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狱
“你身体里可流着一半洛家的血！喝下尸油，你以为你真的还回得去吗！”
洛渊说的嘲讽又笃定，既是说君无痕也是在说他自己。从他们出生开始，从喝下尸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早已注定。
“君家长子，皇室嫡子，生来便是万人敬仰的命。蛊术于你更是一学就会，当真是上天的宠儿！”洛渊笑的讥讽，可眼里却是道不尽的嫉妒。
“你知道我为了能多掌握一点咒术，付出了多大代价？杀人、吃人，我亲手把自己变成了疯子！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可你！”
洛渊不躲不避，就这样硬生生的受了君无痕刺来的一剑。利剑瞬间穿透胸膛，他抬眼，看见了君无痕眼底的疯狂。
洛渊笑的凄凉，口中溢满鲜血，他双手紧紧抓住剑身，掌心被剑刃割得鲜血淋漓，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知道，当有人跟我说你是个疯子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比现在疼上千倍万倍。老天还真是偏爱你，你以为你发疯是因为蛊毒，其实是你体内的尸油。园皇后她什么都知道，是她把你变成了怪物，她害怕，所以只能骗所有人说你中了蛊毒，她心里有鬼。”
“你给朕闭嘴！”
君无痕竭力克制体内汹涌的疯狂，一掌挥出，结结实实地打在洛渊胸口，但凡提到园皇后，他便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一片花白，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洛渊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将手中仅剩的半截佛公碎片压入胸口的窟窿。
他以血肉为祭，完成了生命中最后一场咒术。
“怪物只配活在地狱里，君无痕，我在地狱等着你！”
说完，洛渊好似又有了力气，他对着初升的旭日肆意大笑。当得知君无痕就是族中长老等待了十多年的天才时，洛渊怨恨过、挣扎过，同样也庆幸过。
他恨君无痕，一出生就让他过往付出的努力都成了笑话，原来努力在天赋面前是那么的一文不值，人家的起点或许就是你奋斗半生的终点。
可恨之余，他又很庆幸，他庆幸君无痕从未接触过咒术，万人敬仰的君王可以不那么精明，也可以手段嗜血，但唯独不能是个怪物。
漂泊半生，终是一场黄粱幻梦。洛渊死了，死在了旭日东升的黎明。他这一生恶行累累，没曾想竟还能死在阳关里，老天终归是对他宽容了一次。
洛渊一死，村民们方才如梦初醒，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已缠绕至脚腕处的小蛇，个个神色骤变。
“蛇啊！蛇！好多蛇！”
“救命啊……活神仙？”
“叫个屁的活神仙，是他害得我们。”
村民里头终于有人清醒过来，随即将目光转向身后同样陷于困境的暗卫，“官爷，我们知错了，官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小的给您磕头了。”
这一晚下来，又是被冻，又是狂奔，精神始终高度紧绷。即便是铁打的身体，此刻也已精疲力竭。暗卫们自己都救不了，哪还顾得上他们。
村民们还在祈求。君无熙手腕轻轻摇晃，缠绕在暗卫身上的小蛇很快退去，蛊虫井然有序地为暗卫清出一条道来。
君无熙厉声道:“不想死的，就快点滚回来！”
“那我们呢？我们也是宁国人，你们不能不救我们！”
此刻，村民们奋力挣扎，重新换上那副丑恶的嘴脸。他们手脚并用，疯狂扑向暗卫。生死面前，能拉上一个都是赚。
“找死！”
君无熙眼神一狠，装了太久手痒的很，今个正好让他过过瘾。
他刚要出手，眼前忽地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君无痕已身入蛇堆，刹那间，漫天鲜红划破了天。
“疯了……”君无熙被眼前之景震得轻声呢喃。他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而与此同时，山林的另一处，墨雨迁整个人悬空在树上，摇摇欲坠。
幻影紧紧抓住他那只未受伤的胳膊，然而他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手背上被蛇咬出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此刻处境有多危险。
意识逐渐变得恍惚，可他始终紧紧抓住墨雨迁的手，不曾有半分松动。
四周毒蛇虎视眈眈，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它们静静地盘踞着，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作什么死。”
幻影紧咬牙关，再次用力将墨雨迁往上拉了拉。“你才不会死，祸害遗千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你，傻子。”
