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宫内设宴。李邺初刚回来就即刻来茴心殿赴宴。

    皇帝设的是家宴,所有皇子公主及后宫中的妃子们都来赴宴。李邺初去向几位娘娘行过礼后,就回到自己座位。

    他看着人都到了,而他的正对面还有两个空位子“小伏子”魏伏快步走上来“咋了,殿下.”

    李邺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座位“那是坐谁?”魏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李邺初看了看人都到齐了又问“不是家宴嘛,为什么还有外人?”魏伏又重复道“我不知道”,李邺初心想着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陛下都快来了却能还不现身。

    李邺初自言自语道“这人不简单啊”魏伏听到他的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又重复一遍“我不知道。”

    李邺初撇了他一眼,拂袖到“去去去,我要你有何用。”

    魏伏刚刚退回去就听到宫里的常公公“陛下到——”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行礼。皇帝从殿外走进来,魏伏偷偷抬眼看着,皇帝身后跟了一男一女,看穿着并不是本朝服饰。

    “这是办家宴,不必多礼”皇帝走到殿上。李邺初站起身后又仔细端详着那两人。皇帝指了指他领进来的人“这是北陵的使者宇文弘,北陵公主霍拉拉。赐座”

    公主和使者走到空位子,众人坐下后。皇帝开口到道“北陵战败,眼下大熙国力强盛,威震八方。北陵特派公主来与我大熙和亲”皇帝看了看北陵公主“今日,朕便将所有这皇子召集此处,公主可有看上的,朕便成全了这庄婚事。”

    那北陵公主站起身,在几位皇子之中徘徊,最后目光落在她的正对面李邺初的身上。

    李邺初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倒酒的手一顿,预感不对。抬头就看到这北陵公主霍拉拉正看着他,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李邺初心下一想:这不能是看上我了吧。于是他赶忙起身,对皇帝的方向拱手,语气慌张道“陛下,儿臣不想,儿臣也不行,儿臣…儿臣还不想成亲。”

    “邺儿,不可无礼”皇帝又看看霍拉拉“公主别介意,朕这儿子自小习武,说话浅白了些。”李邺初在一旁向着霍拉拉的方向疯狂点着头。

    霍拉拉看着李邺初微微笑道“本宫不在意,就是看上他了。”

    皇帝语气微怒道“他已有婚约在身,不得作废。朕看大皇子李铂初就不错,他生母也是北陵人,你们关系更近点。铂初,你意下如何?”

    李铂初站出来道“但凭圣意”。霍拉拉还想说点什么但皇帝没给她回嘴的机会“好,就这般定了。婚期日后再议,今日就不谈这些了。”

    ——

    景府。

    刚刚用过晚膳,小辈们各自离开。景青和袁云把袁向远留下,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正当要结束之时,袁向远开口道“姑父,姑母,远儿想问个问题。”景青没有犹豫“你问吧。”

    袁向远看了看周边站的婢女,景青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随即开口“你们先下去吧”众人应道“是”

    袁向远看婢女已走远“姑父,姑母可知陛下近来可有立储君之意?”景青皱着眉头想了想“陛下虽未明确表达要立储君,但二殿下及冠之后,朝庭中大臣们已然站好了队。”

    袁向远追问道“那姑父站那队?”景青笑笑“这话是大将军让你问的?”袁向远点了点头“父亲多年未归京,朝中形势不明,眼下正值陛下立储君之际,所以特派我回京。”

    “大将军站哪位皇子,哪位算更大”“景青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我和你说实话,所有皇子只有二殿下李烁初和三殿下李邺初二人是嫡出,大熙向来立嫡,所以这皇位必在他们二人中。平日里,皇帝更是偏爱三殿下,即使他在朝中势力远不及二殿下,但这皇位呀,很可能是三殿下的。你也知道,宁儿与三殿下有婚约,所以,我当然站边三殿下。”

    外面悬月当空,明星闪烁,天空依旧晴朗。时节已过冬,天气微凉。

    茴心殿这边也结束了。李邺初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沉,视线模煳。魏伏将人搀扶着回到寝殿。

    一路上冷风吹去了些醉意,李邺初走到殿中,突然听到了房顶有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冲至殿外,踩着栏杆飞上屋顶。

    那人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李邺初上至屋顶时,他已经飞到宫墙上,李邺初紧追着他。这个刺客轻功极好,李邺初完全没有机会出手。

    眼看着刺客就要逃出宫,李邺初从两层袖口中掏出了一把小匕首,只有十一二厘米左右,刀身有弧度,刀尖锋利。

    李邺初顺着刺客逃跑的方向奋力一扔,刺客腹部中刀,摔下城墙。

    李邺初正欲上前将匕首取回就听到前面有声音“有刺客。”李邺初心想道:宫里的人已经知道了刺客,现在前去去拿凶器容易被发现。

    他纵身一跃下了城墙,就看到魏伏在下面等着他。

    “殿下,您没事吧”魏伏担心道

    “没事,先回去”

    回到寝殿,魏伏问道“殿下,刚才是什么人?”

