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苏下班后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结束后累的瘫在沙发上。

    她洗了手,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那头妈妈挂断电话,发来了视频请求。

    想起来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蓝莓,她一边起身往厨房去,一边按下接通。

    镜头里,妈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

    杨苏喊了一句,下巴对着镜头,人在走动。

    “你最近怎么胖成这样!”刘一梅女士连忙拿起茶几上的老花镜带上,认真的端详起女儿。

    “哪里胖了?还是95斤。”

    杨苏调整了一下镜头,把手机搁在厨房窗台上,自己在镜头里忙来忙去。

    她从冰箱里拿了蓝莓,又翻出最后一瓶酸奶,看了看保质期。

    确认没过期后,她怼脸往镜头前凑了凑:“胖了吗?”

    刘一梅这才松了口气:“还行”,又拧起眉唠叨:“酸奶拿出来放一放,不要直接喝,太凉了。”

    “嗯,我拌个蓝莓,过一会儿再喝。”

    杨苏对着镜头笑了笑,有点撒娇的意思。

    “晚上吃的什么?”

    “外面吃了口面条。”

    刘女士愁眉不展:“少在外面吃,不健康,自己在家做营养又卫生。最近有没有自己买菜做饭?”

    杨苏摇了摇头:“暑假刚跟你现学的几道菜已经快忘光了。”

    “那就多做做,孰能生巧,妈妈也不指望你一身本事立马去给人家当媳妇儿,至少给自己喂饱了吧,听见没啊!”

    “知道了知道了,这年头到处是饭店,外卖,哪里会有人饿死。”

    杨苏觉得母子俩再聊下去要有火药味了,立马调转话题:“叔叔呢?”

    手机动了动,继父出现在镜头里,正在拖地,闻言抬头冲她笑了笑。

    杨苏跟何保均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要挂了视频。

    刘一梅在那头又嘱咐了一句:“一个人晚上睡觉,门窗一定要关关好。”

    何保均听烦了:“你赶紧去看看霖霖作业做好了没?说的我都烦了……”

    “你烦什么?你儿子的作业你自己不会去看?”刘一梅声音大了起来。

    何保均也不甘示弱:“碗我洗了,地也拖了,你还要我怎样?”

    “不敢要求,谁让我们娘俩儿寄人篱下呢?”

    杨苏早已习惯这种对话,默默挂了视频。

    刘一梅处处偏心她,何保均为了亲儿子也有自己的小算计。

    重组家庭,各自有各自的子女,外面看着是和气的一家人,实际上各怀心思,搭伙过日子。

    但这个伙儿又不得不搭,刘一梅嫁给何保均之前一直带着她租房子住,经济上吃不消,何保均离婚后不会做饭,天天带着儿子何霖出去吃,家务也是料理的一团糟。

    好在刘一梅为人爽快,利索,何保均忠厚善良,有房有车,如今的日子已经算是破碎家庭之间最好的互补。

    杨苏每每想到这些,都有一种不得不咽下玻璃渣的感觉,只是这玻璃渣里偶尔有一两颗真糖,她能有一丝欣慰。

    她也知道她目前的所有困境都是没钱造成的,刘一梅的也是。

    她们母女缺一套房子。

    而她最缺的东西,在刘云云那里是手上一块沉垫垫的石头,在陆政风那里是两个车轱辘。

    这就是鸿沟。

    她走着自己的人生小路,看到这样的鸿沟,只会毫不犹疑地掉头。

    她从未想过征服鸿沟或者试图跨过去,因为她清醒地知道那样会摔的粉身碎骨。

    表姐就是最好的例子,数一数二的美貌和学历,奉子成婚嫁给资产成谜的加拿大华侨。

    结婚后杨苏参观过他们在沪市富人区的豪宅,家里随处可见的古董古玩,小侄女随地扔的玻璃瓶小玩具是清代皇帝的鼻烟壶,价值百万。

    但金堆玉砌的房子里,表姐重度抑郁,割腕数次,最后离婚收场。

    那时候的她刚满十八,刚刚考上心仪的大学,对爱情对人生充满了向往。

    表姐骨瘦如柴躺在她怀里,让她以后哪怕讨饭也别走这条路,豪门似海,现如今她连孩子都见不到。

    这话杨苏听进去了。

    陆政风大学那次跟她表白那次,她立马联想到沪市那间豪宅里一地的血,还有表姐手腕上外翻红肉的伤口。

    一瞬间她眼里充满了惊恐。

    还好陆政风立马改口说是开玩笑,她松了一口气,也明确说了狠心的话。

    “我们不合适,还是做朋友更好。”

    杨苏吃完酸奶,收到一条消息。

    黑色幽默:“明天晚上有空吗?咱俩先见一面。”

    杨苏心里一沉,麻烦来了。

    黄处介绍的,她不得不去。

    苏苏:“有空。”

