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什么才能打动你,用我的困惑,我的不安,我的忧伤,我的寂寞,用我的支离破碎,用我的逝去已不再来的热烈,用我的丰沛而非理性的言语,用你从前所不知晓而我决意袒露的真实。

    ——无意义的诗·其一

    森见莲很意外还能在这个世界这个时候的横滨见到这个人。

    原来死而复生这种事居然也这么普遍的吗?不过这个想法只闪现了不到一秒,就被团吧团吧丢在脑后。

    有趣。

    比起那位自称她未来爱人的先生,眼前这个明显要年轻很多很多,可也稚嫩得可以一眼看穿,但没有那种试图追赶时间的紧迫感,也没有那种一无所有的绝望。

    森见莲一度怀疑在那位先生身上看见了曾经被绝望命运束缚之下的自己。

    宛如同一面镜子的里与外。

    明明那个世界的先生年纪也不大,身上却有着最是轻狂的少年人也绝不会有的垂垂老矣,日薄西山的气息。

    森见莲最口是心非不过,可后来到底也从记不清面容的梦中泄露了几分真心。

    或许其实在那第四种色彩出现之前已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否则怎么会这样鲜明?

    一想起都宛如昨日……

    森见莲忽然想要退怯。

    前所未有。

    突然涌现出掉头逃走的冲动,心虽然是在胆怯可脚下却如同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就像黑暗中的人渴求天光,干渴的旅人寻觅绿洲,却错误地估计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欲望。而克制,这不是一种本能反应吗?

    她以为爱欲只是起落的潮汐,原来却是水底裹席的漩涡。

    即使依目前形势看起来似乎有上不了岸的可能。可她却也并不想因此收敛,反而更肆无忌惮。而身上每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每一寸血液都在沸腾,心底的阴暗想法如遇雨露的杂草般疯长。

    克制不了就袒露。

    森见莲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走进来却停在门口就再无动作的少年。

    如果可以,她能有一百种留住他,此后日夜只面对她一个的方式。

    森见莲伪装乖巧地垂眸的同时不无凉薄地想。

    虽然难度不低可对比结果不妨一试,并非最优解却相对而言更符合她的利益

    但是森见莲还是选择放弃。

    出于一点私心。

    所以她到底是尚有底线,道德感还是没有想象中低。

    总感觉有点辜负这天生坏种的人设……

    莫名失望是怎么回事?

    区区不到两米的距离……

    为什么会认为从未如此遥远却也从未如此接近。既不敢贸贸然上前,也不愿断然割舍。

    听说山峦阻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河流相通的遥远则是一种忧伤。①

    森见莲曾经以为自己是风。

    无拘束的风,至高天之下遗落人间,穿越过无数个日落,掠经过星月无踪的夜晚,独自走过漫长得似乎没有终点的岁月。

    可现在发觉她是寂静地等待不知何时到来,或会不会再有到来的旅人的河流,无人造访的寂静使她依旧纯粹,是凄美的□□却偏偏最不像河流。

    岸边没有丰茂的水草和芦苇,没有炊烟袅袅的屋舍,没有行经栖息的水鸟,没有人迹,自然没有喧嚣。

    就是这样一条不是通道,也不是水源的河流忽然之间遇见了另一条河流,并没有改道,也没有连通。

    只是细如梢杪的分岔,仅仅这一点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的关联。

    而她依然清澈地寂寞却不再冷漠,甚至是自私地决意地改道去追逐另一条航道,贪心不足地想成为并融的主流,而非随时可以错开的支流。

    “你好。”

    森见莲越过眼前的望月纱织看向她心心念念的先生,还来不及欣喜就看见了那张脸上露出了虚假至极的假笑。

    骤然失语。

    连森见莲自己脸上的原本还有几分真心的笑容也瞬间虚伪起来。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森见莲冷淡地说。

    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这个结论一出来,她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做无用功了,森见莲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结账,拉着望月纱织出了咖啡馆。

    听着望月纱织内心疯狂刷新的话,森见莲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地说:“你的内心世界还真是丰富的令人惊讶。原来纱织这么喜欢取外号吗?绷带浪费装置么?”

