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的森琉璃真令人不理解。
她可以为了一时的心血来潮去跳河自杀,仗着失乐园的特性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爬上岸,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之后又带着爱丽丝到处跑。她有时又会安静得像一副画,岁月静好般窝在镭钵街那间狭仄的阁楼里地翻看着书籍,时不时地从书页间抬眸偷看睡着的中原中也。
似乎从那天起,她就将自己分裂成截然不同两半,一半继续着最初的意愿不断地去寻求感官上的各种生理性的刺激,以至发展出了和太宰治极类似的自杀癖好,这两个人还延生出了奇妙的情谊。
枝子对此才不像森医生那样阴谋论。这是很浅显的事情:这种情谊完全是通过一起自杀建立起来。自那天两个人意外接触到彼此的异能后,确实如预料之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人间失格没有完全无效化失乐园,失乐园也未能完全反作用于人间失格。
于是在那天两个人共同相约跳河自杀时差一点就自杀成功。
那也许是这两个神经病这前半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不过很可惜的是,两个人被横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路过的好心人给救了上来,在借由警方通知了森医生后就如不带走一丝尘土般默默离开了。
传说中的横滨好心人,就像是上一次她听见有人由衷地说这座城市人杰地灵,民风淳朴。
这显然不是能让枝子理解的境界。
所以枝子只能不胜其烦地看着这两个外表已经是国中生的小学生一边裹着毯子,一边大声诅咒那个不具名的横滨路人。
诅咒水平大约等同两个小学生菜鸡互啄的吵架水准,翻来覆去一下午都是差不多的话,最恶毒的一句莫过是太宰治说的那个家伙走路会被狗咬。
这贫瘠的词汇水平实在看不出这两个人在□□里令人发指的风评最初是因为恐怖的智谋和异能。
这两个不定时发作的神经病。
现在又像□□聚头一样神秘兮兮地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而森医生的发际线后移是有它的原因在的。他对此又表示了莫大兴趣。
读作兴趣,写作怀疑。
这两个不就是在聚一起研究互相的异能效果么?
枝子对此都已经有些看淡了。
而森琉璃的另一半更像是一种安定剂效果。她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没有再对中原中也撒过一句谎话,甚至可以坦荡地承认她参与过覆灭其他组织之类的行动,连被外派任务时也可坦然告之,所透露的信息也在一个应许的范围内,但也是止于中原中也保留限度的询问。
枝子也不怀疑森琉璃会在中原中也不断追问下透露出所有,好在中原中也从不追问,为双方都留足余地。
中原中也从来都不会是个蠢货,他其实都明白的,也从来都不过分越过雷池。只是他身边聪明的人太多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魔鬼,森琉璃,太宰治,加上一个想要打磨钻石的森医生。
枝子自认为自己算不上,和中原中也不过点头之交。顶多就是去森琉璃的阁楼看书时朝他点下头,问声好。
但森琉璃仍在进行各种推波助澜,她完全没有掩饰试图分离中原中也和羊组织的想法,太宰治也没闲着,暗中挑拨着羊的成员和中原中也本就脆弱的关系,又忽悠他们拼命抓紧中原中也。
枝子最近在跟一个兼而教英文的中国老师补习数学。
而森琉璃和太宰治极做这些事就让她想到了前不久写过的那个仿佛有病的数学题。
一个水龙头匀速放水,另一个水龙头匀速注水,问多少时间会注满水池。
森琉璃和太宰治就是这两个匀速运动的水龙头。
羊的成员对于中原中也的挟恩求报的利用,对于中原中也强大异能的忌惮与对他和森琉璃关系的猜测才是足以灌满这个水池的水,一旦超过那个水池的承载力,名为羊的组织的覆灭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最可怜的只有怨种打工人中原中也,被迫首领之外还要打工去养那一群废物,只有偶有闲暇才能来森琉璃的阁楼上抛下一切麻烦好好睡上一觉。
明明强大得可以碾压那群废物,但还是善良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难怪森琉璃会说中原中也是她仅剩的需要保护的良知。
谁能拒绝这样的中原中也呢?
