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出城门的时候,云商便瞧见她们马车的前面也有一队的人马在等着他们放行。

    她看见了那队伍最后边儿骑在马上的人。

    少年端坐马背,穿着一身玄色绣云纹的襟褂,外搭玄色外套。他还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从背面可以看见那镶着金色的冠束。

    她心下正想:此人的背影为何如此熟悉?容不得她再凝视几分,前边的的队伍便开始前进了。隐隐约约的间隙,她听见那守门的人说着“恭送将军”,便才知晓前边的队伍是将军西去边关的队伍。她身体蓦然变得僵硬,脑子里窜出来一个急切的想法:她想下去远远地见韩休璟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

    万梨见要过城门了,便叫姑娘放下布帘来。他们说,未出阁的女子不能整日抛头露面,给人记熟了脸,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得上来。

    云商的内心挣扎了一阵子,却还是选择了放下了布帘。

    洛云宫抬起来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说道:“前边儿估计是将军的人马吧。我方才还在想,这铂然郡主如此心悦那个跟班,这跟班走了,她该哭的有多么伤心,一想到便觉得有些好笑。我最想不通的便是这铂然郡主了,虽说那小跟班是有些姿色,但都城里比他有钱有身份的世家公子多了,也不至于这般上赶着要嫁过去吧?”

    云侬听她这话,以为是在指摘她,便说道:“阿姊这话里话外无非是指摘我。我不觉得我有错。若是心悦一个人,怎会因为身份、地位这些外在的东西而却步。”

    云宫睁眼,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妹妹,我哪是在指摘你啊!这柳径庭好歹也是个江南首富的儿子,比起那小跟班可是好了太多了!”

    云商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他……有名字,叫韩休璟。”

    “媆媆,你这么急着维护他,不会是也心悦了他吧?”

    云商摇了摇头,当机立断答道:“没有!没有的事。”

    云宫继续倚靠在马车壁,慵懒地说道:“没有就好。你是争不过铂然郡主的。”

    “我没想过要争。”云商小声道。

    云侬却气呼呼地说:“凭什么对方是郡主就要让步。”

    云宫叹了一声,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非要去争,便能争的过来的,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争来争去也没有用,不过是浪费时间精力,徒增烦恼罢了!像我,就从来不在这样虚无缥缈的心意上面浪费时间,在我洛云宫的眼里,唯有足够的权势才能决定一切。”

    她又对云商说道:“你二姊犯糊涂,你可别与她一样。媆媆,你想想,若是当初你的权势能压过这六殿下,是否就不用被逼着当这个六皇子的侧妃了。所以看吧。若你到时候真嫁了过去,便要时时刻刻攥着六皇子的心,就算正妃进来了,也欺负不到你头上。”

    云商愣了愣,思绪万千。

    她忽地感到有些乏了,便也倚靠在了边上,闭着眼养神去了。耳边听到些什么,似乎也没往心里去,只记得她们越说越狂躁起来。

    而此时另一边,韩将军的队伍已经与洛家的队伍分了道。

    沈迹达闲着无聊,便取笑韩休璟道:“这入了将军府果真不一样!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衫,说的还真不假!你们瞧瞧,瞧瞧他这一身,还真像那回事。”

    他的声音吸引了很多目光驻足在韩休璟身上。

    这一路的士兵都是从韩将军府中带出来的,除了韩休璟身后跟着的吴果。

    韩休璟也不示弱,反击道:“听闻六殿下几次入洛府见自己的未婚妻都未曾见到?”

    “你!”沈迹达想起来这件事就生气。韩休璟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他最在意的这件事情。

    “若我是这洛家三姑娘,我也如此。六殿下流连酒楼,当着她的面与舞女嬉戏,似乎压根不把洛家三姑娘放在眼里。”韩休璟依旧挺直了身子,说道,“六殿下若当真瞧不上这洛三姑娘,不如将这婚事作废了,也莫耽误人家。”

    沈迹达拽住绳子,策马靠他近了些,说道:“韩休璟,我忍你很久了!说什么呢!媆媆只是,一时间在气头上罢了,再说了,她就我一玩物,我想换就换,但也绝不会让给别人!”

    韩休璟望了望那走在最前面的远处的韩将军,眸色微微沉了沉,说道:“你最好是祈祷你能有命回去,六殿下。”

    “切,本殿下一身武艺也不是盖的。你得意什么!韩休璟啊韩休璟,你曾经就是我的一条狗,而且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按理说,若是我们都上了战场,你也得保护着我才是。”沈迹达道。

    韩休璟冷笑一声,脑子里闪现那日吴果同他说的话——

    “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废物若是也要去边关,你便借机找个机会将他除去。如今右丞已然是我们的人了,一个沈迹辰莫非还对付不了了。”

    可他若是解决了六殿下,洛云商便会背上克夫的名声。到时,若是皇上不撤回那道圣旨,她便会莫名地成了未婚的寡妇。

    他微微垂下眼帘,回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臣为君死,虽死得其所,也要看护的是什么君。若是要让我护着这么一个废物皇子,不如不护。”

    他又高声说道:“六殿下请放心,您虽同我们一路来了西关,但将军担不起来您出事的责任。圣上断不会希望您出事,所以您不会有要上战场的那一天,只能站在那居高临下的指挥台。”

    沈迹达听到这个,便放心了。

    “那就好。”沈迹达一手抚摸着腰间的香包,一边叹气,“韩休璟,我就这么个性子,从小到大,也就你能忍受得了我了。”

    “这香包是媆媆送我的,她定会等着我回去!”沈迹达带些小骄傲地说道,“媆媆她同说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郎君,可自古以来,王侯就没有只娶一位夫人的先例,韩休璟,你说我要如何是好?”

    韩休璟侧过头看了看那香包,神色黯然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

    就算没有什么东西去怀念,也能靠着心中的回忆去一遍一遍记得一个人吧。

    他答道:“那就为她开创先例。做不到,便将这门婚事退了。”

    “不可能!”

    沈迹达也是个固执的,从小被宠的忘了形,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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