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杨徵依然是在家,上午,她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瞧,门口竟站着一个华人面孔的男性。

    “你是?”杨徵下意识的就用中文询问。

    “方宗业,杨小姐您应该听您父亲提过我的名字吧。”

    “是...提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杨徵其实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原以为在信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就会作罢,哪想到当事人竟然漂洋过海找来了。

    “你的父母给我的地址。”男人谦和地笑了笑,“那么,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哦对,请进。”

    两个小时前,一艘在一个月前起航的轮渡上走下来一位身着复古洋装,踏着晨曦微光而来的东方男人,此人正是方宗业,他仿佛是从旧时光画卷中走出的人物,穿越千山万水赴一场由家族温情织就的相亲。

    “你先坐,我给你泡杯茶。”

    “谢谢。”

    杨徵为方宗业端来两杯饮品,一杯是茶,一杯是咖啡。

    “想到你舟车劳顿,喝杯咖啡提神吧。”

    “谢谢,麻烦你了。”方宗业礼貌地接过盛放杯子的托盘。杨徵安静地坐到一边,杨维安今天恰好不在家,杨徵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个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了。

    男人身上带着一丝长途旅行的风尘仆仆,眼神却坚定而柔和,面相看起来是精明类型的。杨徵不知道如何开口,空气中仿佛凝固了所有言语的喧嚣。方宗业品尝了一口咖啡,率先打破沉默:“此次拜访着实唐突,我先表达歉意,其次我简述一下家里的情况,我是家中独子,今年虚三十一岁。父辈是商人,到了我这代,因为个人是对医学比较感兴趣,所以过去的四年一直在日本留学,最近是刚回国,打算未来在美国发展。”

    还没等杨徵开口,方宗业又补充道:“您的家庭状况我在杨父那里已经有详细的了解,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您个人的情况。”

    “哦这样啊,嗯——我今年虚二十二岁,在这边的大学主修文科类专业,打算学习三年左右,然后回国发展。”

    “这么说,您是要回国的...嗯,我知道了,然后您的择偶标准如何?”

    “稍等,方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其实我在这里是有钟情之人的,虽然当时在给父母的回信中没有说明,但是我是有表示过不会考虑这次相亲的。如今,我在想是不是我拒绝的态度还不够明确,以至于劳烦您跑这一趟。”

    “您有喜欢的人?”

    “是的。”

    “那我认为您应该在信中就和家中父母沟通清楚,您这是在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我很抱歉,但是家里长辈是要求我在今年五月份之前回去一趟,我也是没想到您会来这儿。”

    “我也是受到家里人的催促,那既然事情如此明了,我就不打扰了。”

    “辛苦您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我刚好要顺道去拜访住在卢森堡的表亲。”

    “那您路上小心。”

    两个人走到门口,杨徵恰好用余光看见莫里斯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小声对方宗业说:“方先生您看,那就是我心上人。”

    “他呀?住的这么近,怪不得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我是说先得到了‘月’的青睐。”

    “啊哈哈,您真会说笑。”

    莫里斯听到人声,抬头一看,杨徵在家门口和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是从东方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莫里斯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他很好奇,但又假装没看到似的继续浇花。

    笑声隐隐约约,不断地传进莫里斯的耳朵里,他顿时觉得上周从杨徵口中听到的“我想你了”是如此的虚伪且刺耳。

    【哼,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忽然,他回忆起杨徵写在道歉信里的一句话:“我不主动接触男性,除了公事和有求于人以外,就是爱慕,我对你是末者的情愫”。

    那现在这又算什么,是公事,还是有求于人?或者那句情话只是谎言,只是哄人的情话而已,莫里斯实在想知道。嫉妒和不满像喷壶里的水似的涌而出,那种强烈的苦涩和不安感充斥了他的心房,剥夺了他的理智,以至于让他忘了这世上还有“情非得已”。

    “那您父母的意思是让你马上结婚,然后和妻子一起去美国?”

    “是的,那边的房子已经安排好了,甚至连小孩子的用品都一应俱全。”

    “哦呦,看来他们真的很着急你的婚事。”

    “父母都是这样的,我倒是觉得顺其自然才好。”

    “那你还答应相亲。”

    “这不是第一次了,要是不见,他们便抓着我不放,我在日本的时候信箱里几乎每天都有信件。”

    “好夸张。”杨徵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花儿的瓣片都不受重负地耷拉下来了,莫里斯还迟迟没有察觉,即使他没有正眼看向他在意的方向,一直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花丛,但这眼前的事物始终都是虚化的,直到他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男人离开,越走越远,莫里斯才意识到水浇得太多了。

    “嗨!伯恩!”杨徵向莫里斯挥了挥手,这一举动在莫里斯眼里是虚假,是欺骗,早不打招呼晚不打招呼,偏要等到那个男人走了才和他打招呼,怎么,不就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虽然是逝去的爱情,可是上次还说想他呢,上次还...

    莫里斯气不过,转身就走,根本不搭理杨徵,杨徵也纳闷,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原以为两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呢,难道真的没机会了吗?

    莫里斯走到家门口,突然停下来,扭头幽怨地看了杨徵一眼,这一眼看得杨徵浑身不自在。

    【什么表情啊,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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