除了人间之屑太宰治。
谁又能想到这个水池在那么久后才被灌满,而超过承受力的多余的池水变成了倾啸而出的洪水,将这些平静的美好表面撕得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变了。
森琉璃那句宛如戏言一样的杀死首领变成了现实。
在那仅有森琉璃,太宰治和森医生在的房间里面,首领先是死于非命,又奇迹般在临终地前将首领之位给了名为森鸥外的私人医生。而年轻的组织成员太宰治成为了这场荒诞戏剧忠实的惟一观众。他尽职尽责地扮掩着沉默寡言的证人角色,只在关键时刻轻描淡写地拨动一下,就瓦解了来自诸多元老成员的质问与怀疑。
而森琉璃的下落变得微妙又离奇。
身为前代首领的女儿兼之又是□□最年轻的干部替补成员,以傲慢的异能与妖异的容貌赚下赫赫名声的琉璃小姐(□□成员都称呼她琉璃小姐,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姓氏。)离奇消去一切踪迹。
和之前离家出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一次她还担上了杀死首领的罪名。
只有枝子,太宰治,还有已经成为新任首领的森鸥外知晓内情。
“所以她是真的消失不见了。”枝子得到了其余二人的肯定。
枝子说不清她现在是怎么样的感觉,想回到那间阁楼冷静一下,却只是看见了一片废墟。
连一片书页都没剩下。
上一次的那个女生耀武扬威般地看着枝子,其他几个人也大多都是羊的成员。
枝子从这几个蠢货得到她想要的消息转头就走掉了。在之后的时间里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另外各自忙碌的三个人。
这场火毁去了森琉璃最后存在过的痕迹,也终于为那个水池注入了最后一滴水,灭顶之灾似乎近在眼前。
太宰治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抛出了与森琉璃玩游戏时最后一张牌——他给羊的成员打了一通电话,于是引出了滔天的洪水。
于是之后的事如有神助般水到渠成。
羊的成员蠢到自掘坟墓,与其他组织联合起来,狠狠地背刺了中原中也一把。
而最后也像一个看似美丽,毫无缺憾的童话结局。
无家可归的中原中也有了新的归宿,森鸥外也如愿得到了新的钻石,而太宰治以羊的分崩离析宣告他赢过了森琉璃,就连枝子也有了新的生活。
惟独不见森琉璃。
她是这童话故事结局的最后一笔遗憾。
时间走到一年后,枝子从夏天等到第二个夏天结束,也没等回来森琉璃。
连森医生也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
仅仅是希望森琉璃可以回来,也不会阻止她再和爱丽丝像以前一样到处乱晃。
森琉璃在已经泛起凉意的初秋里的十四岁生日已经走过十二点,又长大一岁的家伙甚至没有回来收取她的礼物。
连最近关于先代首领复活传闻闹得拂拂扬扬,森琉璃的名字不可避免地被一次又一次提起,可是也是不见她一丝踪影。
枝子的种种猜想不由地滑向最恐怖的那个深渊——森琉璃是不是已经死了?