“你行，你聪明，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别只抓你那破箭。
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渐渐流淌至墨雨迁的胳膊，“再不松手，你胳膊不想要啦！”
“……傻子！”
“蠢货……”
“幻影！”
墨雨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幻影无声无息地合上了眼，意识晕厥过去。
这样下去，他俩谁都活不了。
半边胳膊早已被抓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墨雨迁吃力地抬起另半边受伤的胳膊，这胳膊挨罚时幻影下了巧劲，只是面上看着严重，其实里头压根没什么事。
他用力抽出箭身，只见掌心处的咒印上，数道血痕交错纵横，新伤添旧伤。
别无他法，若不如此，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保持清醒。
模糊的视线里，他渐渐看清幻影的面容，他轻声呢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道::“傻子，天亮了。”
利箭刺入手掌，墨雨迁仰面跌入蛇群，在视线消失的前一秒，一缕阳光闯了进来，随后便是永久的黑暗。
……
山林间，马蹄声四起，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苏婉清独自驾马，冲在了最前面，速度快的都出了残影，身后玉公公等一众精兵追都追不上。
玉公公喊道:“娘娘！你怎知陛下身在何处？”
“跟上！”
苏婉清现在没空回答任何问题，她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心中默念，快点，再快点！
【宿主，你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速度是能赶上的。】
“不是你说，我的身体被君无痕的蛊虫滋养，我与他如今可以完全同感。那今早我突然心梗，必定是他出事了。”
【的确如此，不过你也不必这般着急吧。从系统给出的数据来看，他应该还能再支撑一会儿。】
“不必个屁！你懂什么？你知道他发病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你们不过是数据库里一段冰冷的代码。老娘心疼他，你懂不懂！
【心疼？这听上去好复杂。不过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有过激反应，所以，心疼的意思，是失控？】
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从出城之时起就一直在脑海中喋喋不休。苏婉清还是头一次知晓，原来她的系统竟可以说这么多话。
心口处的位置再度泛起一阵抽疼，苏婉清试着伸手轻抚心口，手中缰绳猛地一抽，一人一马冲得更快了。
“君无痕，等我！”
而就在此时，山庄外整整齐齐地倒了一地的人。君无熙也在其中，他刚站起身，喉头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但放眼望去，此处真可谓是血流成河。
“皇兄！是我啊！我是小九啊！你清醒一点！”
君无怨上前紧紧抓住君无痕的手，半截身子在地上被来回拖拽，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可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君无痕停止发疯。
几秒钟后，君无熙脚边多了一个人。
君无怨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委屈道:“皇兄太过分了，发疯还不忘打我屁股。”
君无熙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到底行不行？一分钟都坚持不住！平时武义课是不是偷懒啦？”
“六皇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君无怨眼角闪着花，是痛的也是气的。
君无熙毫无愧疚之意，“闪开闪开，关键时刻要你有何用。”
“皇兄……”
砰！这回是君无怨脚边多了一个人，一秒都不到。
这下，兄弟俩谁也别说谁了。各自捂着伤口，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苏婉清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君无熙和君无怨背靠着背，互相靠坐着，两人神色疲惫，却又痛苦。
两人目光定定看向不远处，那里君无痕正肆意发泄着他的情绪，蛇群成了他发泄心中魔鬼的最好道具。那些蛇在他的攻击下四处逃窜，场面混乱又恐怖。
