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太监带人上来,重新沏了壶茶。

    君无痕端起,轻抿了一口,“一个个方才不挺能说会道,怎么这会儿倒装哑巴。”

    话音未落,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唯有茶盏轻击桌案的声音。

    这是君无痕耐心快要耗尽的表现。

    华大人率先站了出来,道:“禀陛下,督察院在此案发生后并未收到过任何检举,也未收到刑部同大理寺提供的,关于本案的任何线索。”

    “但此案性质恶劣,凶手逍遥法外如此之久,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竟敢在圣上面前当众作案,其中定然不简单,此番手笔,臣不信背后没有朝廷的人参与。”

    华大人说完,也无人接话,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君无痕单手抛着茶盏,身子依在龙椅里,神情淡淡。

    “你们查了这么久,现在朕就想知道,你们究竟都查出了什么。”

    茶盏高高抛起,稳稳落入掌心。

    “佳大人,你说。”

    被直接点名的佳大人显然早有准备,他抽出袖中放着的密信,恭敬递了上去。

    “陛下请看,这是大理寺接受此案以来,派出的暗线,传上来的情报。”

    “此案发生至今,被害者共计十人,算上今日这位,总计十一人。其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死者皆为男性,皆为自残而死,死相凄惨,死亡全过程目击者众多。”

    君无痕撕开密信,入目便是第一位被害者的画像。

    肖雪,兴城北人,家中做官盐生意,在都中算不得富,但在他们那肖家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就连当地衙门也得礼让三分。

    君无痕草草扫了一眼,在看到密信上的,肖雪年方三十,科考五次落榜上停留片刻。

    他把信丢到桌上,调侃道:“考了十年,执念就这么深。”

    君无熙上前,瞧了眼。

    “哎这有什么,皇兄你是不知道,还有人头发都白了,还来考呢。”

    “是嘛。”君无痕笑着看向君无熙,抬手冲人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你过来。”

    “干嘛?”君无熙疑惑上前。

    君无痕神情忽地一变,严肃道:“如果你想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人,从计划到得手需要多久?”

    君无熙一脸懵逼,但认真道:“一句话啊。”

    “只要本皇子一句话,皇兄给我的暗卫,分分钟人头落地。”

    “……”君无痕抬起手,“你信不信我抽你,好好说!”

    身子抖了抖,君无熙被吓的一激灵,慌忙护住自己,缩着脖子老实想道:“大概得五日,下蛊需要时间,只要确保蛊虫已进入体内,接下去那人死不死,就全看我心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君无痕给了对方一个滚的眼神,重新拿起信,把剩下的被害者画像依次排开,按死亡顺序,排出长长一条。

    “肖雪不是第一被害者,凶手明显不是第一次作案,几乎没留下任何把柄,前面肯定有练过手。”

    他指着信中,描述的肖雪死亡场景。

    肖雪是用酒楼的酒壶,一点点割向自己,先是手臂,而后脉搏,喉结,最后将瓷片刺进自己的眼里,像是怕这样自己还不死,他翻过护栏,朝着街道一跃而下。

    这一段光是看文字,就能想象出当时画面有多血腥恐怖,一个温润的富家书生,前一秒还在同好友畅聊人生,下一秒就砸碎酒壶,亲手做了自己的屠夫。

    “酒楼,还是在晚上,在这么多围观者的情况下,无论是肖雪发疯的时机,还是他最后的跳楼,处处都透着刚好的诡异。但凡晚一会,衙门的人都能感到,而肖雪也能活。”

    “可凶手却用最挑衅的方式,让肖雪跳在了衙门的前面,人就死在他们一步的距离。没一两个失败品,时机不可能掐那么准。”

    这时,刑部大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肖雪的画像,大喊道:“不对!”

    “时间不对,五日前肖雪还在科考,死前两天才从考场出来,凶手是怎么下的手?”

    刑部大人走上前,他躬身道:“臣这就去查,科考时都有谁同肖雪接近。”

    华大人插话道:“陛下,能操控死者自己杀死自己的,除了下蛊,臣还想到一种可能。”

    “施咒。”

    “施咒?”墨雨迁醒了神,直起背疑惑问道,“下咒这种事情,不是传闻会遭到反噬吗?凶手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他就不怕老天一道雷,把他劈死?”

    华大人一挥衣袖,面上尽是鄙夷不屑。

    “哼,都是遭天谴的玩意儿,学了点能耐,竟拿来作恶,墨大人觉着他会怕这个?”