枝子从没有再向森鸥外询问过她的消息,那个首领死前的房间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仅有的两位当事人也对此恪守着那一套固定的说辞,枝子也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从这两个人身上挖掘出什么破绽。
她也只能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在偶尔,枝子会后悔那天在森医生的诊所里所说的那些话。
在那天之后,她也没再和森琉璃说过一句话。她不想她最后留给森琉璃的只是那些年轻又口无遮拦的嘲讽。至少应该留给她一个亲口将歉意说出来的机会。
命运又何至于残酷至此。
但最近枝子总有一种直觉——森琉璃还在横滨。
其实她从很多方面都感受到这一点。
比如她在横滨街头不止一次与其擦肩而过,待她回神细看时,又如细雨入水,飘然即逝。
再者森鸥外为四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作为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礼物。
太宰治的是一件黑色外套,中原中也的是一顶黑色的帽子。枝子收到一双黑色的手套,而代表森琉璃的黑色发带在当天夜里便被不知名的人从□□偷走了。
再或是最初的起因——先代首领复活事件中,枝子依照太宰治的布局作为后手潜藏起来,又在局势最危险的时候依照计划回溯时间时,出现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秒钟左右的延迟。而也是在事件完美解决后,枝子在碰触到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时才发现自己的时间也被回溯了,而正是在那一秒钟左右的时间内。
枝子很肯定,森琉璃当时也在。
正是因为她的异能被动触发了森琉璃的失乐园,她才会一起被回溯时间。
否则不论是太宰治都做不到这一点。
枝子终于决定再去那片废墟看一看。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不止她一个,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狭促的笑,看着太宰治口是心非地掩饰,却被中原中也径直戳穿了那个敷衍的借口。
枝子在所谓的“青花鱼”与“蛞蝓”的小学生掐架声中随意地抬头一瞥。
浓稠的橘红色肆意侵占了大半片天空,连云彩也像火烧过一样,太阳缓缓向西方消退,最后的光芒笼住了纷纭的万物,似乎想通过这绝望的闪耀,在地平线尽头留下最后一线斜阳般的喧嚣与自负。
她就如此出现在那高耸而破败的废墟上,身处一片席卷而来的浓烈暮色里。
红色的飘袖连衣裙,柔软又蓬松的黑发胡乱地飞舞起来。
她脸上带着恬淡又静谧的笑,不同以往的滴水不漏的伪装,她从未有一刻笑得如此真心实意。
她的声音随着混杂着尘埃的风一同往下飘来: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desprate sunsets
the moom of the jagged suburbs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m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从今天过后,我决定不再去爱,决定抛弃我的良知,决定让一切尘埃归于尘埃,决定了就此纵身入深渊。”
“太宰治,我不继续爱你了。”
一句比一句更莫名其妙。枝子不由地去看太宰治的脸色,露出了从没这样过的一个表情,而接下来中原中也也瞬间变了脸色。
“中也,我要背叛你了。”
看森琉璃语气一句比一句更认真,脸上也收起了散漫,一字一顿的说:
“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可不是我的风格。”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在开玩笑。而她的声音轻快又明亮,眼睛里又招摇着明晃晃的恶劣。
“Auf Wiedersehen!”
她的声音回荡在暮色中,转身得决绝又冷漠。
那条黑色的发带轻飘飘地落下,沉入尘土之中。
在诗歌颂念声和那一片美的支离破碎的黄昏中,我看见了神无月绮夜美得近乎傲慢的面孔。
他站在侦探社门外,在逆光处,熄灭了手中的烟,轻声朝我说:
枝子。别来无恙。
犹如一场幻梦骤然破碎。
少女单薄的身影在无数阴影中穿行。她尚显青涩的脸庞己初显美丽的痕迹,黑发细软却失去光泽。红色的裙摆描曳如诗,右手沾满了鲜血,已径看不出一寸完好的皮肤。左手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素自的放魂。她在某栋公寓最幽暗的一扇门前停下。她不自觉绝将脊背挺得笔直。脸上露上恰到好处的笑。
这时门开了,一个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困意,他在看清楚面前的人后,眼晴里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他盯着少女苍自的脖于上释冰冷的金属环好一会儿才转开视线,轻声说:“阿浓,还是不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没……什么……意思……我……都会的……没见到……铃艾,很抱歉……”少女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已的意思并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只用一只手将花递出去,少年却没如往常一样接过花,反而语气中带了点恼火:“都说了不要去摘了,你会受伤的,
把手伸出来!”
“……我……没有……受伤,这只是在……褪色。”少女出人意料地回答道。
所以又是那个人渣的托词?还敢将施虐说成是她本身的问题吗?褪色?亏他讲的出来。这是又将自已的无用和暴怒转化成肆无忌惮伤害阿浓的恶行,借口,全是借口!
“是不是她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她回来了你就躲起来,你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那个人渣没有办法让和平的假象一直维持下去,所以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最年长的姐姐身上,父母的情同陌路,母亲与铃艾的出走,长姐性格的缺陷,全却该由长子承担的责任,可却一直都被那个人渣推托到了浓染身上。
那可是钝感的阿浓,在达个灰色的世界里惟一可以引起他的情感波动的纯白。
“阿浓,要不要跟我离开,没有她。没有夏初只有我和你。”他用一种近于蛊惑的语气说到
“……不会……同……意……”少女紧咬嘴唇,言语中还带着浓烈的挣扎与哀求。
少年笑了,本就漂亮的容颜染上更浓烈的艳丽的色彩,“只是这样吗?阿浓可以将一切都交给我了,我会解决一切!阿浓,和我一起私奔吧!!”
