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门口的青竹上,斑驳的竹影又投在破旧的牌匾上,“蚕愿典当”这四个字,隐于檐下,隐于闹市。

    奈愿将堇朝阳收集到的证据,齐齐递交到了警察局。他们重启了当年向家失火案,真相想必很快就会公之于众。

    可惜,他们就差一点,就能幸福下去。

    他们迎着晨光,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千言万语化为无声的爱。定睛一看,女孩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是那一晚,男人手中把玩的亮闪闪的东西。

    旭日东升,他们释然消散……

    清闲了几日,奈愿在当铺都待闷了。这两天,茶惊祭像着了魔似的,对她爱答不理的,常常吃完饭就一个人躺在摇椅上,嘴里念叨些什么。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也早早的就睡了。

    不来找她的刺儿,奈愿倒觉得不习惯了。

    六月十九日,五月初二,天大好,宜出行。

    奈愿看完黄历,一大早的就把茶惊祭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决定今天去爬山!

    茶惊祭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强制性地给扒拉了起来,有气无力道:“你干嘛啊,大清早的!”

    “我们去爬山,快起来!”奈愿一边催促他,一边往衣柜翻。

    她直接把茶惊祭的运动服给拿了出来,甩他床上,看着他的大红花被子,奈愿忍住笑:“给你三十秒,快点换好!”

    茶惊祭揉了揉眼睛,大吼:“奈愿,反了你了!”

    床边的人一点也没受威胁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就反了,你来咬我呀!”

    茶惊祭坐在床上,半睁着眼瞪着奈愿。奈愿笑嘻嘻地把帽子扔他脸上,就跑出了门,道:“赶紧的!”

    茶惊祭一把拽过衣服,恶狠狠道:“等我逮住你,非揍死你不可!”

    本以为自己昨晚睡得晚,今早能好好睡个懒觉,可惜没能如愿。

    磨蹭好半天,出门都十点多了,到了山脚下已经十一点半。

    茶惊祭一晚上没睡好,眼下乌青,双眼肿胀,在车上的时候就昏昏欲睡,现在一点爬山的力气都没有。

    反观旁边的奈愿,精气神十足。

    她穿着一套浅蓝色运动装,头发半扎成一个丸子头。看着面前的山,跃跃欲试。

    茶惊祭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禁冷嗤:“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要不你自己去爬,我在这儿等你?”

    奈愿回头白了他一眼:“懒鬼!”

    “你不去?不去的话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先上去啦!”

    茶惊祭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句。

    也不知道今天哪根筋不对了,非得和他一块儿来爬山!

    爬别的也就算了,面前这座山连路都没有,乱草横生。

    细细一看,他怎么还觉得这座山有点眼熟呢!但是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也想不起来有什么眼熟之处了。

    怎么最近他看啥都眼熟呢!奇怪!

    “喂!快来!”

    前面的奈愿气呼呼的,一副看他不爽的样子。

    茶惊祭揉了揉眉心,认命地跟了上去。

    奈愿看着他走了上来,才又转身继续往上爬。

    哼着歌一蹦一跳,一点也不累!

    “喂!慢点!”

    他们刚爬到一半,茶惊祭就忍不住喊停了。

    奈愿站在原地,转过头,一脸不满地问道:“怎么了?”

    茶惊祭一边喘粗气一边说:“我爬不动了!”

    奈愿不屑地撇撇嘴,“这就不行了?你怎么这么虚!”

    “我这几天又是流血,又是到处奔波的,你不仅不给我医药费,不让我休息,还……”

    叮咚!

    手机微信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茶惊祭边说边拿出手机,一看微信转账860,阻止了他的讲话。

    他疑惑地抬头,面前的奈愿向他摇了摇手机。

    茶惊祭心想,今天的奈愿怎么这么奇怪。不仅奇怪还很欠扁。

    他利落地收了钱,继续往上爬着。

    爬了一段距离后,奈愿终于停了下来。她蹲下身子,用袖口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平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茶惊祭跟着她转头,一瞧,竟然是一片墓地。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跟上她的脚步继续往前面走。

    这是一片未修缮好的公墓,墓地分散的很开,零零散散的。据他的了解,墓地选址要看山形水势。但是这座山,山势较小,枯草丛生,毫无生机之象。更别提水了,走这么久,连一滴水都没有看到。这里绝不是一个好墓地的选址,难怪荒废了。

    他好奇为什么奈愿会来到这里,难道是那一天……

    奈愿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走上前就听见她的嘴里呢喃:“我明明记得就是在这里的呀!”

    茶惊祭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什么就在这里?”

    奈愿抬头看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就是那一天我不是跟你说有蛇吗?其实根本不是,是我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就跟了上去,就来到了这里。”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茶惊祭好奇地问道。

    奈愿回头,伸手指了指前方,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里!”

