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衾源从小就习惯了与父亲母亲东奔西跑的生活,他的童年里,没有固定的玩伴和小伙伴,只有不断的搬家通知和一个人在家的孤独。

    他的父亲是某发电所的研究员,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外出,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他们母子。可即使这样,他的母亲依旧很爱他的父亲,很爱这个家,所以梁衾源小时候过的也算是幸福的。

    直到有一次,他的父亲在云南测试发电数据时,不巧赶上了泥石流,为了救人,他的父亲被压在了远方的石头和泥土下,回来时,已是一具冰凉凉的尸体。

    他的母亲自打父亲去世一直没有走出来,也因此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他原本幸福的家庭也一下子不复存在。

    那一年,梁衾源13岁,刚上初一。

    他和他的母亲又一次搬家,搬离了那个另他母亲伤心的地方,同样也为了让他的母亲更加方便治疗。

    因为他父亲朋友的帮助,再加上他成绩优异,所以他很顺利的转进当地一中的实验班。

    每天早上,他帮助他的母亲做早饭,定好闹钟提醒他的母亲吃药,然后就背上书包去上学。晚上,做好晚饭,收拾好一切后,才可以写作业,他通常写到很晚。

    他的母亲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经常把他当做7岁时的样子,问他他的父亲是不是快回来了。他一开始只会沉默,后来他学会了微笑着和他的母亲说他的父亲快回来了。骗着骗着,以至于他自己都信了。

    就这么过了两年,他升上了初三。

    因为有升学的压力,所以学校强制要求他们白天不许回家,晚间补课补到十点半。

    所幸的是,他的母亲当时的心里状况恢复了很多,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没事的时候,就会经常站在学校的天台上,向下望。看着地面上人们变成一个个小小的点,点在快速移动,却没有一个点是为他而停留下来的。他其实也是渴望着在他孤独的时候有一个人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不说话,他也很满足。

    一个人在世界上孤独久了,就想找到什么来证明自己真的是活在这个世界上。

    终于有一天,他觉得他好像等到了。

    那天傍晚,他依旧在天台往下望。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微风。

    风轻轻地吹在他的脸上,有点痒。

    “诶~”突然他听到有人叫他,他睁开眼睛往下看,没有看到一个人,他觉得可能是错觉。

    他没有理会,继续站在那,手里拿着一本沉思录。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弟弟,你在干嘛?”

    他转身一看,是一个大约比他大2岁左右的少女,可是却比他高很多。

    “小弟弟,你是初一年级的吗我是高二部的学姐,诶,你这本书我看过,很好看,咱们可以去那边一起看吗”女孩边说边往他身后看去,仿佛是怕他跳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书递了过去。

    女生愣了一下,接过书,“这本书,我记得我是高一下学期的时候看的,你这么小,就看这么深奥的书了。”她对他微笑,夕阳的微光照在她身上。

    “你好,我叫石潭,你呢”她很热情,“哦,我看到了,你叫梁衾源是不是,这有你的名字。以后无聊时咱们可以一起玩嘛,我也是刚转过来的。”她眨了眨眼。

    他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很奇怪,一个人也能自己聊这么半天,也是很有意思了,反正和他不一样。

    不过,时间快到了,他要回去了。

    他从女生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书,刚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女生依旧对他微笑。

    “哎!我今后有时间就会过来啊!”女孩在后面喊。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了。

    后来过了几天,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不是因为他想见那个女孩才去天台,而是,自打他转过学以来,去天台就成了他抒发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他只有在那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自由的,平等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不喜欢他家里现在的情况,但他一点都不恨别人,也不恨父母,因为父母曾给过他最好的温暖,那就够了。

    至于别人怎么看,与他无关。说他没人教,没人管,也与他无关,何必在意别人,管好自己就好。他只想好好学习,努力赚钱,早点可以帮助他的母亲,让他的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

    有一次,他早上来到班里,发现很不对劲,原本应该安静的班级,变得热闹起来。

    他坐在座位上,拿出昨天晚上写的作业和早上第一节课要用的书。

    突然,后面的同学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诶,你知道咱们学校高中部谁来了吗”

    “不知道。”他很疑惑,是谁让这个班变成这样。

    “咱们学校的舞蹈白天鹅,我女神,她转回来了。”后桌激动地说。

    “你女神是谁啊!”

    “石潭啊,她自从初三出国比赛后就一直在国外,现在终于转回来。”

    石潭,这个名字,他感觉好像在哪听到过。

    说完,他的后桌又夸张地补充,“不过你是初一转来的,我女神刚转走,你就来了,所以你应该没见过我女神,真的超级漂亮,下回好好看看啊。”

    上课铃响了,热闹的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由于今天下午全体教职工要开会,所以决定提前放半天假。好多同学都回去了,梁衾源却不想早点回去,他拿着口琴,去了天台。

    他在天台安静的吹着口琴,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他的口琴是他父亲教他的,听他父亲说,就是因为他的母亲吹了首很好听的曲子,他的母亲就答应嫁给他的父亲了。

    他小时候问过他的母亲,可她母亲却说不是,只是因为那个吹口琴的人是他的父亲罢了。

    他又一次吹起了那首曲子。这首曲子很神奇,不仅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安抚他的母亲,也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带给他力量。

    “爱尔兰画眉曲,是不是”他的背后传来声音。

    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女生。

    女生走近他,接着说:“你吹的应该是爱尔兰画眉曲里的爱尔兰的女人那首曲子,你吹的很好听,不过我更喜欢它的第一部分,南风。”

    他愣了一下,“石潭”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不过你这几天傍晚怎么没来,我还在这等你呢,骗子。”女生盯着他,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可他记得这几天,他每天都来了,而且都是相同的时间,所以……

    他不打算揭穿她,只是看着那个女生。

    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干净的那种,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一对甜甜的酒窝。他见过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美好而纯净的。

    “诶,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过今天初一年级不是放假吗你什么在这”女生见他不说话,疑惑地问。

    “我叫了梁衾源,今年15岁,初三年级。”梁衾源一本正经地向她做自我介绍。

    因为梁衾源个子较同龄人来说有点矮,有些营养不良的感觉。再加上石潭是学舞蹈出身,个子比一般女生高,身材比例极好,所以,他们的身高差的有点多,以至于她把他认成初一年级的。

    “啊这……咳咳咳,没关系,既然你是初中年级的就是我学弟嘛,学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

    “那个,你的口琴可以借我一下吗”

    梁衾源愣了一下,没有把它递给她。

    “不可以吗”女生走近他,轻轻地弯了下腰,低下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可以。”

    梁衾源这才把口琴递了过去。

    她吹的是爱尔兰画眉曲的第一部分南风,这首曲子不同于温婉的爱尔兰肘风笛凄美的低诉,它就像一阵微风,让你宛如站在高原的草地上呼吸着泥土气息的清新,感受着小草清甜的味道,那一霎那扬起的草絮也从手心滑落,神秘,使人琢磨不到,却不妨碍感受它的独特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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