浓染伸出沾染鲜血的右手,“帮……帮我……处理……“少年没有接过玫瑰花,反而伸手握住少女的左手,轻轻牵过那只苍白而纤细的手,将她拉入近乎于黑暗的房间内。
画面又一转,金发少年戴着细框的银边眼镜,茶色的眼睛里划过一缕冷光,白大褂也穿着一丝不苟,可是垂落的衣摆处却溅着几点可疑的深色液体,一柄细长的11号手术刀在左手指尖间旋转起舞,宛若蹁跹而飞的蝴蝶,背后雪白的墙上是大片大片蔓延的深色阴影,他坐在刺目的白色灯光下,笑容诡异而冷淡。
红裙的少女仍带着那只金属制成的细颈环,披散着乌木般的长发,额发向上结起,用一枚缠绕的花叶发饰固定,身上则穿着华丽而繁复的裳,重重叠叠裙摆如同正绽放的花朵,手中还紧握了一把绘有千鸟图案的银色长弓,眼底如枯死的古井无波无澜,胭脂如若春晓之花,晕染出一抹薄红,越发漂亮得像个毫无生机的人偶。她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少年,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将箭尖对准了金发少年的喉咙。
“浓染啊!你怎么敢用箭对准我。”少年的声音随风飘送,最后已是难掩愤怒与杀机,“只是因为那只野犬么?你居然还敢背叛我?凭什么?”
“这不是背叛。”少女第一次说了出自己的想法,眼底则是在泛滥着一种奇怪的情绪,“我需要你来证明我的能力,为了向先生献上忠诚。”
我猛然睁开眼晴。
不一样了!
这个奇怪的梦像是断更许久的动画,在今天又奇怪地恢复连载,我看到了后续以及一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我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那个人真的是神无月绮夜吗?
以她的高傲个性,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所谓的向某人献上忠诚,简直可笑,她只会连同敌人的尸骨堆砌成的王座都踩在脚下,然后挂着懒散的表情,眼神依旧是十足的傲慢,连一丝的笑容都欠奉,用那可怕的能力将所谓的忠诚和个人准则碾作尘埃。
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我伸手捂住眼,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我本来想向乱步寻求一个答案,却在侦探社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白发少年,还露出那种可怜又可爱的小狗的表情,真的有狠狠地戳中我的心啊。
“唔,你好呀?我是源又希,你好像很饿啊,要不要我请你吃饭,你喜欢什么,呃……”
这个白发的少年看起对我突然的好意有点局促和羞涩,连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源……源小姐,不……不用了,太宰先生请我吃过饭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有点失去了逗弄的兴趣,很平淡地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说:“原来太宰治是一个这样的好人啊。”我故意拖长了音调,余光忍不住往太宰治身上瞥,于是得到一个十分恶心的假笑。
“对!太宰先生是个好人,是很好很好的人,还请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茶泡饭,还收留了我,带我回来。”少年却很认真地回应着我的话。
连正在吃着薯片的乱步也是一顿,看向了少年的目光也变得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天使啊?
这话说的简直感天动地。
连正质问着太宰治的国木田也是一愣,说出来的话甚至有点心酸:“可是他请你吃饭是拿的我的钱包!”
国木田君,真是另一种品种的天使啊!
“我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大声说话,同时也是伴随着国木田暴怒的声音和太宰治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作为背景音之一。
“哦,我叫中岛敦。源小姐。”
我连连摆了摆手,说:“我带你去买零食吧,还有乱步一起哦。我新拿了小说的稿费!”
