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哪位？”姜宁接起电话，注意力却仍在面前咕嘟咕嘟冒泡泡的烧瓶里。
她今年读研三，虽然还很年轻，但导师已经开始把一些重要项目交付给她了。
用初正中的话来说，反正她要继续读博，又不着急去培训实习，倒不如来帮她手底下的博士生推进一下项目。
初正中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医学院士，研究出了十几种救人于危急的药物，可谓是医学界的一大奇迹。姜宁能到他手下当研究生可以说是用尽了心血。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大厅。
“小宁啊，你程阿姨在家晕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赶紧来看看吧。”
姜宁闻言，脑袋轰一下炸开。
这是张婶的声音。她是程阿姨现在的邻居。
本来姜宁他们住在程华对门，但由于周奕父母工作调动，就从东城区搬到西城区了，本来想和她说说一起搬走，但她舍不得老房子。他们想着这一趟来回也不算太远，也就没坚持。
“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姜宁又跟身边一起做实验的师姐说：“师姐，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请个假。”
杨舒点头，见她满脸焦急模样，不由担心：“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姜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抓起外套往外跑。
京市已经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现在路上雪和冰混在一起，连走路都有些费劲，她这么一跑更是差点摔个趔趄。
就在她准备叫出租车的时候，面前传来刹车声，一辆深蓝色卡宴在眼前停下。
车窗摇下的同时，周奕的脸露了出来:“张婶也给我打电话了，一起去。”
姜宁没时间犹豫，上了车，心中仍揣揣不安。她的脸埋在红色的围巾里，显得有些苍白。
周奕察觉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没事的，就是老毛病，养一养就好了。”
姜宁皱眉:“小毛病也会出大问题。现在咱们不在程阿姨身边，她出了事都没人发现……”
“要不咱还是再劝劝她，搬来继续做邻居。”
“劝过了。”姜宁叹息，“那老房子是沈叔叔还在的时候住的，现在沈逾也没有音讯，她舍不得走，就想留个念想。”
“……”
“还是以后多回去看看吧。”
沈逾是程阿姨唯一的儿子，报了军校。前两年被派去出秘密任务，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身边的人，除了姜宁和程阿姨，都觉得沈逾大概率是出事了。
想到这，姜宁心口不禁抽痛一下。她绞着手指，嘴唇微微颤抖，但很快把情绪压下。
碰巧是红灯，周奕侧过脸，看向她。
少女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忧伤，在路灯下一明一暗。
他的心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看得出她的心思。
说起来倒是惭愧，他名义上是她的哥哥，但却对她又几分别的感情。
具体几分，他也说不清。
“一会儿到医院别提沈逾，免得程阿姨受刺激。”周奕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装作没看见。
姜宁点头，眼神看向窗外。
天阴沉沉的，刺骨的寒气从车窗缝隙中渗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
距离沈逾离开，已经过了两年了。
这两年里半点音讯全无，兴许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他早就遇难了。
但姜宁不信，程华也不信。
她们会一直等。
姜宁低下头，细密的睫毛遮盖住眸中的情愫。
朦胧视线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他们初见的日子。
“沈逾……”
“阿逾……”
她无声开口，轻轻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车外的风声。
——2012.
十五岁之前，姜宁还是一个每天开开心心的小女孩。
有爱自己的父母，优异的成绩，出色的外貌……
上天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孩子，给了她一切美好的事物，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几乎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可一切都在十五岁的那年夏天结束了。
半个月前，她还和爸爸妈妈通过电话，他们答应她等她中考完，最慢最慢一个周就能回去。
她相信了，考完试就乖乖在家里等着，生怕错过他们回家的时刻。
爸爸妈妈都是军人，时不时就要出任务，十天半个月才能通一次电话，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可她没想到，她盼来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爸爸之前的战友周叔叔，还有几个陌生的叔叔阿姨。
咚咚咚——
听到门铃的响声，姜宁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心里满是欢欣雀跃。
“来啦！”
今天是中考结束第三天，她本来都已经做好爸妈又迟到的准备，没想到他们提前了四天。
她一路小跑着开了们，到嘴边的爸妈却在看清门外人的时候又咽了下去。
“周叔叔？”
她认得领头的那个叔叔，是爸爸年轻时候的战友，关系很好，即使后来周叔叔退役了，还经常和爸爸一起吃饭。
“哎，小宁啊。”
周叔叔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这几位叔叔阿姨有些事情要和我们谈一谈，你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坐？”
姜宁点点头，让面前的一队人进屋。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不知为何，总感觉和爸爸妈妈有关系。
她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无数个梦魇的夜晚，她都想过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会怎么样。但她总是安慰自己，现在是和平年代，不会那么危险的。
兴许是。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不是吗？
她从厨房端来几杯水，放在茶几上。
“小宁，家里的阿姨呢？”周叔叔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开口问到。
“阿姨的女儿刚生了宝宝，回去照顾她女儿了，反正爸爸妈妈也快回来了，这几天我能照顾好自己。”
提起爸爸妈妈，姜宁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已经想好了，等爸爸妈妈回来，她要用自己攒下的钱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她没有注意到，人群后的一个年轻人听到她的话后，微不可查地低下头。
