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踏入识海灵台,叶声所见到的不是清潭红莲,无穷碧叶,而是仿佛踏入一方炼狱,满眼血红,脚下踩着的仿佛是血潭,教人不敢轻易低头。
化作虹桥时,她没有任何一点意识可以感知到外面,声声许是可以,所以才会留下如此强烈的心理阴影,她在识海中看到了无数倒在地上的虚影,他们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血来,汇入脚下的血潭中。
血潭和魔界血池?叶声忽然心头一紧,总觉得十分有怪异的地方,但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走到了红莲魂基前,代表着三魂的莲花,不是傲然绽放的样子,紧闭起来成了三朵花苞,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滴在上面,顺着花骨朵滴在七魄莲叶上,在漫天殷红的映照下,碧绿莲叶显出黑色,血滴聚在莲叶中心,汪成小血珠。
叶声跪坐在花丛间,直接抬起手臂,借着魂体上的衣服想帮声声擦掉那淅淅沥沥的血液,没想到手才触及那花,便直接被带入了梦中。
那仿佛是一座镜子搭建的屋子,叶声一踏入起其中,就在镜子中看到无数的自己,本来镜子无法照出她,可现在是在梦境中,就有着无限的可能。
叶声是第一次见到魂裂如此严重的自己,说实话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所以系统这个折扣打得合理,以现在不堪一击的状态,确实是支撑不住成年身体。
梦境中没有血,只有数不清的镜子,叶声只得在其中慢慢寻找声声的位置,直至不小心碰到了一面镜子,融入了镜子里。
镜子里是一条长街,路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个小姑娘跪在街边,头发间插着草,在这里头上插草说明她即将被卖掉,果然她很快就抓住了一个路人,哭诉着希望对方将她卖走,只要能给个五十文钱,帮她将爷爷葬了,要她当牛做马都可以。
路人或许是有闲钱的,将她卖了下来带回家中,给他家五岁的孩子当童养媳,可她才十一二岁呀……叶声一阵心痛,看着镜子中的主角走完她的一生,被卖回家当童养媳、被年纪轻轻的丈夫嫌弃、被夫家苛待……最后投河了断,成为河中怨灵,被修道之人击杀。
姑娘身死,叶声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振出镜子,她没站稳扑到对面的镜子上,又被吸入其中,这一次还是一位姑娘形貌俱佳,出身也还不错,去庙里上香途中遭遇调戏和羞辱,家中为保全名声,缩小影响,索性将姑娘嫁给那个羞辱她的人,说是嫁出去不如说扔,姑娘从此大受打击,变得痴痴傻傻,那个男人没有受到惩罚便罢了,将姑娘娘家的钱挥霍一空,便日日折磨那个苦命的姑娘。
叶声看不下去,拼命想打乱这些画面,救下被打得无法动弹的姑娘,却一下子从镜子中挣脱出来。
竖在她周围的镜子还有很多,叶声这次不是意外碰到,她主动走进去了一面镜子,探索这些镜子背后的规律,找到声声唤醒她。
这一面镜子里是庄子上的夫人来收租,农户交不齐租,只得将一双儿女抵将过去,让他们为奴为婢。
另外一面镜子里是七十孤寡老妇人,为勉强能活下去,披星戴月往地里耕种,不幸去世在田间地野,尸体无人收殓,引来鸟虫啃啄殆尽。
下一面说的是街头乞丐,为能吃上一个馒头,被纨绔戏弄要求去往街边槽沟里滚一滚,他滚了,也不幸死在那污水中,尸体被一张草席裹了,随意往城外一扔……
一面镜子、两面镜子,成百上千……声声是被困在了这世间百态之中、民生疾苦之间,叶声一面镜子接一面镜子地探,起初她愤怒,被那些恶人气得咬牙切齿,之后她觉得无力,因为太苦了,世间饱受苦难的人委实是太多,帮助不了也改变不了,再然后她居然麻木,看到里面受尽苦楚的人,她心里慢慢地就没有了激烈的情绪,最后她觉得讽刺,甚至冷眼旁观——
直到她在不知道第几面镜子中找到声声,看到眼前的场景,才惊觉自己入了迷障,中了这梦的设计。
叶霄声在镜子里已经完全杀红了眼睛,无论镜子里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全部被她屠戮干净,那个样子的她已然疯魔,像是刚从血潭里爬出来一般,从头到脚都是血,她的头发散开,被血沾湿,凝结成一股一股的,有血珠顺着她的头发低落。
她举着剑见人即挥,像提线木偶一般喃喃道:“世上没有强者也没有弱者,就绝对没有恃强凌弱,没有人就能没有不公、没有苦难……”
对,死亡是可以终结一切,但问题不是这样解决的,很多遗憾、不甘、怨恨、委屈……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的,只会化作执念、化作恶意,滋生成魔!
