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又下起了大雨。

    雨越下越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路灯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门外灯还亮着。

    茶惊祭单手枕着脑袋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留下一道道雨痕。

    他翻了个身,盯着那道帘子看去。

    帘子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声响,半晌,他收回眸。脖子处痒痒的,他扯了扯那根绳,将玉牌拿了出来。

    房间里很黑,上面他的名字看不大清晰。

    他闭上眼,将玉牌贴近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体内,渐渐地他有了一丝困意。

    第二天的地面还很潮湿,到处都是水洼。

    昨天晚上的雨真大,就连院子里的杨梅树都被打掉了许多叶子。

    奈愿睡得很熟,今早起来看到满地水渍,才知道昨晚下了雨。

    吃过饭后,茶惊祭将奈愿送到五花音乐楼下,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奈愿捏了捏自己衣领处的小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进了门。

    茶惊祭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

    到了古筝教室,只看到吴盈一个人坐在凳子上。

    奈愿和她打招呼,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瑟缩着。

    后续的课上,喻瑞金依旧借着教她弹琴的名头,对她动手动脚的,在吴盈面前竟也毫不掩饰。

    “手要这么放。”这是喻瑞金在今天的课上第六次摩挲着奈愿的手。

    他将奈愿圈在怀里,嘴巴贴近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呼出的热气,令她一阵恶寒。

    “得这么做才对啊,宝贝。”

    喻瑞金呲着一口黄牙,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他笑嘻嘻地看着她,笑容里传递出来一股不正经的色彩,眼里全是邪恶。

    奈愿咬牙忍耐,忍着不适歪了下身子,确保衣领处的小花可以“看到”一切。

    他愈发放肆,不仅摩挲着她的背,还凑到她耳朵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奈愿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挣脱开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太过分!”

    喻瑞金看出她的抗拒,邪魅一笑:“慢慢适应就好。”

    他的表情猥琐丑陋,言辞不堪入耳,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下贱气息。

    奈愿心里恶心极了。

    喻瑞金却笑得像只白面粗尾猴,他看着奈愿轻轻动了动唇,小甜心。

    奈愿心里一紧,直犯恶心,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好好学,你很有天赋。”

    喻瑞金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他拍了拍奈愿的肩膀,大声称赞道。最后又朝她充满暗示性地笑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奈愿瞬间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团鬼火。

    这狗东西,简直是衣冠禽兽!

    最后她硬生生忍下心里的不适,看了眼时间,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从喻瑞金下来开始,吴盈就退到一边一直低垂着头,身体颤抖个不停。她这么害怕喻瑞金,可是为什么她不离开,反而一节课不落。

    奈愿皱眉,挪着凳子到她身边拍了拍吴盈肩膀,“吴盈,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汪筝和……喻瑞金的事?”奈愿压低声音。

    吴盈眼里立刻泛起水光,“我……我不知道。”

    说完,她立马又低下头,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手背上。

    她的沉默让奈愿心中有了猜测,如果吴盈能够勇敢地站出来,说出一切,那么汪筝的死也许就能真相大白了。

    “吴盈……”她伸出手,刚要搭在吴盈的肩膀上,却被她躲了过去。

    她猛地站起身,抬起手,抹了把眼睛,“下课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飞奔出了房间。

    奈愿收回手,看来从吴盈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前面的三个女生一下课就围绕着喻瑞金七嘴八舌地缠着他问问题,她们仿佛对他做的事完全不知情。

    奈愿叹了口气,在喻瑞金目光投过来时,赶紧提起包出了门。

    刚跨出门槛,最左边的房间同时打开了门,是那个年轻男人。

    他一怔,看着奈愿似乎有话要说。

    奈愿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他挠了挠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的。

    “有什么事吗?”奈愿问道。

    他抿了抿唇,张开嘴嗫嚅几下又闭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回到了房间。

    奈愿看了眼那关上的门,暗道奇怪。

    刚准备转身下楼,门又开了,那年轻男人再次站了出来,朝着她张了张嘴。

    于是奈愿抬脚走向他。

    他的房门开了一个缝,奈愿透过他身后,看到柜子上摆着许多路飞的手办。

    “我叫奈愿,你呢?”