    森见莲想起那张少有全部袒露的脸,不对,连身上也到处包裹着绷带。

    说一句绷带成精也不为过。

    失笑的同时那种遥远而绝望的忧伤席卷了整个空荡荡的心室。

    又有些失控……

    森见莲不等真正的情绪泄露就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平静地拉着望月纱织在七拐八拐后去了一间诊所。

    后者立刻就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森见莲推开的不是诊所大门,而是通向三途川的门。

    这种生无可恋而隐隐带着恐惧的情绪在见到诊所内惟一的医生后就更明显了,如果不是被森见莲拉住,望月纱织也许下一秒就会夺路而逃。

    “琉璃酱终于舍得回来吗?这真是意外之喜。”森鸥外说。

    森见莲没有立即回答,并感受到了反过来扣紧她右手的另一个人身上传递的紧张情绪——连带她被握住的右手也在颤抖。

    没出息。

    森见莲眼神如刀,不轻不重地看了望月纱织一眼,却也没有抽手甩脱。

    “这是我从河边捡回来的,森先生可以叫她——枝子,虽然是强大的异能者不过她失去了记忆,是很严重的程度,严重到了忘记如何使用异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就交给你了。”森见莲面不改色地说。

    “难道连琉璃也不知道枝子的异能吗?那这可真是麻烦。我这里也不是什么托儿所哦。琉璃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既不答应也不推诿,只是避而不谈。

    真是要成精了。

    可就怎么还不捅死那个老头上位呢?

    还不了解你吗?

    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我和你的交易当然成立。至于枝子,这是另外的价钱。最近的横滨似乎不太平,我帮你解决掉这些老鼠怎样?”森见莲先刺了一句再往下说。

    “我等会就给你一份名单。那么琉璃酱要怎样安排枝子?”

    这欢快地要甩包袱的嘴脸可真丑恶。

    而包袱本人的心理活动也异常活跃。

    “我要当清道夫还要带个拖油瓶?森先生,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最后在森见莲冷冰冰的眼神威胁之下局面反而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森见莲将手写的名单揉成一团,随手一抛之后纸张无火自燃,一眨眼就变成轻飘飘的热白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望月纱织皱着眉,眼神既不与森见莲对视,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当然是神,之前说了这么多你们自己不信。对了,如果你有危险可以念我的名字。我承诺在我彻底结束这件事后我就应允你的祈愿。”

    森见莲听见望月纱织古怪的心声后有点好笑地补充:“念那个只有你知道的名字。”

    “接下来去镭钵街。”

    森见莲丢下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默默带着望月纱织去碰瓷了。

    分头行动……

    森见莲吩咐望月纱织一定一定要精准地碰瓷“羊”里面最爱出头的几个人后。森见莲就独自拐进一条巷子,走到尽头转角的房子,戴着手套从窗台枯死的盆栽的土里翻出一把钥匙,进了门后轻轻地将门带上,走了长长一段楼梯才到了狭□□冗的阁楼。

    余光瞄到玻璃矮橱柜和那堆礼物盒的时候气笑了。

    这算什么?

    借她的东西去讨好别的人?

    真不要脸……

    森见莲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就走准备去救望月纱织于水火之中。

    可森见莲在看见望月纱织被打倒在地时有一瞬间的失语。

    随即而来的是怒火。

    森见莲也不是忽略了原本制定碰瓷计划的人是她来着。只是认为虽然是使用了苦肉计但将人打到这个程度也有些过火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反抗吗?

    “我说,干脆杀了她吧。她可是一个可耻的小偷。”清脆却稚嫩的女声遥远得像天边飘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森见莲的怒火。

    阳光投下一片片灿烂的光斑,飞舞着无数飘浮的尘埃。

    森见莲不太适应灿烂的阳光因而半眯着眼,视线越过重重人影落在望月纱织那张青红交加的脸上。

    她的视线对上了高高肿起的只撑开一条缝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可耻的小偷?难道不是在说你自己吗?”她的声调平静又缓慢,听起来反而别有深意,话尾扬起而又拖得极长。

    “雨宫琉璃!你究竟说什么?”那个女生猛然拔高了声音,“你别忘记了是我们留了你们,否则你们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

    雨宫琉璃?

