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爹爹真的老了，他见到我，激动地拉过我的手，眼里泪花纵横。“小六，爹已五六年没有好好看看你了。”
爹爹一直挽留不让我走，我心里难受，爹爹再怎么变化都是爹爹，他老了做女儿的更当多伴父亲。
可我答应燕离行尽快回去的，最终我还是败在了爹爹鬓霜上，归期未归。
在爹爹那儿呆了小半年，心却在幽州，姨娘总取笑我，还没嫁出去心就飞到夫君那了。
真是这样吗？只不过有我相伴，他才不会那么孤寂伤心。
秋风萧瑟之际，幽州二哥来信，燕将军出事了。
当下我不及告诉爹爹，牵过踏雪一骑绝尘日夜不休赶往幽州。
只用了一天一夜赶回幽州，见到的只是离行哥哥冰冷的身体。
二哥说燕离行不知何故大半夜来幽州，被当成敌寇万箭穿心。
和他父亲一样的死法，手下拼死才抢回他。
燕离行才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不是小战神吗，怎么会死。
“我不信，我不信。”顿觉天地无声，站立不稳，哀哀欲绝。
他应该是叱咤风云的少将军，他应该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怎么能被自己人误伤呢，我该怪谁。
那个白袍少将军走了，同时带走的是云尺素这颗原本赤诚天真的心，他手中紧紧攥住的是我送的荷包。
我忍着心中的巨痛，替燕离行拔掉刺入心脏的箭，箭上染着他的血。
我盯着这些箭出了神，良久选了一支穿透他身体的黑羽箭，毫不犹豫对准自己，刺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袭满浑身，如火烧，又如坠入冰窟。
这是多狠毒，箭上还淬着毒。
原来，穿心这么疼。
我再度醒来。从来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二哥，眼中有泪光：“尺素，你吓死二哥了。”
二哥只有在事情严重时才会严肃唤我尺素。
我虚弱地扯着嘴角。
我并没有扎自己的心，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会那么容易去死，只是想，体会一下不及离行哥哥万分之一的痛。
致命一箭不是我军射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这只箭，最终被我放在了他的身旁，随他入土。
就让这只染着我们的鲜血的箭，替我陪你长眠故土吧。
我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
我为了家族曾利用他，他明明知道，可是他依然选择被我利用。
而燕离行永远留在二十三岁的入冬时节，幽州又下了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解药是元鄯送来的，箭上的毒是元鄯下的，燕离行也是被元鄯害死。
我提剑欲替离行哥哥报仇，二哥死死拉住我：“小六，你是天昭的公主，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一旦与西戎开战后果不堪设想。况西戎与爹爹有结盟，你忍心破坏吗。”
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强迫自己冷静，这些家国事不由我做主。
我萎靡了很久，直到燕离行的手下偷偷找我，告诉我燕离行此前不在幽州，收到一封信才单枪匹马匆匆赶回，他将信给了我。
展开信，熟悉的笔迹使我眩晕，是的这是我的字迹，信上说幽州不保，我来幽州却被敌人威胁，速归。
我的字是大哥亲手教的，这封信谁写的不言而喻。
难怪在爹爹那儿没有看到大哥，有道是关心则乱，仔细读之以燕离行的谋略不会看不出这是假的。
他是真的将我云尺素放在心尖上，才会不管不顾遭了暗算。
原来大哥也是害死离行哥哥的元凶之一。
我很平静，他是我大哥，长兄如父我不能动他。
将军还告诉我，西戎一直欲夺下幽州，西戎有燕家军的卧底，那是王爷留下的最后一击。
只为保护幽州城不被西戎夺了去。
那个从不屑用阴谋诡计的离行哥哥，为了守住幽州城，为了保护在乎的人，布下这么一局棋。算计自己，算计任何人，给西戎重重一击。
西戎终于放弃夺幽州。
真元三年，父亲攻下长安，父亲登基，为天昭开国皇帝。追封母亲为懿德皇后，大哥为太子，入主东宫。二哥为昭王。
追封许多牺牲的将军为王，只让我不解的是爹爹单独追封燕离行为燕亲王。
