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派来的人中,为首的人是叶声之前没有见过的一位女长老,她看起来甚是年长,白发苍苍,皱纹堆了满面,一双眼睛却亮得发光。

    杜乾清和谢霄云一起带着大家去迎接,见到是她,居然连杜乾清都躬身对她行礼。

    “不曾想竟是女君亲自前来,晚辈有失远迎,望女君莫要怪罪。”杜乾清行过礼便要上前来搀扶她,女君却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十分哀伤道,“小杜啊,常清山就剩你一个年长的在撑着,务必要保重啊。”

    幽阳女君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杜乾清只感觉被拍得差点要受内伤,不过她还说常清山呢,如果不是浮光派也损失惨重,何故要劳动多年不曾出面的她出来呢。

    “晚辈谨遵女君教诲,”杜乾清内心唏嘘,但没有表露出来,“女君一路行来周车劳顿,晚辈这就带您去歇息。”

    “不歇了,带我去见见小灵女吧,她年纪轻轻就遇到这么多糟心事,肯定都吓坏了,”幽阳女君和蔼可亲,笑容时时刻刻都挂在她脸上,不止封霄寒和叶声他们感到温暖,就是杜乾清都觉得安心了许多,“说起来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

    记不记得除了她本人,其他人谁也说不好,杜乾清十分抱歉道:“此番要劳烦女君了。”

    “小杜啊,你还是这样客客气气的,”女君侧目瞄了杜乾清一眼,连带着他脖颈间的疤痕也映入眼帘,于是她浅浅笑着宽慰道,“平日里莫对自己多有苛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晚辈知晓了。”

    说话间,路走了将近一半,却见叶霄声已经迎了上来,她十分自然地向幽阳女君行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记得这位上了年纪的长辈。

    “既然都迎到这里了,便莫要往前了,”谢霄云体恤两位长辈,主动道,“临近便是廉贞峰,还请女君、师叔移步。”

    幽阳女君是见过谢霄云的,也听说了他继任常清山掌门的事,她抬头看了看谢霄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我看这孩子很快就会是名副其实的新玉衡君了,还有小寒儿也是,听闻你改修医道,可有小成?”

    封霄寒连忙行礼道:“女君前辈谬赞了,晚辈愚钝,虽得几位良师,也只能医些许小毛病。”

    “女君,此番劳动尊驾前来相助,晚辈感激不尽,”谢霄云冲幽阳女君一拜道,“若真能拔除小师妹体内的红池分身,女君要晚辈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义不容辞!”

    听到这话的幽阳女君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拉着自行礼之后便沉默着跟着的叶霄声道:“孩子,不瞒你说,此番前来老身亦没有把握能剔除那古怪东西,只能说是斗胆一试,你……”

    “婆婆,您言重了,”小时候便是这般称呼她的,叶霄声直接沿用,她回握住女君的手给对方下了一粒定心丸,“您只管试,结果如何,晚辈都能欣然承受。”

    幽阳女君在叶霄声的手上拍了两下,称赞道:“好姑娘!心志果然是成熟了,只是这诸多困噩沾你一个孩子身上……哎,众修士对不住你,天下苍生对不住你。”

    “怎会,没有人对不起我,”刚开始叶霄声也在无人时问过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答案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问这些没有意义,该努力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如果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便只想如何与之协调共处,“同门上下皆在帮我,其他门派的道友纷纷建言献策,个个都盼着我好,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可是万般难求的福分,至于天下苍生,想来也是如此,哪怕他们没有见过我、认识我,况且修道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该谋感激求报恩,只要天下苍生能过得好,我意足矣。”

    在等着浮光派来人的这段时间,其他门派的道友确实提出了不少的解决方案,在大家的帮助下一一试过了,经过了数不清的失望失败,她已经习惯,此番成功了再好不过,不成功也只不过是多了一次失败而已,无妨的,之后再找其他办法就是了。

    “我就知道小柳儿的女儿、天下苍生的灵女绝对不是废物点心,有你这心性,做什么事不成呢?”幽阳女君难掩对叶霄声的欣赏,爱不释手地牵着她,“你放心,婆婆定会尽心竭力帮你。”

    “多谢婆婆……”

    遥想刚穿到声声身上时,她是一个时常处于焦虑不安的青涩小姑娘,下山寻四方神器一遭,她法力大有进益,视野也随着地图变化而更加开阔,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民生疾苦她都见过听过,而后一念走火入魔,她大彻大悟,对以往不能理解之事、理解之人都有了自己独特的想法,两界大战,她挺身而出,丝毫不惧地以身化桥,尽心尽力履行灵女的职责,现在,她身上俨然有了种历尽千帆,超凡脱俗的气质,是实至名归、真真正正的灵女。

    叶声看着她的背影,为能与这样一个人同行感到十分的骄傲与自豪,还有由衷的感动。

    能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顺顺,在亲人长辈们的庇护下成长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地过活很好,甚至是许多人的梦寐以求,但历经磨难、跌跌撞撞成长为一个坚强独立、勇敢无畏、通透正直的大人也很好,世间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均是如此,成为这样的普通人也很了不起……

