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原本计划得很好。

    这个清剿盗宝团的任务最难的一环已经被他解决了,他向钟离描述了盗宝团首领用这把弓战斗的场景,得到了“未能发挥百分之一,仅凭其中蕴含的力量逞凶罢了”的回答。

    因此他并不认为这场战斗会有什么悬念,只要走一趟,花上几天的功夫往返,就能轻松地回去拿任务报酬。

    但不巧的是,他的对手也这么想,并且在璃月港内有着消息灵通的线人。

    等他们到了这个传闻里的盗宝团营地时,除了两三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喽啰之外,营地里空无一人。

    空揪着那个小喽啰,在一番装模作样的吓唬之后,他哆哆嗦嗦地倒出盗宝团在三天前就已经跑路的消息,目前去向不明。

    那些人分散而去,沿着不同的方向逃走,最后到首领指定的地点汇合,再由他带去安全可靠的秘密基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藏身地点到底在哪里。

    得到这么个结果,无论是空还是派蒙都长长地叹了口气,哀叹自己剩下的那一半酬劳恐怕遥遥无期了。

    叹完气一扭头,又看见钟离若有所思地抱手站在那里,派蒙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地问:“钟离,你是不是也知道,他们可能躲到哪里去了?”

    要说可靠的岩王帝君真不愧是可靠的岩神,没有辜负派蒙的期待,“我的确有个猜想,不过那个地点……要去问留云了。”

    于是他们不得不绕回到最开头,跑回绝云间去找留云借风真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有钟离带他们,用不着跑那么久的路。

    留云借风真君坐在池边的石凳上,难得化为人身的仙家叼着一块桂花糕,正摆弄手里的机关。

    一抬头看见面前多了三个人,嘴里那块点心差点没噎在喉咙里,赶忙站起来擦擦嘴,努力恢复平常庄重的模样,古怪的目光从钟离看到派蒙绕了一圈,“帝君、呃、还有你们,你们这个组合倒是稀奇得很。”

    “有件事要问你。”钟离直接问,“我记得乌兰塔娜当年托你帮她造一个迷宫,你还记得么?”

    留云吃惊地张了张嘴,又开始用那种古怪还夹杂着点小心翼翼的眼神观察他的脸色,“当然记得,帝君……帝君是要去吗?那我将迷宫的设计图找出来。”

    “不必。”钟离平和地说,“将地点告诉我就好。”

    留云不再多问,转身进了洞府,很快带着一张地图出来递给钟离,“当年建得隐秘,这两千年过去,地形恐有变化,就更不好找了。帝君先看一看,若是不行,我随你们一起去。”

    趁着钟离研究那张地图的时候,派蒙终于有机会悄声地问一问:“真君,这个迷宫到底是什么啊?”

    留云又看了一眼钟离,带他们离得更远了些,“你们都知道帝君结过婚的事了?”

    “嗯嗯,钟离和我们说了,还讲了些朱妤的事呢。”

    “既然这样,本仙也不瞒你们,这个迷宫正是朱妤嘱托本仙帮她建造的。她和帝君一样,很爱收藏各种东西,家里放不下了,她又不舍得扔,也不想总和帝君争执仓库该放谁的东西,就特意来拜托本仙。”

    派蒙哇了一声:“这是收藏了多少东西呀,家里都放不下,还得修个迷宫来保存吗!”

    留云颇为得意地笑了一声:“你们别小看了她,她的爱好很特别。而且这也不只是个仓库,算是个藏宝地,若是有人能闯过本仙与她设计的各种机关,自然能得到奖励。”

    派蒙一听她的语气就头皮发麻,“你、你的意思是迷宫里还有很多、很多特别麻烦的机关吗!”

    留云说得理所当然,“既然是迷宫,若无复杂的机关,又算得上什么迷宫?”

    “好、好吧,你说得对。”派蒙挠了挠头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那为什么钟离会不知道迷宫在哪里?”

    “因为朱妤没让帝君参与,她曾与本仙说,在迷宫里留了一件礼物,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帝君,叫他自己去拿。”

    “唔,难道你是因为时间太久,把这件事忘了?”