我一直在随五哥攻城，不管朝堂里的争斗夺嫡。
父亲在位三年，沉疴难起。驾崩。国丧传来，我大恸。
我对着长安方向跪下，孩儿不孝，父母离世皆不在身旁。
半月后，我赶回长安，登基的是二哥。
大哥被幽禁，我去见了大哥一面。大哥已经不复当年，眉宇间蒙上了沧桑。
夺嫡怎会不殚精竭虑。
他说，小六，大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燕将军。
是，我说，大哥，你不该，不该用利用我，让他上战场，只是为了你的太子之位。
大哥大概也悔恨吧，曾经那个贤明之人，为了权力落得如此下场。
翌日，大哥饮毒自尽。
我眼角滑下一滴泪。云家，得到了江山，失去了骨肉情，再也不复当初。
可大哥自尽当日，大嫂却发疯一样，哭着大喊一切都是父亲让大哥去做的，燕家军迟早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只有燕离行死，才能彻底使燕家军归顺。
正逢西戎结盟元鄯提出的条件之一，是除去燕离行，所以一箭双雕。
纵横捭阖的阴谋，表面上永远是光鲜无错。
其实何必呢，燕离行同北安王都是情深义重之人，不过是父亲作为上位者的疑心罢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恨谁，站在谁的立场上谁都没有错。
唯余元鄯不无辜。
我还是答应了元鄯，一月后披上了嫁衣从国都长安到西戎国都上京，嫁给了害死燕离行的最大主谋。
心字已成灰，惟愿天昭安好。
自从我踏上和亲之途，燕离行再也未入梦。
他同我一同长大，我却嫁给仇人，我摩挲着袖中的小老虎，恍惚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八月十四，娘亲在长安，爹爹和哥哥姐姐在幽州，我的及笄之礼终究没办成。
只有燕离行和我在逃亡，离行哥哥冒着危险。找来竹篾，趁着我睡着，为我编了它。
到了西戎，元鄯貌似很高兴，我不想看到他，大婚前之前一直住在驿馆，直到成亲后也是分房睡。
我和元鄯关系冷冷冰冰，我嫁给他，只等着他践行诺言覆灭西戎。
一年后，西戎王上病重，我知道是元鄯干的，他是个狠毒的人。西戎王对元鄯这个私生子并不好，元鄯如今的权势，也是他自己步步为营多年挣来的。
他在市井混迹那么多年人情冷暖看透，做事不会手软。
他来找我那天，我对他说：“我嫁给你了，你也应该履行你的诺言，”
我意思很明白，西戎真正的控权者是他，只有他死西戎才会万劫不复。
我为元鄯斟满一杯酒，递给他。
就赌他会不会喝，不喝左右我还准备了匕首，大不了决一死战。
他神色不辨，眼里三分释然三分哀戚四分喜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同样倒了杯酒饮下，事前在酒里下了剧毒，果然未几元鄯唇边溢出汩汩鲜血，他还在笑。“谢谢你。谢谢你肯陪我一起死。”
我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为离行哥哥报仇，你死了我大仇得报，地下太冷，我要去陪他了。”
元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不会死的，解药我下在了你的杯上。我，咳咳，不舍得你死。”
“你心里可曾有一点点我的位置。”他此刻眸子里亮闪闪的。
“没有。”
可笑，像他这样无情的人我恨还来不及，像他这般毒辣之人不配拥有爱。
他眼睛里的光迅速幻灭，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却还在说：“能不能让你的这块玉陪我？”
我扫过这块刻有我乳名的玉佩，无言。
元鄯眸子里满是枯败，终是咽了气。
我错了，还真有人爱着元鄯。
是他培养多年的女暗卫元九。
西戎真正乱了起来，她趁乱将我关了起来，折磨我。
她说我让她的主子这些年生不如死，她也要让我不得好死。
我无所谓，杀了我也好，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离行哥哥，尺素终于为你报了仇。”
元九闻之，冷笑，从我怀中扯出小老虎，当着我的面，扔到了火里。
“你只知道燕离行，尊贵的公主殿下可知主上为你付出多少……哈哈哈哈，可笑。”
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这根本不重要。
元九折磨了我整整两个月，每日用鞭子抽我，我晕过去后又用辣椒水泼醒我，在我身上划刀子……