    好遥远的名字。

    森见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冷笑。

    “我们做的还不够多吗?”她的声音也骤然冷了下去:“你们仗着羊之王的名字到处挑事生非,惹了事只会颠倒黑白,模糊事情首尾,然后仅靠着那一点点恩德就要求中也为你们解决一切,当初如果没有你们,只有我自己,也可以让中也活下来。”

    “别忘记了我们都有强大的异能,怎么可能轻易死掉。你们还真以为我是靠着中也才活下来的吗?”

    森见莲不是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女生色厉内茬的本质,一句又一句反问反而将众人刻意模糊的事情一一揭穿。

    “中也是比较容易相信别人,而我不一样。我不会容忍你们胡闹。你们不应该弄清楚羊是依靠谁而存在吗?你们对于我的敌意不过是对中也的不信任,就别说自己有多高尚。挟恩图报很光彩吗?”

    森见莲冷淡地挖苦一番对面众人后,转而看向宛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望月纱织,蹙眉着问:“啊呀。你还能站起来吗?可以的话就跟我走吧。”

    “可以的。”望月纱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瘸一扬地跟着森见莲目不斜视地穿过那群自称“羊”的未成年人们,眼晴里都不引人注意地闪过一丝轻蔑。

    真是有个性的孩子。

    森见莲决定将望月纱织带上那间阁楼。

    “为什么不反抗?”在并肩步行前往阁楼的时候森见莲看似不经意地问。

    “啊,这个啊。不是你说要碰瓷的吗?我想来想去就偷了那几个人的钱。这是苦肉计。”望月纱织笑得没脸没皮,配上那一脸伤着实不好看。

    “你知道那个带头打你的女生叫什么名

    吗?”森见莲问道。

    望月纱织下意识地反问道:“你不知道?

    说起来你们应该互相认识吧?”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又连忙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而且这次是我不对,我也不应该去偷她的钱。”

    怎么开始反思自己了?

    “随便你吧。”森见莲兴趣缺缺地说了一句。

    就是这关注点也太歪了,偷钱又算个什么,她根本不关心,问话也只是想搞清对象之后好精准打击报复而已。

    这都能完全误会!

    “偷到手了就留着吧。反正也不是她自己赚的钱。不过是另一种流动而己。从一个不劳而获的人手里到它更值得去的地方。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森见莲甩下这么一段话就径自钻进一条狭仄的巷子,示意望月纱织跟上。

    森见莲推开了一扇隐蔽的门,踩上门后幽暗而陈旧的木制楼梯,听着望月纱织一边疯狂吐槽这年久失修的建筑一边心惊胆战地注意脚下不断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的楼梯,又在心里发出了害怕它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的尖叫。

    直到走进楼梯尽头的房间。

    望月纱织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望月纱织按捺不住好奇心,跃跃欲试中带了一些疑惑地说道。

    森见莲正坐在椅子上解开鞋上绑带,闻声头也不抬,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望月纱织看着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的东西就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钱?我都带你住到镭钵街来了,横滨可也再没有比这里更贫穷混乱的地方了。”森见莲光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先那本斜阳放了回去,才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书,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

    望月纱织环视了一周,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光那几只蝴蝶标本就够买下这里,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极乐鸟翼凤蝶,那只蓝色的是光明女神蝶,如果你是非法捕捉的话刑期绝对不会短。更不用说那书架的原文书籍,璃璃柜中其他的标本,以及墙角里格外突兀的酒柜,还有那随意堆的数十个尺寸不一的系着酒红缎带的黑色盒子。”

    “你不知道这最贵的两只蝴蝶标本根本就是我被偷的两只吗?至于剩下的这些标本均价不超过几十块。而且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这里的主人。”

