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正常人大概率不会。
但也不排除一种情况，那就是——
她根本没办法反抗玩家在游戏世界的第一规则。
【李朵儿是玩家吧？】
【“李朵儿”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在等待系统确认的这几秒内，原夏觉得身体好像被吊在了一口沸腾的油锅上，心里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煎熬。
经过前一晚指认王芬娟是玩家后，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不安并不是来自于指认李朵儿。
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不安多一些还是迫切更多一些，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既然玩，那就玩把大的。赌一把李灿阳是玩家。
下一个就指定他！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在眼前，原夏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在了一起，热液携带着兴奋英子不断刺激着大脑。
她激动得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就算拿不出证据但我就是怀疑李灿阳，我就是要查他的身份！
主打就是一个玩。
这一瞬间，原夏早把游戏系统再三提示过的“如若找寻失败，玩家自动进入意识抹杀”抛之脑后。
【李朵儿已被查询，请九号玩家换个目标。】
【啊？】
正当原夏想问问系统话语里表达的含义，一道机械般的电子音发出了温馨提示：【若玩家选定的目标已在前一晚被其他玩家指认，该目标身份不可再次查询，请玩家转换目标。】
原夏反复观看着白色控制面板上字样式的提示，明明才几句话，但这中间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为了理解透彻，她尽可能地多看了几遍。
“选定的目标在前一晚被其他玩家指认……”
这么说的话！
原夏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昨晚在第一次查验身份时，有人选了李朵儿！
目前只有那个人最清楚李朵儿的身份。
按照游戏系统之前说过的话，猜错者会意识抹杀。那么假如李朵儿真的是个NPC，是不是从另一方面说明玩家会少一个？
所以现在，游戏世界不一定还有十五个玩家，或许昨晚有人猜错了。
原夏开始了头脑风暴，仔细思考，她仍然觉得李朵儿是玩家，昨晚查询她身份的应该是个对她有一定了解的人。
那个人一定就是她的身边人。
【是薛勋吧？】
【“薛勋”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关于薛勋的玩家身份，原夏一早在听墙角中获取了，因此当系统说他是玩家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半分意外。
【恭喜九号玩家获取“查查你的身份”。具体使用方法如下：获此道具者可获取一人精确的身份信息，该前提为，此人只能是你在每晚问答环节中查询过的玩家。】
这个还挺有用。
获取系统的奖励后，原夏慵懒地在沙发支着上半身，她假寐，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沙发。
在心里笑嘻嘻地和系统说：【既然都查两个了，我也不能浪费第三次机会，把李灿阳一起查了吧。】
【“李灿阳”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听到和之前毫无差别的公式化机械音时，原夏脸上难得地收起了嬉笑，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都已经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一步，说只是随便玩玩，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李灿阳是否是玩家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下一秒会被意识抹杀，也许……
【李灿阳已被查询，请九号玩家换个目标。】
原夏：“…………”
竟然也有人怀疑了李灿阳？
原夏不好描述这一刻内心的复杂，她既有把悬挂在心的大石放下的欣喜，也有没查询到真相的失落。
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更深刻些。
现如今李灿阳身份成谜。
原夏忽然意识到这并不算一个很好的结果，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在这场游戏里，再也没人能查验李灿阳的身份了。
那个在第一晚就查验李灿阳身份的玩家，是唯一知情者。
***
这是来到游戏世界的第四天。
今天早晨下了场大暴雨，连日来的热气被瓦解。未蒸发的水珠挂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小区一角。
推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拂过面庞。
原夏贪婪地仰着脑袋，屋外的大片林木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新绿，风盛着凉意，吹动披在两肩的头发。
小区里的勃勃生机似乎要将昨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昨天半夜，原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睡着。耳边清浅散开的呼吸让她明白，李灿阳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