肯定有问题,不过声声她这也不像是走火入魔啊?叶声在她将要挥剑杀向下一个人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将过去抓住了剑刃:“声声?声声醒一醒。”
虽然是在梦中,但这尸山血海的场景过于叫人胆战心惊,偏偏叶霄声不为所动,就像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似的,一直试图将剑从叶声手里挣脱出去。
“声声你醒一醒!醒一醒!”叶声方才受障的表现是麻木,叶霄声就是杀戮,但听她的喃喃自语就能明白,她最底层的逻辑还是拯救,她想用死亡来进行拯救和惩罚镜子里那些受尽苦难和罪有应得之人,以为只要世间没有了人,人类社会产生的各种问题也不存在,这想法是不对的!
叶声不敢放开她的剑,一直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声声,天魔已经被封印,我们赢了,就等你和我们一起去庆祝,跟我走,好不好?”
“天魔,天魔……孩子,”听到叶声提及天魔,叶霄声居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天魔……我的……孩子……”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将叶声“劈”得无法思考,好半天过去等叶霄声直接将剑从她手中抽离,她才回过神来。
抢在叶霄声下一步动作前,叶声扑了过去,牢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咆哮道:“声声,你醒醒,我们出去!”
他大爷的,果然是魔族在背后做了手脚,什么孩子的话都说出口了,再晚一些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叶霄声挣着自己的身体,继续杀向其他镜中人,那些还活着的镜中人好似根本不清楚叶霄声在做什么一般,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行动轨迹,但那些已经被斩杀的镜中人却是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不能再继续这个噩梦了,难道要等她挨个将所有镜子里的人都杀一遍吗?!这个梦境本身就叫人痛苦不已了。
“叶霄声,你醒醒!”叶声放开一直在挣扎的叶霄声,毫不犹豫就冲着对方的脸颊甩了一巴掌,“给我醒过来!”
堂堂灵女居然屡屡在梦魔手上碰壁,简直叫人生气,叶声又气又心疼地又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上甩了一巴掌:“赶紧给我醒过来,把那个梦魔抓过来撕了!”
两耳光过去,叶霄声被定住了,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一动也不动,叶声不再继续用纯物理的办法,改用灵力,用的还是叶霄声自己的灵力,不过还是没能成功,甚至还将火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声声的剑一下接一下全朝她挥过来。
好嘛,谁说亲姐妹之间就没有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或许打一架就好了,于是,叶霄声朝叶声挥剑,叶声也汲取着她身体里的灵力反击回去,以前是没有机会切磋,现在就顺便比试比试好了。
只是她现在被控制住了,没有其自主意识,比试起来颇没有意思,叶声一心只想速战速决,去查清楚她一直无法清醒的原因。
叶声松了些劲,把弱点抛给了声声,任由她将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她就是要看看声声她是否真能下得去手。
“动手啊,”叶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声声,将那柄血气熏人的剑视作无物,“杀了我吧,声声,我愿意成为你最有力的祭品,杀了我你就能剥除一切顾虑,届时你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便杀多少,动手啊!”
类似的话是心魔对她说的,现在她用来应对被梦魔控制的声声,勉强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着叶声呵斥,叶霄声手中的剑隐隐约约有所动摇,叶声继续加柴添火道:“灵女的身份肯定让你特别痛苦对不对?杀了我,没有了我就不是双虹了,你就能摆脱灵女身份给你带来的痛苦,你就不会为天下苍生所累,随心所欲……”
叶霄声被叶声逼得连连后退,她摇着头喃喃道:“不,不行,不行,叶……声……”
就快要成功了,叶声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剑锋将剑尖端抵在自己的心口上一些的地方,只要能让声声清醒过来,怎么做都可以,她不介意再推她最后一把:“怎么不行,你不是想杀人吗?那第一个便是我吧!”