    时间紧迫,次日幽阳女君见雪后初晴,便着手要用她带来的法宝金乌铃帮叶霄声剔除红池分身,常清山弟子无论辈分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主动过来为她们护法,和女君一起来的浮光派弟子都悦然忝列在内,他们的举动对叶霄声是为道义也为感恩,对红池分身,是为天下苍生除尽后顾之忧的必尽之责,因此没有人敢懈怠和退缩。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说,因为要借助太阳之力,仪式只能在室外进行,是那些老百姓们知道他们会用到广场为一位女道长治病,主动为大家清扫出了场地,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然后便主动回避,不让众位道长受到干扰,一些人已经去到屋里跪好,默默向自己信仰的神佛为叶霄声祈祷。

    至此,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只看结果如何了。

    幽阳女君祭出金乌铃,借太阳之力,启动金乌铃铛以使其放大数倍,叶霄声闭目端坐在金乌铃之下,安安静静地等着。

    待护法的众人准备好,女君便专心驱动金乌铃,铃铛器身上的三足金乌图案泛出金光将叶霄声全部笼罩在内,随后铃身震动发出一声脆响,至阳之力便灌入叶霄声体内,只此一下,叶霄声从头到脚,哪怕是指甲缝和头发丝都痛得要命,她的牙齿上下打架,还疼出一身的汗,汗水润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让她就像淋了一场雨一般。

    “再来,”叶霄声咬紧牙关坐勉强坐直了身子,喘着粗气,给出直接明了的反馈,“虽然很痛,但我感觉融进血脉中的东西,有了明显的反应。”

    有了反馈就给了女君继续的必要,她再一次催动铃铛,清亮响声中叶霄声痛得眼泪鼻涕还有口水齐流,她已经坐不住,瘫在蒲团上,拼命忍住在地上打滚的冲动,剧痛之余,她感觉吸附在自己的血管和灵脉中的东西,正在往发散处回缩。

    之后的两次铃响,那东西便缩小至一团牢牢缠在她的魂魄上,可叶霄声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和之前试图剥离一样,她再一次七窍流血。

    “……就快要成……成了,再……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出口了,但为了能剥离掉它乃至杀死它,再痛苦也值了,“再……”

    幽阳女君坚决不肯继续动作:“金乌铃只响三次,你却已经承了四次,绝对不能再继续了,那东西附在你的魂魄上,继续催动金乌铃你也会死的!至阳神力不但会消解掉这鬼东西,还会让你自己也随之魂魄魄散!”

    “不要再继续了!”叶声率先停下来并脱离护法的队伍,跑到阵中抱住了叶霄声放声吼道,“不要再继续了!”

    叶霄声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扒住叶声的手臂,艰难地用气声道:“……姐,我……还能,坚持……”

    “不,声声,”叶声小小的身体还不怎么抱得住叶霄声,她竭尽全力稳住叶霄声,眼泪都滴在了对方身上,“我想到了其他办法解决此事,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叶霄声身上布满了太阳神力灼烧出来的伤,魔界火海都未留下这样的伤,现在却大大小小的都是,叶声顾不得那么多,咬破自己的手,引出血来交由封霄寒替叶霄声疗伤,之前女君提醒过太阳之力过于强悍,会连带着伤及人自身,没想到伤得这般重。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幸亏谢霄云过来接住叶霄声支撑着,让叶声轻松不少,她握住叶霄声的手,带着哭腔道,“我们或许不该将它剥离,而是要好好利用它。”

    “魔界把这东西放入你体内,目的不就是将你逼上绝路,千万不能遂了他们的愿,”这东西与声声魂魄融合,声声死了它却不会死,手指的血不够,叶声直接划破了掌心供封霄寒取用,“你不但要活着,还要将此事解决得出其不意!”

    叶声伸出没被划破的那只手,轻轻地抚上叶霄声的脸颊边哭边笑道:“六界须得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魔界绝对不可能彻底覆灭。现在!天魔被封印了一半,另外一半不知所踪,三大魔王业已下马,魔界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你身负血池分身,堪称万魔之母,你完全可以是魔界至尊!”

    这话惊世骇俗、惊天动地、惊心动魄,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呆愣着看着叶声,就近的谢霄云和封霄寒都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却只专注地看着叶霄声的眼睛继续道:“万魔之母未必就是万恶之源,只要你心向光明正义,是魔是仙又有什么所谓呢?只要你的心志坚定,压制红池对你的干扰,你就能一直保持清明。”

    “谁说你和那分身一定要有个你死我活,它既然和你已经分不开了,何不摸索出相生相克之状态,如太极两仪一般?”叶声已经急得语无伦次,眼泪如注,争先恐后地滚落,“声声,你是我唯一的血脉至亲,我不想再看你受伤受痛了。”

    “而且,天魔不是逃脱了一半现在找不到吗?你说,他若是知道你成了新任魔尊,会不会暴跳如雷,立刻就出现了呢?”人界修士携一身正气成了魔尊,对天魔可是绝佳的讽刺和挑衅啊。

    ……疯了,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里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叶声她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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