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除夕宫宴,谢南意本想继续称病,不想参加。

    可谁知皇帝这段时间在瑜妃的照顾下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的身体好些了,兴致自然也就高,皇帝吩咐朝臣以及后宫的妃子都要来参加宫宴,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吉利些。

    这日谢南意依旧是一身鸦青色的宫装,只不过更厚实了些,外面罩的正是前几日母亲送来的那件玄色斗篷。

    谢南意到大殿门口时,皇帝太子还有瑜妃没来,朝臣和妃子们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臣(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诸位不必多礼。”谢南意故意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稳重些,但她依旧不习惯这一大堆人哗啦啦跪着给她行礼。

    大家似乎对这位娇小的皇后十分好奇,却又不敢以下犯上正大光明地打量她。

    谢南意入座后并未再说什么,大殿之上逐渐恢复到原来的热闹。

    一边是大臣们三三两两地闲谈,一边是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除了独坐高位默不作声的谢南意,整个大殿只有一人也是独自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首辅大人扶光。

    琼枝将谢南意脱下的斗篷叠好,随后来到一旁给她斟了一杯热乎乎的果酒。

    谢南意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眉眼弯弯,原本有些无聊的情绪一扫而光:在冰冷的冬天,喝上一口热腾腾而又甘甜的果酒,是这辈子最舒服的事情之一!

    此时此刻谢南意的一举一动皆落在了扶光的眼中,他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多看了几眼。

    待谢南意喝完了一小杯时,皇帝携着瑜妃来了。

    “臣(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爱妃们都平身吧,今日除夕佳节,大家不必多礼。”皇帝面色平和的摆了摆手,随后便与瑜妃入座。

    皇帝今日不管是面色还是行动,都比前些日子谢南意见到时好太多了,一丁点儿也不像是大病一场的人!

    这倒是引起了谢南意的注意,皇帝的病治了半年多似乎都没什么奇效,只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便已经恢复的这么快?

    只不过还未等她继续往下想,便见皇帝拉着瑜妃一同坐上了最高位。

    瑜妃似乎依旧习以为常,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坐在了皇帝的旁边,身子还紧紧挨着他,显得格外小鸟依人,我见犹怜。

    另一边的妃子们望着眼前的场景,神色各异。

    就连蓉贵妃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而谢南意倒是不在乎,反正她如今也是被迫当的这皇后,今日宴席她只管吃吃喝喝便好。

    皇帝入座后很快便发现太子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便出声询问:“太子呢?怎么还没有来?如此拖拉,成何体统?”

    言语不怒自威。

    只是他话音落下后,大殿之上群臣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接他的话。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而就在皇帝又要开口时,太子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父皇恕罪,儿臣今早处理朝中之事,起得太早了,傍晚时小憩了会,没想到来迟了!”

    谢南意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太子周闻允一身明黄色的蟒袍,怀里还搂了个姬妾,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那姬妾似乎又紧张又欣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低着头垂着眼不敢四处张望,乖巧顺从地依偎在太子的怀里,而太子最外面罩着的织金暗纹斗篷,将两人紧紧裹住。

    “臣等参加太子殿下。”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太子近日来几乎不上早朝,递上来的奏折全部都送到了首辅大人扶光那里。

    前几日皇帝重新上朝,被太子的所作所为气得半死,却又无济于事,毕竟如今的皇帝早已被架空,手上没了实权。

    而首辅大人扶光内心的想法就叫人难以捉摸,他既听命于太子,看上去的确是太子那边的人,但他处理奏折却是无比认真,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纰漏,完全不像太子那般不当回事乱来。

    且不说太子是不是起早忙于政事,就看他此时在宫宴之上公然抱着姬妾,甚至脖子上还有几块明显的红痕惹人浮想联翩,这幅模样哪有半点正经?叫人怎么相信他口中所言?

    皇帝似乎又被气得不轻,指着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起伏,又开始猛烈的咳嗽。

    瑜妃见状连忙轻拍皇帝的背,低声安慰起来:“皇上身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的话音刚落,太子也不行礼直接入座后,出声继续说道:“父皇身子不爽便在榻上好好歇息,不要到处乱跑,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再冻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他的语气态度傲慢地很,甚至还透着不耐烦。

    皇帝捂着嘴,双目瞪着他,咬牙切齿怒喊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太子却依旧一脸不在乎,甚是学着市井流氓那般吹了口哨,随后朝着怀里的姬妾白嫩嫩的脸颊上大声亲了一口。

    待他嘴唇离开后,那姬妾脸颊上多了一抹亮晶晶的口水。

    这样的场面叫谢南意有些作呕,原本她还想再来一杯果酒的,此刻早已经没了食欲。

    而那姬妾更高兴了,在太子的怀中扭了扭,原本低着的头此刻抬了起来,颇为得意。

    她这一抬头,便让谢南意看清了她的面容。

    正是那日送谢南意来承乾殿以下犯上的宫女!

