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看了会水面,又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孙岭也很快将方才的插曲放在脑后,摇头叹息:“这水下干净的很,别说王夫人,就连王夫人的鞋都没找着。”

    话音刚落,便有人破水而出,“找到了!”

    此时日头升起来了,湖面波光粼粼的,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水中冒出来,伴随着水花溅起,那小麦色的肌肤仿佛是渡上了一层阳光。

    还别说,甚是养眼。尤其是那率先出来的硬汉,随着他手臂举起的动作,那蓬勃的肌肉鼓起的。

    林念面不改色,步子却已迈开,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被孙岭蹭着胳膊过去,险些叫她没站稳。

    瞪了孙岭一眼,林念目光转头撞上江锦。

    江锦目光玩味,似笑非笑的移开目光,往岸边走去。

    林念:“....”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找着什么了?”孙岭高声询问。

    那大汉三两步走上岸,一手抹去脸上的水,一手往前一递,“诺,王夫人的鞋。”

    孙岭用两个手指头捏过来,皱着眉,“还真叫他找着个鞋。”

    林念凑上去看,又皱着眉低头看看自己脚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色芙蓉鞋。林念迟疑着道:“这大概不是王夫人的鞋吧。”

    林念伸出一只脚来,好叫人能看清她的鞋,“王夫人如此身世,大概不会穿和我差不多的鞋吧。”

    孙岭恍然大悟,“这是玲珑的鞋。”

    见二人看向他,孙岭道:“就是王夫人的婢女,我方才瞧见她脚上似乎没穿鞋。”

    江锦蹙眉问道:“那婢女现下在何处?”

    孙岭转头看了看,指了条小道:“方才王家的人抬去那个方向了,估摸是要扔去乱葬岗了吧。”

    林念抿了下唇,在这个时代,下人便是这般不值钱吧,尸体竟随意扔去乱葬岗。

    江锦显然是要去看看玲珑的,孙岭提出要跟着去看看,江锦并未反对。

    三人一同前往,正巧看到两人要把玲珑的尸体卷入草席。

    孙岭连忙制止,向那二人表明了身份,挥手叫他们两刻钟后再过来。

    三人分别站立在尸体两侧。江锦面容淡淡,依旧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孙岭面色无异,求知而专注的看着尸体,显然是见多了尸体,况且在锦衣卫手里的尸体中,玲珑这具已然是瞧起来不错的了。

    林念微微皱着眉,心里暗暗为玲珑默哀一会,才认真查看起来。

    玲珑面容惨败,嘴唇发紫,身上已有尸斑出现。

    林念忽的伸手,在玲珑身上按了按。

    孙岭一惊,连忙制止,“林姑娘莫要损伤遗体。”

    虽说孙岭昨日已见识到了林念的厉害之处,可他更倾向于林念懂得那些绳索而非验尸,毕竟验尸这门手艺,可不是寻常什么人便愿意接触能够接触的。

    因此在瞧见林念伸手按压尸体时,便只以为她是好奇随意出手。

    孙岭有些鄙夷她,这般不尊重尸体!

    林念眨了下眼,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尸斑,好方便判断她死了多久了。”

    林念指着方才所按之处,接着道:“她身上尸斑明显可见,我方才按压时,她身上尸斑完全消失,我松手后,尸斑又显现出来。应该是死了三个时辰左右了。”

    孙岭狐疑的学林念按了下尸斑处,果然如林念所说,孙岭惊讶的眼睛都大了几分:“林姑娘好生厉害。”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江锦也不由得多看林念几眼,问道:“你还瞧出什么了?”

    林念想了想道:“她不是溺死的,而是死后入水。”

    孙岭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林念先是指了下她的手指,“她指甲中既无水草也无泥沙,可我方才见那湖边有许多青苔和水草,若是掉入水中溺弊,定然会剧烈挣扎,指甲中不可能如此干净。”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念又示意大家看玲珑的口鼻,“她口中没有蕈样泡沫。”

    江锦蹙眉:“蕈样泡沫?”

    林念解释道:“就是一种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好似棉花团一般。”

    孙岭道:“可若是有人发现尸体后帮她把泡沫抹去了呢?”

    林念一笑:“她身上这痕迹可不像被人整理过的。况且溺弊之人口鼻出现的这种泡沫极为稳定,不易消失,被抹去后还会重新溢出。”

    孙岭了然,“原来如此,可若不是溺死的...”

