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展的内部构造很有趣,长方形的走廊,分隔成一个又一个的单间。走入的第一个房间,

    两边都挂着色彩缤纷的油画,但画的内容不尽相同,粗犷的颜色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极具反差的色彩点缀其间。

    色彩和创意上,看得出创作者的才华。

    画的像是眼睛,一双模糊而看不真切的眼睛,一双似梦似幻的眼睛。

    如同梦境中匆匆地一瞥,带着不可思议的虚幻感。

    许望言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画作,不感兴趣,内心并不同表面一般平静。色彩鲜艳的画作,像投入湖中的石子,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就像那个梦里惊鸿一瞥的少年。

    如果不是许妄紧紧跟在身侧,她倒是想见一见这个作家。

    许望言遗憾地又看了一眼,可惜没有如果。

    这是惩罚游戏,她沦为了鱼肉,他人方为刀俎。如同瞎子摸着石头过河,稍有不慎,自身难保。许妄的步步紧逼,心动男嘉宾疑似渣男的举动,诡谲的艺术馆,狩猎的惩罚者。

    真是如履薄冰。

    “喜欢吗?”

    许妄突然问。

    也不知道是在对画,还是对人。

    普通的问句下暗流汹涌。

    许望言神色如常,淡漠的双眼与之对视,无形之中,如刀剑相碰。

    其实她一直不太确定许妄的身份。

    同样被惩罚的玩家,惩罚者,抑或是NPC。

    不得而知。

    这让她陷入被动的局面,只能揣测着见招拆招,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但这又一向不是她所擅长的,所以只能少说,多说多错。

    及时的是许妄的电话响起,没等许望言回答,留下一句站着别动,就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站着别动,他倒是适合配个人偶,无条件遵从他

    许望言转身,不带一丝犹豫,跟着人流就混入其中,走过两三间隔间才停下脚步,慢慢查看。

    艺术展的艺术品众多,形式各样,有刚刚见过的油画,抽象画,雕刻,创新展。

    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内容如出一辙。

    眼。

    通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当无数双无具体形态的眼睛盯着你时,你只会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背后发凉。

    然后产生一种心理上的畏惧,和生理上的恐惧。

    许望言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眼前是一个创新展,机械之眼的主题,利用一堆生锈的铁片,拼装贴合,组成眼睛的轮廓,瞳孔封存了特殊材质的水,再用长长的细玻璃导管,处理眼后与大脑的连接,细管蜿蜒,鲜红的液体在期间流动。

    生锈的铁片,充满无言的沧桑,流动血液,是最后的生机。

    展台有些暗淡的光下,红色的液体流动,瞳孔中波光粼粼。

    仿若主人一瞬的心动,却赤裸裸地展现在人前。

    “喜欢吗?”

    熟悉的问题再次出现,不同的是问问题的人。

    这样的场景下,衬托出几分黑色幽默。

    纤细的少年在旁边看着作品,不经意地询问,带给她异样的熟悉感。

    许望言看着作品,作品瞳孔如同阳光照耀下的湖泊。

    “不知道”许望言斟酌着开口,“总觉得波光粼粼的一瞬,像眼睛里有万千蝴蝶。但腐朽的轮廓,又带来悲伤。”

    具体的感受她说不清。

    少年听完,很愉悦,不明所以地来了一句。

    “以前有个人也给我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时候?”很少见地,许望言竟然穷追不舍地询问,“在哪里?”

    少年不急不缓,像拿着一根逗猫棒的猫主子,游刃有余。

    “小学了,隔得真远啊。”

    “那还是在一个公园,人工湖旁。”

    少年说着,转头看向许望言,戏谑在眼里闪烁。

    “可能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这时候,许望言才看清旁边的少年。

    十七八岁的年纪,黑白相间的校服简单地穿着。穿着上天给了他出色的外表,亚麻色的头发,琉璃般的眸子,就像希腊神话里描述的美少年。

    但眼睛给人传递的是隐藏在温和下的狠厉。

    本能地,许望言直觉不应该是这样,这个少年不应该是这样。

    有人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许望言这一刻才明白。

    少年的目光与她相触,没有如同他外表一般的柔和乖顺,相反如蛇般潮湿阴暗,如刀剖析。

    一瞬间,许望言仿佛自己整个精神赤裸的被他窥视。

    僵在原地。

    下一秒,少年又露出治愈的笑容,氛围柔和,像阳光之下的大金毛。

    “开个玩笑,姐姐。”

    话语的姐姐,带着尾音,如同一把小勾子。

    许望言并不觉得是个玩笑,转身正要离开。

    下一刻,艺术展人群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啊!”

    “啊啊!”

    尖叫引起了人群的恐慌,艺术展顿时乱成一锅粥,人群乱窜,将许望言的退路堵住。

    人群开始向外退步,过于快速的动作,让许望言步子踉跄。

    一双冰凉的手环住了她的腰,美少年笑容盈盈,像一只偷腥的猫。

    “小心点,姐姐。”

    情况紧急,许望言也没有心情去和他计较那么多。

    目光盯着空出一片区域,是血泊,血肉模糊的人,穿着的黑色衣服,与血液的颜色,在夜里融为一体。

    血还在蔓延,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浓稠。

    有些恶心。

    许望言盯着看了好久,脚无法动弹,有些不自主的发冷。

    顺着视野向周围看,许望言的眼中映入了一个人。

    李冀希。

    与她所认识的李冀希,完全是两个人。

    陌生感涌上心间,让许望言忍不住在心理骂了句脏话。

    许望言,与他的视线相交织,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白色的手套被血液染红,李冀希慢条斯理地脱下,从旁边的包中拿出了一把银色剪刀,起身。

    他拿着剪刀,抵住自己的脖颈,笑得和善。脖颈上被划出血痕,止不住的流血,染红了西装里白色的衬衣。

    李冀希享受这种快感,享受猎物在自己面前害怕的样子。

    他身旁的黑色旅行包,东西散落一地,里面滚出几瓶水。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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