交流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江北山却突然提到了村里的茶厂。

    “如果可以,我想把那茶厂承包下来。”

    承包茶厂?

    唐心月有些吃惊。

    要知道,村里那茶厂可是年年在亏损,比预制板厂的情况都还要糟糕,虽说未来大佬能力过人,但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厂起死回生吧。

    她瞪大了双眼,表示非常不理解。

    江北山就笑了,手枕在脑袋下,侧着身子跟她解释:“我有个发小是市里叶青茶厂的销售,昨儿个写信给我,说想出来单干。”

    所以,市里现在是真的放开了?

    不然一个在国营企业干的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到出来单干。

    唐心月询问似的看向江北山,然后就从他的星星眼里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市里叶青茶厂的销售,手里人脉众多;改革开放,买卖不再是投机倒把;不用定额定量,需求成为市场主体。

    也就是说,只要方林村茶厂生产出的茶叶质量够好,销量那些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烟酒茶,从来都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若没了限制,试问哪家哪户不买。

    江北山想要包茶厂,看来是早已洞悉了这些,这未来商业大佬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唐心月不禁对眼前正含笑看着她的男人心生佩服,对其想要包茶厂的想法更是十分支持,就是这包茶厂的钱,江北山他拿的出来吗?

    “我都准备好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江北山在她的眉头刚皱起时,就一个翻身去到了柜子旁,不一会儿就从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了一个装桃酥的铁盒,然后递到了唐心月的面前,“加上我发小出的那份,应该够先承包一年的。”

    唐心月看着盒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大摞大团结,顿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些。

    就比如这一大摞的钱,你确定是一个只靠挣工分的人能攒下的?

    还有之前结婚的时候,他把三转一响换成了大团结给自己,也是厚厚一沓。

    两个厚厚的一沓加在一起,少说点都能在村里修个三间一拐的房子了,他江北山一个下乡的知青,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唐心月不放心,低头看了看盒子里的钱,又抬头看了看眉眼含笑的男人,试探地问道:“这钱该不会…….”

    “想什么呢。”江北山打断了她的浮想,“我从小攒的。”

    从小攒的?

    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毕竟哪个小孩在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开始想着要攒钱做生意了。

    哦,不对,有!

    她眼前的未来大佬就是这样的人。

    唐心月闷着脑袋一会儿自我怀疑,一会儿自我说服的,愣是前后分析了好半响才勉强相信江北山的这话。

    行,就算这钱是他从小到大攒的,但这钱的数量?

    究竟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在即满足孩子基本生活的条件下,还能每年给到他差不错50块钱的零花钱。

    就拿现在村里的情况来说,方林村一个4四口之家在早出晚归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一年除开生活开支还能有个50块的结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更何况江北山的50块放在20年前是什么样的概念。

    唐心月突然有些好奇江北山到底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了。

    之前她好像听黄燕英说过两家是世交,若是世家,那条件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想到黄燕英只比她大一岁,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下乡调查改革开放政策推荐的先行官,且听她那口气,是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那种。

    唐心月稍稍动些脑,就差不多猜到了江北山家的大概情况。

    没想到他家条件这么好,唐心月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转念想到江家人对江北山的态度,又觉得这样的家庭也不见得有多好。

    因江北山是江家私生子,是见不得人的存在,他们就把他扔到了相隔千里的乡下,在下到方林村的这几年里,不但没有一封信,没一句关怀,更像是没有江北山这个人的存在般,连他们结婚这么大的事,江北山写信回去通知也没有任何回信寄来。

    如此狠心,唐心月甚至都不敢去想江北山从前在江家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刚生出的一点羡慕被心疼取代,她不禁抬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男人。

    早在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的表情中,江北山就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在唐心月带着心疼的眼神看过来时,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上的铁盒。

    “这钱是我妈在时偷偷攒下的。”他缓缓开口,第一次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提起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人和事。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是江家私生子的事,直到那天,江夫人突然找到了我,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说到这儿,他双手不觉地紧了紧手中抱着的铁盒,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庞。

    “她对我说,让我好好的,好好的待在江家。”

    可面子重于一切的江家又怎么可能在知道他是私生子后还继续让他留下来。

    “……所以我下乡,不让江夫人在江家难做。”

    唐心月坐在单人床上,第一次听江北山跟自己说起他的身世,也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提到了江家人。

    原来,他是自愿下的乡。

    而对江家人,他提到了也只是那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江夫人。

    所以,江家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只是冠了他的姓而已。”

    江北山起身,去柜子里收起了铁盒,对自己口中的“他”也只有简单的一句“他不会轻易让我回到沪市”。

    所以他才会在被问到会不会回沪市时担忧地说:“我家里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留在这儿,我也不是很确定什么时候能带你回沪市。”

    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从金窝窝下到那穷乡僻壤,又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在大量知青都千方百计想要回城时,还要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孩子困在这里。

    唐心月实在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因为跟能不能回沪市比起来,他更在意江北山的想法。

    “我们可以不回沪市的。”

    在江北山重新躺回到床上时,唐心月毫不犹豫开了口。

    “如果那个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

    可最后这句话她却没来得及说。

    因为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她看见江北山带着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她。

    **

    不知是被唐心月真挚的情感给打动,还是因为俩人第一次对彼此敞开了心扉。

    反正从那晚后,唐心月就明显感觉到江北山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人不仅会在她找不到堆料场而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陪着她满公社的转悠,还会在包产到户后张老幺不同意把田租给她时带着她提“钱”上门。

    “啪”地一声把大团结拍在张老幺家那快散架的桌子上,吓的张老幺卧病在床的老妈和大哥还以为二人出了什么矛盾,二话不说就逮着张老幺一顿臭骂。

    等好不容易安抚下情绪激动的老妈和大哥,江北山又对他威逼利诱道。

    “她租了你家的地,你就可以把不用种地的时间花在其他地方,还可以拿着买粮食剩下的钱去置办些家伙什,用钱生钱,还不用天天困在田里,这么好的事儿你上哪儿去找。”

    张老幺不说话,江北山就继续说。

    “包产到户,这田的使用权就到了你手里,种还是不种,种的是什么,那都是你自己说了就算的事,你管别人会说什么。“

    江北山换了口气,又接着道:“况且人唐同志给你的租金是你每年种地收入的两倍,你不仅有钱拿还什么损失都没有,光这一点都不值得你犹豫。”

    他喋喋不休的对着张老幺一顿劝,而张老幺呢,则坐在凳子上,听的是迷迷瞪瞪。

    这还是张老幺第一次听江北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面前正说的口干舌燥的男人一眼,等平复下内心的震惊后,才转头问立在一旁的唐心月。

    “你真的要分我利润的百分之十,而我就只需要在你去学校后,帮你卖卖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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