“哎,源小姐是个作家吗?抱歉,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中岛敦刚说完就露出有些后悔的表情。
“没事哦。我很喜欢乱步和敦,嗯,我只是个三流小说家啊,哪里称得上作家。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真是的怎么能一不小心就把藏在心里的称呼喊了出来,这才真叫丢脸啊。简直像哄骗未成年的怪阿姨。
“哦哦,没事的,源小姐可以随意,我并不会介意什么……”
……
她可以为了一时的心血来潮去跳河自杀,仗着失乐园的特性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爬上岸,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之后又带着爱丽丝到处跑。她有时又会安静得像一副画,岁月静好般窝在镭钵街那间狭仄的阁楼里地翻看着书籍,时不时地从书页间抬眸偷看睡着的中原中也。
似乎从那天起,她就将自己分裂成截然不同两半,一半继续着最初的意愿不断地去寻求感官上的各种生理性的刺激,以至发展出了和太宰治极类似的自杀癖好,这两个人还延生出了奇妙的情谊。
枝子对此才不像森医生那样阴谋论。这是很浅显的事情:这种情谊完全是通过一起自杀建立起来。自那天两个人意外接触到彼此的异能后,确实如预料之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人间失格没有完全无效化失乐园,失乐园也未能完全反作用于人间失格。
于是在那天两个人共同相约跳河自杀时差一点就自杀成功。
那也许是这两个神经病这前半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不过很可惜的是,两个人被横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路过的好心人给救了上来,在借由警方通知了森医生后就如不带走一丝尘土般默默离开了。
传说中的横滨好心人,就像是上一次她听见有人由衷地说这座城市人杰地灵,民风淳朴。
这显然不是能让枝子理解的境界。
所以枝子只能不胜其烦地看着这两个外表已经是国中生的小学生一边裹着毯子,一边大声诅咒那个不具名的横滨路人。
诅咒水平大约等同两个小学生菜鸡互啄的吵架水准,翻来覆去一下午都是差不多的话,最恶毒的一句莫过是太宰治说的那个家伙走路会被狗咬。
这贫瘠的词汇水平实在看不出这两个人在□□里令人发指的风评最初是因为恐怖的智谋和异能。
这两个不定时发作的神经病。
现在又像□□聚头一样神秘兮兮地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而森医生的发际线后移是有它的原因在的。他对此又表示了莫大兴趣。
读作兴趣,写作怀疑。
这两个不就是在聚一起研究互相的异能效果么?
枝子对此都已经有些看淡了。
而森琉璃的另一半更像是一种安定剂效果。她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没有再对中原中也撒过一句谎话,甚至可以坦荡地承认她参与过覆灭其他组织之类的行动,连被外派任务时也可坦然告之,所透露的信息也在一个应许的范围内,但也是止于中原中也保留限度的询问。
枝子也不怀疑森琉璃会在中原中也不断追问下透露出所有,好在中原中也从不追问,为双方都留足余地。
中原中也从来都不会是个蠢货,他其实都明白的,也从来都不过分越过雷池。只是他身边聪明的人太多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魔鬼,森琉璃,太宰治,加上一个想要打磨钻石的森医生。
枝子自认为自己算不上,和中原中也不过点头之交。顶多就是去森琉璃的阁楼看书时朝他点下头,问声好。
但森琉璃仍在进行各种推波助澜,她完全没有掩饰试图分离中原中也和羊组织的想法,太宰治也没闲着,暗中挑拨着羊的成员和中原中也本就脆弱的关系,又忽悠他们拼命抓紧中原中也。
枝子最近在跟一个兼而教英文的中国老师补习数学。
而森琉璃和太宰治极做这些事就让她想到了前不久写过的那个仿佛有病的数学题。
一个水龙头匀速放水,另一个水龙头匀速注水,问多少时间会注满水池。
森琉璃和太宰治就是这两个匀速运动的水龙头。
羊的成员对于中原中也的挟恩求报的利用,对于中原中也强大异能的忌惮与对他和森琉璃关系的猜测才是足以灌满这个水池的水,一旦超过那个水池的承载力,名为羊的组织的覆灭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最可怜的只有怨种打工人中原中也,被迫首领之外还要打工去养那一群废物,只有偶有闲暇才能来森琉璃的阁楼上抛下一切麻烦好好睡上一觉。
明明强大得可以碾压那群废物,但还是善良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难怪森琉璃会说中原中也是她仅剩的需要保护的良知。
谁能拒绝这样的中原中也呢?
