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归非还在傻乐的时候,谢离之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从那一刻岂归非隐隐开始感觉周围有什么不一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从谢离之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岂归非觉得自己狠狠的被压了一头,甚至有站不住的趋势,在这种环境下岂归非下意识地忽略了两人的体型差距,以一种仰视的方式看向了谢离之。

    谢离之指着峭壁,声音一如既往的空洞:“带我上去。”

    这并不难,岂归非家中的传承就以轻功为名,他是剑修,但从小就也是学这个,况且在以往与白臣宁的相处中,他早就习惯听从命令。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便反手抓住了谢离之的手臂,先是向前轻快的飞跃几步,脚尖于青砖上一点,青砖便从中间向外迸裂,借着这股冲劲儿,两人向上冲了三四米,似乎很轻盈的样子。

    这时岂归非才想起来,李北遇说过,这个峭壁上面便是闭关楼的出入点,怕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

    半空中,谢离之被拽在向上走,这种东西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会,但飞来飞去的也不慌乱,他咬破食指尖,在空中滑动着,已风为纸以血为墨,符箓成型的一瞬间闪着诡异的颜色。

    岂归非仿佛看见了他们过去的荣光。

    如流星般砸向上面的山壁。

    巨大的爆炸使整个山峰为之一震,好在山上尽是人杰,并没有引发骚乱。

    “进去。”谢离之在风中艰难的开口道。

    岂归非灵活的躲避着落石,听到命令,在空中急急的转了个弯,像爆炸的最中心窜去。两人稳稳落地,碎石与烟尘的后面是一间石室。

    谢离之直接将闭关式的墙壁轰开了,若到了上面再往下一层层的找,又要耗费大量时间。

    “师兄。”陈云风一边喊着,一边向前面那个乱七八糟的人砍去。

    岂归非回忆着李北遇的话,这位大概就是温中平或者陈云风了。

    那个乱七八糟的人伸出食指,挡住了势大力沉的一剑,居然还回头笑道:“谢离之原来是这样,你瞒我瞒的可真够惨的。”

    陈云风快速的退了两步,躲在了谢离之的后面,与岂归非大眼瞪小眼,但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刚刚他在这里闭关,却总觉得心神不定,于是随手抽剑砍了几下,谁知真的出来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为什么说是乱七八糟的?这个玩意儿明明是人行说人话,却偏偏没有一个地方像人,拿泥砖捏成的血肉,用柳条树枝组成的四肢,五官是拿石子树叶贴上的。

    “师兄。”陈云风抱怨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也就会从这种时候叫谢离之师兄,刚入师门的时候,他便热衷于到处找事儿,打不过就去求师兄,如今也是。

    这是什么个玩意儿?其余两人早有定夺。

    “白臣宁。”谢离之周身的气势缓缓散去了,又是一副万事不精神的样子“不是的,下山吧。”

    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土渣伴随着枯叶哗哗啦啦地往下落,笑得很痛快:哈哈哈哈,谢离之,你拿我当小孩吗?”

    寂静的宾馆寺里回荡在他的笑声。

    岂归非听得浑身不自在,他去瞧谢离之看到脸色非常差,白臣宁应该是趁自己上山的时候偷偷跟进来的,如果这么算下来,他就像是跟白臣宁商量好的一样。

    岂归非一边瞎想,一边又怕谢离之胡思乱想,本来心里没鬼却像心虚了一样。

    陈云风狐疑地打量着岂归非:“从来没听说过山上有这玩意儿,不会是你带上来的吧。”

    “我……”岂归非担忧的看向谢离之。

    “与他无关。”谢离之淡淡道。

    白臣宁的笑声戛然而止,树叶做的五官看不出情绪“与他无关?”他显然以为谢离之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谢离之,怎么可能与他无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谢离之,你是唯一知道的,你看天庭剩下的寥寥几人,更何况现在还……”

    谢离之道:“闭嘴。”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白臣宁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就……就不能告诉我,当时究竟怎么了吗?你到底在瞒什么啊?”

    明明这些话是对着谢离之说的,陈云风却总感觉白臣宁一直往他这边看。

    岂归非想说些什么,可是陈云风已经往他这边起疑心,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和白臣宁更是要给谢离之添麻烦。

    谢离之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瞒过你,你不问我自然不说。”

    “那……”

    “你确定,让我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说吗?”