说着她抓着剑就往自己身上扎了进去,疼痛她倒没有感觉到多少,因为她只听见声声忽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凄厉而哀怨,声浪穿过耳朵,连带着心都一哆嗦。
叶声在动荡崩塌的幻境中勾唇笑起来,她成功了。
化作虹桥时,她没有任何一点意识可以感知到外面,声声许是可以,所以才会留下如此强烈的心理阴影,她在识海中看到了无数倒在地上的虚影,他们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血来,汇入脚下的血潭中。
血潭和魔界血池?叶声忽然心头一紧,总觉得十分有怪异的地方,但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走到了红莲魂基前,代表着三魂的莲花,不是傲然绽放的样子,紧闭起来成了三朵花苞,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滴在上面,顺着花骨朵滴在七魄莲叶上,在漫天殷红的映照下,碧绿莲叶显出黑色,血滴聚在莲叶中心,汪成小血珠。
叶声跪坐在花丛间,直接抬起手臂,借着魂体上的衣服想帮声声擦掉那淅淅沥沥的血液,没想到手才触及那花,便直接被带入了梦中。
那仿佛是一座镜子搭建的屋子,叶声一踏入起其中,就在镜子中看到无数的自己,本来镜子无法照出她,可现在是在梦境中,就有着无限的可能。
叶声是第一次见到魂裂如此严重的自己,说实话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所以系统这个折扣打得合理,以现在不堪一击的状态,确实是支撑不住成年身体。
梦境中没有血,只有数不清的镜子,叶声只得在其中慢慢寻找声声的位置,直至不小心碰到了一面镜子,融入了镜子里。
镜子里是一条长街,路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个小姑娘跪在街边,头发间插着草,在这里头上插草说明她即将被卖掉,果然她很快就抓住了一个路人,哭诉着希望对方将她卖走,只要能给个五十文钱,帮她将爷爷葬了,要她当牛做马都可以。
路人或许是有闲钱的,将她卖了下来带回家中,给他家五岁的孩子当童养媳,可她才十一二岁呀……叶声一阵心痛,看着镜子中的主角走完她的一生,被卖回家当童养媳、被年纪轻轻的丈夫嫌弃、被夫家苛待……最后投河了断,成为河中怨灵,被修道之人击杀。
姑娘身死,叶声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振出镜子,她没站稳扑到对面的镜子上,又被吸入其中,这一次还是一位姑娘形貌俱佳,出身也还不错,去庙里上香途中遭遇调戏和羞辱,家中为保全名声,缩小影响,索性将姑娘嫁给那个羞辱她的人,说是嫁出去不如说扔,姑娘从此大受打击,变得痴痴傻傻,那个男人没有受到惩罚便罢了,将姑娘娘家的钱挥霍一空,便日日折磨那个苦命的姑娘。
叶声看不下去,拼命想打乱这些画面,救下被打得无法动弹的姑娘,却一下子从镜子中挣脱出来。
竖在她周围的镜子还有很多,叶声这次不是意外碰到,她主动走进去了一面镜子,探索这些镜子背后的规律,找到声声唤醒她。
这一面镜子里是庄子上的夫人来收租,农户交不齐租,只得将一双儿女抵将过去,让他们为奴为婢。
另外一面镜子里是七十孤寡老妇人,为勉强能活下去,披星戴月往地里耕种,不幸去世在田间地野,尸体无人收殓,引来鸟虫啃啄殆尽。
下一面说的是街头乞丐,为能吃上一个馒头,被纨绔戏弄要求去往街边槽沟里滚一滚,他滚了,也不幸死在那污水中,尸体被一张草席裹了,随意往城外一扔……
一面镜子、两面镜子,成百上千……声声是被困在了这世间百态之中、民生疾苦之间,叶声一面镜子接一面镜子地探,起初她愤怒,被那些恶人气得咬牙切齿,之后她觉得无力,因为太苦了,世间饱受苦难的人委实是太多,帮助不了也改变不了,再然后她居然麻木,看到里面受尽苦楚的人,她心里慢慢地就没有了激烈的情绪,最后她觉得讽刺,甚至冷眼旁观——
直到她在不知道第几面镜子中找到声声,看到眼前的场景,才惊觉自己入了迷障,中了这梦的设计。
叶霄声在镜子里已经完全杀红了眼睛,无论镜子里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全部被她屠戮干净,那个样子的她已然疯魔,像是刚从血潭里爬出来一般,从头到脚都是血,她的头发散开,被血沾湿,凝结成一股一股的,有血珠顺着她的头发低落。
她举着剑见人即挥,像提线木偶一般喃喃道:“世上没有强者也没有弱者,就绝对没有恃强凌弱,没有人就能没有不公、没有苦难……”
对,死亡是可以终结一切,但问题不是这样解决的,很多遗憾、不甘、怨恨、委屈……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的,只会化作执念、化作恶意,滋生成魔!