除了人间之屑太宰治。
谁又能想到这个水池在那么久后才被灌满,而超过承受力的多余的池水变成了倾啸而出的洪水,将这些平静的美好表面撕得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变了。
森琉璃那句宛如戏言一样的杀死首领变成了现实。
在那仅有森琉璃,太宰治和森医生在的房间里面,首领先是死于非命,又奇迹般在临终地前将首领之位给了名为森鸥外的私人医生。而年轻的组织成员太宰治成为了这场荒诞戏剧忠实的惟一观众。他尽职尽责地扮掩着沉默寡言的证人角色,只在关键时刻轻描淡写地拨动一下,就瓦解了来自诸多元老成员的质问与怀疑。
而森琉璃的下落变得微妙又离奇。
身为前代首领的女儿兼之又是□□最年轻的干部替补成员,以傲慢的异能与妖异的容貌赚下赫赫名声的琉璃小姐(□□成员都称呼她琉璃小姐,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姓氏。)离奇消去一切踪迹。
和之前离家出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一次她还担上了杀死首领的罪名。
只有枝子,太宰治,还有已经成为新任首领的森鸥外知晓内情。
“所以她是真的消失不见了。”枝子得到了其余二人的肯定。
枝子说不清她现在是怎么样的感觉,想回到那间阁楼冷静一下,却只是看见了一片废墟。
连一片书页都没剩下。
上一次的那个女生耀武扬威般地看着枝子,其他几个人也大多都是羊的成员。
枝子从这几个蠢货得到她想要的消息转头就走掉了。在之后的时间里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另外各自忙碌的三个人。
这场火毁去了森琉璃最后存在过的痕迹,也终于为那个水池注入了最后一滴水,灭顶之灾似乎近在眼前。
太宰治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抛出了与森琉璃玩游戏时最后一张牌——他给羊的成员打了一通电话,于是引出了滔天的洪水。
于是之后的事如有神助般水到渠成。
羊的成员蠢到自掘坟墓,与其他组织联合起来,狠狠地背刺了中原中也一把。
而最后也像一个看似美丽,毫无缺憾的童话结局。
无家可归的中原中也有了新的归宿,森鸥外也如愿得到了新的钻石,而太宰治以羊的分崩离析宣告他赢过了森琉璃,就连枝子也有了新的生活。
惟独不见森琉璃。
她是这童话故事结局的最后一笔遗憾。
时间走到一年后,枝子从夏天等到第二个夏天结束,也没等回来森琉璃。
连森医生也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
仅仅是希望森琉璃可以回来,也不会阻止她再和爱丽丝像以前一样到处乱晃。
森琉璃在已经泛起凉意的初秋里的十四岁生日已经走过十二点,又长大一岁的家伙甚至没有回来收取她的礼物。
连最近关于先代首领复活传闻闹得拂拂扬扬,森琉璃的名字不可避免地被一次又一次提起,可是也是不见她一丝踪影。
枝子的种种猜想不由地滑向最恐怖的那个深渊——森琉璃是不是已经死了?
