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慢点,等等我小姐......”一位身穿朴素衣裳的丫头在身后追着。

    寺庙内刚下过雨,地面湿滑,她跑的小心翼翼,只是那位名叫林静好的全然不顾,撒丫子追着前面那只三花猫。

    “小姐!”丫头惊呼一声,但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家小姐撞上了对面那个人,冲击力之大,让那个七尺男儿都不禁向后趔跙了几步,林静好只感觉自己的脑瓜子被撞的嗡嗡的,见那只猫团在旁边,便敛裙踩上泥泞泞的草地,将那只猫抱了起来。

    寺庙里香客很多,人来人去,这小猫被人喂的胖胖的,林静好忘我的蹂躏着猫肚子,想起穿越之前,家里那只名叫团子的白猫,一时走了神。

    “我说你这小娘子怎么撞了人也不知表表歉意呢?”那位公子身后的小厮道。

    说话声将林静好的思绪拉了回来,便赶忙屈了屈膝,说道:“实在歉意,小女子跑得太急冲撞了你。”

    “小姐。”柳儿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赶忙将林静好护在身后。

    只见那位身穿月白色素面细葛布道袍,头插腰间系着草绿色束带,目如点漆,风姿朗朗的公子微微笑道:“不妨事的,我们走罢。”

    林静好主仆二人也不再说什么,远远的在男子身后下石阶,准备回家。

    “啊!”林静好跌下台阶,周敬扭头时就见那只猫箭似的窜出去,小娘子五官拧在一起,痛苦极的样子。

    又往西边那处他刚刚出来的羊肠小道出口处的石门望望,遂冲小厮点了点头,那小厮得到周敬的示意,上前询问道:“妨不妨事?我家公子说让你们乘他的马车回去。”

    林静好不顾柳儿在身后狂拽她的衣袖,笑道:“不妨事的,谢过你家公子了。”

    便忍着脚踝处的酸疼向前走去了,周敬在身后望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发呆,出神之际,一位着紫色镂金百蝶长褙,下着黑色芙蓉褶裙的妇人从西边石门走来,旁边一位妈妈搀着手,身后又跟着两位小丫头,捧着端几,上面放了个白瓷圆肚儿小坛,荷包之类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呢?呆愣愣的站着,逛完了吗?”

    “母亲,没什么,都逛完了。我在这里等母亲出来。”王夫人眼睛在他脸上扫了扫,说话间一辆马车在寺院门口停下。

    “你扶我过去吧。”

    周敬将王夫人扶上马车后,坐在一旁,将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听着王夫人略微粗重的喘息,询问道:“母亲是不是累到了?”

    王夫人拿着一条手绢细细地按着额头上的汗,良久方道:“不妨事。我在庙里向方住持给你求了点香火,保佑你科举一举夺魁,千万不要让为娘失望。”

    周敬笑道:“难为母亲有心了,不过儿子不信这些。”

    “还是求了好,求了我也放心,算是个念想。今晚回去了到我院子里去吃,你父亲天天忙政务,你又整日呆在你园里读书,也没多少时间见面的。先生回乡了是吗?”

    “是,前几日就回朔州了,现下估计已经回到老家了,到的早的话,估计还能在家过端午。”

    王夫人闭上眼睛,微微稳了下心神,“前儿个城东的那个左侍郎家来了人了,说请你去他家学里念书,我给打发人拒绝了,你老师才走没几天就得了信儿了,还没科举取第你就费了心的拉拢你。现下家里就你一人,你二房叔叔家里弟弟还小,单为你一人请鸿儒又麻烦,所以我想着不如过几日跟郑都知他妹夫家,就是城南郑府那里,今早刚送完礼,跟他们通过气儿之后,就去那里读书。”

    周敬不妨他母亲话锋一转,才反应过来,原是早就安排好了,只得说道:“好,我等节日一过就去那里登门拜访。”

    “你行为处事我也放心,只是一点,在别人那读书,可别在老师那里抢了人家的风头,你性子直,我少不得要多提醒你一句。”

    “儿子一定谨遵教诲,在外不让人多了口舌。”

    “适才想起来,你方先生打点了多少箱笼回乡养老。”

    “我差人置办了大大小小二十个,只是先生犹说太多太多,‘又不是单为这些财物锦帛’,说‘年纪大了,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再活个五六年就已经是幸事,给他这么多东西也是浪费,况且他老头子也用不到这么些东西’。儿子好说歹说拗他不过只得依了先生。砍掉一半只带了十个箱笼回去,不过我让艼青又采办了几个小厮丫头过去,随着先生下乡。”