    “刺客。”

    “您没受伤吧”魏伏关心道,李邺初摆了摆手“没有,那刺客身手不一般。我刚刚用暗器刺中了他,但是宫里人先我一步去了,匕首没拿回来。”

    魏伏皱着眉头“那他们看见暗器,是不是会怀疑到殿下身上。”

    “这倒不怕,宫中没人知道我会用暗器。”李邺初按了按眉头,醉意有点回升“只不过,那刺客中了我的暗器,必死无疑,宫中怕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魏伏震惊到“殿下使得什么暗器?人怎么就死了。”

    李邺初回道“师父给的弱蛇匕首,那刀刃上有蛇毒,中刀者活不了。你也替我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发现,就查下去,找找幕后是谁。我得先睡一觉,明天咱们得去师父那一趟。”

    魏伏领了命“是。”就出了门。

    李邺初翻着这些衣服,他的每一套衣服袖口都有两层,中间是为了放暗器防身的。

    他会用暗器是他师父教的,没人知道他有个师父,也没人知道他会这些。

    ——

    十一年前。

    午后正好,皇后季梅州和淑贵妃徐永珊领着李邺初和四皇子李垚初在御花园闲逛,皇后与贵妃坐着闲聊。

    那时的李邺初才六岁,四皇子刚刚五岁,二人玩耍没有分寸,李垚初失手将李邺初推下池塘。

    顿时御花园乱成一片,深秋池水冷。李邺初被捞上来就发了高烧,中间醒过几次,但都是胡言乱语,痴傻疯癫。

    皇后每日以泪洗面,皇帝招请天下名医但都无果。三日之后,被派至边境为将士疗伤的太医百里之寒回京。皇帝立马让他去为李邺初医治。

    之寒太医来到凤仪宫,对皇后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季梅州没有多说话,就把他拉进殿中看望李邺初。

    他看了看李邺初的脸又详细询问了病情,后对皇后说“娘娘,微臣行医身边不习惯有人,还请娘娘屏退下人,给微臣半个时辰。”

    季梅州担心的看了看李邺初,又对着之寒太医道“好,拜托你了”说完就领着婢女们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之寒来到李邺初身边,拨了拨他额上的碎发,浅浅笑了笑。

    之寒探了探李邺初的体温,高烧还没有止住。他从药盒里取了一枚银针,在李邺初的眉心扎下去。

    不到一刻钟,李邺初就醒了。他回想着这几日的经历,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之寒抓住李邺初的手,对他说“等你修养好了,出宫去寻我,我在城南等你。”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给李邺初看完病之寒就来见了皇帝,养心殿内,之寒跪下行礼道“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何罪之有啊”

    “陛下让臣医治三殿下,但臣才疏学浅,未能医治病根,只敢保证殿下生活基本无异,可能留有病症。”之寒娓娓道来。

    “你想怎样啊?”皇帝抬眼看了看他。

    “陛下,臣请罪出宫,撤去太医身份。”

    皇帝沉思了一会说道“好,朕允了,出宫后,你去哪自行决议。”

    之寒对着皇帝磕了一头“多谢陛下。”

    之寒出了养心殿后,皇帝对身边的常公公说道“派人跟着他,看他去哪”

    晚间。皇后听闻之寒太医出宫的消息,来到养心殿。

    “陛下,为何要将之寒太医逐出宫去”季梅州心急道,之寒刚刚救了她的儿子,医术精湛,她不懂为何之寒会出宫去。

    “他自己来请罪出宫的。”皇帝面色如常,季梅州很是疑惑问道“为何?”皇帝半躺在榻上,拿着笔正批着奏折“朕也不知”

    “那陛下就这样放他走了?”皇帝停下笔,看着季梅州“皇后可知之寒姓什么?”

    季梅州答道“臣妾不知。”

    “朕告诉你,他姓百里,百里之寒。”皇帝站起身来。

    “百里”季梅州想起了些什么“他是北陵百里君?”

    “是”皇帝答道“他这个身份留在宫里也不是好事。”

    季梅州追问着“陛下,何不杀了他,以解后患之忧。”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时有人进来报道“陛下,之寒去了城南街十里巷”皇帝点了点头“下去吧”。

    皇帝又转向季梅州说道“他是北陵百里君,二十年前为北陵打下十座城池,他又于南充有恩。朕要是杀了他,南北夹击,大熙必亡。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人留不得也杀不得。”皇帝抬起了头“行了,你知道的够多了,先走吧,朕乏了。”

    半月后。

    李邺初偷溜出学堂,悄悄摸上往宫外走的马车。出了宫便偷跑来了城南,往里走就看到了上次见的太医。

    那太医拉着李邺初走到十里巷进了一家店面。他蹲下来,和李邺初平视“我叫百里之寒,以前是宫里的太医。”李邺初点点头,百里之寒又继续道“我想收你当我徒弟。”

    李邺初怔然的看着百里之寒,他又说道“殿下可否愿意”李邺初发懵了一会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百里之寒慈爱的笑了笑说道“好,你既认了我,以后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都来找我,我帮你,我教你武功,暗器,教你学医,可好?”

    “好,师父”李邺初点点头。

    “对,还有一事,上次为你医治,我并未对陛下说实情,你虽然已痊愈,但在宫中不可太聪明。淑贵妃因这件事被禁足半年,心中自然有恨,不得不防。你是嫡出皇子,不少人想看你倒台,你落水了于其他皇子而言不是坏事,如果你恢复,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只会换一种方式扳倒你。邺儿,现在你还小,但要记住,想活着,就对那个皇位敬而远之。”百里之寒紧紧攥着李邺初的手。

    “师父,我记住了。”

    “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宫。”百里之寒去开门。李邺初叫住他“等等,师父”百里之寒回过身就看到李邺初跪下向他磕了三个头。李邺初站起身对百里之寒笑着说“礼不可废,师父”百里之寒拍了拍他的头就把他送回宫中。

    ——

    李邺初心想着笑了笑,十多年了,他从未后悔拜了这个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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