    她如今早已一身绫罗绸缎,打扮的花枝招展,若不是谢南意眼力好,还真认不出她来。

    皇帝此时被太子轻浮的举动,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嘴巴猛烈的咳嗽。

    尽管瑜妃在一旁一直轻拍着皇帝的背,试图让他稍微缓和些,但好像没什么用。

    紧接着,下一秒便听到了瑜妃惊呼的声音。

    “皇上咳血了!”

    谢南意抬眼望去,只见鲜红的血液从皇帝的指缝中渗出,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之上,格外刺眼。

    皇帝闻言,将捂住嘴巴的手缓缓拿开,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展开,入目皆是满手的血红色。

    瑜妃见状,震惊地捂住嘴,待反应过来后,连忙一边拿出随身的帕子,想要努力擦去皇帝手上的鲜血,一边朝着何公公喊道:“愣着干嘛,还不传太医!”

    一旁的何公公如梦初醒,赶忙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此刻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望着这个和记忆里相差甚远的儿子,他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无力,好像在做梦一般,任由瑜妃帮他擦着手上的血。

    “柔儿……我们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般……”皇帝一把抓住瑜妃的手,说话有气无力,下一刻直接昏倒在瑜妃的怀中。

    上官柔,先皇后的闺名。

    瑜妃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转眼即逝。

    见皇帝晕了过去,大殿上瞬间乱作一团,只有那太子依旧怀里抱着美人,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美酒,置身事外。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慌什么,父皇不过是情绪激动昏过去罢了!找个太医瞧一瞧便好了。”太子悠哉悠哉将杯中的酒喝完,才继续吩咐道:“来人!送父皇回承乾殿歇息,以后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随意出来!”

    如今太子手握兵权,谁敢不听他的命令?

    只见何公公立刻回应道:“奴才遵旨。”

    紧接着何公公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催促手下的小太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皇上回去歇息,若是皇上有半点闪失,咱家惟你们是问!”

    很快,几个小太监协力将皇帝抬上了轿撵,瑜妃一脸担忧,也一同跟着匆匆离开。

    大殿之上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太子和姬妾的调笑声。

    谢南意特地留意着扶光方才的反应,她想知道他如今的立场与想法。

    只是可惜,从头至尾首辅扶光一直都是一副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也让谢南意越来越觉得他身上指定有什么秘密。

    “都愣着干嘛?多大点事?瞧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跟孙子似的!”太子不爽地直接将酒杯扔在了地上,满满一杯的酒散落在地,浓郁甘醇的酒香逐渐充斥在大殿之上,“今日除夕宫宴,就是要高高兴兴,知道吗!”

    “是是是,太子殿下说得太对了!”太子身边的第一狗腿大臣连忙起身附和,只见他点头哈腰的起身,端起酒杯便要敬太子殿下:“殿下也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孝心真是感动的臣都要落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衣袖抹了抹眼角,好像真的感动落泪一般。

    其他一些同样是太子的狗腿,连忙争先恐后的起身拍马屁,生怕错过这个表明忠心的机会。

    这一切都落入了谢南意的眼中,她只觉得嫌恶,默默喝了一口甜果酒,才把内心的恶心压了下去。

    而这一边的太子颇为享受这样的待遇,对于他来说,在他活着的这二十年里,只有最近半年是最为舒服的。

    自小他的父亲便严厉要求他,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有母亲。可是母亲在生下妹妹后便离开了人世,而他的父亲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国之君,对他的要求也是更加苛刻。

    他虽贵为太子,父皇却总觉得他事事都做不好,经常遭到责备惩罚,做什么都要被管束约制,他活得很憋屈。

    直到半年前,他遇到了扶光,趁着父皇病重,扶光帮助他顺利拿到权位,他才知晓原来掌权之人是这么的舒服自由,没有任何压力约束!

    虽然是夺取,但是反正他是大晋唯一的太子,以后这皇位迟早要给他,早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太子不禁哈哈大笑,回应着诸位大臣的敬酒,满足的喝下一杯又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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