    “只是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人会看这些书了。况且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森见莲又翻了几页书不急不缓地说。

    “你怎么会认识中原中也……呃,我是说羊的成员?”望月纱织转移注意力的手段着实不高明,生硬地绕了过去。

    森见莲心情不错于是也愿意顺着话往下说:“我是为了躲避麻烦才来镭钵街的。那为什么要为了帮你与羊的成员碰面呢?正确的方式是将中原中也引过去救你,我应该袖手旁观,看着他们的矛盾激化然后才能隐藏住自己在其中的推动作用。”

    “但是我思考后认为需要隐藏起自己,但不需要将最后一点良知也一起埋葬。”

    森见莲话锋一转,勉强抛给望月纱织一个眼神。

    耳边终于彻底安静了。

    只剩望月纱织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一个有着一头橘红色头发的少年翻窗走了进来。

    森见莲被狂叫的心声吓得手一颤,差点捏碎那页书页。

    然后就看见望月纱织刚对上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

    各种各样的话就没停过……

    接下来就换成森见莲一脸复杂地看着望月纱织了。

    各种彩虹屁小作文没个停就算了,黄颜色废料也是一堆又一堆地往外倒。

    什么恍然间如投身入一片潋滟的平静海洋,铺洒一片细碎的阳光,温暖而美好……

    被迫听如何表达对中原中也的赞美一百零一种形式就算了,脑内演什么涩涩小剧场啊摔!又听了一大波二次转播的森见莲想说脏话。

    安安静静地看脸会死?

    耳朵都脏了……

    森见莲狠狠地合上书。

    “你的眼晴很漂亮。”望月纱织脱口而出。

    这糟糕的心声……

    似乎没有人get到了森见莲的无奈。

    眼见得少年的羞红一路爬上了耳朵,而望织连原本想说的话也一下子被堵住了。

    然而心理活动更加频繁了。

    笑容消失.jpg

    森见莲收敛了笑容,转身横在望月纱织面

    前,“别看了。”

    黑色的眼睛里正压抑着什么,连语调也冷得像结层冰霜。

    望月纱织一下反应过来,“抱歉。”

    “你刚才……。”森见莲表情复杂,“不能单纯的欣赏吗?你在脑子里想什么?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我和你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只是我的能力特殊了一点不止你知道的那样。所以思想纯洁一点,我怕下一次听到的时候会忍不住杀掉你。好吗?亲爱的。”

    森见莲用以威胁的笑容还是十分有杀伤力的。

    而望月纱织听懂言外之意后就是一副哀大莫过当场社死的表情。

    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森见莲在扭头和中原中也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望月纱织离开这里,直到走出了镭钵街才露出本来面目,却不打算放过她:“解释一下吧?亲爱的?太中是什么?”

    望月纱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准确来说,惊恐更多。

    “我不会读心,准确来说算是特定读取思绪。”森见莲勾起一个甜度超标的笑。

    望月纱织嗷地一声捂住了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伴随森见莲用冷酷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仔细述说,望月纱织整个人都越发摇摇欲坠,整张脸都要扭曲了。

    望月纱织没有多说什么,捂着眼晴止不住地哀叹。

    森见莲就贴心地等在一边,眼底涌起几分促狭的笑意。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后,才跟着森见莲走向了那间诊所。

    “琉璃。有见到那位羊之王吗?”森医生语调听起来分外愉快。

    “是的呢。”森见莲同样露出十分夸张的表情,“单方面撬墙角算什么呢?森先生不用为此努力吗?我提前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奴役我。不是总说缺人吗?现成的人都在那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伸手去抓了?”