    “方先生说不要就不要吗?我知他不是在假客气,可是他是你先生,一路在外到了家乡,这些东西好多人在看着呢,也不怕别人说登州知州家里薄待先生。况且你方先生早年还在京里教过书,探花郎也出过一二个!能来教导你,还不是你父亲下了好几次帖从御史家里求出来的,又看在和你父亲是同一处的地方出来的,才答应。怎可如此做派?罢了罢了,你还小,以后人情世故慢慢学吧。我回去就让你许妈妈置办齐全赶马车送过去。”

    周敬听着这一席话,早已红了耳朵根,每天总会因些事务被教导一番,“孩儿明白了,母亲教导的是。”

    尔后一路无话,这时马车拐了个弯驶入寺庙西边的一条大道,街边全是商贩,马车内沉闷,周敬打起竹帘向街上望过去,看到了刚才冲撞他的那位小娘子。

    身穿杏黄色衣裙,袖口绣着几朵淡蓝色牡丹的林静好正被柳儿扶着,在一处卖各色簪子的摊前停下。柳儿看见这些两眼放光,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简直不知买哪个才好。“小姐你看,买哪个好?你替我挑挑嘛。”

    林静好看过去,一只是梅花形镂空步摇,一只是景泰蓝红珊瑚簪子,林静好喜淡雅,指指左手那个步摇,柳儿嘟着嘴犹豫片刻,把步摇放了回去。

    “还说让我帮你挑呢?你自己都有主意了何必还多此一举?”

    柳儿嘻嘻笑着不说话,眼睛只管盯着簪子,林静好无语,眼睛随意一扫却看见一个樱桃木雕的男式钗子,顶端仿制凤凰羽,又做镂空,微微发红的一处木头正好在中间,不是值钱的玩意儿,难得巧思,遂要了下来。付钱的时候得知是二厘银子,伸出钱的手都抖了几分。

    其实那个木钗能值几个钱,主要还是柳儿的那只簪子,禁不住她泪光点点的眼睛。

    想当初她穿越之前是个每天加班肝到吐血的审计,赚的那些钱都要还房贷了,上辈子养成的扣扣嗖嗖的习惯啊,况且这辈子花钱那使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如何不心痛?

    拿下簪子后,柳儿扶着林静好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回了家。

    林静好家中既不是经商的财富万贯,也不是朝廷中的大小官员,只是汴京南边小城里开食店的。颖州虽是个小地方,但好在离京都近,田亩多,也算是富庶。

    待到回了青石巷子里她家开的食店,今日是端午,那可隆重,因此堂食的人不多,从账台左边的小门进到院子,院子里也没她本身体的娘和哥,心中大为欣喜。

    说实话,这家里就她老娘和哥哥管的她紧,都是嫌她太爱顽了些,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且不说上辈子苦读十九年(工作不好找还考了个研究生)在一线城市找了个工作,在当朝十九岁都是俩孩子的娘了,已经够苦楚的了;谁知道穿越过来后,至少是不会走路之前天天被包的紧巴巴被人抱着,还要装一脸天真,都要闷死了。

    既然上天再次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还算是体验了副本人生,她当然要给活够本了。

    两人回到屋子里后,将门关了个严实,屋里很朴素,北侧置着架子床,青纱帐子从上泻下来,紧接着西下首放着个小榻,东边炕上放着矮几和几个蒲团,南边一张书案和一把玫瑰椅,那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林静好当然不喜,所以那上面都快落了灰了。

    林静好赶紧催着柳儿别再稀罕那只簪子了,把一路上买的东西放在床上。有香袋儿,竹蜻蜓,泥婴,时花之类的小玩意。但是她只对吃的感兴趣。

    拆开黄皮纸,露出里面晶莹黄剔的梨条,喜上眉梢,跟刚刚柳儿见了簪子两眼放光一个德行。柳儿伸手拿一个放在嘴里道:“小姐,刚才那位公子让你坐他马车你为什么不去?”柳儿突然面露憧憬,神色徜徉,“你看他那身段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林静好简直想给她头上来个爆栗,嚼着梨条道:“你还能看出来人家不是寻常人家啊?”