    白臣宁沉默了半晌,道:“如果是之前,我必不会这么问,可谢离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敢信你了……离之,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下山吧。”谢离之再一次劝道。

    白臣宁幽幽的看着他,“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谢离之,毕竟差的太多了。”

    “还有。”白臣宁冲陈云风那边点了一下头,“这个人我会自己查清楚的,我希望……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么。”

    陈云风不免感到一阵恶寒,他躲在后面偷偷扯了扯谢离之的衣服。

    谢离之低下眼,两张符从衣袖中飞出,贴在白臣宁前胸后背上,他也没挣扎。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很痛苦。”白臣宁的声音有些扭曲变形。

    “小白,一切都过去了,也真的回不去了。”

    “你看,我就说你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你哪会说这种话?”

    泥土做的头列出一个缝隙,像是白臣宁笑了一下,之后就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那些该是什么东西又变回了什么东西。

    终于没了声响。

    陈云风松了口气,那种被凝视的错觉终于消失了,他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抱怨道:“师兄,那到底是谁?”

    “没什么。”谢离之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只是,你近日,不,不是,是以后没有允许不准下山。”

    陈云风一向听师兄的话,山下既无亲友,还有那个鬼玩意儿虎视眈眈没有什么下山的必要,便一口答应下来。

    岂归非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谢离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陈云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闭关四外响起脚步声,温中平终于带着其余弟子姗姗来迟,他迟疑道:“这……”

    陈云风绕开地上的“遗体”向外走,咬牙切齿道:“这个闭关室封死,别让我再看见。”

    温中平看向谢离之,后者无反应,也向外走,只有岂归非毕恭毕敬的行礼。

    南北两人站在温中平后面,南见疯狂冲着他使眼色,李北遇不明白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也算打了招呼。

    后来,符云宗对此传出了个极其下流的传言,说的是陈云风闭关时遭遇了采花大盗,将其当做女子,结果被掌门捉奸在场。

    陈云风听说后,在山上大骂三天三夜见人就揍,以至于当时整个山上人心惶惶。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发生了这种事,谢离之看上去状态并不算好,直到第二日下山时,他依旧是那副样子,每一步走得都很虚浮。

    岂归非自小学轻攻自然以体修为主,白臣宁作为体修大能,自然将他教的无与伦比,自打见到谢离之第一面起,他便知道这个人从未修体。

    这是很罕见的事情,一个修仙者的体能甚至不如凡人,在修行中这是大忌,极容易被针对,但像谢离之这样一面修成极致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岂归非依旧担心,谢离之能不能凭借自己走到皇都。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有打算坐车或骑马。

    两人轻装简行,有谢离之在,他之前那些护身用的法器自然是一样不带,现在只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从山庄内拿白臣宁代步工具出来。

    现在好了,他自己倒还好说,万一谢离之半路走不动了,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没马没车,难不成让自己背他到皇都吗?

    他从后面暗暗打量着,似乎也不是不行,谢离之一看便是没多少肉的人,之前白臣宁让他负重训练,背的东西也不轻。

    “岂师弟,岂师弟。”

    岂归非一路胡思乱想都没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忽然回过神儿一扭,看见李北遇提着两个大包正要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南见。

    “很远就看见你了,你怎么……掌门。”待两人走近后才看见前面的谢离之。

    谢离之点了点头,南北两人才直起身。

    岂归非笑道:“是师尊带我去皇都,两位也下山?”

    “是啊,回家,也是皇都。正好路上也可以作伴。”

    “呃。”岂归非不敢自己决断,看向谢离之,待他点头后才答应下来。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的多,谢离之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不敢越过去,南见在最后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困得睁不开眼扯着陈云风的衣服往前走。

    岂归非与李北遇在中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着,从去皇都的事情,到即将到来的祭神节。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李北遇避免不了要请岂归非到府上去玩。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谢离之的脸色。

    这聊的正好好的,前面路上里却隐隐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就那么立在那里让人摸不着头脑,岂归非左看右看才终于勉强确定了,那是一辆马车。

    是一辆有八匹马拉着的大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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