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拿到县一高录取通知书那天，宁之昂正在家睡大觉，突然一个电话把他喊醒。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第一次没搭理，第二次实在吵得他心烦了，才骂骂咧咧接起了电话。
“妈的，谁啊？”
“宁之昂吗？录取通知书到了，带身份证来邮局取。”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听是录取通知书，他脾气没了火也消了，毕恭毕敬坐起来给快递小哥道歉：“好嘞哥您辛苦，我这昨儿通宵，起床气有点大，不好意思哈。”
快递小哥也是个大度的人，没理会宁之昂的莽撞，直接把电话挂了。
宁之昂一步下床换上衣服，一边给穆辰拨电话一边往玄关走。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出现穆辰懒洋洋的声音：“喂小宁，咋了？”
“接到录取通知书电话了吗？”
“嗯，刚给我打完。”穆辰打了个哈欠，“你现在去？”
宁之昂歪头，靠肩膀夹住手机，“嗯现在去，你要不也收拾收拾，拿完录取通知书一块吃个饭去，咋样？”
“行。”穆辰又打了个哈欠，“十分钟，我去你家吃早餐啊，卷饼加豆浆。”
宁之昂家的大院离店面走路就两分钟，他给自己抓了两个牛肉包子，又亲自给穆辰卷了个饼。
自打在叶晏书家痛哭流涕之后，宁之昂也很久没见到穆辰，大多数时间都是线上打游戏聊天。他猜，这可能是穆辰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晒晒太阳。
他抬起头看看天，没忍住啧了一声。
坏了，是个阴天。
和穆辰一样死气沉沉的。
宁之昂鲜少看见穆辰的胡茬，还有和鸟窝一样乱遭的头发，他真是一次没见过。
“吃完饭，去找个理发店把头发收拾收拾。”宁之昂也看不下去了，“这么邋遢，谁还敢和你处对象啊？”
“不处了。”穆辰咬了一大口卷饼，含糊道：“屁用没有。”
“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稀奇。”宁之昂擦擦嘴，“我说真的，你赶紧去收拾，这模样都不敢路边要饭的。你就在我家门口前边一蹲，再配个破碗，路过的叔叔阿姨都得给你俩钢镚，再好心点的，没准还得给你寻个好人家收留一下。”
“去你大爷的。”穆辰撩了把头发，眉心蹙起，思索一阵后，道：“走吧，我剪个头发去。”
穆辰从小到大只去一家理发店，宁之昂第一次觉得，穆辰是个念旧的人。他瞧着鲁滨逊变成个清爽的大小伙，心里难得浮现出欣慰。
“瞅什么呢？”穆辰对上镜子里宁之昂的笑眼，“跟个gay似的。”
理发师玩味地看了宁之昂一眼，随后背过身，把空间留给两人。
宁之昂摸了摸鼻子，“没大没小。”
与其见到穆辰颓废的模样，宁之昂还是更喜欢穆辰和他耍皮的模样。这样说得他确实跟gay似的，但是在他心里，他希望穆辰的灵魂是活的。
两人一块儿去了邮局，一块儿交了身份证，通知书到手，穆辰只是看了一眼，宁之昂便抽走了。
“先放我这，开学那天我给你带过去。”
穆辰有些无语，“你怕我撕了不成？”
“是，就是怕你撕了。”宁之昂道，“以防万一嘛。”
宁之昂是个守信用的人，这张录取通知书一直保存到开学，等穆辰亲手把通知书交上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咸吃萝卜淡操心。”穆辰道，“这下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宁之昂道，“哥们儿，坚持三年，我们就解放了。这三年不管咋样，你都得读下去，不然你真对不起我这一片苦心。”
穆辰沉默了一会儿，他和宁之昂肩并肩走着，甚至宁之昂的肩头比他高些。他们穿过人群，人声鼎沸之际，他轻悄对宁之昂道：“你知道吗小宁，我先前不肯出门，就是怕碰见林清络。但是这三年，我总不会一面见不到，与其躲着，不如坦荡点儿。”
宁之昂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分手了也不是仇人。”
“谁和她分手了？”穆辰撅起嘴，眉眼舒展开来，“我可没说。”
宁之昂彻底被穆辰绕糊涂了，他好奇穆辰和林清络的事，但是又不想知道太多，干脆就不问了。
高中分班不像初中分班那样需要托关系，毕竟来来回回要分几次，花的也竟是冤枉钱。
神奇的是，这八个人没有在同一个班级的，好像是老天故意拆散他们。离得最近的是林清络和叶晏书，都在重点班楼层，其余人很分散，宁之昂想去找刘文茵腻歪一下，都要从一楼爬到五楼。
“我是你们高一的第一个班主任，刘梅。我带的班级，可以成绩不好，但是必须要有态度，男女之间可以交流，但是绝对不可以早恋。上课要有个上课样，下课也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休息和学习的同学。都听清楚了没有？”