想她暗卫也是从这些刑罚里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元鄯为了训练暗卫，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最后二哥杀了元九，从暗室救下了浑身是血的我。
二哥说我做的很好，西戎归降天昭，天昭统一几国。
这一切不过也是二哥利用我灭了西戎，而我也想顺势报仇。
我的武功已经被废，再也拿不起枪，再也不能上战场，被迎回长安，因了平西有功，被二哥封为平西镇国长公主。
我几乎求死，皇兄哭着，拉着我到宗庙，跪在父母灵前，命我活下去。
“小六，哥哥知道你难过，哥哥再不逼着你嫁人，就当为哥哥，为了你的离行哥哥，为了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天昭，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他又拿燕离行压我，沉重的喘不过气。
二哥两鬓已点秋霜，我沉默良久，闭上眼睛应道：“好。”
原来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
玄武十年，皇兄驾崩，托孤于长公主，原广陵王登基，改年号为鼎元，我从长公主到大长公主，一直独居公主府。
我再也没有机会回过幽州。
鼎元十六年，我病重，自从西戎回来，身体一直比较虚弱。
今上也只出于礼节来看了我一次，这小子记仇，他小时候我打了他几板子他一直记得，对我一直不是很亲近。
然我作为王朝大长公主，他亲姑姑，却还是要为国为他着想，我拖着病体写下最后一封奏疏，劝谏皇帝任人用贤远小人。
他没有皇兄那般雄才，为人优柔，我只能举荐这么多年观察下来忠心的武将文臣，为国尽最后一点心意。
奄奄一息时，伺候我的婢子在外面嬉戏，也许是我前二十年过的太顺遂，上苍才罚我后半生孤独，死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长安的梨花又开了，春天又来了，我却再不能看到了。
回首一生，爹娘，几个哥哥，离行哥哥，锦书，姨娘……每一个我在意的人，都一一先我而去。就连元鄯，他都可以死的那么从容。
我想，若有来生，我定要走在你们前面。
爹爹一直挽留不让我走，我心里难受，爹爹再怎么变化都是爹爹，他老了做女儿的更当多伴父亲。
可我答应燕离行尽快回去的，最终我还是败在了爹爹鬓霜上，归期未归。
在爹爹那儿呆了小半年，心却在幽州，姨娘总取笑我，还没嫁出去心就飞到夫君那了。
真是这样吗？只不过有我相伴，他才不会那么孤寂伤心。
秋风萧瑟之际，幽州二哥来信，燕将军出事了。
当下我不及告诉爹爹，牵过踏雪一骑绝尘日夜不休赶往幽州。
只用了一天一夜赶回幽州，见到的只是离行哥哥冰冷的身体。
二哥说燕离行不知何故大半夜来幽州，被当成敌寇万箭穿心。
和他父亲一样的死法，手下拼死才抢回他。
燕离行才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不是小战神吗，怎么会死。
“我不信，我不信。”顿觉天地无声，站立不稳，哀哀欲绝。
他应该是叱咤风云的少将军，他应该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怎么能被自己人误伤呢，我该怪谁。
那个白袍少将军走了，同时带走的是云尺素这颗原本赤诚天真的心，他手中紧紧攥住的是我送的荷包。
我忍着心中的巨痛，替燕离行拔掉刺入心脏的箭，箭上染着他的血。
我盯着这些箭出了神，良久选了一支穿透他身体的黑羽箭，毫不犹豫对准自己，刺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袭满浑身，如火烧，又如坠入冰窟。
这是多狠毒，箭上还淬着毒。
原来，穿心这么疼。
我再度醒来。从来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二哥，眼中有泪光：“尺素，你吓死二哥了。”
二哥只有在事情严重时才会严肃唤我尺素。
我虚弱地扯着嘴角。
我并没有扎自己的心，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会那么容易去死，只是想，体会一下不及离行哥哥万分之一的痛。
致命一箭不是我军射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这只箭，最终被我放在了他的身旁，随他入土。
