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小美女你认识?”有人看见了陈涉的视线,转头过去吹了声口哨。

    陈涉还没说话,彭老三倒是先连连“哟”了两声。

    显然是认出了别栀子。

    陈涉一头盔甩到了他肩膀上:“神经病,你叫春?”

    拳馆今天二楼被人包下了,一楼整顿晚上才开张,算是一个彻底包场整栋楼的状况。

    门口前台看见别栀子和王晓琳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迟疑问道:“四哥,你朋友么?”

    “不认识。”陈涉把手上的头盔解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正好与别栀子擦肩而过。

    那一个巴掌的硝烟在空气中来回周旋了一下,又因为双方有意无意的忽视而遗憾落地。

    空气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们是陈清许的同学,他邀请我们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别栀子的气质实打实的就是一中好学生那样的,她一开口前台瞬间了然。

    不过大东家还站在外面,为了凸显自己的服务水平,前台仍然尽职尽责的给包厢打了个电话:“稍等,我问一下。”

    铃声响了有十几秒。

    里面估计是玩儿忘性了,半天才接通。

    “别栀子?她真的来了?”电话里瞬间就传来了陈清许惊喜的喊声,“快让她们进来!”

    别栀子提着手上粉色丝绸系起来的生日礼物,朝着前台微笑点头,径直往二楼走去。

    门口乌泱泱一大片人看着陈涉,他不动也没人敢动。

    “四哥,咱还不走啊?再不去定点要来不及了。”

    陈涉戴着黑色头盔跨坐在机车上,长腿随意撑在地面上。

    坐了半天也没打算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鼻尖那抹若有若无的味道像是一根刺一样,后知后觉的戳到了陈涉的鼻腔里面。

    他皱着眉头,第一次怀疑自己嗅觉的敏锐程度。

    “走不走啊你。”彭老三曲指敲了敲他的头盔镜片,奇怪道,“想什么呢?”

    “楼上几个包厢?”陈涉把头盔摘了下来,突然问了句莫名的话。

    “不就小外甥招待朋友的一个。”彭老三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端雅今天是不是带人来了?”

    “好像是吧,估计也是他们家老爷子就这一个心肝孙女儿,不放心她跑咱地盘来。”彭老三想起药厂那位老爷子就头疼,“你问这干嘛?”

    陈涉下车,把头盔扔给彭老三:“四号赛道你去帮着定点。”

    “干嘛?你不去啊?”彭老三莫名其妙的接过头盔。

    陈涉啧了一声,从耳后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丢下一句:“我怕那疯子把老子店给砸了。”

    说罢抬步往二楼走去。

    “什么疯子?”彭老三就算是跟陈涉在一起认识了这么些年,有时候也很难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骂骂咧咧的戴上头盔,“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又让一把老骨头去给他擦屁股,喊人家疯子,我看你才是疯子!”

    “嘿,彭哥宝刀未老啊。”有人打趣道。

    “滚一边去!”

    一阵持续了半分钟的轰鸣声穿过十字路的街巷。

    二楼的氛围显然比底下要热闹多了。

    各色各样的方形彩带散落了一地,在灯光下泛着微金属的彩光。

    不逊于机车发动机的聒噪程度的音乐在包厢里震来震去。

    包厢的门一打开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哟,这是谁来了。”

    “别栀子?她这么漂亮啊。”

    “原来这就是让陈清许天天在生物卷子上搞微雕的那小美女?”

    王晓琳刚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觉得好笑。

    想起来他接近满分的卷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笔印记,确实跟微雕也没什么区别。

    “生日快乐啊。”王晓琳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陈清许,“来得匆忙,随便买了两本生物练习题。”

    “……实在是太匆忙了也可以不用买。”陈清许委婉表示,“人来了就行了。”

    别栀子站在一边没怎么动,她的视线将陈清许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环顾了整个包厢,重重人海里,最终落到了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女生身上。

    “栀子同学,嗨喽呀。”周端雅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还是来了呀,真好。”

    说起来确实巧,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的白裙。

    只不过两人的气质实在是相差甚远,一时间也没人发现这个奇怪之处。

    “还拿什么礼物,真是的。”陈清许笑出一排大白牙,准备接过别栀子手上的礼物。

    却被她向后撤开一步闪过去了。

    “你周三放学后人在哪?”别栀子问他。

    “周三?”陈清许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想了想,“被那老头儿叫到教务处挨骂了呗,咋了?”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坦荡,宛如家常便饭一般熟稔。

    别栀子看向沙发上的周端雅:“你们没一起回家?”

    “没吧,她自己回去的。”陈清许转头问周端雅,“是吧?”

    “也许吧。”周端雅向前微微倾斜身体,托着下巴道,“回得晚,不过那天还挺有趣的,是吧?”

    她这句话是朝着别栀子问的,话语里的意思只有别栀子能够听懂。

    她甚至毫不遮掩。

    ——你又能拿我怎样?

    她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吧?