    柳儿翻白眼:“我当然能看出来啊,你看他身上穿得衣服料子是绫,三尺下来都要二两银子呢。”

    林静好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叹口气正色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没坐他家马车,那通身的气派我如何不清楚?只是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人家前脚刚走,那猫受惊我跌了台阶,免不得要看看,刚从寺庙里出来跟你客气客气,你还能当真不成?况你没看见身后那位妇人,一个妈妈,两个丫头围着,估计是来寺庙还少带了呢。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我们普通人家要规规矩矩的,玩归玩闹归闹,但有些事情自己要有谱儿,别再想有的没的,听见没有?”

    听见林静好说的,柳儿反应过来,想清楚里面的门道连连点头,不得不说,有时候她家小姐幼稚的可以,有时感觉心思又不似一般人。

    两人过了这个话题,又讲了其他些许闺房话,忽听见外面林静好他哥林致远敲门。

    “大白天关什么门,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屋里起什么鬼心思呢?饭做好了快去娘屋里吃饭。”

    两人胡乱将东西塞到床下走过去,柳儿开了门低着头,林静好讪讪的笑着,都不搭话,一左一右像鱼一样溜了。林致远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鬼丫头干了什么事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林静好现在这个身体的生存环境是这样的,东边临着街道的两层是卖吃食的地儿,进到院落北边两间屋子是她爹和娘居住的,她住在对面一间房间,北边两间房和西边一间是林致远一家住的,他已经成了家,而且林夏夏还有了一个淘气的小侄子。东北角和西北角两件哨子间是柴房和店里的长工住。

    井然有序,和乐无穷,生活美满。一开始林静好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心有不甘,之前她看的电视剧小说怎么演的?就算是穿成了一个宫女,最后被皇上看重,然后飞黄腾达吃香喝辣。结果现在才发现那句歌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于是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现在她发现这样也很好,呆在父母身边,有一句话说得好,“平淡才是真”,林静好早就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真谛,少走了多少年弯路。

    所谓不求泼天富贵,只求平淡顺当。

    踏入林静好她娘的屋子里,只见林氏两人都已坐好,嫂嫂抱着小侄子也坐在那里了,李妈妈正在上菜。

    林静好先对着三人福了福身子,才在下首坐下,看过去,桌上五菜一汤简简单单,分别是一道炙鱼,一道三鲜豆腐羹,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清炒白菜,一盘绿豆糕,一盆红枣鸡蛋银耳甜汤。

    林静好表示:不错不错,都是她爱吃的,表扬李妈妈童鞋。

    张氏在见到林夏夏那一刻,就在皱眉,面有愠色道:“你们两人又去哪里疯了?柳儿你给我站过来,你适才去哪里了?留李妈妈和你吴嫂两人在厨房里忙。没老实几天,是不是把自己当主人了,连饭也不知道帮忙做了!身为丫头一点规矩都不讲,今天的晚饭不要吃了。”

    又对林静好道:“去哪里了?”

    林静好嗫嚅着,跟个蚊子哼似的:“出去,出去玩儿去了。”

    “玩玩玩儿,就知道玩,疯起来没个头性!你看看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就来吃饭。乱投粗服的没个规矩,你也不许吃了,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

    眼见张氏越说越气,林静好马上就要无缘这一桌农家菜了,心里暗自可惜,苦着张脸。林父,吴嫂嫂,李妈妈,林致远一齐帮着说话,她才得以吃上这桌美味。

    林父开口道:“静儿,不要再惹你娘生气了,干什么都要有个规矩,没得在外让人看扁了,尤其你是个姑娘家,你娘也是为你好。”

    林静好在下首点头如捣蒜,嘴里含糊不清连说几个是。

    张氏见状叹口气道:“你都快到及笄之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收收你那性子。你哥哥这几日正在找地出去住呢,眼见慎哥儿一日日大了,这么一家子挤着也不是个办法,最近家里也有了余钱了,就离个不远处买个房子,你哥哥一家就搬出去住了。”

    林静好从碗里抬起了头:“现下找好了吗?”说实话她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林致远走了就少一个人管她,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这个亲哥哥,况且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小侄子,一时不舍之情占据了上风。

    吴嫂笑道:“还没找好呢,这城里现下找房子可难,肯定找个近点儿的,知道你们兄妹感情深厚,你也好时常过去看看。”