宁之昂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听腻了。而且刘梅的禁忌他现在就犯了一条，他有预感，他注定要和这个班主任不对付。
“选班委的事还要过一段时间，这几天有没有想当个代理班长？”
此话一出，教室内鸦雀无声。
或许是经历过初中班干部的洗礼，六班全员退缩，没有一个想抢这个香饽饽。
宁之昂也是眯着，他对班干部的位置本来就不好奇，而且让他当班长，那不乱了套了。他把头能埋多低埋多低，头顶上却传来了刘梅的钦点。
“那个头快埋桌子底下那个，就你了。”
宁之昂抬起头，发现全班都看着自己，顿时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他很享受他人钦佩的目光，可此时此刻，这个目光不享受也罢。
就这样，宁之昂莫名接下了六班班长的活儿。
新生报到事不多，晚上宁之昂和兄弟几个出去聚餐，除了穆辰，都是带了家属过来的。
他在饭桌上讲了自己当上代理班长的经历，引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他觉得臊得慌，没忍住开口道：“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很好笑啊！”凌宇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高中的官儿，那就是班主任的出气筒，尤其是班长。小宁，你以后可有罪受咯！”
宁之昂已经想象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多落魄了，他长叹一口气，道：“这个操.蛋的世界。”
凌宇柯又哈哈笑了两声，转头看向穆辰，“穆辰，不喊林清络过来啊？”
穆辰瞅了眼刘文茵，“合适吗？”
“我没那么小气啊！”刘文茵翻了个白眼，“是，我和她之前是不对付，但是我也没那么记仇吧。你不想喊她，可别把罪往我身上推。”
穆辰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给林清络打电话。
林清络也很给面子，不到二十分钟，推开了包厢的门。
穆辰本来坐在宁之昂身边，宁之昂一看，识趣让出个位置，硬生生把林清络夹在刘文茵和穆辰中间。
“都等我呐？”林清络一头黑发垂下，化着烟熏妆，身上有浓烈的香水味和酒味。她从兜里掏了盒烟，刚拿出一根叼进嘴里，穆辰上手抽出来扔到地下，还踩了两脚。
“一屋子人你抽烟？”穆辰拧开一瓶橙汁，“吃饭。”
林清络把烟盒收起来，没扫兴，接过橙汁喝了一口。
在宁之昂眼里，林清络好像只听过穆辰的话。换做是他，林清络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把烟收起来吗？
绝对不会。
这顿饭算是把八个人吃服了，没有纠葛，没有争吵，只是一顿平平无奇，一块儿坎大山的聊天局。
林清络坐在刘文茵身边，两个人相安无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们只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刘文茵给林清络夹了个盐水煮虾，林清络给刘文茵倒了杯可乐，谁也没提之前的破事。
叶晏书也不把穆辰当付云芷的前任，他们是兄弟，是一起长大的交情。穆辰和叶晏书说了几句悄悄话，具体是什么，宁之昂没听清。他只看见叶晏书笑了两声，然后和叶晏书碰了杯白开水。
宁之昂也不再因为林清络和穆辰置气，他看清了，没有穆辰，林清络也不会喜欢他。何况，他对林清络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也不一定，可他确定，他对刘文茵绝对是喜欢。
林若晴后来凑到林清络和刘文茵身边，三个人偷偷嘀咕什么，有说有笑的。等林若晴回去，宁之昂问刘文茵：“她过来说什么？”
刘文茵看上去心情特别好，她枕在宁之昂的肩头，轻声道：“她说，周末我们四个女生去看电影。”
宁之昂挑眉，“你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刘文茵轻轻握住宁之昂的手，“我现在又不喜欢她那个前任，有什么过不去的。”
宁之昂握紧刘文茵的手，看着满屋子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竟生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他感觉，他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初中的恩怨在踏进高中这一天画上了句点。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妈的，谁啊？”