    黑色幽默:“明晚六点,堵车我就不去接你了,饭店见,明天我把定位发你。”

    苏苏:“行。”

    没有礼貌,也不谦卑。

    还没见面,杨苏对这个黑色幽默,无名无姓的人印象已经很差了。

    第2天,她懒得化妆,穿着休闲宽松的衣服就去赴了约。

    人家明显是在应付家长,完成任务,她也必须拿出对等的态度。

    吃饭的地点约在一家川菜馆,刚进门,浓郁的花椒味呛的杨苏喷嚏不断。

    男方事先并没有询问杨苏能不能吃辣,就选了这家,实际上杨苏胃不好,微辣都吃不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她被带到位置上。

    也见到了微信上那位黑色幽默。

    男人正喝着水,随意的翻着手机。

    见面前有人落座,这才懒懒掀开眼皮, 看到杨苏的脸后,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眼里亮了起来。

    他殷勤地起身给杨苏倒水,摆餐盘。

    杨苏礼貌地表示自己来就好。

    黑色幽默本名孙运城,父亲是交通局副局长,母亲经营一家小企业,个子不高,有些微胖。

    点菜的时候他一下子报了十几个菜名,杨苏忙说太多吃不了。

    孙运城不在意地挥手,“这算什么,也没几个钱,我平时出来吃都这么点,吃不完打包好了。”

    杨苏喝了口水,没再劝阻。

    这段饭吃的杨苏异常不自在,除了一道菜泡饭,其余她并未动筷子,而对面的孙运城丝毫没有发现,一直在侃侃而谈地向女方透露家底。

    别墅婚房、个体户小企业,副局长父亲,说来说去就围绕这三点。

    杨苏听的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只觉得浪费。

    就在这时,孙运城突然站了起来,热络地向前方打招呼:“陆少,在这里碰到您了,真是太巧了。”

    “陆少?”

    杨苏一转头就看到了身高腿长的陆政风。

    一身的黑色,黑色衬衫配西装裤,难得穿的很正式。

    陆政风也看到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是对杨苏说的。

    孙运城见眼前的人不搭理自己,一时不免有些尴尬,但碍于对方身份,迫不及待打起圆场:“小苏,你跟陆少也认识啊。”

    “小苏?”陆政风眉头皱了起来,“杨苏,你介绍一下吧。”

    杨苏上次的气还没消,相亲又遇上这样一个下头男,一时脾气上来。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对面这位今天第一次见,也不太熟,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杨苏拎起手提包,越过两个人,走的时候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孙运城一时没搞清楚状况,便对陆政风自我介绍:“陆少,我是孙局儿子,上次刘局组的饭局咱俩见过一次。”

    陆政风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想起来这茬,没说什么也跟着离开了。

    出了商场,杨苏等了好久没打到车,她走到公交站台等车。

    一抬眼,陆政风开着大g停在了她眼前。

    车窗摇下,那人掐了烟,四扇窗户全开通风散味道。

    “去哪儿?我送你!”

    杨苏没搭理他,头偏向一侧,装作没看见。

    陆政风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是下了车,站在杨苏面前,插着口袋,低着头。

    “上车吧,别影响交通。”

    杨苏并不理睬。

    “姑奶奶,我错了!”

    杨苏有所松动,口气生硬:“错哪儿了?”

    “我不该多管闲事,钱磊那个傻逼,我早就后悔不该帮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吗?”

    “这种事应该事先跟你打招呼,征求你的意见。”

    “这还差不多,算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杨苏心里一块石头放下。

    陆政风就坡下驴,给她开车门,亲自护送上车,掉头往杨苏家的方向开。

    陆政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出从刚才就压在心里的疑惑:“你今天来干嘛的?跟那个姓孙的。”

    “相亲。”杨苏长叹一口气。

    陆政风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对了,你们认识,那人怎么样?”

    陆政风直言:“不怎么样。”

    “人家对你那么客气,你怎么背后说人坏话。”杨苏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就见过一次,没印象了,他老子想求我爷爷办事,一直没搭上线,上次撺了局喊了我和家里一个表叔。”

    “那事情办成了吗?”

    “没有,我饭没吃就走了。”

    杨苏笑了,她觉得这是陆政风能做出来的事儿,从小金尊玉贵的少爷,怎么可能被人算计。听说他爷爷战争时期立过功,副军级退休干部,到他爸爸这一辈又借着时代的东风做生意发了家。

    见杨苏想事情入了迷。

    陆政风啧啧嘴:“想什么呢?你离他远点,什么玩意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本来就是我们领导介绍的,我也不想来的。”

    杨苏扭着包带子,想着以后不联系了,黄处问起来就说不合适好了。

    “哪个领导?”陆政风咬了咬牙,有些恼火。

    “反正没下次了,随她去。”

    杨苏看着前方,路不太对,推他胳膊:“去哪儿啊?”

    “带你吃饭,你不是没吃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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