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凉爽加上心情的舒畅,赵棉雪这几日过得那叫一个诚心如意。

    然而,乐极生悲,昨天晚上,她睡觉时觉得下巴一片瘙痒,忍不住伸手抓挠。

    今日一早起来看,果然,下唇靠近下巴处,一整片的燎泡,又疼又痒。

    赵棉雪欲哭无泪。

    这种嘴唇周围的小燎泡,她一年会长好几次,每次长得时候都极度郁闷,毕竟谁想变丑嘛。不过从小到大,也算是习惯了。

    但是这次格外伤心,因为她已经约好后天和小香他们去城北跑马了!这副尊容,怎么出得去啊!

    赵棉雪仰天哀叹,最终只能写信派人送到各府,推迟行程。

    这种小燎泡头一天基本很痒,越碰,它生长得越快,赵棉雪今日一整天都不好过。

    直到晚上,才终于没了痒的感觉,只等着结痂掉疤。

    萧永元晚上回来收拾齐整回卧室的时候,她将铜灯端到了眼前,正坐在梳妆镜前细细观看,。

    世子爷随意凑过去瞥了一眼,然后停住了脚步。

    “又生燎泡了?”

    赵棉雪有气无力道:“对啊。”说完后,挥着拳头痛心疾首,“本来我后天都要出去玩了,这回又不成了!”

    披着头发满脸不忿,张牙舞爪的模样,着实可爱。萧永元低头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赵棉雪盯着镜子呢,见人又俯身亲她,满脸一言难尽道:“我都这样了,你还亲啊。”

    萧永元略微弯腰,扶着她的肩膀,看向镜子里二人贴在一起的身影,疑惑道:“这样怎么了?”

    赵棉雪:“这样很丑!”

    萧永元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丑,和你平常一样的。”

    “你意思我跟平常一样丑喽!”她转过脑袋仰着头瞪他。

    萧永元被噎了一下,“赵棉雪,你脑子是怎么长得,我难道不是说你和平常一样好看吗?”

    赵棉雪:“哼!我平常可不长这样。”

    平日也好,现在也好,在世子爷眼里,除了那年和太子去西北回来后觉得她突然变得格外美丽,他并不觉得一两个燎泡让她的容貌有什么变化。

    相反,她坐在镜子面前鼓起下巴忧心忡忡的样子很好笑。

    萧永元索性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撑住椅子俯身下去,继续这段时间爱干的事,好一番攻城略地。

    期间被赵棉雪劈里啪啦在身上来了一顿巴掌。

    她打开人后有些气喘控诉道:“口水弄到上面很难受,很痒啊!”随即给人扣了顶帽子,“你口水八成有毒,我定是被你前两日的口水毒成这样的!”

    萧永元:“......”

    他气得捏了一下她的后颈:“坏东西,什么都按我头上?”

    赵棉雪也不再专注要看嘴上的燎泡了,站起来往床榻边走,不服道:“你才坏东西!我要睡觉了!”

    她骂人大抵就是这样,毫无杀伤力。

    萧永元几大步跟过去,拦腰把人抱到床上:“行,我俩都是坏东西,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棉雪勾起嘴角,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两人拉拉扯扯又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有了前车之鉴,萧永元很规矩,只是抱着人没有更进一步。

    .

    要说什么时候适合跑马郊游,那定是早秋,比盛夏凉爽,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寒冷。

    京都贵族子弟这几日出游得频繁,不大的年纪,上不像长辈一般忙碌,下不像幼童一般受拘束,是最自由自在的年纪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在新北卫的萧永元。