    御书房内,气氛一时压抑起来,若真是用了这些歪门邪道,那他们这群普通人,对付起来还真就麻烦。

    正当三老头皆皱眉苦恼时,一旁突的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几人目光同时向君无熙看去。

    君无熙搓着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皇兄,你说下蛊和下咒,到底哪个厉害?”

    “怎么,手痒了?”

    “您这不废话嘛,我们玩蛊的哪有天天吃素的道理,您就放我开一次荤吧。”

    君无熙双手合十,虔诚的冲龙椅上的人拜了拜,扑闪的眼里满是向往。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在聊御书房的菜呢。君无熙长的像个奶包子,平日里笑起来多阳光。

    没想到,竟也是个腹黑的主,里外反差太大。

    “允了,输了可别回来哭鼻子。”

    君无痕展颜一笑,他这个弟弟,最会装的一副乖巧,要不是他无心皇位,君无痕回来后,第一个杀的必然是他。

    见聊不出什么,君无痕起身,把几人都打发走。

    “行了!都给朕去查,百姓每年上缴的税,可不是供你们白吃饭的!”

    “还有今天那个出手的官员,让户部按律封赏。”

    君无痕说完,转身离开,一转眼已两个时辰过去。

    苏婉清在里头早就醒了,此刻正睁着眼,望着床帐发呆。

    就连君无痕走近,她都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

    眼前忽的落下一片阴影,君无痕伸手盖在了她的眼上。

    苏婉清挪了挪身子,把自己重新闷回被褥里,嘀咕几声好像还没醒。

    君无痕瞧着被褥上鼓起来的一块,抬手轻轻拍了拍,起身去灭走前点着的香。

    苏婉清从被褥里探出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脑中回想起刚才问系统的三个问题。

    “原主和君无痕是怎么认识的?君无痕到底有多爱原主?自己的心上人换了人,难道真的不会发觉吗?”

    见系统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苏婉清第一次对自己脑子里的这个东西,产生了质疑。

    其实系统真的很想说:

    【宿主,你俩都认识八年啦,他爱你都要爱到扭曲了。让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变得自卑讨好,患得患失,宿主你还要他多爱。】

    可是系统不敢说,也不能说,管理员的十兆病毒大礼包,每天就虎视眈眈地压在系统的头上。

    苏婉清看着看着,视线忽地一花,熟悉的晕眩感袭来,心口闷痛,开始气短喘不上气。

    身体突如其来的不适,让苏婉清有一瞬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间重症病房,耳畔嗡鸣,似乎还能听到仪器的滴滴声。

    双手压在心口,苏婉清尽力稳住呼吸,濒死的恐惧再次袭来。

    君无痕回头,就见苏婉清还闷在被子里,他走到床沿坐下,伸手去拉床上人的被褥。

    语调宠溺道:“别闷头,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不是老想着出去,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可苏婉清依旧没有反应,君无痕手压在被褥上,触觉被褥里的人在颤抖,他这才发现不对,一把掀开被褥,就见苏婉清身子蜷缩在一起,眼角眉梢拧作一处,精致的小脸煞是苍白。

    “清儿!哪里不舒服?”

    苏婉清摇摇头,想说哪里都不舒服。

    君无痕起身正想叫太医,腰间铃铛摇摆一瞬,发出几声规律的叮当。

    蛊虫发作了。

    君无痕听到铃声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这个。他急忙俯下身,把人抱到怀里,往殿内浴池走去。

    浴池大的足以容纳十个人,上头悬浮着一层氤氲的雾气,宫人专门往里滴了几滴香油,丝丝香气闻着解乏的很。

    君无痕抱着人,入了水。

    他拿出专制的匕首,一刀刺入心脏,鲜红的血液顺着引管流了出来,君无痕顾不得处理心口的伤,托起怀里人的下巴,把血喂了进去。

    等苏婉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君无痕这才松了口气。

    蛊虫没得到他的命令,怎么会无缘无故发作。紧张过后,大脑变得无比清明。

    君无痕压住心口的伤,抱着人靠在池边,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想了个遍,除了方才御书房议事,苏婉清就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君无痕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仿佛隔空在与那隐匿于阴暗中的人对视。

    浴池热气弥漫,不一会苏婉清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刚喝了血,她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就是感觉浑身乏力,精神有些疲倦。

    “要不要脱了衣裳泡会?”君无痕附在耳边温声问道。

    苏婉清闭眼点了点头,还不忘伸手推人。

    “你出去。”

    君无痕哪里肯,大手一下滑进温热的身体,他咬着怀里人的唇,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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