    “我们要做的是将中原中也继续绑在个位子上,你做不到一个人脱身,那我们可以继续挑拨羊的成员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暴露企图了也没有关系,你不仅不会去阻扰我们,反而会继续促成事件发生。”

    太宰治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冷

    溪,那双鸢色的眼晴像是一汪凡不到底的深渊,在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是令人惊骇的天分与冷酷。

    【他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森见莲听见这句心声时微微笑弯了唇。

    “你从哪里捡到他的?”森见莲问。

    余光瞥见望月纱织看着医生脸上浮现出同样神秘莫测的笑容,不由得一阵冷颤。

    “琉璃对太宰好像很感兴趣啊。”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话题引向一个更危险的方向。

    “那你还是继续打磨你的钻石吧。我只是

    突发奇想地想提醒你一下,这位太宰君或许不会是你期待中的钻石。反而中原中也更配得上这个评价。太宰君是拥有美丽外表又身价昂贵的极乐鸟翼凤蝶,即使他们美丽又脆弱,还是需要保护的濒危动物。但森先生可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真的不用顾及太宰吗?他可是还站在这里。琉璃,你的比喻一向都是如此奇妙。你居然认为太宰是蝴蝶吗?”森鸥外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一看就不了解蝴蝶。”森见莲毫不在

    意地笑了笑,“极乐鸟翼凤蝶会将卵产在马兜铃上,幼虫依靠马兜铃产生的马兜铃酸的气味和毒素避免成为天敌的美餐,而幼虫也会食用这种枝叶,它们还在年幼无知的时候就积累起了许多毒素,这不正代表它们从幼年就展现出的惊人的天分吗?它们稀少又昂贵,正如天才式的孤独。或者是说天才大多孤独。多么幸运又多么不幸,我们居然是同一类人。”

    森见莲漆黑一片的眼瞳清晰地映出太宰治的美丽却尚显年幼的面孔。

    好可惜……

    但是同位体……

    “我在镭钵街的住处里刚好有一只极乐鸟翼凤蝶标本。太宰君要一起去看看吗?”

    “琉璃,你刚才可没提过这件事。”森医生轻声说道,模样平常而和蔼,就像是位平易近人的长辈。

    【但是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假象。】

    真是……意外地一针见血呢。

    纱织。

    森见莲假笑,道:“我只回答了你的问题,可没说是汇报情况。我们可以稍后再谈。”

    森见莲一天之内第三次走上这架陈旧的楼梯。

    这次还多带一个人。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多余的人。

    房间里的黑色礼盒全部消失不见,书架上也是空荡荡的一片,破璃柜中只剩下最昂贵的两只蝴蝶标本。

    那只光明女神蝶的翅膀还是闪耀着梦幻的蓝紫色。

    而那只极乐鸟翼凤蝶是一只翼展约十二

    厘米的雄蝶,前翅交织分布着黑色与绿色后翅外延绿色,内侧布有细长带状的黑色,明艳的黄色带中还有清晰的绿色条纹。

    【真是美丽却充满迷惑性的生物。】

    “纱织,见解独到。”森见莲随口夸了一句,又看见望月纱织受宠若惊地笑了笑。

    “极乐鸟翼凤蝶还是高度的两性异形。这一点你可说错了。”太宰治翻开了房间里书架上仅剩下的那本图册。

    “我不认为我说错了,你和我就是同一类人。”森见莲也不想解释什么,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看来森琉璃比想象中还敏锐,居然这么快就转移走了。至少比那几个蠢货强多了。

    森见莲有些兴奋起来了。

    勉强算棋逢对手。

    “又是你?”中原中也并不像之前一样,蓝色的眼睛立刻染上了尖锐的敌意。

    “那些人没和你在一起?”太宰治突这才故作惊讶地开口,“又是羊在聚众闹矛盾了吧。整天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吧,真有够浪费。”

    “这是我们的事。你的记性不会差到连

    几个小时前的话都记不得吧。”中原中也语气不善。

    “要合作吗?”太宰治冷淡地抛出一个提议

    “什么?”望月纱织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

    她实在搞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

    连中原中也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只有森见莲兴趣缺缺,百无聊赖地玩着裙边的蝴蝶结系带。

    “关于这件事。”太宰治将手中的图册又翻过几页,房间里静若可闻落针声。伴随着他故意将书页翻得的大声起来,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们目的一致。”

