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磕明歌的糖（一）【重写了】
（一）护镖
杨知知十四岁时，在江湖上闯出了“百无禁忌小镖师”的称号。
这意味着她已经成功护镖一百次，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初级镖师”。
拿到称号那一天，她一掷千金地请叶小水吃饭，点了满桌的叫花鸡、人参鸡、辣子鸡、板栗烧鸡、嵩山炭烤鸡，红着脸地对叶小水说：“我可以帮你护镖了吗？”
杨知知是长歌门弟子，叶小水来自藏剑山庄。
长歌门与藏剑山庄都是江湖著名的帮派，同在江南，关系很要好。
长歌弟子擅于弹琴和舞剑，琴音可以杀敌，醉剑更是一绝。诗书熏陶下，不少弟子入朝为官，亦有不少游走江湖、帮扶众生，做着扶危济困的侠士。
而藏剑山庄以铸剑闻名，所铸之剑削铁如泥，凭着丰厚的底蕴，出了不少逍遥小君子。
杨知知自小就喜欢叶小水。
小少爷爱穿一身鹅黄锦衣，发束玉冠、仪表堂堂，平日喜欢拿一柄折扇摇来摇去，待人又有风度又可爱，明媚了整个扬州城，是众人心中白月光一般的对象。
她和许多姑娘一样，心心念念地想要追求他。
叶小水一看端上来的菜，十分克制地沉了脸色，“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知知懵了片刻，“我......大概是吧？”
她不知道这句“故意”指的是什么。
杨知知初入江湖时，曾经小心翼翼地问叶小水需不需要镖师。小少爷似乎很提防她，丢下一句“等你成了初级镖师再来找我。”
江湖上少有人在十四岁就能护镖百次无一失手，唯独她为了当叶小水的镖师，风雨无阻地护镖，努力升级。
杨知知想，她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叶小水摁住筷子，手在发抖，头发似乎也要炸起来。杨知知察觉他在生气，心惊胆战地把小鸡蘑菇汤往他面前推推，舀起金灿灿飘着葱花的鸡汤，“你别生气呀，来，喝汤。”
“你到底什么意思？”
“啊？”
叶小水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烧鸡、炒鸡、炖鸡纷纷哆嗦，“你们文化人说话都拐弯抹角的，我瞧出来了，不就是捉弄我吗？”他似乎是气急了，愤愤道：“明知道我不喜欢莫问，还要摆出全鸡宴来羞辱我，莫问都太可恶了！”
杨知知被他骂得又懵了一下。
莫问可恶？为什么？
长歌门门派分为“相知”和“莫问”两个心法，“相知”心法侧重疗愈，“莫问”心法侧重进攻。她是两种心法双修的弟子，常驻“莫问”心法对付山间小怪，没想到，叶小水居然不喜欢这个心法？
杨知知忙道：“我可以切相知，陪你打擂台也可以！听说你们藏剑特别缺能治疗的队友，我我我......”