暗卫们早已在一轮轮的持续输出中晕了过去。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受了重伤。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伤口触目惊心。这次出来，真可谓是全军覆没。
苏婉清丢下马，便冲君无痕奔去，系统在脑中疯狂呼喊。
【危险！危险！危险！】
可苏婉清会听话才怪。
她三两步跑到君无痕身前，脚下粘腻的触感，不知踩到了哪条蛇的尸体。
苏婉清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君无痕，别发疯。”君无痕手中剑身微微震了一下，似有松动，但他的瞳孔依旧冰冷疯狂。
见有效，苏婉清继续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刺激到他。
“冷静下来，苏婉清不会想看到君无痕发疯的，对不对？”
“清儿。”
“对，你的清儿，她还在皇宫等你，苏婉清还在御书房等你，你忘了吗？”
苏婉清轻声细语，完全是诱哄。
她不敢说自己就是苏婉清，因为她太了解君无痕了。
这种时候，他宁愿自己躲起来，独自承受发病的痛苦，也永远不想让苏婉清看到他这副疯狂的模样。他怕苏婉清会害怕他，会因此远离他，甚至是离开他。
“对，朕要回宫。”君无痕抬头看了眼天色，“清儿要醒了，朕要回去。洗掉，这些血都要洗掉，清儿很聪明，会被清儿发现的。”
“回宫……朕要回宫！”
君无痕大喊着，可脚下却一步未动。
苏婉清迈下最后一步，她张手一把抱住君无痕。
鼻尖闻到熟悉的药香，君无痕意识渐渐回笼，眸中的疯狂退去一半。
“清儿。”他声音沙哑，其中有太多道不明的愧疚与不安。
“嗯，我在。”
苏婉清轻抚君无痕后背，动作轻柔温暖，像在哄一个破碎的小孩。
“怎么不抱我，你可是让我独守空房了一整晚，还不抱抱我。”
“手，很脏。”
“那我们回去，回去洗干净就不脏了。”
苏婉清试图稳住君无痕，得先把人带回皇宫才行。
可她话音刚落，君无痕突然发疯般一把推开苏婉清，眼底的疯狂重新涌现。
“回不去了！清儿，我回不去了！好想杀人，为什么那么想杀人？我就是个怪物！”
“我和他们一样，我迟早和他们一样，他们把我逼疯了，他们已经把我逼疯了！”
君无痕拿起剑，剑身抵住自己脖子，“清儿，我控制不住他了。”
“那我呢？君无痕，你不要我了吗？”
苏婉清每向前一步，君无痕就后退一步。
苏婉清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同他一样，将匕首抵住自己脖颈。
“要死是吧，行。我陪你，等到了地府，老娘一样收拾你。”
洛渊说的嘲讽又笃定，既是说君无痕也是在说他自己。从他们出生开始，从喝下尸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早已注定。
“君家长子，皇室嫡子，生来便是万人敬仰的命。蛊术于你更是一学就会，当真是上天的宠儿！”洛渊笑的讥讽，可眼里却是道不尽的嫉妒。
“你知道我为了能多掌握一点咒术，付出了多大代价？杀人、吃人，我亲手把自己变成了疯子！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可你！”
洛渊不躲不避，就这样硬生生的受了君无痕刺来的一剑。利剑瞬间穿透胸膛，他抬眼，看见了君无痕眼底的疯狂。
洛渊笑的凄凉，口中溢满鲜血，他双手紧紧抓住剑身，掌心被剑刃割得鲜血淋漓，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知道，当有人跟我说你是个疯子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比现在疼上千倍万倍。老天还真是偏爱你，你以为你发疯是因为蛊毒，其实是你体内的尸油。园皇后她什么都知道，是她把你变成了怪物，她害怕，所以只能骗所有人说你中了蛊毒，她心里有鬼。”
“你给朕闭嘴！”
君无痕竭力克制体内汹涌的疯狂，一掌挥出，结结实实地打在洛渊胸口，但凡提到园皇后，他便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一片花白，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洛渊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将手中仅剩的半截佛公碎片压入胸口的窟窿。
他以血肉为祭，完成了生命中最后一场咒术。
“怪物只配活在地狱里，君无痕，我在地狱等着你！”
说完，洛渊好似又有了力气，他对着初升的旭日肆意大笑。当得知君无痕就是族中长老等待了十多年的天才时，洛渊怨恨过、挣扎过，同样也庆幸过。
他恨君无痕，一出生就让他过往付出的努力都成了笑话，原来努力在天赋面前是那么的一文不值，人家的起点或许就是你奋斗半生的终点。
可恨之余，他又很庆幸，他庆幸君无痕从未接触过咒术，万人敬仰的君王可以不那么精明，也可以手段嗜血，但唯独不能是个怪物。
漂泊半生，终是一场黄粱幻梦。洛渊死了，死在了旭日东升的黎明。他这一生恶行累累，没曾想竟还能死在阳关里，老天终归是对他宽容了一次。