    “陆……陆飞。”

    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奈愿朝他弯了嘴角,开玩笑道:“陆飞喜欢路飞。”

    他闻言,双手挠了挠头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奈愿接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想跟你说,这里的古筝教得不好,你换个地方学吧。”陆飞鼓起勇气,看着她道。

    奈愿挑了下眉,“为什么呀?我觉得喻老师教得很好啊!”

    陆飞随即一副懊恼的样子垂下了头。

    好半晌,他都没抬起头来。

    “路飞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和原则。”

    奈愿叹了一口气,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陆飞就这么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古筝教室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他才慢慢抬起头来。他转身看着柜子上摆着的“航海王”,伸出手擦了擦,沉默良久。

    回到当铺的奈愿取下衣领的小花,她看着录下来的证据,不免叹息,“就这些还不足以让他认罪。”

    她失落地走到窗边,外面又飘起了细雨。今晚,注定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她一点也不喜欢下雨天,她总觉得在这种天气里,会有很多悲伤的故事发生。

    朦胧雨幕,思绪万千。

    想要获得更多的证据,就得让喻瑞金放下所有戒备。

    “不如我们演场戏吧?”

    茶惊祭看着奈愿狡黠的目光没说话,她现在一心想要找到真相,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人放松警惕?还能让男人产生无限怜惜?

    当然是刚经历失恋的女孩。

    喻瑞金自从知道奈愿被甩后,就格外殷勤。他还发现奈愿不再排斥他,内心又是一阵激动荡漾。

    一连几天,奈愿都装作一副被渣男伤透了心的样子,自卑敏感,偷偷抹泪。

    她演得十分投入逼真,就连吴盈都过来轻声安慰她,甚至前面的那三个女生一改之前对茶惊祭的花痴喜欢,如今都狂骂他是个人面兽心的渣男。

    奈愿默默在心里为他插了根香,为了真相,只能牺牲他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四天后,喻瑞金提出让奈愿在下课后等着他,他要送给她一份惊喜,奈愿欢欣应允。

    当天下了课后,奈愿就一直在三楼徘徊,她在等着喻瑞金给那三个女生答疑。

    “刚才你们看到王琴了吗?”

    “你也看到了?”

    “没想到……”

    楼下传来细微谈话声,奈愿下到二楼,就看见学小提琴的那三个女生站在楼梯口,窃窃私语。

    还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看到王琴,她脸上立马闪过一抹喜色。她走到三人面前,急忙问道:“王琴,是王琴她回来啦?”

    三个女生面露难色,好像难以开口。

    “不会是王琴出什么事了吧?”奈愿顿时一阵心慌。

    “不是不是。”三个女生连连摇头。

    “我刚刚去上厕所,看到了一个和汪筝非常像的身影。那人竟然是王琴。”

    “没想到她剪了短发。”

    “短发?”奈愿心生疑惑。

    “是啊,她以前头发可是到胸下的长度呢!现在竟然剪成了汪筝的样子。刚刚我看到她,还以为是汪筝活了,吓我一跳!”

    及胸长发,剪成汪筝的样子……

    奈愿喃喃自语,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猛然抓住身旁的一个女孩子的胳膊,高声说道:“所以外面的那个宣传海报上的人是谁?”

    “谁是谁啊?”女生又被吓了一跳,她今天出门绝对没看黄历,一波三折,等回家一定要叫妈妈给自己拿艾叶多驱几遍邪。

    “就是外面那张海报上不是汪筝吗?”奈愿急切地想证明心中的猜想。

    “当时汪筝生病了,没有来拍宣传照。”另一个女生出声解释道。

    “所以那上面根本没有她?”奈愿大脑极速风暴。

    “对啊,只有王琴在。”女生顿了顿,接着说,“就是站在第二排左边的第二个。”

    奈愿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张自己看了好几晚,已经熟悉的脸。

    她松开女生的手,嘴里呢喃:怎么会这样呢?

    三个女生满脸困惑,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奈愿的脸上会出现如此惊恐的神情。

    不行,她得赶紧告诉茶惊祭这个消息,她正准备跑下楼时,楼上就传来了喻瑞金的声音。

    “小愿?”

    “我在这。”奈愿想了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绝对不能错失,等应付完喻瑞金再告诉茶惊祭也不迟。

    她顶着女孩们的目光硬生生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上了楼。

    身后的女孩子们又在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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