叶小水背着重剑，头也不回地离远。
三月份的扬州，花草开遍，满城暗香浮动，喧声震天。杨知知咂着嘴，朝墙边眼冒金光的丐帮小弟子们招手，“一起来吃吧，就当是交个朋友。”
哎，小少爷真难追，还是交朋友更舒服。
“好耶！”丐帮小弟子们与她是旧交，早就看得馋了，风卷残云般扑了上来。撒着葱花、浇着蜜汁的全鸡宴很快就剩下了鸡骨头。
“嗝——杨姑娘真大方，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长歌门小师妹！”有人奉承。
“恭喜杨姑娘成了威震天下的小镖师！”有人吹捧。
“杨姑娘快尝尝我们君山岛的桂花酿，可好喝了~”有人贿赂着端上酒坛，“尝尝嘛，别难过啦。”
杨知知本来不太会喝酒，但今天不一样。叶小水那句“不喜欢莫问”戳得她心肝肺生疼，她觉得自己失恋了。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杨知知被灌得飘飘然，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叶小水说的话。兴致上头时，她愤愤地拔出琴中剑，“来！来......我看看是谁瞧不起莫问，我长歌门的‘醉剑’，才是......嗝，天下无敌的！”
少女晃晃悠悠地站起，绕过木椅时还跌了一步。丐帮小弟子叫道：“杨姑娘小心看路！”
话音刚落，剑光稳稳当当地破空而出，挑碎了纷扬桃花瓣。
月光之下，少女白衣如纱、墨发如云，簪上寒梅打着颤，迎着雪白的剑光，像是在风雪中绽放。她闭着眼，步伐踉跄却有章法，看似无力却招招逼人，三尺细剑落入她掌间，快得瞧不出形状，唯见一道接一道的亮光闪过，像有无数流星滑落在面前。
忽然“锵”地一声，虎口传来剧痛，巨大气力将她掀得连连后退。杨知知刹住步子，吃惊而惺忪着睁开眼，隔着扬州璀璨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瞧见了接住她剑光的奇怪少年。
少年手握双刀，年岁和她差不多大。赤色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双眼，只见他鼻梁挺立、下颌尖削。
三月的天，他却像是毫不怕冷一样，袒露着脖颈和小腹，灯火映照下，麦色皮肤泛着光泽。
他一身黑红，衣衫上缀满了金色饰物，泛着锋利的光亮。两柄弯刀映衬着灯火，一红一蓝，像是坠入凡间的太阳和月亮。
杨知知大脑有些短路，怔愣片刻后，居然嘀咕道：“你......你是哪家的小孩子啊，怎么穿得这么少？”说着，她摸出荷包，倒了些银子在手里，“来，去买些暖和点的衣服穿......”
少年蹭蹭鼻子，也没想到自己的潜伏会被发现。他敏捷地跃上檐头，一连跃了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杨姑娘，”有眼尖的丐帮小弟子叫道，“他是明教弟子。”
“明……教？”杨知知眼中浮出些迷茫，“他……来干什么？我明明……嗝，没买小鱼干啊？”
“对啊，他来干什么的？——该不会是偷叫花鸡的吧！”
“啊！！我说怎么叫花鸡少了这么多！”
杨知知没理会叽叽喳喳的丐帮小弟子，呆呆地看向他消失的那片夜空。
红黑色身影早已看不见，夜风吹得干了她身上的冷汗，杨知知却打了个哆嗦。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
当天，杨知知被丐帮弟子抬回了长歌门。
她回去后还不老实，在书院外舞了一晚上醉剑，清晨才被师姐揪回被窝睡觉。
醒来后，师姐无奈问她：“叶小少爷欺负你了？”
一听“叶小少爷”四个字，杨知知忍着身上酸痛，一骨碌滚了起来，“没没没，我只是请他吃了顿饭。”
“什么饭？”
“就......普通的饭啊，有叫花鸡、人参鸡、辣子鸡、板栗烧鸡、嵩山炭烤鸡......”杨知知掰扯手指头数着，无奈耸肩，“他不喜欢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莫问不好，我都打算一辈子不理他。”
师姐听她报完菜名，笑了好半天，“当真不理他了？”
“......”
杨知知脑中浮现出叶小水的模样。
那个替她赶跑书市混混的身影，也曾撑着伞站在船头看雪，曾摇着扇子走过扬州大街小巷，面容和衣衫干净得像春风一样......杨知知擦掉口水，摸摸心口，好像有点痛。
哎，舍不得。
她似乎还是喜欢的。
“好啦，下次请人时注意些便是。”师姐揉着杨知知的头，“丐帮弟子说你是为了小少爷喝醉的，藏剑山庄知道了这件事，专门让小少爷来看看你，可惜你睡着了。”
“啊——！！”
杨知知捂住心口，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也没事，他们还说，后天叶小少爷从洛道押送物资去巴陵时，想请你当镖师。”
“真的？！”
说来也怪，“叶小少爷”几个字像是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一样，杨知知一听，头也不疼了，肩膀也不难受了，给她柄剑，她还能再舞上三天三夜。她雀跃地蹦下床，翻箱倒柜地抓出银两，把头发一挽，兴致勃勃地朝门外冲去。
“你干什么？”
“我去买新的衣服！”小姑娘眼中闪闪发光，“我得好好打扮打扮！”
-
事实上，再怎么打扮，都阻挡不了叶小水害怕长歌门弟子的事实。
护镖那天杨知知去的很早，特意挽了新的梅花簪，换了清爽的青衣。仆从们见了都笑，“杨小姑娘精气神真好，长大了定是个美人。”
杨知知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照顾叶小水的情绪，她小心翼翼道：“对了，为什么小少爷不喜欢莫问弟子呀？”
仆从一愣，心照不宣地笑了两声，“这个嘛......”