“咱们小宁就是听话。”周叔叔身边站起来一个阿姨，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宁，阿姨陪你去屋里玩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姜宁就知道这里有话不方便她听，便带着阿姨回房间了。
之前爸爸妈妈的战友来，也有东西不让她听，她早就习惯了。
门刚关上，屋外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姜宁和阿姨坐在床边，沉默不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她看着阿姨手上的戒指，和周叔叔是一对的，二人年纪也相差不大。
她想，这应该是周叔叔的爱人了。
她没见过阿姨是什么样子，仅仅是在爸爸和叔叔的谈话里了解到阿姨姓秦，叫秦念。
“秦阿姨，你要不要喝水？”还是姜宁先打破了沉默。她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房间里就要结冰碴子了。
秦念对这个称呼显得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她摇头，如实回答：“没有，我猜的。”
“倒挺聪明的嘛。”秦念脸上挂着笑，“今年多大了？”
秦念遇到这种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便按照那些没趣的大人的样子开始盘查户口。
她也觉得一直不说话有点尴尬。
“十五岁了，马上上高一。”
“中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冲冲市一中。”她其实有些谦虚成分，以她的成绩，就算闭着眼也能稳进市一中。
“这么厉害呀，阿姨家有个小哥哥，明年就高考了，也在市一中，到时候你有事直接去找他，他要是不听，就说是秦女士的懿旨。”
秦念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聪明又懂事。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意。
老姜和宋姐那么好的人，只可惜……
秦念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多久，她就和姜宁闹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你又输了，吃我一招！”
姜宁的脸上又被贴了一张纸条。
她看看秦念，又看看自己眼前摇摇晃晃的纸条，十分不解。
这个游戏她打遍天下无敌手，几乎没输过，结果栽在一个比自己大好多的阿姨身上。
“为什么啊？”姜宁哭嚎着吹了吹挡住眼睛的纸条，“你怎么能赢的？我都算好棋了你怎么赢的？”
“不知道哦。”秦念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可能是我更厉害一点吧。”
“我不服，再来一局！”
就在姜宁重新布棋的时候，门被敲响，周叔叔探出一个头，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小宁？一会儿再和阿姨玩好不好，咱们出来说个事。”
她今年读研三，虽然还很年轻，但导师已经开始把一些重要项目交付给她了。
用初正中的话来说，反正她要继续读博，又不着急去培训实习，倒不如来帮她手底下的博士生推进一下项目。
初正中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医学院士，研究出了十几种救人于危急的药物，可谓是医学界的一大奇迹。姜宁能到他手下当研究生可以说是用尽了心血。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大厅。
“小宁啊，你程阿姨在家晕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赶紧来看看吧。”
姜宁闻言，脑袋轰一下炸开。
这是张婶的声音。她是程阿姨现在的邻居。
本来姜宁他们住在程华对门，但由于周奕父母工作调动，就从东城区搬到西城区了，本来想和她说说一起搬走，但她舍不得老房子。他们想着这一趟来回也不算太远，也就没坚持。
“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姜宁又跟身边一起做实验的师姐说：“师姐，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请个假。”
杨舒点头，见她满脸焦急模样，不由担心：“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姜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抓起外套往外跑。
京市已经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现在路上雪和冰混在一起，连走路都有些费劲，她这么一跑更是差点摔个趔趄。
就在她准备叫出租车的时候，面前传来刹车声，一辆深蓝色卡宴在眼前停下。
车窗摇下的同时，周奕的脸露了出来:“张婶也给我打电话了，一起去。”
姜宁没时间犹豫，上了车，心中仍揣揣不安。她的脸埋在红色的围巾里，显得有些苍白。
周奕察觉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没事的，就是老毛病，养一养就好了。”
姜宁皱眉:“小毛病也会出大问题。现在咱们不在程阿姨身边，她出了事都没人发现……”
“要不咱还是再劝劝她，搬来继续做邻居。”
“劝过了。”姜宁叹息，“那老房子是沈叔叔还在的时候住的，现在沈逾也没有音讯，她舍不得走，就想留个念想。”
“……”
“还是以后多回去看看吧。”
沈逾是程阿姨唯一的儿子，报了军校。前两年被派去出秘密任务，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身边的人，除了姜宁和程阿姨，都觉得沈逾大概率是出事了。
想到这，姜宁心口不禁抽痛一下。她绞着手指，嘴唇微微颤抖，但很快把情绪压下。
碰巧是红灯，周奕侧过脸，看向她。
少女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忧伤，在路灯下一明一暗。
他的心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看得出她的心思。
说起来倒是惭愧，他名义上是她的哥哥，但却对她又几分别的感情。
具体几分，他也说不清。
“一会儿到医院别提沈逾，免得程阿姨受刺激。”周奕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装作没看见。
姜宁点头，眼神看向窗外。
天阴沉沉的，刺骨的寒气从车窗缝隙中渗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
距离沈逾离开，已经过了两年了。
这两年里半点音讯全无，兴许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他早就遇难了。
但姜宁不信，程华也不信。
她们会一直等。
姜宁低下头，细密的睫毛遮盖住眸中的情愫。
朦胧视线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他们初见的日子。
“沈逾……”
“阿逾……”
她无声开口，轻轻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车外的风声。
——2012.