    “已读,但我不干。”森见莲专注将细长的绳带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走了。枝子。”森见莲直接冷处理加甩脸走人。

    对付这种心机型剧本组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干脆先直接无视,预备直接打道回府去找森先生。

    流年不利。

    森见莲看见雨宫琉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怪不得今早出门的时候眼皮跳个不停。

    原来应验在这。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他牵扯进来的否则

    就交易作废,现在呢?”年轻的女孩说道。

    “雨宫桑这样现在可真是冷酷啊。”森医

    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情,“这和当初我带你回来时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你已经长大了总得明白这些事了。真的要这样为了外面的漂亮男孩而狠心伤害你的父亲吗?”

    “爱丽丝,这真令我痛心。而且我乖巧懂事的雨宫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叛逆少女,已

    经学会要和其他男人私奔去了!”

    望月纱织不由得地将目光放在雨宫琉璃和森见莲身上来回游弋,颇为玩味地说:“原来是这样吗?”

    “一个专注雇佣童工的黑心老板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小心有一天会挂在路灯上还被说是为民除害。手下的一群人都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一群青春期,不,中二期的失学少年多叛逆都正常吧。”森见莲又在补刀,打击范围过于广泛以致横扫一片人。

    “当初我又没有求你将我从河里捞起来。这不过是你自作多情而已。”雨宫琉璃双手环胸,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比起森医生试图去抱着爱丽丝寻求所谓

    的安慰时矫揉造作的假哭,还是雨宫琉璃这一

    副傲慢的姿态更令人接受不良。

    【她真的很像缺少几顿社会的毒打。】

    望月纱织不禁磨了磨牙漫无边际地想。

    “想法不错……中也。”森见莲声音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可恶的颜狗。】

    森见莲:听不懂。

    然后继续盯……

    雨宫琉璃也是这样的几乎是径自略过了太宰治,目光直直地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森鸥外也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而望月纱织第一反应便是想尽可能远离种状态下的森鸥外。

    【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位是中也吧。琉璃酱可是为了你印

    改变了最初的意愿而定下新的约定哦。”森

    医生又将话题引向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实际上也是这个破旧诊所里唯一一个配得纯真两个字的人,居然面对森医生这种变态生物还会乖巧问好。】

    森见莲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好在没多人注意。

    “您刚才说她因为我改变了意愿从而更改了约定,我只是想问这个约定会危害到她自身吗?”

    连森医生也露出来惊讶的表情,说:“并不会。反而对她有数不尽的好处,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下琉璃酱的最初意愿或者问一下约定内容。”

    “因为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如果我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呢?我们是朋友。我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切的答案,为什么要从一个外人那里满足我的好奇心。”

    “多么简单的道理可为什么总有人不明白呢?”森见莲含沙射影道。

    “你太傲慢了。神明大人。”雨宫琉璃看都不看森见莲径自走掉了。

    “不过你不怕我骗你吗?真是的。”森见莲语气不太好。

    【这或多或少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了。有一种慈母……呃,我错了。】

    也许是森见莲的眼神太吓人,才有望月纱织从善如流地改变想法。

    “你不会的。”中原中也不知道从哪里

    来的信心,语气肯定地说:“你答应和我做朋

    友那天就说过不会骗我。"

    这大概是森见莲第一次接不住别人的话,一向都是掩饰得好好的脸上第一次连表情都空白了起来。

    【你也有今天!哼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森先生促狭的笑

    声,望月纱织一脸凑热闹的表情下开口。

    “森琉璃。”她说道。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叫森琉璃,虽然说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用我的异能标记过你,所以我可以使用你的能力。但我承诺在今天过后,我,森琉璃不会再告诉你一句谎言。”

    【嘴上说着如此诚实的话,简直说得我落下泪来。可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心好脏啊。神明大人~】

    【不敢用真名的……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说。】

    森见莲似笑非笑,就是不言语。

    “你连这个都告诉他了?琉璃酱,你不会真的要抛下可怜的林太郎,然后和他一起私奔吧?”爱丽丝幽幽地说。

    森见莲笑了笑,摸了一下爱丽丝柔软的发顶,“如果你要一起去的话,我私奔的时候也可以带上你,要知道我才是这个房间里最有钱的人了,我可以给你的比森医生要多得多。不是我故意人身攻击,在座的各位不都是穷鬼?想想这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局面,怎么这年头当黑手党也要开始为爱发电吗?这种屑老板早甩早干净,难道真要留着过年吗?”