她还没等到答案，叶小水黑着脸出来了。
“走吧。”叶小水扯着缰绳，心不甘情不愿地冲杨知知喊了声，“我这马是霸红尘，跑得很快，你跟紧了啊。”
说完，他“驾”了一声，一溜烟没了影。
杨知知只得匆匆告辞，赶紧跟上。
两人在山间小道上疾驰，寻到据点总管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据点总管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这是今天的物资，拿好了啊。小杨姑娘，是你来护镖吗？”
杨知知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得高兴极了，“是的！”
“护镖”，顾名思义，即护送雇主将物资完好无损地到达另一处地方。
而雇主将物资运往另一处据点的行为，江湖上称之为“跑商”。
“跑商”是各门派弟子历练的必经途径之一，各地的据点总管会根据门派弟子们的跑商次数计算资历，唯有拿到合格的资历，小弟子们才有出师的资格。
除了跑商之外，“护镖”也是积攒资历的途径。但不论跑商还是护镖，路上都会凶险重重。
因为半路上会有不同阵营和帮派的人蹲守，抢夺物资，是为“劫镖”。
杨知知确实碰见过劫镖。
两队人马打得格外惨烈，最后往往以劫镖者告终。跑商的人处处担心货物被抢，束手束脚，根本没法发挥出真实水平。
说起来，她之所以“一百次都不曾失手”，不仅是杨知知厉害，更是她运气好，没有碰见几十人围堵两个人的震撼场面。
然而，杨知知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孽，还是这辈子注定与小少爷无缘，她偏偏在为叶小水护镖时出了乱子。
那天的巴陵，风和日丽。
杨知知看着小少爷干净的眉眼，扫过他挺秀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心里直冒粉红泡泡。
啊，他长得真好看。
她悄悄摸摸地看了一眼、两眼、三眼、四眼，肩并肩同小少爷在路上疾驰，两侧繁花似锦，尽是大片大片的明黄。
忽然，半空传来了尖锐的风声。叶小水坐下的霸红尘一声嘶鸣，他挥剑架住了来人的攻击，惊道：“有人劫镖！”
话音刚落，杨知知早已腾身而起。她震弦一扫，声音化作利刃，掀起大片花草与灰尘，险险击中凭空而现的劫镖人。飞灰弥散间，杨知知看见了熟悉的弯刀和红色身影，一愣，“是你？！”
杨知知明白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
因为目睹别人被劫镖的时候，他是其中的一员！
“快走！”
她朝叶小水一扬下巴，一个横冲，拔剑接住了明教的双刀。
小明教身法诡谲，眨眼闪到她身后，劈手要来夺琴。若非杨知知轻功接得及时，琴和剑早就落入明教弟子手里。
但杨知知的称号也不白拿，闪身躲开追击，不过顷刻，地上多出来六个一模一样的她。六重琴音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地上身影变幻莫测，根本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她的影子。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过了无数招。