“宁之昂吗？录取通知书到了，带身份证来邮局取。”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听是录取通知书，他脾气没了火也消了，毕恭毕敬坐起来给快递小哥道歉：“好嘞哥您辛苦，我这昨儿通宵，起床气有点大，不好意思哈。”
快递小哥也是个大度的人，没理会宁之昂的莽撞，直接把电话挂了。
宁之昂一步下床换上衣服，一边给穆辰拨电话一边往玄关走。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出现穆辰懒洋洋的声音：“喂小宁，咋了？”
“接到录取通知书电话了吗？”
“嗯，刚给我打完。”穆辰打了个哈欠，“你现在去？”
宁之昂歪头，靠肩膀夹住手机，“嗯现在去，你要不也收拾收拾，拿完录取通知书一块吃个饭去，咋样？”
“行。”穆辰又打了个哈欠，“十分钟，我去你家吃早餐啊，卷饼加豆浆。”
宁之昂家的大院离店面走路就两分钟，他给自己抓了两个牛肉包子，又亲自给穆辰卷了个饼。
自打在叶晏书家痛哭流涕之后，宁之昂也很久没见到穆辰，大多数时间都是线上打游戏聊天。他猜，这可能是穆辰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晒晒太阳。
他抬起头看看天，没忍住啧了一声。
坏了，是个阴天。
和穆辰一样死气沉沉的。
宁之昂鲜少看见穆辰的胡茬，还有和鸟窝一样乱遭的头发，他真是一次没见过。
“吃完饭，去找个理发店把头发收拾收拾。”宁之昂也看不下去了，“这么邋遢，谁还敢和你处对象啊？”
“不处了。”穆辰咬了一大口卷饼，含糊道：“屁用没有。”
“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稀奇。”宁之昂擦擦嘴，“我说真的，你赶紧去收拾，这模样都不敢路边要饭的。你就在我家门口前边一蹲，再配个破碗，路过的叔叔阿姨都得给你俩钢镚，再好心点的，没准还得给你寻个好人家收留一下。”
“去你大爷的。”穆辰撩了把头发，眉心蹙起，思索一阵后，道：“走吧，我剪个头发去。”
穆辰从小到大只去一家理发店，宁之昂第一次觉得，穆辰是个念旧的人。他瞧着鲁滨逊变成个清爽的大小伙，心里难得浮现出欣慰。
“瞅什么呢？”穆辰对上镜子里宁之昂的笑眼，“跟个gay似的。”
理发师玩味地看了宁之昂一眼，随后背过身，把空间留给两人。
宁之昂摸了摸鼻子，“没大没小。”
与其见到穆辰颓废的模样，宁之昂还是更喜欢穆辰和他耍皮的模样。这样说得他确实跟gay似的，但是在他心里，他希望穆辰的灵魂是活的。
两人一块儿去了邮局，一块儿交了身份证，通知书到手，穆辰只是看了一眼，宁之昂便抽走了。
“先放我这，开学那天我给你带过去。”
穆辰有些无语，“你怕我撕了不成？”
“是，就是怕你撕了。”宁之昂道，“以防万一嘛。”
宁之昂是个守信用的人，这张录取通知书一直保存到开学，等穆辰亲手把通知书交上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咸吃萝卜淡操心。”穆辰道，“这下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宁之昂道，“哥们儿，坚持三年，我们就解放了。这三年不管咋样，你都得读下去，不然你真对不起我这一片苦心。”
穆辰沉默了一会儿，他和宁之昂肩并肩走着，甚至宁之昂的肩头比他高些。他们穿过人群，人声鼎沸之际，他轻悄对宁之昂道：“你知道吗小宁，我先前不肯出门，就是怕碰见林清络。但是这三年，我总不会一面见不到，与其躲着，不如坦荡点儿。”
宁之昂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分手了也不是仇人。”
“谁和她分手了？”穆辰撅起嘴，眉眼舒展开来，“我可没说。”
宁之昂彻底被穆辰绕糊涂了，他好奇穆辰和林清络的事，但是又不想知道太多，干脆就不问了。
高中分班不像初中分班那样需要托关系，毕竟来来回回要分几次，花的也竟是冤枉钱。
神奇的是，这八个人没有在同一个班级的，好像是老天故意拆散他们。离得最近的是林清络和叶晏书，都在重点班楼层，其余人很分散，宁之昂想去找刘文茵腻歪一下，都要从一楼爬到五楼。
“我是你们高一的第一个班主任，刘梅。我带的班级，可以成绩不好，但是必须要有态度，男女之间可以交流，但是绝对不可以早恋。上课要有个上课样，下课也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休息和学习的同学。都听清楚了没有？”