    听到这里,林静好看向那个一直在微笑看着自己的林致远,禁不住眼眶红红,现下饭桌上气氛突然伤感了起来。

    李妈妈察觉到现下饭桌上的气氛,从张氏后面走上前从饭桌上向她碗里舀了一汤匙的豆腐羹,转移话题道:“我知太太和小姐都喜欢吃东胡同李小子家里酿的豆腐,买的时候才酿好没一会儿,还热乎着呢!怕是去晚了都买不到。”

    吴嫂嫂也说道:“慎哥儿也很喜欢吃,将来若是李妈妈不嫌麻烦,可要常常做了给小宝送过去,你说是不是啊小宝?”说罢逗了逗怀里胖得滚圆,惹人喜爱的小宝。

    李妈妈笑道:“那怎会嫌麻烦呢?我这点子厨艺你们不嫌弃我便知足啦。”

    林致远接腔,眼里却满含笑意的睨着林静好,说道:“我看李妈妈的手艺却比不上我这个妹妹,说来也奇怪,这个鬼丫头,平时干什么都不积极,女红,写字样样不行,唯独就是对吃情有独钟,李妈妈的厨艺也怕是身后这个小辈赶着,才做着一手好菜吧。”

    李妈妈不语,只是笑着啐了他一口。

    林致远话锋一转,突然充满玩味道:“还有一桩事......妹妹就是每天被这些好吃的养刁了嘴,若是将来到了婆家嫌她好吃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饭桌上便是一片低低地笑声,就连林父也捋着胡须满眼笑意。

    只是这点打趣对林静好并不算什么,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哪怕是小片片都看过几部。

    但配合着饭桌上的氛围她捂着双颊做娇羞状,也免得让人多心不是?

    饭毕,李妈妈和柳儿撤了碗碟去收拾厨房,吴嫂将小宝抱着回了屋。张氏留了林致远兄妹二人在屋里,林父吃完晚饭照例在屋内东边练他的字。

    林父,原名林二牛,当然这是据说,还据说后来读书时自己改了名字,现在叫做林卓清,林静好表示档次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不过这也不怪她祖父给她爹爹取了这么一个土老帽的名字,林卓清祖上数多少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只是到了林父这一带出现了好转。

    不过林静好压根没见过她的祖父母,估计是劳苦太重,细算之下他们那一辈好像是早年间跟辽打仗那一时间段,他们家又是在那一片居住,当然了,林静好童鞋表示她不知道,再后来就是林父将父母的身后事安排妥当后,将家中所有的银钱全带了来,上汴京赶考了,打算考的好,就留在这儿,考的不好也留,因为家中本来也没有人了。

    结果就是,林父考完便知道结果了——考的不好。当时林父遇见了一个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在汴京城内卖小吃,林父也没有父母了,遂就看做自家人了,各取其利,两人也算有了伴,后来老人去世,林父知恩图报料理了身后事,又碰上突然跳出来的泼皮无赖,声称是老人的亲戚,林父也一一给挡了回去。再后来就是林父遇见了她娘,来到这青石巷子扎了根。

    张氏在炕上坐下后,便拿起一把秀禾小团扇,慢慢摇着,“你们都坐吧。”

    林致远遂在中央八仙桌配套的一把平漆圆墩上坐下了,林静好不坐却一个劲儿的往张氏那边靠。

    “去去去,离我远点!身上脏兮兮的,适才饭桌上还没细细问你,你倒是往我身边凑。”

    林静好笑嘻嘻地避重就轻道:“就是在寺庙里遇见一只三花猫甚是可爱,圆墩墩的,我就忍不住去追,今日刚下过雨,没注意踩在土上了。女儿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氏阖了眼,慢慢问道:“那你可知为娘为甚生气?”

    林静好见这光景,难不成是个大阵仗,赶忙点点头道:“知道知道,女儿以后再不这般不讲礼了,在外一定谨言慎行,行为举止娘素日教导的都记在心里,一定不让外人笑话。”

    张氏听她这般说,还算满意,见没了声,睁眼看去,道:“这就没了?”

    某人睁着圆溜溜的眼影,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见她这样,叹口气,脸色一沉,“我问你,你随了你好姊妹王合家的,又见了什么人?大了竟越发胡闹了!竟然敢跟一个男子在外拉扯不清!”

    林静好刚想叫嚣“冤枉啊”,就被林致远打断,他坐在桌旁细细喝着茶,听着小妹和母亲说话,听见这话,当即把茶杯向桌上一摔,喝道:“什么?!”