杨知知没想到小明教的身手这般好，再打下去，恐怕也分不出胜负。她挂念着叶小水，一剑将明教逼退，点着树梢飞走，“先不和你玩了！”
然而明教动作更快，一刀劈开她踩着的树梢，害她险险摔在地上。杨知知抱琴大怒，“好哇，你居然暗算我！”
她剑拔出鞘，满腔都是“要把他打趴下”的决心，却听叶小水大叫：“还有人？！——放开我的货！”
杨知知一惊——还有人？
杨知知十四岁时，在江湖上闯出了“百无禁忌小镖师”的称号。
这意味着她已经成功护镖一百次，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初级镖师”。
拿到称号那一天，她一掷千金地请叶小水吃饭，点了满桌的叫花鸡、人参鸡、辣子鸡、板栗烧鸡、嵩山炭烤鸡，红着脸地对叶小水说：“我可以帮你护镖了吗？”
杨知知是长歌门弟子，叶小水来自藏剑山庄。
长歌门与藏剑山庄都是江湖著名的帮派，同在江南，关系很要好。
长歌弟子擅于弹琴和舞剑，琴音可以杀敌，醉剑更是一绝。诗书熏陶下，不少弟子入朝为官，亦有不少游走江湖、帮扶众生，做着扶危济困的侠士。
而藏剑山庄以铸剑闻名，所铸之剑削铁如泥，凭着丰厚的底蕴，出了不少逍遥小君子。
杨知知自小就喜欢叶小水。
小少爷爱穿一身鹅黄锦衣，发束玉冠、仪表堂堂，平日喜欢拿一柄折扇摇来摇去，待人又有风度又可爱，明媚了整个扬州城，是众人心中白月光一般的对象。
她和许多姑娘一样，心心念念地想要追求他。
叶小水一看端上来的菜，十分克制地沉了脸色，“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知知懵了片刻，“我......大概是吧？”
她不知道这句“故意”指的是什么。
杨知知初入江湖时，曾经小心翼翼地问叶小水需不需要镖师。小少爷似乎很提防她，丢下一句“等你成了初级镖师再来找我。”
江湖上少有人在十四岁就能护镖百次无一失手，唯独她为了当叶小水的镖师，风雨无阻地护镖，努力升级。
杨知知想，她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叶小水摁住筷子，手在发抖，头发似乎也要炸起来。杨知知察觉他在生气，心惊胆战地把小鸡蘑菇汤往他面前推推，舀起金灿灿飘着葱花的鸡汤，“你别生气呀，来，喝汤。”
“你到底什么意思？”
“啊？”
叶小水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烧鸡、炒鸡、炖鸡纷纷哆嗦，“你们文化人说话都拐弯抹角的，我瞧出来了，不就是捉弄我吗？”他似乎是气急了，愤愤道：“明知道我不喜欢莫问，还要摆出全鸡宴来羞辱我，莫问都太可恶了！”
杨知知被他骂得又懵了一下。
莫问可恶？为什么？
长歌门门派分为“相知”和“莫问”两个心法，“相知”心法侧重疗愈，“莫问”心法侧重进攻。她是两种心法双修的弟子，常驻“莫问”心法对付山间小怪，没想到，叶小水居然不喜欢这个心法？
杨知知忙道：“我可以切相知，陪你打擂台也可以！听说你们藏剑特别缺能治疗的队友，我我我......”