    “而且你不想看见森医生露出一脸的生

    无可恋,可怜得哭出来的表情吗?想一想他只能独自承受来自女儿的抛弃。爱丽丝,有没有一点点心动。”

    “琉璃现在私奔我也同意!″爱丽丝一边拉住森见莲一边撒娇。

    森鸥外果然十分应景,立刻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做作表情,又开始新一轮没完没了的假哭。

    森见莲没有理从刚才起就在充当壁花的太宰治,倒是对中原中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毕竟在那个世界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干部。

    不过他居然还用了敬语。哪里看起来像个镭钵街的不良少年啊?护短,懂礼貌,谦虚又乖巧,更不用说又美丽又强大。

    简直完美符合条件……

    【杀人放火·黑手党,但尊老爱幼。】

    “真的吗?”森见莲立刻吃惊地看着望月纱织。

    后者立刻就甩锅:“不是,我没有。”

    “我是说你说的那个是真的吗?原来真是一个好孩子啊~”森见莲意味深长地说。

    望月纱织才镇定不少。

    【在场诸位,不是我说,除了中原中也谁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啊。你会吗?莲君。】

    “你呢?纱织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我道德低下,我不是好人。】

    “啧。”森见莲轻哼一声。

    “你们似乎在说一些不太好的事。”太宰治突然说。

    【妈的。吓死我了。】

    “你怎么会这么害怕太宰治?”

    望月纱织有气无力地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随你。”森见莲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随口一问得不到答案也就轻轻放下,就此揭过不提。

    “你知道你的眼神有多么令人恶心吗?所以你在透过我看谁?”太宰治安静了好一会,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爆雷。

    森见莲现在才舍得正眼看他,连假笑都维持不了,一脸冷漠:“你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没人爱的可怜虫,不敢爱的胆小鬼。看你?不要故意逗我笑。我曾听过一首短诗很适合回应:我画的树太漂亮了,接下来画的鸟,画的云,画的池塘和花朵,都配不上它。你觉得呢?太宰君?”

    森见莲只差没把你也配写脸上了,从眼底眉稍,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在表示不屑。

    【好傲慢,好想弄哭她,等会,我不想……】

    “那他就是你的吗?”太宰治充满恶意地说道:“像你这样依靠阴谲手段和诡计,连在黑暗世界里都还游刃有余的人,和中原中也都不足以称得上同一路人。如果首领如果派你去剿灭羊呢?你会怎么选?别忘了那些覆灭在失乐园下的组织。你是一只怪物。你不是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吗?怎么不说话了呢?你这算得上是奢望了吧。”

    “一个什么都留不住也保护不了的人来告诉我怎么做?别笑死人。奢望也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很多,一个连存在意义都不知道的人说这些不觉得超纲了吗?”

    “别说了。”森医生突然中止了这场互戳痛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那就杀了他。”森见莲一下又变得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地说,“更换一个首领不比覆灭一个组织更来简单吗?”

    “我一直只为我自己而活,才不像你。”

    望月纱织偶然瞥见,安静下来后都在当壁花

    太宰治眼晴突然亮了一下,可又飞快地熄灭,重归于黯淡。

    ……

    “你没有那么讨厌他。”望月纱织深呼几下才说。

    “你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森见莲语气不咸不淡,看不出喜恶,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地回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如坦诚一点吧。以你森见莲的性格应该不屑作这种口舌之争,这绝对有事情。”望月纱织郑重其事道。

    “我有秘密怎么了?”森见莲仍然淡定自若地翻过一页书,“你没有吗?纱织。”

    “那么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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