    这种对仙家的不敬之语惹得留云狠狠瞪了她一眼,“本仙岂是这种忘事之人!只不过是后来……”

    她声音低下去,“后来……凡人的寿限太短暂了,帝君那么伤心……他比原以为的还要伤心,本仙怎敢告诉他,让他睹物伤情?”

    派蒙了然地点头,紧跟着又担心地问:“那现在让钟离知道这事,不要紧吗?”

    “……本仙哪知道啊,但帝君既然主动来问了,想必要比当年好多了吧。”

    他们窃窃私语了一小会儿,钟离就收起了那张地图走过来,“地点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就不必劳烦留云了,多谢。”

    “帝君用不着和我客气。”留云又犹豫了一下才说,“帝君,朱妤说给您留了件礼物,您可以顺道去找找。呃,具体是什么就不说了,她说您看见就知道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望着他,钟离的表情没丁点的变化,依然平静地应下了,“好,知道了。”

    告别了留云借风真君,下山路上派蒙回头还能看到她在张望,怎么看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带派蒙也不安起来,飞到钟离身边,吞吞吐吐地说话:

    “钟离,其实你可以在璃月港等我们,我们肯定能把弓带回来给你。哦,还有迷宫,我们一定不会让那些坏蛋破坏它,拿走那些宝贝的!所以、所以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不用勉强自己的。”

    钟离露出一丝笑意,“留云是说了什么叫你们担心了?不必这么在意,我不会觉得难受,倒不如说……”他用手指触摸着手里简陋的地图,“我也想知道她留下了什么给我。假使我一直不去看,待到神明也会迎来终结的那一刻,再见她的时候,她如果问起,我要怎么回答她才好?”

    派蒙察觉到这个话题很不适合再往下聊,绞尽脑汁的向导回头朝着旅伴投去求助的目光,空就很有义气地扯开了话题,“真君说这是修来当仓库用的,朱妤究竟收藏了些什么?”

    这大概是个令钟离很愉快的话题,他托着手臂轻轻按了按下巴,似乎要按捺自己笑出声来,只是轻笑着摇头,“你们会见到的,是些很不常见的东西。”

    派蒙立刻兴致勃勃地猜起来,“是不是古董之类的,那种很大件的东西?”

    “呵呵,这就是我的爱好了。”

    “你们还真的为这个吵过架呀?”

    “不知能不能算吵架。”他仿佛回忆一样地说,“你们知道,我虽然知晓世间的许多事,但对于一个称职的丈夫应该做什么却一无所知,所以有时自然会让她不开心,不过她其实一般不会认真和我计较。”

    “哦——”派蒙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也就是说,你真的惹她生气过吗?”

    “嗯,有过这回事。”这位岩王帝君的化身煞有其事地点头,“她生气的时候……总之,我可不想经历第二遍。”

    在明知道他的身份的情况下听这些话,是种很神奇的体验,但不论是空还是派蒙都不会去指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派蒙甚至很肯定地说,“你真的很喜欢朱妤呀。”

    反而是被说的本人有些迟疑,“是么……”

    “当然了,连吵架的事你都能说得这么高兴,就好像和朱妤相处的时候没有哪天不开心一样!”

    他微笑了一下,似乎认可了她的说法,“是啊,每天都很珍贵,即使有数千年那么漫长,我能留下的只有这五十年的回忆。”

    他们从绝云间离开,沿着南方前进,按照空对璃月方位的了解,他们大概是走到了青墟浦一带。

    空跟着钟离绕了大半天,才在两个山峰的夹缝间找到了那座迷宫的入口。

    大门看起来废弃已久,但门前有些新鲜的痕迹,在元素视野中还有清晰的元素痕迹。

    钟离挑开一簇树藤,看见墙上留下了模糊的手印,“看来他们确实躲藏在这里。”

    空问他:“还有别的出入口吗?”

    钟离微微摇头,“并无,我们进去后封住出口,他们逃不掉。”

    施加封印交给了钟离,他们越过打开的石门走入,门后还放了一块石碑,不知道谁的笔迹写着太常清斋府几个字。

    钟离轻轻拂去石碑上的尘埃,同时封死了大门,做完这一切,他眺望着这个空荡的石窟,平静地开口:“我们可以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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