    茶惊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有一块墓碑孤零零地立在草地上,周围没有一颗树木。

    他皱了皱眉,顺着她的指引走到了那个墓碑面前。墓碑上只刻着“远秀卿”三个字和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眉清目秀的,茶惊祭看着他,又是一股熟悉感。

    “啧。”他不悦地蹲下,仔细打量着。

    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他都感觉很熟悉,他总觉得是他见过的。

    “喂,你看!”奈愿蹲在他旁边,指给他看下面。

    墓碑下是一片被人翻过的痕迹,茶惊祭把它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那天好像就是看到那个人把骨灰给带走了。”奈愿怔怔道。

    茶惊祭沉默不语。

    下山的路轻快无比,二十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山脚。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奈愿刚点开手机叫车,不到一秒就显示已有司机接单。这回倒不是什么奇怪的车,很寻常。奈愿心想,可千万不要再碰到奇怪的司机。

    三分钟之后,一辆银白色小轿车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奈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茶惊祭紧随其后也上了车。

    车子迟迟不发动,奈愿心下疑惑,刚想开口,驾驶座位上的司机就转过了头。一头咖色短发,墨镜都遮不住的俊俏脸庞,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奈愿帅气地摘下了墨镜,“美丽的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警官!”奈愿惊讶,司机竟然是之前的林旸林警官,“林警官,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早就不是什么林警官了,我辞职了!”说着,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奈愿。

    奈愿高兴接下。

    “我看啊,根本不是什么辞职,而是被炒鱿鱼了吧!”茶惊祭抢过奈愿手中的水,单手拧开,斜睨了林旸一眼,就着喝了一大口水。

    “你别胡说,林警官长得帅气,又有能力,到哪儿都能做的最棒!”奈愿星星眼。

    “哼,就你才会信他的鬼话!”茶惊祭把瓶子捏得直响。

    林旸也不生气,笑着回过头,发动车子,直奔市区。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进入城区后,车速渐渐减缓。

    “我们待会去之前的那个饭店吃饭吧!”

    奈愿觉得上次那里的菜还挺好吃的,就是当时得知向迟暮死了之后有点难以下咽,没有尝出味道来。

    茶惊祭坐在后排座上,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啊?”奈愿扭头看着他。

    “嗯。”他应了一声,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奈愿生气。

    “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辞职吗?”这时红灯,车子停下,林旸透过后视镜看着奈愿。

    奈愿摇头。

    “我不怕,但我不能给身边的家人朋友带来伤害。”林旸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一脸正经,“我不是个好警察。”

    “警察这个职业,崇高又危险。”奈愿看着林旸道:“每一位警察都是伟大无私的!”

    茶惊祭没有说话,看着窗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所以啊!”林旸忽然开口,又恢复嬉皮笑脸:“你长得这么漂亮,可一定得好好活着,要做个开心的姑娘!”

    “谢谢你!”奈愿谦逊地摇了摇头,“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加个联系方式?”

    话题一拐,奈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和林旸互加了微信。

    “绿灯了。”茶惊祭终于开口,他瞥了奈愿一眼,她正笑嘻嘻地看着聊天界面。

    啧。

    无语,真是对别人一点都不设防,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林旸看着后视镜中某个更加不爽的男人,心里偷笑。

    到了当铺之后,说好的要去饭店吃饭,结果茶惊祭一头扎进了房间,怎么喊也不出来。奈愿生气,一个人去了饭店。

    银白色的车在郊野疾驰,副驾驶座位上多了一个男人,俨然是于荇。

    他看着一旁的林旸,无语地说道:“你这么做,不怕大人找你的麻烦?”

    “他忙着指引各种各样的人去当铺呢,哪管得上我呀!”车速极快,林旸不见一点慌忙,他就喜欢这飙车的感觉。

    “你难道就不怕他听了你的话,觉得自己被寻仇,不想连累奈愿,悄悄离开当铺,惹的大人生气吗?”

    于荇觉得身边的人脑子坏了,做什么不好,非要去破坏大人的计划。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虽然他已经早就死了。难道这就是恃死生娇?

    “放心吧,他不会的。”油门踩到底,只能看到一个银点朝着天边而去。

    另一边的茶惊祭果然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他其实从堇朝阳家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开始纠结了,现在又听了林旸说的那番话,他愈发坚定了,他必须离开当铺,他不能给奈愿添麻烦。

    他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收进了袋子里,又好好地将他的被子折的整整齐齐的,床单也拉得平平整整。

    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只剩光杆的向阳花,他又给它撒了点水。

    做完这一切,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到底要不要和奈愿说呢?

    要不然悄悄地走?可是如果奈愿找他呢?

    “你干嘛呢?”奈愿在这时回了家,她看着屋子里徘徊的人,疑惑出声。

    “你怎么就回来了?”茶惊祭紧张地捏紧了衣服。

    奈愿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把盒子一个个都拿了出来,然后朝着他说:“快过来吃饭吧,这是我给你打包的。”

    “我......”茶惊祭还没有准备好开口,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他吞咽了下口水。

    算了,吃完再走!

    奈愿进到房间的时候,不经意地往他的床上一瞟,随即收回了视线。

    她洗了把脸,看着屋子里狼吞虎咽的某个人,笑着说了句:“德行!”

    “今天真累啊!”

    说完她就安逸地躺回到了摇椅上,摇摇晃晃的。

    屋子里的人筷子一顿,放慢了吃的速度,瞟了屋外的人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每天吃完午饭,太阳就西斜。

    奈愿闭着眼睛晃荡着,倒真睡了过去,等她睡醒的时候,太阳早不见了,头顶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移动着,看半天她才发现这是一架飞机。

    她动弹一下,绒绒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床毯子。

    她伸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过了一会儿,像是察觉到屋内有道过于炽热的目光,她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回头一看,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碰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找不到往日的桀骜不驯,只有看不懂的矛盾。

    她看着他,只有刚睡醒的模糊。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他与印象中初遇的那个不文明男人重叠,现在的他褪去了当时的傲慢,整个人远不如那时尖厉。

    “奈愿,我想和你说件事。”他静静开口。

    奈愿坐起身看着他。

    “那个,我想……”

    “铃铃铃——”

    不等说完,头顶的铃就响了起来。

    两人看向门外,齐齐露出震惊的目光。

    “远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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