叶小水背着重剑，头也不回地离远。
三月份的扬州，花草开遍，满城暗香浮动，喧声震天。杨知知咂着嘴，朝墙边眼冒金光的丐帮小弟子们招手，“一起来吃吧，就当是交个朋友。”
哎，小少爷真难追，还是交朋友更舒服。
“好耶！”丐帮小弟子们与她是旧交，早就看得馋了，风卷残云般扑了上来。撒着葱花、浇着蜜汁的全鸡宴很快就剩下了鸡骨头。
“嗝——杨姑娘真大方，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长歌门小师妹！”有人奉承。
“恭喜杨姑娘成了威震天下的小镖师！”有人吹捧。
“杨姑娘快尝尝我们君山岛的桂花酿，可好喝了~”有人贿赂着端上酒坛，“尝尝嘛，别难过啦。”
杨知知本来不太会喝酒，但今天不一样。叶小水那句“不喜欢莫问”戳得她心肝肺生疼，她觉得自己失恋了。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杨知知被灌得飘飘然，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叶小水说的话。兴致上头时，她愤愤地拔出琴中剑，“来！来......我看看是谁瞧不起莫问，我长歌门的‘醉剑’，才是......嗝，天下无敌的！”
少女晃晃悠悠地站起，绕过木椅时还跌了一步。丐帮小弟子叫道：“杨姑娘小心看路！”
话音刚落，剑光稳稳当当地破空而出，挑碎了纷扬桃花瓣。
月光之下，少女白衣如纱、墨发如云，簪上寒梅打着颤，迎着雪白的剑光，像是在风雪中绽放。她闭着眼，步伐踉跄却有章法，看似无力却招招逼人，三尺细剑落入她掌间，快得瞧不出形状，唯见一道接一道的亮光闪过，像有无数流星滑落在面前。
忽然“锵”地一声，虎口传来剧痛，巨大气力将她掀得连连后退。杨知知刹住步子，吃惊而惺忪着睁开眼，隔着扬州璀璨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瞧见了接住她剑光的奇怪少年。
少年手握双刀，年岁和她差不多大。赤色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双眼，只见他鼻梁挺立、下颌尖削。
三月的天，他却像是毫不怕冷一样，袒露着脖颈和小腹，灯火映照下，麦色皮肤泛着光泽。
他一身黑红，衣衫上缀满了金色饰物，泛着锋利的光亮。两柄弯刀映衬着灯火，一红一蓝，像是坠入凡间的太阳和月亮。
杨知知大脑有些短路，怔愣片刻后，居然嘀咕道：“你......你是哪家的小孩子啊，怎么穿得这么少？”说着，她摸出荷包，倒了些银子在手里，“来，去买些暖和点的衣服穿......”
少年蹭蹭鼻子，也没想到自己的潜伏会被发现。他敏捷地跃上檐头，一连跃了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杨姑娘，”有眼尖的丐帮小弟子叫道，“他是明教弟子。”
“明……教？”杨知知眼中浮出些迷茫，“他……来干什么？我明明……嗝，没买小鱼干啊？”
“对啊，他来干什么的？——该不会是偷叫花鸡的吧！”
“啊！！我说怎么叫花鸡少了这么多！”
杨知知没理会叽叽喳喳的丐帮小弟子，呆呆地看向他消失的那片夜空。
红黑色身影早已看不见，夜风吹得干了她身上的冷汗，杨知知却打了个哆嗦。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
当天，杨知知被丐帮弟子抬回了长歌门。
她回去后还不老实，在书院外舞了一晚上醉剑，清晨才被师姐揪回被窝睡觉。
醒来后，师姐无奈问她：“叶小少爷欺负你了？”
一听“叶小少爷”四个字，杨知知忍着身上酸痛，一骨碌滚了起来，“没没没，我只是请他吃了顿饭。”
“什么饭？”
“就......普通的饭啊，有叫花鸡、人参鸡、辣子鸡、板栗烧鸡、嵩山炭烤鸡......”杨知知掰扯手指头数着，无奈耸肩，“他不喜欢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莫问不好，我都打算一辈子不理他。”
师姐听她报完菜名，笑了好半天，“当真不理他了？”
“......”
杨知知脑中浮现出叶小水的模样。
那个替她赶跑书市混混的身影，也曾撑着伞站在船头看雪，曾摇着扇子走过扬州大街小巷，面容和衣衫干净得像春风一样......杨知知擦掉口水，摸摸心口，好像有点痛。
哎，舍不得。
她似乎还是喜欢的。
“好啦，下次请人时注意些便是。”师姐揉着杨知知的头，“丐帮弟子说你是为了小少爷喝醉的，藏剑山庄知道了这件事，专门让小少爷来看看你，可惜你睡着了。”
“啊——！！”
杨知知捂住心口，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也没事，他们还说，后天叶小少爷从洛道押送物资去巴陵时，想请你当镖师。”
“真的？！”
说来也怪，“叶小少爷”几个字像是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一样，杨知知一听，头也不疼了，肩膀也不难受了，给她柄剑，她还能再舞上三天三夜。她雀跃地蹦下床，翻箱倒柜地抓出银两，把头发一挽，兴致勃勃地朝门外冲去。
“你干什么？”
“我去买新的衣服！”小姑娘眼中闪闪发光，“我得好好打扮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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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再怎么打扮，都阻挡不了叶小水害怕长歌门弟子的事实。
护镖那天杨知知去的很早，特意挽了新的梅花簪，换了清爽的青衣。仆从们见了都笑，“杨小姑娘精气神真好，长大了定是个美人。”
杨知知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照顾叶小水的情绪，她小心翼翼道：“对了，为什么小少爷不喜欢莫问弟子呀？”
仆从一愣，心照不宣地笑了两声，“这个嘛......”