枝子从没有再向森鸥外询问过她的消息,那个首领死前的房间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仅有的两位当事人也对此恪守着那一套固定的说辞,枝子也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从这两个人身上挖掘出什么破绽。
她也只能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在偶尔,枝子会后悔那天在森医生的诊所里所说的那些话。
在那天之后,她也没再和森琉璃说过一句话。她不想她最后留给森琉璃的只是那些年轻又口无遮拦的嘲讽。至少应该留给她一个亲口将歉意说出来的机会。
命运又何至于残酷至此。
但最近枝子总有一种直觉——森琉璃还在横滨。
其实她从很多方面都感受到这一点。
比如她在横滨街头不止一次与其擦肩而过,待她回神细看时,又如细雨入水,飘然即逝。
再者森鸥外为四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作为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礼物。
太宰治的是一件黑色外套,中原中也的是一顶黑色的帽子。枝子收到一双黑色的手套,而代表森琉璃的黑色发带在当天夜里便被不知名的人从□□偷走了。
再或是最初的起因——先代首领复活事件中,枝子依照太宰治的布局作为后手潜藏起来,又在局势最危险的时候依照计划回溯时间时,出现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秒钟左右的延迟。而也是在事件完美解决后,枝子在碰触到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时才发现自己的时间也被回溯了,而正是在那一秒钟左右的时间内。
枝子很肯定,森琉璃当时也在。
正是因为她的异能被动触发了森琉璃的失乐园,她才会一起被回溯时间。
否则不论是太宰治都做不到这一点。
枝子终于决定再去那片废墟看一看。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不止她一个,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狭促的笑,看着太宰治口是心非地掩饰,却被中原中也径直戳穿了那个敷衍的借口。
枝子在所谓的“青花鱼”与“蛞蝓”的小学生掐架声中随意地抬头一瞥。
浓稠的橘红色肆意侵占了大半片天空,连云彩也像火烧过一样,太阳缓缓向西方消退,最后的光芒笼住了纷纭的万物,似乎想通过这绝望的闪耀,在地平线尽头留下最后一线斜阳般的喧嚣与自负。
她就如此出现在那高耸而破败的废墟上,身处一片席卷而来的浓烈暮色里。
红色的飘袖连衣裙,柔软又蓬松的黑发胡乱地飞舞起来。
她脸上带着恬淡又静谧的笑,不同以往的滴水不漏的伪装,她从未有一刻笑得如此真心实意。
她的声音随着混杂着尘埃的风一同往下飘来: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desprate sunsets
the moom of the jagged suburbs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m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从今天过后,我决定不再去爱,决定抛弃我的良知,决定让一切尘埃归于尘埃,决定了就此纵身入深渊。”
“太宰治,我不继续爱你了。”
一句比一句更莫名其妙。枝子不由地去看太宰治的脸色,露出了从没这样过的一个表情,而接下来中原中也也瞬间变了脸色。
“中也,我要背叛你了。”
看森琉璃语气一句比一句更认真,脸上也收起了散漫,一字一顿的说:
“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可不是我的风格。”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在开玩笑。而她的声音轻快又明亮,眼睛里又招摇着明晃晃的恶劣。
“Auf Wiedersehen!”
她的声音回荡在暮色中,转身得决绝又冷漠。
那条黑色的发带轻飘飘地落下,沉入尘土之中。
在诗歌颂念声和那一片美的支离破碎的黄昏中,我看见了神无月绮夜美得近乎傲慢的面孔。
他站在侦探社门外,在逆光处,熄灭了手中的烟,轻声朝我说:
枝子。别来无恙。
犹如一场幻梦骤然破碎。
少女单薄的身影在无数阴影中穿行。她尚显青涩的脸庞己初显美丽的痕迹,黑发细软却失去光泽。红色的裙摆描曳如诗,右手沾满了鲜血,已径看不出一寸完好的皮肤。左手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素自的放魂。她在某栋公寓最幽暗的一扇门前停下。她不自觉绝将脊背挺得笔直。脸上露上恰到好处的笑。
这时门开了,一个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困意,他在看清楚面前的人后,眼晴里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他盯着少女苍自的脖于上释冰冷的金属环好一会儿才转开视线,轻声说:“阿浓,还是不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没……什么……意思……我……都会的……没见到……铃艾,很抱歉……”少女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已的意思并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只用一只手将花递出去,少年却没如往常一样接过花,反而语气中带了点恼火:“都说了不要去摘了,你会受伤的,
把手伸出来!”
“……我……没有……受伤,这只是在……褪色。”少女出人意料地回答道。
所以又是那个人渣的托词?还敢将施虐说成是她本身的问题吗?褪色?亏他讲的出来。这是又将自已的无用和暴怒转化成肆无忌惮伤害阿浓的恶行,借口,全是借口!
“是不是她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她回来了你就躲起来,你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那个人渣没有办法让和平的假象一直维持下去,所以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最年长的姐姐身上,父母的情同陌路,母亲与铃艾的出走,长姐性格的缺陷,全却该由长子承担的责任,可却一直都被那个人渣推托到了浓染身上。
那可是钝感的阿浓,在达个灰色的世界里惟一可以引起他的情感波动的纯白。
“阿浓,要不要跟我离开,没有她。没有夏初只有我和你。”他用一种近于蛊惑的语气说到
“……不会……同……意……”少女紧咬嘴唇,言语中还带着浓烈的挣扎与哀求。
少年笑了,本就漂亮的容颜染上更浓烈的艳丽的色彩,“只是这样吗?阿浓可以将一切都交给我了,我会解决一切!阿浓,和我一起私奔吧!!”