借着手机屏微弱的灯光，她慢慢地伸出手，隔空，将他从眉眼到唇峰描摹了一遍。
这个人醒着和睡着之间相差甚大。
白天他是热情外向的，见谁都能聊上两句，一到晚上睡着后，他习惯性地搂紧她，身体向她的方向蜷缩。
似乎暗藏着某种不安。
之前几天原夏睡得早，起得晚，根本就不知道睡着后的李灿阳什么睡姿，也就没当回事。
昨天半夜纯属意外。可能也是白天的经历太过丰富，导致她在夜间毫无困意，再加上在十分清醒的情况下被他搂在怀中，思绪更是发散到没边。
趁着他皱眉睡觉，原夏悄悄地弯了弯唇角，她心里已经有了明天白天试探他的小计划了。
——她要去李灿阳公司给他送午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只要等着天亮就好。
想着想着，大脑带动身体的亢奋在渐渐消弱，眼皮也开始了上下打斗。终于，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在沉睡的青年怀里沉了下去。
月色朦胧，映得依偎在床上的两人更是亲密。
***
关好门，原夏提着饭盒下楼。
阴云下的小区楼梯间无比昏暗，通道专用的照明灯需要手动开启，但她左手有伞，右手有饭盒，实在腾不出手。
只能借助楼层与楼层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小心行走。
来到二楼拐角处，四周更暗，原夏几乎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啪嗒，啪嗒，啪嗒。”
她听到好几声特别耳熟的声音从拐角的盲区传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啪嗒。”
究竟会是什么的声音？
很熟悉。
一定是一件曾经见过的物件。
带着好奇心，原夏又摸黑下了好几阶台阶。一簇金黄色的火焰跃入眼帘。
火苗在黑暗中忽高忽低闪烁，连带着带起它周围的星点光亮。
这时候，她才真正地看清了那处——
一只苍白的手正在把玩着打火机。
那人动作散漫地松开按钮，又“啪嗒”一下点亮。高大的身躯半倚在窗台，遮住了身后一半的窗户。
似乎是没察觉到有人的到来，他身体微微向后倾，一瞬间遮住了窗户更多的光。
二楼楼道的整个空间陷入了浓稠的暗色里，唯有他手中的火焰明亮到好像能吞噬万物。
突然，他松开了按钮。
整个人与黑暗为伍。
楼道几乎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
就在这样可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原夏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向她的方向扫来。
倏忽，她听到了一阵沙哑的轻笑。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落入耳中也像砸在心口，她知道，那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
原夏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也没有逃跑的想法，此刻她内心平静到不可思议。她笃定，这个即将向她走来的人一定会带给她极其有用的信息。
她就站在某一个台阶上，等着他的到来就好。
男人在比她更低的台阶站定，视线却几乎与她齐平。昏暗中，他的五官线条趋于柔和。
狭长的眼里有着玩味的笑。
他一开口，原夏的胳膊起了好多鸡皮，心里也有一种被恶物紧盯的发怵感。
“夏婉婉，你可真让我好找。”
原夏蹙眉：“你是？”
“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老同学了，你可真叫我伤心。”
这人明明在笑，声线里的阴冷无论如何也无法藏住。
原夏像是没听出他话语里的恶意，爽快笑笑：“这位先生，我从小到大同学有很多，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搜寻一下记忆。”
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腕骨。
第一时间，原夏就想到了那只在火焰下苍白修长的手。
“裴绪衡。”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虽然没看清他的表情，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副毒蛇吐信子的画面。
原夏强忍住这个名字给身体带来的恐惧，她的手腕还被他捏着，只要有一点点的颤抖，他都能察觉到。
她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确实不认识，才说：“不好意思先生，我想了很久，记忆中确实没有裴绪衡这个人，你应该是认错了吧？”
“没想到有一天，婉婉也会跟我玩这套。”裴绪衡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我真的不认识你。”原夏很无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叫婉婉，但是，你可以把灯点亮，看看我是不是你认识的婉婉？”
反正夏婉婉整过容，原夏不觉得自己会被裴绪衡认出。
谁知，他根本不吃这套。他几乎拧痛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关注你，我不可能认错的，你不要以为换了张脸就可以欺骗我！”
“从前我就知道你喜欢李灿阳，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藏着爱意，甚至还想让他救你，可笑——”
“真是个贱人！”
说着说着，裴绪衡突然双目赤红。他松开原夏的手腕，从下往上挥手就要向她打去。