她还没等到答案，叶小水黑着脸出来了。
“走吧。”叶小水扯着缰绳，心不甘情不愿地冲杨知知喊了声，“我这马是霸红尘，跑得很快，你跟紧了啊。”
说完，他“驾”了一声，一溜烟没了影。
杨知知只得匆匆告辞，赶紧跟上。
两人在山间小道上疾驰，寻到据点总管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据点总管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这是今天的物资，拿好了啊。小杨姑娘，是你来护镖吗？”
杨知知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得高兴极了，“是的！”
“护镖”，顾名思义，即护送雇主将物资完好无损地到达另一处地方。
而雇主将物资运往另一处据点的行为，江湖上称之为“跑商”。
“跑商”是各门派弟子历练的必经途径之一，各地的据点总管会根据门派弟子们的跑商次数计算资历，唯有拿到合格的资历，小弟子们才有出师的资格。
除了跑商之外，“护镖”也是积攒资历的途径。但不论跑商还是护镖，路上都会凶险重重。
因为半路上会有不同阵营和帮派的人蹲守，抢夺物资，是为“劫镖”。
杨知知确实碰见过劫镖。
两队人马打得格外惨烈，最后往往以劫镖者告终。跑商的人处处担心货物被抢，束手束脚，根本没法发挥出真实水平。
说起来，她之所以“一百次都不曾失手”，不仅是杨知知厉害，更是她运气好，没有碰见几十人围堵两个人的震撼场面。
然而，杨知知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孽，还是这辈子注定与小少爷无缘，她偏偏在为叶小水护镖时出了乱子。
那天的巴陵，风和日丽。
杨知知看着小少爷干净的眉眼，扫过他挺秀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心里直冒粉红泡泡。
啊，他长得真好看。
她悄悄摸摸地看了一眼、两眼、三眼、四眼，肩并肩同小少爷在路上疾驰，两侧繁花似锦，尽是大片大片的明黄。
忽然，半空传来了尖锐的风声。叶小水坐下的霸红尘一声嘶鸣，他挥剑架住了来人的攻击，惊道：“有人劫镖！”
话音刚落，杨知知早已腾身而起。她震弦一扫，声音化作利刃，掀起大片花草与灰尘，险险击中凭空而现的劫镖人。飞灰弥散间，杨知知看见了熟悉的弯刀和红色身影，一愣，“是你？！”
杨知知明白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
因为目睹别人被劫镖的时候，他是其中的一员！
“快走！”
她朝叶小水一扬下巴，一个横冲，拔剑接住了明教的双刀。
小明教身法诡谲，眨眼闪到她身后，劈手要来夺琴。若非杨知知轻功接得及时，琴和剑早就落入明教弟子手里。
但杨知知的称号也不白拿，闪身躲开追击，不过顷刻，地上多出来六个一模一样的她。六重琴音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地上身影变幻莫测，根本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她的影子。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过了无数招。
杨知知没想到小明教的身手这般好，再打下去，恐怕也分不出胜负。她挂念着叶小水，一剑将明教逼退，点着树梢飞走，“先不和你玩了！”
然而明教动作更快，一刀劈开她踩着的树梢，害她险险摔在地上。杨知知抱琴大怒，“好哇，你居然暗算我！”
她剑拔出鞘，满腔都是“要把他打趴下”的决心，却听叶小水大叫：“还有人？！——放开我的货！”
杨知知一惊——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