    出城北再行一段路,赵棉雪等人在官道旁边一片空地下马车,随即接过几名随行侍卫的马匹,几人悠悠骑马前行。

    今日出行的不止几位女子,另外还有李鸿。

    李鸿是今日在母亲那儿请安的时候听见妹妹要出门游玩,他闲着也是闲着,便死皮赖脸的跟上来了。

    现在和赵棉雪等人会合,李鸿有些纳罕。

    “咦,永元没有同你一道吗?”他问赵棉雪。

    赵棉雪有些惋惜:“他要当值,没有时间啊,不过他说如果今日没事的话,会尽早来找我的。”反正此处在城北,离得近。

    七夕那天失约,后来萧永元同赵棉雪解释了一番。

    那日后卫的私斗,原是刑部侍郎庶子梁方不满卫所千户全部内定,自以为才能过人,以他的能力,当百户乃是屈就,于是集结后卫十名百户,要与上司张狂一较高下。

    其中八位不敢犯上,只另一位百户同梁方前往挑衅。

    张狂本就人如其名,性子狂躁,但惦记着秦指挥的吩咐,本不欲与人争锋。偏偏梁方以为对方乃是怕人怕事,一时心中更为窃喜,先动了手。

    张狂本就不耐,索性借机将人连打带拖到了平日的校场。三五拳下去,梁方和另一百户即刻无法招架。

    若此刻双方罢手,也只是各自小惩大戒便结了。

    偏偏其中一位即刻求饶,梁方却是摆出刑部侍郎庶子的身份,呵斥张狂立即住手。

    张狂岂是那般被呼来喝去的性子,当即下手更加猛烈,梁方自知无法,这才哀求,但张狂已是不忿,活生生将人打死了。

    念在是梁方挑衅,以及张狂之前的功绩。

    张狂被罚俸降职,如今乃是后卫一小旗。从原来掌管千余人到如今手下不过八九人。

    但后卫死了两名百户,千户之位也空了出来,商议之下,秦指挥不好再派人直任,便由萧永元暂代后卫千户一职,待后续再指定章程仔细解决。

    是以,以往他只是任佥事,便是一两天不在也还有其余三位,影响不大,如今身兼两职,每日都有些事情找上来,至少上午是走不开的。

    赵棉雪三言两语解释一番,大家听得各自唏嘘。

    秦姝皱了皱眉,她认识张狂,原来在盐城的时候,父亲不止一次邀请下属到家中宴饮,她见过几次,映像中,此人虽过于粗犷,但时常满脸带笑,并不讨人厌,未曾想来到京都却发生了这种事。

    李鸿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处,他惊叫道:“永元莫不是非人哉!他去新北卫当值我爹就成日里念叨我了,如今还身兼两职,叫我在家中怎么过!”

    京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国公世子等勋贵的事,但涉及太子和新建的卫所,如三皇子原中持和明江侯等武将还是知道一二的。

    李香笑着嘲讽自家兄长:“人家厉害与否,关你在家什么事?你莫要成日里不见人影,父亲才不会念叨你。”

    李鸿小时候与妹妹武斗,长大后与妹妹嘴斗,此刻不甘示弱道:“你当我是你?每日与母亲呆在后院也过得去?”

    赵乘英听着就不高兴了,帮好姐妹道:“ 世子比小香早出生的两刻钟难不成全拿来长在翻墙的腿上了?脑子是一点不长?也不知谁当初求着我和小香带着出去玩呢。”

    赵乘英比大家都大上几岁,以前李香来找棉棉玩,她会带着一起出门,李鸿这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萧永元又在宫里,他可不得求着姑姑带他一道。

    李鸿听了话后被噎住。

    差不了几岁的年纪,小时候被赵乘英支配的恐惧扎根脑海。

    他倒是有些想反驳:你这般厉害,三天两日出门,怎的还被龚长将那厮骗了去。可话刚刚映在脑海中,他觉得此话实在不合适,只能哑口闭嘴。

    赵棉雪没有管她们,她骑着马,时而看看两边绿树青山,时而看看宽阔的官道。

    萧永元每隔两日就要在这条路上来回,着实是有些幸苦的。

    如今天气还好,到了冬日里骑马,寒风刺骨,怕是不好受的。马车又太慢,到时候回家或许就不方便了。

    秦姝是几人中唯一来过几次城北的,此时指着路边的一条分道:

    “我们从这条路过去,此去不远,有一饭店,名为香满堂,听我爹爹说味道很是不错,另外附近还有草场,最适合跑马。”

    赵棉雪收回想法,全神贯注到玩乐上,她一开心,小跑两步上前与秦姝并马,朗声道:“好,姑姑你们别都斗嘴了,咱们不妨比比,看谁先到那香满堂?”

    秦姝笑起来:“棉棉这般自信能赢?”

    李鸿也看过来道:“与你们比,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赵乘音撇嘴:“你胜之不武?我们不好说,你跑不跑得过小姝另说吧。”

    赵棉雪嘻嘻一笑:“我没自信能赢,但我自信能跑!哈哈,谁说第五名不是名次了,今日谁跑在最后,谁就在香满楼付账!大家可小心别被我超了!”

    众人:“切!”

    但大家都跃跃欲试,并起一道,蓄势待发,正说谁人喊开始,便听见赵棉雪一声大喝道:“预备,跑!”

    话音刚落,她一马当先而去。

    剩余众人瞪大双眼,异口同声:“卑鄙!”

    前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他们风驰电掣赶了上去。

    李灿从赵棉雪旁边擦过,转头一个吐舌的鬼脸:“略略略。”

    秦姝英姿飒爽追了上来,“我来争先!”

    赵棉雪一挥鞭子,转头对着暂时落后一步的李香和赵乘英笑道:“待会儿姑姑和小香谁请客啊?”

    李香一挑眉,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平日规矩的模样都是做给母亲和外人看的,于是纵马挥鞭:“驾!”

    他们身姿如箭,如燕,欢声笑语,衣袖纷飞奔向前方。后面,每个人带着的一名随从也拍马跟上。

    秋高气爽的时节,正是玩乐的好时候。

    新北卫千户营。

    长青从外面进来,对着早上从校场上下来,此刻坐在桌案前办公的萧永元道:“世子爷,少夫人手下的人前来传信,少夫人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北,并准备去香满堂附近的操场,叫你待会儿直接过去。若您忙去不了也无妨,少夫人说了,她们走的时候也会叫人给您捎信。”

    萧永元从那堆公文上抬起头来:“嗯,知道了。”

    长青退下。

    萧永元靠在椅子上,叹息了一口气。

    比起玩乐,他更喜欢把事情和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可是今日等待他的是赵棉雪,他都好久没有同她在白日里出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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