原夏敏锐地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地用右胳膊抵挡。
晃荡着悬挂在半空的饭盒被他用力地拍翻了。
“咚。”
还有些热的汤汁溅到了原夏的小腿。
“我当时就应该对他下手再狠点，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他！我杀了他！”
“你可真是够贱，人家明明不喜欢你，你还要倒贴上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勾得他和你在一起。”
原夏勉强忽略小腿的灼热，她竟然……竟然从裴绪衡的这些疯言疯语中读到了浓烈的妒忌。
妒忌到可以摧毁一切。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她扑过来，她来不及闪躲，被他带到地上。
腰部狠狠地撞在了台阶凸出的锋利上。
“啊！”
那个黑影动作十分敏捷，迅速向她压下来。
原夏忍着痛向一旁躲闪，她抓起旁边混着残渣的铁饭盒朝裴绪衡的后脑勺打去。
“妈的，臭傻X！”
裴绪衡没想到原夏会出手，更没想到她反抗的动作如此果断。他毫无防备，后脑勺遭受了重重一击。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眼眶发胀，他沉默地看着满脸戒备的她。
“我是正当防卫。”原夏紧抓着铁盒说。
裴绪衡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也太安静了。
像暴风雨的前奏。
正当原夏还在规划着该如何脱身，她看到面前的裴绪衡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
原夏后怕地看着他：“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这是干嘛呢！”
她又趁机踢了他几脚，当是为婉婉报仇。“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八年跆拳道经验的，非常不好惹的。”
裴绪衡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睛却不愿从她身上离开，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一刻，他再也没了当时倚靠在窗边的悠然自得模样，可怜地缩着高大的身子。
阴郁不失英俊的五官满是脆弱。
很是柔弱。
【警告警告！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打斗！】原夏脑袋里响起系统刺耳的警示。
她强调：【我是自我防护，你没看见是他先动的手吗？】
【那也不行……万一失手……】
【不过就是给了他一点小教训，你看他有事吗？】
游戏系统仔细对躺在地上的裴绪衡进行了检查：【没事，皮外伤。】
【这就对了，我很有分寸的。】
【叮，恭喜九号玩家解锁武力值。】
原夏惋惜地看了眼地上模糊一团的残羹，这可是她废了好大力气做的！
她揉着摔疼的腰向楼下走去。
“嗷，该死的裴绪衡竟然还搞偷袭！好痛！”
但也不排除一种情况，那就是——
她根本没办法反抗玩家在游戏世界的第一规则。
【李朵儿是玩家吧？】
【“李朵儿”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在等待系统确认的这几秒内，原夏觉得身体好像被吊在了一口沸腾的油锅上，心里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煎熬。
经过前一晚指认王芬娟是玩家后，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不安并不是来自于指认李朵儿。
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不安多一些还是迫切更多一些，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既然玩，那就玩把大的。赌一把李灿阳是玩家。
下一个就指定他！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在眼前，原夏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在了一起，热液携带着兴奋英子不断刺激着大脑。
她激动得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就算拿不出证据但我就是怀疑李灿阳，我就是要查他的身份！
主打就是一个玩。
这一瞬间，原夏早把游戏系统再三提示过的“如若找寻失败，玩家自动进入意识抹杀”抛之脑后。
【李朵儿已被查询，请九号玩家换个目标。】
【啊？】
正当原夏想问问系统话语里表达的含义，一道机械般的电子音发出了温馨提示：【若玩家选定的目标已在前一晚被其他玩家指认，该目标身份不可再次查询，请玩家转换目标。】
原夏反复观看着白色控制面板上字样式的提示，明明才几句话，但这中间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为了理解透彻，她尽可能地多看了几遍。
“选定的目标在前一晚被其他玩家指认……”
这么说的话！
原夏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昨晚在第一次查验身份时，有人选了李朵儿！
目前只有那个人最清楚李朵儿的身份。
按照游戏系统之前说过的话，猜错者会意识抹杀。那么假如李朵儿真的是个NPC，是不是从另一方面说明玩家会少一个？
所以现在，游戏世界不一定还有十五个玩家，或许昨晚有人猜错了。
原夏开始了头脑风暴，仔细思考，她仍然觉得李朵儿是玩家，昨晚查询她身份的应该是个对她有一定了解的人。
那个人一定就是她的身边人。
【是薛勋吧？】
【“薛勋”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关于薛勋的玩家身份，原夏一早在听墙角中获取了，因此当系统说他是玩家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半分意外。
