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也会像人一样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有迷惘找不到突破口的情况出现,叶声一边努力想办法脱离记忆碎片,一边经历着月信神女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自然而然感受到了她类人的地方。

    明确来说,信徒“忘却”、神力消退的事,因为月信神女做得不够到位的因素造成的影响远没有人间世界不再如女娲尊神创世之初那样“单纯”这个因素影响深刻。

    月信神女在探寻大道,查信徒和神力其间的迷惘和困顿越来越深,叶声不知之前记忆碎片之外她又经历了些什么事,却明显感受到了一位神明的绝望,可以说此时的月信神女和困兽也差不多了。

    终结绝望的应该是这件事——叶声直觉肯定是这一件事,因为这和第一片记忆碎片经历的事太像了。

    因为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历劫,她似乎没有成功,就此陨落。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迷茫和痛苦都攀至顶峰,月信神女选择了真正意义上的下凡历劫,她分离神魂神体,饮下忘昔水,神魂从应劫台上一跃而下,总之她要重新做人,再行悟道。

    月信神女托生在一大户人家中,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因为年纪还小,她的日常就是和丫鬟们玩游戏,这段日子对于叶声这个着急离开的人来说,真是觉得既无聊又温馨,叫人觉得羡慕却又感慨自己不会有那么无忧无虑的一生。

    既然是来历劫的,月信的生活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转折点还是在她十二岁时,感觉小腹疼痛不舒服的时候。

    每一位姑娘的体质不同,有的月经前夕或几天前就开始疼了起来,月信神女就是如此,不过因为是细小的阵疼,她没有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母亲那里。

    即使出生显贵之家,她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她得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学持家之道……恰逢家中祭祖大会,她必须谨小慎微地跟在母亲身边学习,那点偶尔的腹痛,被她以为是这段时间太紧张所致,因而没有看大夫,等家族中祭祖大会结束就会好起来。

    叶声很想告诉她,这是月经可能要到了的征兆,奈何她这个旁观者根本无法与其直接交流。

    于是,祭祖当天真就发生了事,祭祖正式的仪式就要开始,月信却感受到那处有热流涌出,她吓得脸色一变,跟母亲说了一声,就连忙回屋去更衣,因为这是盛大的祭祖仪式,每个都要维持体面,她作为家族新任族长之女,更要将此立为铁律。

    不过再是铁律,面对着猩红的血,还是把她吓得三魂掉了二魂,她难以致信地看着手上沾染到的东西,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外面响起了唢呐声,是在催促未到场的人,月信只得洗干净手,换了套新衣裙,还多套了两条亵裤,匆匆忙忙赶过去。

    仪式开始,全族上下几百人都要跪在会场,虔诚地焚香祈祷,聆听族长家主和家族祭司的讲话……这个过程可能维持三四个时辰之久。

    经血的涌出无法控制,它来的悄无声息却又无比清晰地告诉身体的主人,它又来了,月信跪在地上,额头沁出汗来。

    直到一声尖叫划破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月信身后的孩子,目露责怪地看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因为她打断了祭祖仪式。

    见家主怒气冲冲地走到面前,小姑娘同样脸色煞白,颤抖的手指向跪在她前面的月信,连声道:“血……血……”

    所有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月信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颤巍巍直起身看着阴沉着脸的父亲,下一刻却迎来了母亲的一大耳光,她被打蒙了,眼里含泪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却没有管她,朝着父亲跪下来道:“老爷恕罪,汐月无状,但祭祖之事不可耽搁,妾身这就把她关进柴房,熏香扫洒处理干净,还请老爷回祭台上主持大局。”

    家主怒气冲冲哼了一声,甩袖回到了前面的祭台之上没有说话,直直看着这个方向,压迫感十足,母亲片刻都没有犹豫,立刻叫人把月信拖到柴房关起来,收了她方才跪的蒲团,点燃了香仔细熏过。

    方才尖叫的小女孩被她的母亲捂住了嘴巴,怯怯地看着伯母,也就是月信的母亲。

    “大嫂,我家孩子还太小不知事,请您莫要怪罪,”见对方面色不佳的样子,小女孩母亲突然就不服气了,直言道,“倒是汐月丫头不懂事了,既然来了月事就该提早回避,不吉不祥的,惹祖先们震怒又当如何?”