十五岁之前，姜宁还是一个每天开开心心的小女孩。
有爱自己的父母，优异的成绩，出色的外貌……
上天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孩子，给了她一切美好的事物，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几乎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可一切都在十五岁的那年夏天结束了。
半个月前，她还和爸爸妈妈通过电话，他们答应她等她中考完，最慢最慢一个周就能回去。
她相信了，考完试就乖乖在家里等着，生怕错过他们回家的时刻。
爸爸妈妈都是军人，时不时就要出任务，十天半个月才能通一次电话，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可她没想到，她盼来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爸爸之前的战友周叔叔，还有几个陌生的叔叔阿姨。
咚咚咚——
听到门铃的响声，姜宁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心里满是欢欣雀跃。
“来啦！”
今天是中考结束第三天，她本来都已经做好爸妈又迟到的准备，没想到他们提前了四天。
她一路小跑着开了们，到嘴边的爸妈却在看清门外人的时候又咽了下去。
“周叔叔？”
她认得领头的那个叔叔，是爸爸年轻时候的战友，关系很好，即使后来周叔叔退役了，还经常和爸爸一起吃饭。
“哎，小宁啊。”
周叔叔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这几位叔叔阿姨有些事情要和我们谈一谈，你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坐？”
姜宁点点头，让面前的一队人进屋。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不知为何，总感觉和爸爸妈妈有关系。
她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无数个梦魇的夜晚，她都想过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会怎么样。但她总是安慰自己，现在是和平年代，不会那么危险的。
兴许是。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不是吗？
她从厨房端来几杯水，放在茶几上。
“小宁，家里的阿姨呢？”周叔叔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开口问到。
“阿姨的女儿刚生了宝宝，回去照顾她女儿了，反正爸爸妈妈也快回来了，这几天我能照顾好自己。”
提起爸爸妈妈，姜宁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已经想好了，等爸爸妈妈回来，她要用自己攒下的钱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她没有注意到，人群后的一个年轻人听到她的话后，微不可查地低下头。
“咱们小宁就是听话。”周叔叔身边站起来一个阿姨，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宁，阿姨陪你去屋里玩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姜宁就知道这里有话不方便她听，便带着阿姨回房间了。
之前爸爸妈妈的战友来，也有东西不让她听，她早就习惯了。
门刚关上，屋外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姜宁和阿姨坐在床边，沉默不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她看着阿姨手上的戒指，和周叔叔是一对的，二人年纪也相差不大。
她想，这应该是周叔叔的爱人了。
她没见过阿姨是什么样子，仅仅是在爸爸和叔叔的谈话里了解到阿姨姓秦，叫秦念。
“秦阿姨，你要不要喝水？”还是姜宁先打破了沉默。她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房间里就要结冰碴子了。
秦念对这个称呼显得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她摇头，如实回答：“没有，我猜的。”
“倒挺聪明的嘛。”秦念脸上挂着笑，“今年多大了？”
秦念遇到这种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便按照那些没趣的大人的样子开始盘查户口。
她也觉得一直不说话有点尴尬。
“十五岁了，马上上高一。”
“中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冲冲市一中。”她其实有些谦虚成分，以她的成绩，就算闭着眼也能稳进市一中。
“这么厉害呀，阿姨家有个小哥哥，明年就高考了，也在市一中，到时候你有事直接去找他，他要是不听，就说是秦女士的懿旨。”
秦念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聪明又懂事。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意。
老姜和宋姐那么好的人，只可惜……
秦念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多久，她就和姜宁闹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你又输了，吃我一招！”
姜宁的脸上又被贴了一张纸条。
她看看秦念，又看看自己眼前摇摇晃晃的纸条，十分不解。
这个游戏她打遍天下无敌手，几乎没输过，结果栽在一个比自己大好多的阿姨身上。
“为什么啊？”姜宁哭嚎着吹了吹挡住眼睛的纸条，“你怎么能赢的？我都算好棋了你怎么赢的？”
“不知道哦。”秦念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可能是我更厉害一点吧。”
“我不服，再来一局！”
就在姜宁重新布棋的时候，门被敲响，周叔叔探出一个头，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小宁？一会儿再和阿姨玩好不好，咱们出来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