就让这只染着我们的鲜血的箭，替我陪你长眠故土吧。
我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
我为了家族曾利用他，他明明知道，可是他依然选择被我利用。
而燕离行永远留在二十三岁的入冬时节，幽州又下了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解药是元鄯送来的，箭上的毒是元鄯下的，燕离行也是被元鄯害死。
我提剑欲替离行哥哥报仇，二哥死死拉住我：“小六，你是天昭的公主，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一旦与西戎开战后果不堪设想。况西戎与爹爹有结盟，你忍心破坏吗。”
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强迫自己冷静，这些家国事不由我做主。
我萎靡了很久，直到燕离行的手下偷偷找我，告诉我燕离行此前不在幽州，收到一封信才单枪匹马匆匆赶回，他将信给了我。
展开信，熟悉的笔迹使我眩晕，是的这是我的字迹，信上说幽州不保，我来幽州却被敌人威胁，速归。
我的字是大哥亲手教的，这封信谁写的不言而喻。
难怪在爹爹那儿没有看到大哥，有道是关心则乱，仔细读之以燕离行的谋略不会看不出这是假的。
他是真的将我云尺素放在心尖上，才会不管不顾遭了暗算。
原来大哥也是害死离行哥哥的元凶之一。
我很平静，他是我大哥，长兄如父我不能动他。
将军还告诉我，西戎一直欲夺下幽州，西戎有燕家军的卧底，那是王爷留下的最后一击。
只为保护幽州城不被西戎夺了去。
那个从不屑用阴谋诡计的离行哥哥，为了守住幽州城，为了保护在乎的人，布下这么一局棋。算计自己，算计任何人，给西戎重重一击。
西戎终于放弃夺幽州。
真元三年，父亲攻下长安，父亲登基，为天昭开国皇帝。追封母亲为懿德皇后，大哥为太子，入主东宫。二哥为昭王。
追封许多牺牲的将军为王，只让我不解的是爹爹单独追封燕离行为燕亲王。
我一直在随五哥攻城，不管朝堂里的争斗夺嫡。
父亲在位三年，沉疴难起。驾崩。国丧传来，我大恸。
我对着长安方向跪下，孩儿不孝，父母离世皆不在身旁。
半月后，我赶回长安，登基的是二哥。
大哥被幽禁，我去见了大哥一面。大哥已经不复当年，眉宇间蒙上了沧桑。
夺嫡怎会不殚精竭虑。
他说，小六，大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燕将军。
是，我说，大哥，你不该，不该用利用我，让他上战场，只是为了你的太子之位。
大哥大概也悔恨吧，曾经那个贤明之人，为了权力落得如此下场。
翌日，大哥饮毒自尽。
我眼角滑下一滴泪。云家，得到了江山，失去了骨肉情，再也不复当初。
可大哥自尽当日，大嫂却发疯一样，哭着大喊一切都是父亲让大哥去做的，燕家军迟早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只有燕离行死，才能彻底使燕家军归顺。
正逢西戎结盟元鄯提出的条件之一，是除去燕离行，所以一箭双雕。
纵横捭阖的阴谋，表面上永远是光鲜无错。
其实何必呢，燕离行同北安王都是情深义重之人，不过是父亲作为上位者的疑心罢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恨谁，站在谁的立场上谁都没有错。
唯余元鄯不无辜。
我还是答应了元鄯，一月后披上了嫁衣从国都长安到西戎国都上京，嫁给了害死燕离行的最大主谋。
心字已成灰，惟愿天昭安好。
自从我踏上和亲之途，燕离行再也未入梦。
他同我一同长大，我却嫁给仇人，我摩挲着袖中的小老虎，恍惚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八月十四，娘亲在长安，爹爹和哥哥姐姐在幽州，我的及笄之礼终究没办成。
只有燕离行和我在逃亡，离行哥哥冒着危险。找来竹篾，趁着我睡着，为我编了它。
到了西戎，元鄯貌似很高兴，我不想看到他，大婚前之前一直住在驿馆，直到成亲后也是分房睡。
我和元鄯关系冷冷冰冰，我嫁给他，只等着他践行诺言覆灭西戎。
一年后，西戎王上病重，我知道是元鄯干的，他是个狠毒的人。西戎王对元鄯这个私生子并不好，元鄯如今的权势，也是他自己步步为营多年挣来的。
他在市井混迹那么多年人情冷暖看透，做事不会手软。
他来找我那天，我对他说：“我嫁给你了，你也应该履行你的诺言，”