    林静好扭头看去,哥哥正皱着没铁青着脸瞪着自己,简直比母亲还可怕,便越过哥哥的头顶向远处练字的林卓清看去,叫了声“爹爹”。

    林卓清摆摆手,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林静好真是无语凝噎,是不是亲爹啊?

    眼见没人救,况且这事儿不说清楚也不行,就满脸谄笑的跪倒在林氏脚边用头亲昵地蹭来蹭去,待要开口,便听见林致远那义正言辞的声音。“小妹!你别打哈哈,今天若是不说个明白别想回屋!便是爹爹来了,你也是要交代清楚的,以为你只是贪玩,没想到胆子越发的大了,这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哎!”

    越说越气,便噌地一下振袖而起,愁眉苦脸道:“若你真是,真是......有了心意了,也不好明说,只透露一二,哥哥也好帮你相看,若是不着调的,也好......”

    眼看越说越离了谱了,再说下去怕是连终身大事都给定了。

    林静好连忙打断,一脸严肃道:“娘,哥哥,我只你们对我不放心,我也只我素日有些不听管教,但这是你们确实想多了。今天我抱了猫从石阶上下来,猫突然受了惊我救跌了下来,柳儿也是可以作证的。那人不过是跟我客气一番邀我坐他家的马车,我知他不是一般人,还是男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前后不过说了三句话。”

    张氏一脸狐疑地问道:“真的?”

    “怎能有假,肯定是巷子里脸熟的人看见我传了几道。我知这事可大可小,断不会欺瞒你们。”说着还作了对天发誓的手势。

    林致远闻言,说了句“那便好”,才慢慢坐下。林静好内心苦笑,做一个古代女子容易吗?跟男子说几句话搞不好还要身败名裂。

    林静好攘在林氏怀里撒娇,说了好几个“让娘忧心了”,才算过去。

    张氏抚着她的脖颈,“你马上就要笄礼了,千万要收收性子。你与柳儿一般大,你不过才大她几个月,别说她替我管管你,有时候玩的比你还疯,所以我叫李妈妈没事就不必在我身边了,也好看着你。还有,以后在柳儿面前,也要耍耍性子,千万不要为日后养成以下犯上的情境来,早与你说了也好有个谱,该是什么人就改办什么事,你性格大大咧咧,心肠好,小心被人拿住还在傻乐呢!”

    “知道了知道了,娘。”

    “罢了,你回屋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要与你哥哥说。”林静好赖在张氏怀里,“不嘛,我在陪你们一会儿。”

    张氏便不再管她,抬头对林致远说道:“我听说刘先生儿子快要回来了?”

    林静好眼睛一亮:“行哥哥要回来了?”

    “昨儿我去刘先生家,他还拿了那封信与我相看,义行信上约莫十天前就从夔州出发了,与他同窗一起坐的马车,不过在外城门口就停下了。所以刘先生托我过几日赶马车把义行接回来。”

    “义行信中可说他近来怎么样了?”说着又低下头看趴在自己膝头的林静好。

    “没说什么,就是此次回来要常住了,说要陪祖母最后一段时日,免得日后就算考了功名也会后悔,人永远不能回到昨日嘛。”

    林静好想起了刘伯伯的母亲,那个终日躺在病榻上的老夫人,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那个老婆子,每次她到那个混沌潮湿的屋里去看望她,只觉得自己也对人生无望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劝她出来晒晒太阳,她总是用沙哑的嗓音推脱,明明是不想活,但每到盛夏的时候,她就用枯树般粗糙卷曲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央求她找些知了壳做药引。

    张氏点点头,拿小团扇边给林静好扇风边道:“你们夫妇二人感情甚笃,为娘很是欣慰,当初,与你说亲时,你还万般的不乐意,现下怎样?”说罢不语,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低头喝茶,并不言语,耳朵却慢慢红起来。

    “你们可要努力些,为林家再添些子嗣来。”

    林致远站起,理了理衣袖,“母亲,这件事在娟儿面前就别说了,儿子也挺想再要个孩子,只是娟儿上次怀了慎哥儿后,身子因太劳累没有调理好,落了病根,再怀怕是会吃苦。”

    张氏听罢遂不再言语,当初怀慎哥儿时正是三年前,那时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家中的佣人也没有这时多,吴嫂勤快,月子刚刚坐满便干活,身体就虚弱起来,因此吴家好几次拿这事儿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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