宁之昂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听腻了。而且刘梅的禁忌他现在就犯了一条，他有预感，他注定要和这个班主任不对付。
“选班委的事还要过一段时间，这几天有没有想当个代理班长？”
此话一出，教室内鸦雀无声。
或许是经历过初中班干部的洗礼，六班全员退缩，没有一个想抢这个香饽饽。
宁之昂也是眯着，他对班干部的位置本来就不好奇，而且让他当班长，那不乱了套了。他把头能埋多低埋多低，头顶上却传来了刘梅的钦点。
“那个头快埋桌子底下那个，就你了。”
宁之昂抬起头，发现全班都看着自己，顿时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他很享受他人钦佩的目光，可此时此刻，这个目光不享受也罢。
就这样，宁之昂莫名接下了六班班长的活儿。
新生报到事不多，晚上宁之昂和兄弟几个出去聚餐，除了穆辰，都是带了家属过来的。
他在饭桌上讲了自己当上代理班长的经历，引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他觉得臊得慌，没忍住开口道：“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很好笑啊！”凌宇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高中的官儿，那就是班主任的出气筒，尤其是班长。小宁，你以后可有罪受咯！”
宁之昂已经想象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多落魄了，他长叹一口气，道：“这个操.蛋的世界。”
凌宇柯又哈哈笑了两声，转头看向穆辰，“穆辰，不喊林清络过来啊？”
穆辰瞅了眼刘文茵，“合适吗？”
“我没那么小气啊！”刘文茵翻了个白眼，“是，我和她之前是不对付，但是我也没那么记仇吧。你不想喊她，可别把罪往我身上推。”
穆辰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给林清络打电话。
林清络也很给面子，不到二十分钟，推开了包厢的门。
穆辰本来坐在宁之昂身边，宁之昂一看，识趣让出个位置，硬生生把林清络夹在刘文茵和穆辰中间。
“都等我呐？”林清络一头黑发垂下，化着烟熏妆，身上有浓烈的香水味和酒味。她从兜里掏了盒烟，刚拿出一根叼进嘴里，穆辰上手抽出来扔到地下，还踩了两脚。
“一屋子人你抽烟？”穆辰拧开一瓶橙汁，“吃饭。”
林清络把烟盒收起来，没扫兴，接过橙汁喝了一口。
在宁之昂眼里，林清络好像只听过穆辰的话。换做是他，林清络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把烟收起来吗？
绝对不会。
这顿饭算是把八个人吃服了，没有纠葛，没有争吵，只是一顿平平无奇，一块儿坎大山的聊天局。
林清络坐在刘文茵身边，两个人相安无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们只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刘文茵给林清络夹了个盐水煮虾，林清络给刘文茵倒了杯可乐，谁也没提之前的破事。
叶晏书也不把穆辰当付云芷的前任，他们是兄弟，是一起长大的交情。穆辰和叶晏书说了几句悄悄话，具体是什么，宁之昂没听清。他只看见叶晏书笑了两声，然后和叶晏书碰了杯白开水。
宁之昂也不再因为林清络和穆辰置气，他看清了，没有穆辰，林清络也不会喜欢他。何况，他对林清络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也不一定，可他确定，他对刘文茵绝对是喜欢。
林若晴后来凑到林清络和刘文茵身边，三个人偷偷嘀咕什么，有说有笑的。等林若晴回去，宁之昂问刘文茵：“她过来说什么？”
刘文茵看上去心情特别好，她枕在宁之昂的肩头，轻声道：“她说，周末我们四个女生去看电影。”
宁之昂挑眉，“你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刘文茵轻轻握住宁之昂的手，“我现在又不喜欢她那个前任，有什么过不去的。”
宁之昂握紧刘文茵的手，看着满屋子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竟生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他感觉，他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初中的恩怨在踏进高中这一天画上了句点。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