【恭喜九号玩家获取“查查你的身份”。具体使用方法如下：获此道具者可获取一人精确的身份信息，该前提为，此人只能是你在每晚问答环节中查询过的玩家。】
这个还挺有用。
获取系统的奖励后，原夏慵懒地在沙发支着上半身，她假寐，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沙发。
在心里笑嘻嘻地和系统说：【既然都查两个了，我也不能浪费第三次机会，把李灿阳一起查了吧。】
【“李灿阳”正在核对中，请稍后……】
听到和之前毫无差别的公式化机械音时，原夏脸上难得地收起了嬉笑，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都已经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一步，说只是随便玩玩，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李灿阳是否是玩家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下一秒会被意识抹杀，也许……
【李灿阳已被查询，请九号玩家换个目标。】
原夏：“…………”
竟然也有人怀疑了李灿阳？
原夏不好描述这一刻内心的复杂，她既有把悬挂在心的大石放下的欣喜，也有没查询到真相的失落。
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更深刻些。
现如今李灿阳身份成谜。
原夏忽然意识到这并不算一个很好的结果，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在这场游戏里，再也没人能查验李灿阳的身份了。
那个在第一晚就查验李灿阳身份的玩家，是唯一知情者。
***
这是来到游戏世界的第四天。
今天早晨下了场大暴雨，连日来的热气被瓦解。未蒸发的水珠挂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小区一角。
推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拂过面庞。
原夏贪婪地仰着脑袋，屋外的大片林木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新绿，风盛着凉意，吹动披在两肩的头发。
小区里的勃勃生机似乎要将昨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昨天半夜，原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睡着。耳边清浅散开的呼吸让她明白，李灿阳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
借着手机屏微弱的灯光，她慢慢地伸出手，隔空，将他从眉眼到唇峰描摹了一遍。
这个人醒着和睡着之间相差甚大。
白天他是热情外向的，见谁都能聊上两句，一到晚上睡着后，他习惯性地搂紧她，身体向她的方向蜷缩。
似乎暗藏着某种不安。
之前几天原夏睡得早，起得晚，根本就不知道睡着后的李灿阳什么睡姿，也就没当回事。
昨天半夜纯属意外。可能也是白天的经历太过丰富，导致她在夜间毫无困意，再加上在十分清醒的情况下被他搂在怀中，思绪更是发散到没边。
趁着他皱眉睡觉，原夏悄悄地弯了弯唇角，她心里已经有了明天白天试探他的小计划了。
——她要去李灿阳公司给他送午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只要等着天亮就好。
想着想着，大脑带动身体的亢奋在渐渐消弱，眼皮也开始了上下打斗。终于，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在沉睡的青年怀里沉了下去。
月色朦胧，映得依偎在床上的两人更是亲密。
***
关好门，原夏提着饭盒下楼。
阴云下的小区楼梯间无比昏暗，通道专用的照明灯需要手动开启，但她左手有伞，右手有饭盒，实在腾不出手。
只能借助楼层与楼层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小心行走。
来到二楼拐角处，四周更暗，原夏几乎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啪嗒，啪嗒，啪嗒。”
她听到好几声特别耳熟的声音从拐角的盲区传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啪嗒。”
究竟会是什么的声音？
很熟悉。
一定是一件曾经见过的物件。
带着好奇心，原夏又摸黑下了好几阶台阶。一簇金黄色的火焰跃入眼帘。
火苗在黑暗中忽高忽低闪烁，连带着带起它周围的星点光亮。
这时候，她才真正地看清了那处——
一只苍白的手正在把玩着打火机。
那人动作散漫地松开按钮，又“啪嗒”一下点亮。高大的身躯半倚在窗台，遮住了身后一半的窗户。
似乎是没察觉到有人的到来，他身体微微向后倾，一瞬间遮住了窗户更多的光。
二楼楼道的整个空间陷入了浓稠的暗色里，唯有他手中的火焰明亮到好像能吞噬万物。
突然，他松开了按钮。
整个人与黑暗为伍。
楼道几乎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
就在这样可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原夏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向她的方向扫来。
倏忽，她听到了一阵沙哑的轻笑。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落入耳中也像砸在心口，她知道，那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