我意思很明白，西戎真正的控权者是他，只有他死西戎才会万劫不复。
我为元鄯斟满一杯酒，递给他。
就赌他会不会喝，不喝左右我还准备了匕首，大不了决一死战。
他神色不辨，眼里三分释然三分哀戚四分喜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同样倒了杯酒饮下，事前在酒里下了剧毒，果然未几元鄯唇边溢出汩汩鲜血，他还在笑。“谢谢你。谢谢你肯陪我一起死。”
我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为离行哥哥报仇，你死了我大仇得报，地下太冷，我要去陪他了。”
元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不会死的，解药我下在了你的杯上。我，咳咳，不舍得你死。”
“你心里可曾有一点点我的位置。”他此刻眸子里亮闪闪的。
“没有。”
可笑，像他这样无情的人我恨还来不及，像他这般毒辣之人不配拥有爱。
他眼睛里的光迅速幻灭，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却还在说：“能不能让你的这块玉陪我？”
我扫过这块刻有我乳名的玉佩，无言。
元鄯眸子里满是枯败，终是咽了气。
我错了，还真有人爱着元鄯。
是他培养多年的女暗卫元九。
西戎真正乱了起来，她趁乱将我关了起来，折磨我。
她说我让她的主子这些年生不如死，她也要让我不得好死。
我无所谓，杀了我也好，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离行哥哥，尺素终于为你报了仇。”
元九闻之，冷笑，从我怀中扯出小老虎，当着我的面，扔到了火里。
“你只知道燕离行，尊贵的公主殿下可知主上为你付出多少……哈哈哈哈，可笑。”
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这根本不重要。
元九折磨了我整整两个月，每日用鞭子抽我，我晕过去后又用辣椒水泼醒我，在我身上划刀子……
想她暗卫也是从这些刑罚里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元鄯为了训练暗卫，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最后二哥杀了元九，从暗室救下了浑身是血的我。
二哥说我做的很好，西戎归降天昭，天昭统一几国。
这一切不过也是二哥利用我灭了西戎，而我也想顺势报仇。
我的武功已经被废，再也拿不起枪，再也不能上战场，被迎回长安，因了平西有功，被二哥封为平西镇国长公主。
我几乎求死，皇兄哭着，拉着我到宗庙，跪在父母灵前，命我活下去。
“小六，哥哥知道你难过，哥哥再不逼着你嫁人，就当为哥哥，为了你的离行哥哥，为了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天昭，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他又拿燕离行压我，沉重的喘不过气。
二哥两鬓已点秋霜，我沉默良久，闭上眼睛应道：“好。”
原来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
玄武十年，皇兄驾崩，托孤于长公主，原广陵王登基，改年号为鼎元，我从长公主到大长公主，一直独居公主府。
我再也没有机会回过幽州。
鼎元十六年，我病重，自从西戎回来，身体一直比较虚弱。
今上也只出于礼节来看了我一次，这小子记仇，他小时候我打了他几板子他一直记得，对我一直不是很亲近。
然我作为王朝大长公主，他亲姑姑，却还是要为国为他着想，我拖着病体写下最后一封奏疏，劝谏皇帝任人用贤远小人。
他没有皇兄那般雄才，为人优柔，我只能举荐这么多年观察下来忠心的武将文臣，为国尽最后一点心意。
奄奄一息时，伺候我的婢子在外面嬉戏，也许是我前二十年过的太顺遂，上苍才罚我后半生孤独，死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长安的梨花又开了，春天又来了，我却再不能看到了。
回首一生，爹娘，几个哥哥，离行哥哥，锦书，姨娘……每一个我在意的人，都一一先我而去。就连元鄯，他都可以死的那么从容。
我想，若有来生，我定要走在你们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