肯定有问题,不过声声她这也不像是走火入魔啊?叶声在她将要挥剑杀向下一个人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将过去抓住了剑刃:“声声?声声醒一醒。”
虽然是在梦中,但这尸山血海的场景过于叫人胆战心惊,偏偏叶霄声不为所动,就像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似的,一直试图将剑从叶声手里挣脱出去。
“声声你醒一醒!醒一醒!”叶声方才受障的表现是麻木,叶霄声就是杀戮,但听她的喃喃自语就能明白,她最底层的逻辑还是拯救,她想用死亡来进行拯救和惩罚镜子里那些受尽苦难和罪有应得之人,以为只要世间没有了人,人类社会产生的各种问题也不存在,这想法是不对的!
叶声不敢放开她的剑,一直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声声,天魔已经被封印,我们赢了,就等你和我们一起去庆祝,跟我走,好不好?”
“天魔,天魔……孩子,”听到叶声提及天魔,叶霄声居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天魔……我的……孩子……”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将叶声“劈”得无法思考,好半天过去等叶霄声直接将剑从她手中抽离,她才回过神来。
抢在叶霄声下一步动作前,叶声扑了过去,牢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咆哮道:“声声,你醒醒,我们出去!”
他大爷的,果然是魔族在背后做了手脚,什么孩子的话都说出口了,再晚一些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叶霄声挣着自己的身体,继续杀向其他镜中人,那些还活着的镜中人好似根本不清楚叶霄声在做什么一般,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行动轨迹,但那些已经被斩杀的镜中人却是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不能再继续这个噩梦了,难道要等她挨个将所有镜子里的人都杀一遍吗?!这个梦境本身就叫人痛苦不已了。
“叶霄声,你醒醒!”叶声放开一直在挣扎的叶霄声,毫不犹豫就冲着对方的脸颊甩了一巴掌,“给我醒过来!”
堂堂灵女居然屡屡在梦魔手上碰壁,简直叫人生气,叶声又气又心疼地又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上甩了一巴掌:“赶紧给我醒过来,把那个梦魔抓过来撕了!”
两耳光过去,叶霄声被定住了,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一动也不动,叶声不再继续用纯物理的办法,改用灵力,用的还是叶霄声自己的灵力,不过还是没能成功,甚至还将火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声声的剑一下接一下全朝她挥过来。
好嘛,谁说亲姐妹之间就没有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或许打一架就好了,于是,叶霄声朝叶声挥剑,叶声也汲取着她身体里的灵力反击回去,以前是没有机会切磋,现在就顺便比试比试好了。
只是她现在被控制住了,没有其自主意识,比试起来颇没有意思,叶声一心只想速战速决,去查清楚她一直无法清醒的原因。
叶声松了些劲,把弱点抛给了声声,任由她将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她就是要看看声声她是否真能下得去手。
“动手啊,”叶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声声,将那柄血气熏人的剑视作无物,“杀了我吧,声声,我愿意成为你最有力的祭品,杀了我你就能剥除一切顾虑,届时你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便杀多少,动手啊!”
类似的话是心魔对她说的,现在她用来应对被梦魔控制的声声,勉强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着叶声呵斥,叶霄声手中的剑隐隐约约有所动摇,叶声继续加柴添火道:“灵女的身份肯定让你特别痛苦对不对?杀了我,没有了我就不是双虹了,你就能摆脱灵女身份给你带来的痛苦,你就不会为天下苍生所累,随心所欲……”
叶霄声被叶声逼得连连后退,她摇着头喃喃道:“不,不行,不行,叶……声……”
就快要成功了,叶声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剑锋将剑尖端抵在自己的心口上一些的地方,只要能让声声清醒过来,怎么做都可以,她不介意再推她最后一把:“怎么不行,你不是想杀人吗?那第一个便是我吧!”
说着她抓着剑就往自己身上扎了进去,疼痛她倒没有感觉到多少,因为她只听见声声忽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凄厉而哀怨,声浪穿过耳朵,连带着心都一哆嗦。
叶声在动荡崩塌的幻境中勾唇笑起来,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