原夏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也没有逃跑的想法，此刻她内心平静到不可思议。她笃定，这个即将向她走来的人一定会带给她极其有用的信息。
她就站在某一个台阶上，等着他的到来就好。
男人在比她更低的台阶站定，视线却几乎与她齐平。昏暗中，他的五官线条趋于柔和。
狭长的眼里有着玩味的笑。
他一开口，原夏的胳膊起了好多鸡皮，心里也有一种被恶物紧盯的发怵感。
“夏婉婉，你可真让我好找。”
原夏蹙眉：“你是？”
“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老同学了，你可真叫我伤心。”
这人明明在笑，声线里的阴冷无论如何也无法藏住。
原夏像是没听出他话语里的恶意，爽快笑笑：“这位先生，我从小到大同学有很多，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搜寻一下记忆。”
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腕骨。
第一时间，原夏就想到了那只在火焰下苍白修长的手。
“裴绪衡。”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虽然没看清他的表情，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副毒蛇吐信子的画面。
原夏强忍住这个名字给身体带来的恐惧，她的手腕还被他捏着，只要有一点点的颤抖，他都能察觉到。
她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确实不认识，才说：“不好意思先生，我想了很久，记忆中确实没有裴绪衡这个人，你应该是认错了吧？”
“没想到有一天，婉婉也会跟我玩这套。”裴绪衡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我真的不认识你。”原夏很无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叫婉婉，但是，你可以把灯点亮，看看我是不是你认识的婉婉？”
反正夏婉婉整过容，原夏不觉得自己会被裴绪衡认出。
谁知，他根本不吃这套。他几乎拧痛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关注你，我不可能认错的，你不要以为换了张脸就可以欺骗我！”
“从前我就知道你喜欢李灿阳，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藏着爱意，甚至还想让他救你，可笑——”
“真是个贱人！”
说着说着，裴绪衡突然双目赤红。他松开原夏的手腕，从下往上挥手就要向她打去。
原夏敏锐地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地用右胳膊抵挡。
晃荡着悬挂在半空的饭盒被他用力地拍翻了。
“咚。”
还有些热的汤汁溅到了原夏的小腿。
“我当时就应该对他下手再狠点，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他！我杀了他！”
“你可真是够贱，人家明明不喜欢你，你还要倒贴上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勾得他和你在一起。”
原夏勉强忽略小腿的灼热，她竟然……竟然从裴绪衡的这些疯言疯语中读到了浓烈的妒忌。
妒忌到可以摧毁一切。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她扑过来，她来不及闪躲，被他带到地上。
腰部狠狠地撞在了台阶凸出的锋利上。
“啊！”
那个黑影动作十分敏捷，迅速向她压下来。
原夏忍着痛向一旁躲闪，她抓起旁边混着残渣的铁饭盒朝裴绪衡的后脑勺打去。
“妈的，臭傻X！”
裴绪衡没想到原夏会出手，更没想到她反抗的动作如此果断。他毫无防备，后脑勺遭受了重重一击。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眼眶发胀，他沉默地看着满脸戒备的她。
“我是正当防卫。”原夏紧抓着铁盒说。
裴绪衡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也太安静了。
像暴风雨的前奏。
正当原夏还在规划着该如何脱身，她看到面前的裴绪衡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
原夏后怕地看着他：“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这是干嘛呢！”
她又趁机踢了他几脚，当是为婉婉报仇。“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八年跆拳道经验的，非常不好惹的。”
裴绪衡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睛却不愿从她身上离开，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一刻，他再也没了当时倚靠在窗边的悠然自得模样，可怜地缩着高大的身子。
阴郁不失英俊的五官满是脆弱。
很是柔弱。
【警告警告！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打斗！】原夏脑袋里响起系统刺耳的警示。
她强调：【我是自我防护，你没看见是他先动的手吗？】
【那也不行……万一失手……】
【不过就是给了他一点小教训，你看他有事吗？】
游戏系统仔细对躺在地上的裴绪衡进行了检查：【没事，皮外伤。】
【这就对了，我很有分寸的。】
【叮，恭喜九号玩家解锁武力值。】
原夏惋惜地看了眼地上模糊一团的残羹，这可是她废了好大力气做的！
她揉着摔疼的腰向楼下走去。
“嗷，该死的裴绪衡竟然还搞偷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