洛渊一死，村民们方才如梦初醒，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已缠绕至脚腕处的小蛇，个个神色骤变。
“蛇啊！蛇！好多蛇！”
“救命啊……活神仙？”
“叫个屁的活神仙，是他害得我们。”
村民里头终于有人清醒过来，随即将目光转向身后同样陷于困境的暗卫，“官爷，我们知错了，官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小的给您磕头了。”
这一晚下来，又是被冻，又是狂奔，精神始终高度紧绷。即便是铁打的身体，此刻也已精疲力竭。暗卫们自己都救不了，哪还顾得上他们。
村民们还在祈求。君无熙手腕轻轻摇晃，缠绕在暗卫身上的小蛇很快退去，蛊虫井然有序地为暗卫清出一条道来。
君无熙厉声道:“不想死的，就快点滚回来！”
“那我们呢？我们也是宁国人，你们不能不救我们！”
此刻，村民们奋力挣扎，重新换上那副丑恶的嘴脸。他们手脚并用，疯狂扑向暗卫。生死面前，能拉上一个都是赚。
“找死！”
君无熙眼神一狠，装了太久手痒的很，今个正好让他过过瘾。
他刚要出手，眼前忽地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君无痕已身入蛇堆，刹那间，漫天鲜红划破了天。
“疯了……”君无熙被眼前之景震得轻声呢喃。他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而与此同时，山林的另一处，墨雨迁整个人悬空在树上，摇摇欲坠。
幻影紧紧抓住他那只未受伤的胳膊，然而他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手背上被蛇咬出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此刻处境有多危险。
意识逐渐变得恍惚，可他始终紧紧抓住墨雨迁的手，不曾有半分松动。
四周毒蛇虎视眈眈，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它们静静地盘踞着，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作什么死。”
幻影紧咬牙关，再次用力将墨雨迁往上拉了拉。“你才不会死，祸害遗千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你，傻子。”
“你行，你聪明，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别只抓你那破箭。
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渐渐流淌至墨雨迁的胳膊，“再不松手，你胳膊不想要啦！”
“……傻子！”
“蠢货……”
“幻影！”
墨雨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幻影无声无息地合上了眼，意识晕厥过去。
这样下去，他俩谁都活不了。
半边胳膊早已被抓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墨雨迁吃力地抬起另半边受伤的胳膊，这胳膊挨罚时幻影下了巧劲，只是面上看着严重，其实里头压根没什么事。
他用力抽出箭身，只见掌心处的咒印上，数道血痕交错纵横，新伤添旧伤。
别无他法，若不如此，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保持清醒。
模糊的视线里，他渐渐看清幻影的面容，他轻声呢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道::“傻子，天亮了。”
利箭刺入手掌，墨雨迁仰面跌入蛇群，在视线消失的前一秒，一缕阳光闯了进来，随后便是永久的黑暗。
……
山林间，马蹄声四起，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苏婉清独自驾马，冲在了最前面，速度快的都出了残影，身后玉公公等一众精兵追都追不上。
玉公公喊道:“娘娘！你怎知陛下身在何处？”
“跟上！”
苏婉清现在没空回答任何问题，她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心中默念，快点，再快点！
【宿主，你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速度是能赶上的。】
“不是你说，我的身体被君无痕的蛊虫滋养，我与他如今可以完全同感。那今早我突然心梗，必定是他出事了。”
【的确如此，不过你也不必这般着急吧。从系统给出的数据来看，他应该还能再支撑一会儿。】
“不必个屁！你懂什么？你知道他发病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你们不过是数据库里一段冰冷的代码。老娘心疼他，你懂不懂！