    三人陷入沉默,若不是溺死的,那八成就是被人害的,若是被人害的,这事可就不只是下水捞捞王夫人这么简单了。

    江锦立时下了命令:“孙岭,派人将王家围住,除去正门前来吊唁的客人,其余侧门,只准入不准出。来往宾客,也需得仔细注意,只可吊唁,不可过分逗留。”

    王尚书毕竟久居高位,虽已因病不管政务许久,但前来吊唁的官员幕僚仍是不少,江锦无法完全将王家封闭住。

    孙岭领命下去,江锦与林念继续查看死者。

    既然不是溺死,尸体必然有其他死因,粗粗的看过尸体正面,并无明显伤痕。

    林念转头朝向江锦:“大人,借帕子一用。”

    江锦看看她自己的帕子,约摸猜出她借帕子的用途,把帕子扔给林念。

    林念小心的查看着玲珑的身体,正面并未发现有什么致命伤,待尸体翻过来后,才在她后脑发现一处伤痕。

    “这大概便是死因了。”林念让出位置给他,“应该是被打击后脑后死亡。”

    江锦看着那处,突然皱起眉头来,“伤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念忙又低头仔细查看,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微微反着细小的光。

    林念转身在四处地上找了会,捡了细长的小树枝,小心翼翼的把那片闪光拨出来。

    “是瓷器碎片。”

    林念江锦相视一眼,这便是凶器了。

    林念查验尸体的功夫,孙岭已经吩咐妥当,去而复返。

    前后脚来的还有王瑞才。

    原来先前被孙岭遣送走的小厮不放心,到前院告知了王瑞才。王瑞才这才擦着汗走到这。

    江锦抬眸含笑:“王大人来的正巧。”

    王瑞才拱手行礼,“我听说下面人说江大人来寻这婢女了,这婢女溺水身亡,瞧着可怖,可别冲撞了江大人。”

    孙岭忍不住插嘴:“笑话,我们大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岂会被一具枉死的女尸吓着了?锦衣卫过手的尸体,只怕比你府上的人还多!”

    王瑞才认出孙岭便是领人来寻找王静婉的千户,只是他如今也是个侍郎了,为官也有两年有余,面对孙岭并不像刚入京时那般谨小慎微,他看了一眼孙岭,有些气愤道:“婉儿如今依旧下落不明,你不去寻找,反而在这管什么溺死的婢女。”

    提起王静婉,王瑞才便心痛不已,眼眶发红,捂着胸口直喘息。

    江锦抬手制止了孙岭,道:“王大人爱妻之心可以理解,只是有句话说的却是不对。这婢女并非溺水身亡。”

    王瑞才一惊:“怎会?玲珑可是今天早上在湖中被发现的。”

    “在湖中被发现并不意味着就是溺水死的。玲珑后脑有伤,是被人砸了脑袋,死亡后又抛入水中。王大人,这案子,锦衣卫管了。”

    王瑞才不在乎玲珑的死,但在乎王静婉的下落,“那婉儿?”

    江锦道:“你们是何时发现王夫人失踪的?最后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说起这些王瑞才便很是伤心,叹息一口道:“昨夜我与婉儿一同为岳丈守灵,玲珑和我身边的小厮也跟在身边。夜里凉了,我便劝婉儿先回屋休息,后半夜由我为岳丈守灵,婉儿说心情郁结,想去静心湖走走,我原本是拦着的,可拗不住婉儿坚持,便叫玲珑陪着去了。今早卯时照例去小厨房给夫人做点心,正做着呢听到外面吵闹,当时还不小心将手腕处划伤了,等出去看才听说在静心湖发现玲珑尸体,婉儿也不见踪影。”

    王瑞才说着抬起右手,向江锦示意手腕上裹着的白布。

    玲珑脑后有瓷器碎片,王瑞才手上今早便有了。林念眼神微闪,看向江锦。

    江锦未对这伤处多加询问,只是客气了声‘王大人与夫人间伉俪情深早有耳闻’便又问道:“王夫人离开时是什么时间?”

    “子时附近。”王瑞才眼含热泪,捶胸顿足:“我昨夜就该再坚持坚持,不该叫婉儿去那湖边,便是去也不该去那处啊!”

    江锦抓住他话头,问道;“那个建了一半亭子的湖边?王夫人为何执意去那?”

    王瑞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湖边是王老夫人在世时常带婉儿一起玩耍的,听说王老夫人也是在那湖边逝去的。婉儿开心了不开心了都喜欢去那边走走。”

    原是如此,林念抿抿唇,因着父亲的亡故去母亲的亡故地散心,却没想到竟遭遇不测。

    江锦道:“王夫人在水中的可能性不大,玲珑尸体和鞋子分别在水中发现,没道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王夫人,想来王夫人应在别处。锦衣卫正加派人手在府内寻找,各个出口也都安排了人看守。”

    王瑞才震惊:“锦衣卫要搜王府!?早先发现玲珑尸体时,我们早就派人阖府上下的找过了!”

    江锦微眯着眼,身上透出威压的气势:“贵府奴才搜不到的,不见得锦衣卫就搜不到。玲珑死了已经三个多时辰,再不快些寻找,令夫人只怕也是生死难料。”

    林念小心的觑了眼江锦,江锦平时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贵公子,眼里总是含些笑,叫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可一旦正经起来,身上气势也十分骇人。昨日初见时便是如此。

    王瑞才见状也收敛了怒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此,便劳烦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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