浓染伸出沾染鲜血的右手,“帮……帮我……处理……“少年没有接过玫瑰花,反而伸手握住少女的左手,轻轻牵过那只苍白而纤细的手,将她拉入近乎于黑暗的房间内。
画面又一转,金发少年戴着细框的银边眼镜,茶色的眼睛里划过一缕冷光,白大褂也穿着一丝不苟,可是垂落的衣摆处却溅着几点可疑的深色液体,一柄细长的11号手术刀在左手指尖间旋转起舞,宛若蹁跹而飞的蝴蝶,背后雪白的墙上是大片大片蔓延的深色阴影,他坐在刺目的白色灯光下,笑容诡异而冷淡。
红裙的少女仍带着那只金属制成的细颈环,披散着乌木般的长发,额发向上结起,用一枚缠绕的花叶发饰固定,身上则穿着华丽而繁复的裳,重重叠叠裙摆如同正绽放的花朵,手中还紧握了一把绘有千鸟图案的银色长弓,眼底如枯死的古井无波无澜,胭脂如若春晓之花,晕染出一抹薄红,越发漂亮得像个毫无生机的人偶。她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少年,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将箭尖对准了金发少年的喉咙。
“浓染啊!你怎么敢用箭对准我。”少年的声音随风飘送,最后已是难掩愤怒与杀机,“只是因为那只野犬么?你居然还敢背叛我?凭什么?”
“这不是背叛。”少女第一次说了出自己的想法,眼底则是在泛滥着一种奇怪的情绪,“我需要你来证明我的能力,为了向先生献上忠诚。”
我猛然睁开眼晴。
不一样了!
这个奇怪的梦像是断更许久的动画,在今天又奇怪地恢复连载,我看到了后续以及一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我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那个人真的是神无月绮夜吗?
以她的高傲个性,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所谓的向某人献上忠诚,简直可笑,她只会连同敌人的尸骨堆砌成的王座都踩在脚下,然后挂着懒散的表情,眼神依旧是十足的傲慢,连一丝的笑容都欠奉,用那可怕的能力将所谓的忠诚和个人准则碾作尘埃。
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我伸手捂住眼,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我本来想向乱步寻求一个答案,却在侦探社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白发少年,还露出那种可怜又可爱的小狗的表情,真的有狠狠地戳中我的心啊。
“唔,你好呀?我是源又希,你好像很饿啊,要不要我请你吃饭,你喜欢什么,呃……”
这个白发的少年看起对我突然的好意有点局促和羞涩,连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源……源小姐,不……不用了,太宰先生请我吃过饭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有点失去了逗弄的兴趣,很平淡地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说:“原来太宰治是一个这样的好人啊。”我故意拖长了音调,余光忍不住往太宰治身上瞥,于是得到一个十分恶心的假笑。
“对!太宰先生是个好人,是很好很好的人,还请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茶泡饭,还收留了我,带我回来。”少年却很认真地回应着我的话。
连正在吃着薯片的乱步也是一顿,看向了少年的目光也变得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天使啊?
这话说的简直感天动地。
连正质问着太宰治的国木田也是一愣,说出来的话甚至有点心酸:“可是他请你吃饭是拿的我的钱包!”
国木田君,真是另一种品种的天使啊!
“我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大声说话,同时也是伴随着国木田暴怒的声音和太宰治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作为背景音之一。
“哦,我叫中岛敦。源小姐。”
我连连摆了摆手,说:“我带你去买零食吧,还有乱步一起哦。我新拿了小说的稿费!”
“哎,源小姐是个作家吗?抱歉,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中岛敦刚说完就露出有些后悔的表情。
“没事哦。我很喜欢乱步和敦,嗯,我只是个三流小说家啊,哪里称得上作家。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真是的怎么能一不小心就把藏在心里的称呼喊了出来,这才真叫丢脸啊。简直像哄骗未成年的怪阿姨。
“哦哦,没事的,源小姐可以随意,我并不会介意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