    另外一人随即附和道:“是啊,肯定是大嫂你平日里疏于管教,此番定要警醒才是……”

    月信母亲觉得理亏在先,承了这些奚落道:“事后我定会给出一个交代,请诸位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两个女人也不再多说,安静下来,等着祭祖仪式继续。

    因为方才的插曲,所有的人更加虔诚、专心,生怕祖先降罪,可心里对月信的厌恶却如雨后春笋一般按捺不住地生长,叶声心想从今之后,如若他们遇事不顺,多半会将原因归咎在月信也就是托生名为汐月的身上。

    可这明明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正因为这经血,家族才能延续,他们才会聚在这里举行祭祖仪式,可此时此刻,他们却都在排斥抵制来了月经的小姑娘,实在讽刺至极!

    祭祖仪式结束之后,休息过一夜,就到了问责之时,汐月父亲一声令下,一夜没睡,哭肿了眼睛的汐月就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她裙子上已经沾了大片血迹,因为她被关进柴房之后,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给她送这个时代女子用的月事带,她只能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怪罪谴责自己,还紧张着父母亲该如何罚她……流了一整夜的泪。

    实在太令人心疼了,昨晚一整夜叶声无数次呼唤907,想要它兑换卫生巾出来,先解燃眉之急,因为小姑娘什么都还不知道,对血液有着本能的恐惧,想挣脱出来解释给小姑娘听,安抚她的情绪。

    但她联系不上907,也无法挣脱,只能和月信一起承受着这本来不必要承受的痛苦。

    看着这副样子的汐月,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很莫名,有人面露厌恶,有人幸灾乐祸……总之没有人心疼,就连她的母亲都还跪在家主面前,认下管教不当之责。

    家主更是怒不可遏,觉得自己的颜面都被丢尽了,咬牙切齿地命令家丁:“取家法来!”

    等家法取出来了,又有人道:“家法威严,被脏血玷污了又当如何?”

    于是家法又被请了回去,家主换了一个法子道:“拖下去打二十棒,禁足三月!”

    叶声暴跳如雷,拼命想咆哮出声,想要挣脱开来,她不是怕被打那二十棒,而是二十棒会要了汐月的命啊!

    月经期间连捶腰都不可以,因为捶腰会引发更严重的腰痛,增加月经量或经期延长,那又如何能承得住二十大棒?真是要了命了,叶声从未如此焦灼过,她都拼命在用头撞击周围的屏障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狂落,急得抓耳挠腮,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几分。

    她不懂为什么要历这样的劫啊?!

    汐月被按在长凳子上趴着,一声未吭,因为她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理应受到处罚,可是……可是木棒已经打下来了,前五棒是母亲打的,因为家主父亲说她没有管教好女儿。

    那为何又是五棒,自然是母亲力气小,周围的亲戚看不下去了,换了家丁来打,所以再能忍汐月也吃不消了,勉强撑到十多棒人已经昏死过去,可人都已经这样了,余下的几棒还是要打,没有人为她求情,母亲倒是求了,被父亲一句闭嘴呵斥过去,便只能压声哭泣。

    打完她就被抬回闺房之中,接下来需要禁足三个月,可说是如此,她半月都未撑到,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痛苦之下,她的身体很快亏损下去,先前她是多么的鲜活,现在就是多么的死气沉沉,她眼眶凹陷,黑眼圈浓重,嘴唇发白,眼睛里都是血丝……大夫都说她再也没有好转的可能了。

    随着她的逝去,月信神女归位,叶声终于摆脱了她记忆碎片的控制跌出幻境,才一落地叶声就趴在地上痛哭出声,然而在黑暗的洞穴之中,并不只有她一人在哭泣,她没有注意到。

    “声声?是你吗?你在哪?”有人突然这样问道,听起来像是江雅兮的声音,她同样带着哭腔慢慢朝哭声的方向走过来,先见到了叶声。

    她震惊得忘记了哭,看着叶声说不出话来,叶声察觉到有人靠近,顶着满脸血泪看着江雅兮,也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这迟疑的当口上,叶声声也循着声音摸过来了,一见到叶声,她直接冲过来抱着叶声哭诉道:“叶声,叶声你看到了吗?呜呜……神女她……”她哽咽着,语无伦次道,“你怎么就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哇……呜呜,我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好痛苦啊……”

    没有人能不为月信神女经历的这一劫落泪,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于是最后三人不知何时就合抱在一起,为死得如此荒诞却万分悲凉的汐月放声痛哭,然才哭了片刻,三人又一起被带入幻境之中,只是这一次事件重演,她们不再是附着在月信神女身上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旁观者”。

    她们有了实体,她们可以干扰到事情的走向,她们是三个人,她们除了愤怒,还有了合作和力量……她们可以化解月信神女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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