【心疼？这听上去好复杂。不过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有过激反应，所以，心疼的意思，是失控？】
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从出城之时起就一直在脑海中喋喋不休。苏婉清还是头一次知晓，原来她的系统竟可以说这么多话。
心口处的位置再度泛起一阵抽疼，苏婉清试着伸手轻抚心口，手中缰绳猛地一抽，一人一马冲得更快了。
“君无痕，等我！”
而就在此时，山庄外整整齐齐地倒了一地的人。君无熙也在其中，他刚站起身，喉头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但放眼望去，此处真可谓是血流成河。
“皇兄！是我啊！我是小九啊！你清醒一点！”
君无怨上前紧紧抓住君无痕的手，半截身子在地上被来回拖拽，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可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君无痕停止发疯。
几秒钟后，君无熙脚边多了一个人。
君无怨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委屈道:“皇兄太过分了，发疯还不忘打我屁股。”
君无熙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到底行不行？一分钟都坚持不住！平时武义课是不是偷懒啦？”
“六皇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君无怨眼角闪着花，是痛的也是气的。
君无熙毫无愧疚之意，“闪开闪开，关键时刻要你有何用。”
“皇兄……”
砰！这回是君无怨脚边多了一个人，一秒都不到。
这下，兄弟俩谁也别说谁了。各自捂着伤口，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苏婉清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君无熙和君无怨背靠着背，互相靠坐着，两人神色疲惫，却又痛苦。
两人目光定定看向不远处，那里君无痕正肆意发泄着他的情绪，蛇群成了他发泄心中魔鬼的最好道具。那些蛇在他的攻击下四处逃窜，场面混乱又恐怖。
暗卫们早已在一轮轮的持续输出中晕了过去。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受了重伤。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伤口触目惊心。这次出来，真可谓是全军覆没。
苏婉清丢下马，便冲君无痕奔去，系统在脑中疯狂呼喊。
【危险！危险！危险！】
可苏婉清会听话才怪。
她三两步跑到君无痕身前，脚下粘腻的触感，不知踩到了哪条蛇的尸体。
苏婉清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君无痕，别发疯。”君无痕手中剑身微微震了一下，似有松动，但他的瞳孔依旧冰冷疯狂。
见有效，苏婉清继续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刺激到他。
“冷静下来，苏婉清不会想看到君无痕发疯的，对不对？”
“清儿。”
“对，你的清儿，她还在皇宫等你，苏婉清还在御书房等你，你忘了吗？”
苏婉清轻声细语，完全是诱哄。
她不敢说自己就是苏婉清，因为她太了解君无痕了。
这种时候，他宁愿自己躲起来，独自承受发病的痛苦，也永远不想让苏婉清看到他这副疯狂的模样。他怕苏婉清会害怕他，会因此远离他，甚至是离开他。
“对，朕要回宫。”君无痕抬头看了眼天色，“清儿要醒了，朕要回去。洗掉，这些血都要洗掉，清儿很聪明，会被清儿发现的。”
“回宫……朕要回宫！”
君无痕大喊着，可脚下却一步未动。
苏婉清迈下最后一步，她张手一把抱住君无痕。
鼻尖闻到熟悉的药香，君无痕意识渐渐回笼，眸中的疯狂退去一半。
“清儿。”他声音沙哑，其中有太多道不明的愧疚与不安。
“嗯，我在。”
苏婉清轻抚君无痕后背，动作轻柔温暖，像在哄一个破碎的小孩。
“怎么不抱我，你可是让我独守空房了一整晚，还不抱抱我。”
“手，很脏。”
“那我们回去，回去洗干净就不脏了。”
苏婉清试图稳住君无痕，得先把人带回皇宫才行。
可她话音刚落，君无痕突然发疯般一把推开苏婉清，眼底的疯狂重新涌现。
“回不去了！清儿，我回不去了！好想杀人，为什么那么想杀人？我就是个怪物！”
“我和他们一样，我迟早和他们一样，他们把我逼疯了，他们已经把我逼疯了！”
君无痕拿起剑，剑身抵住自己脖子，“清儿，我控制不住他了。”
“那我呢？君无痕，你不要我了吗？”
苏婉清每向前一步，君无痕就后退一步。
苏婉清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同他一样，将匕首抵住自己脖颈。
“要死是吧，行。我陪你，等到了地府，老娘一样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