    别栀子看懂了。

    “啊?”陈清许不知道这两人的对峙,但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轻咳两声,“来了就吃饭吧、吃饭。”

    别栀子移开视线,解开生日礼物上的丝带:“不先看看礼物吗?”

    陈清许不缺礼物,垒成一座山的礼品盒子堆在角落边边,但他还是比较好奇别栀子送什么东西的,凑过来问:“你送我的啥?”

    “不是送你的。”别栀子越过陈清许,走到周端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粉色的绸缎被丝滑的解开,她把礼品盒的盖子掀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像是解开什么封印了一样,突然直冲云霄了起来。

    瞬间弥漫散开在了整个包厢里。

    周端雅也没想到她敢直接把那个死老鼠装到盒子里摆在面前来。

    在场暂时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别栀子已经利落的一翻手。

    盒子一整个倾倒过来。

    发烂的腐臭味的死老鼠尸体在空中滚了两圈,从周端雅的耳垂边擦过,顺着肩膀上的蝴蝶结掉落在了她大腿的裙子上。

    像是地下水沟里捞出来的烂苹果和死肉一样的味道,带着几分阴暗处的潮意。

    那是周端雅最讨厌的味道,烂在臭水沟里的腐气。

    如今却擦着她的面颊赤裸裸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死了好多天的老鼠身上僵硬刺挠的毛发。

    一声破裂的尖叫穿透了一整间包厢。

    周端雅在人前向来是温柔又不失个性的从容校花形象,这会儿脸色都被吓得扭曲了起来,站起来疯狂的抖落裙摆上的死老鼠。

    在场的有几位看着这场面,纷纷感同身受的后退了一大步。

    “草!死老鼠!”

    “好恶心!”

    “……牛批。”

    更多的还是一道道目瞪口呆的视线。

    “别栀子,你做什么?”陈清许回过神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攥住了别栀子的手腕。

    他从来没想过有人敢在他的生日会上闹上这么一出。

    更没想到这个人是别栀子。

    “要不你先问问她?”别栀子转过头看着他。

    又是那样一双撕破皮囊喷涌而出的浓烈的眼睛,将她整个人分裂成了矛盾的两部分。

    ——啪!

    周端雅这一巴掌来的急促,别栀子的手还被陈清许攥着,没来得及躲开。

    陈清许眼疾手快的把她往后一扯,巴掌空空落到了陈清许的手臂上。

    但是指甲还是擦着别栀子的面颊而过,划过了一道红痕。

    “陈清许!你到底是在帮谁!”周端雅咬着牙骂道,“你看不出来她在侮辱我?”

    “不是,先别动手行吗?”陈清许头都是大的,“谁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别栀子肚子里早就攥着一股火。

    周围除了吓到还没回过神的王晓琳,这个包厢里的所有人,身上都弥漫着同一种气味。

    跟掉在地上死了好多天的臭老鼠一样的气味。

    熟悉的、陌生的,打过照面的、初次见面的,在这里全都变成了同一种东西。

    那只长着长长胡须的老鼠。

    绿豆大小的眼珠子浑浊的嵌在一张奸猾的鼠脸上,发黄的门牙在凸出的嘴套旁边上下起伏。

    痛觉是人体机制遭到破坏时自救的本能,痛苦有时候反而更能让人清醒。

    但别栀子脸颊边的那一道红痕又不够有多生理上的疼痛,反而勾起了她嗜骨的那种麻麻辣辣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簇火苗从血管里面破裂开来,钻进了骨缝里,四处逃窜,没溜过一个缝隙,就点燃一场火焰,直到把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都已经这样夹着尾巴做人了,为什么总是还有人来找她麻烦呢?

    贫贱的人就该死吗?

    周端雅凭什么烧她的东西,还给她巴掌?

    没有家里的背景,她单拎出来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别栀子怒火中烧。

    这巴掌要是还不回去,那她今天未免也实在活得太窝囊了一点。

    她的火还没来得及烧起来。

    ——嘭!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了。

    房门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力狠狠撞到了墙壁上,又重重的弹了回来,这一声也狠狠的打破了房间里撕裂的气氛。

    “哟,这么热闹呢?”陈涉靠着门框,语气随意。

    他身上的戏谑感与这个房间紧迫的战火格格不入,嘴里咬着一截烧了一半的烟。

    按道理讲室内拳馆应该是不允许抽烟的,但谁让他是老板呢?

    看到陈涉,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了。

    有的人就是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威胁感,即使他那张的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

    陈涉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了别栀子旁边,又扫了一眼地上的死老鼠和洒落的礼物盒子,抱胸冷眼:“你胆子挺大,敢当着我面带这种东西进来。”

    “四哥,你怎么来了。”陈清许一个头两个大。

    “再不来老子场子都被你们这群王八蛋给掀翻了。”陈涉嗤了一声。

    周端雅的眼泪顺着眼眶蓄满了就留下来了,死死的咬着红唇默不出声。

    像是遇到调节不公正的家长来了一样憋不住的委屈,让人动容得很。

    反观别栀子,她当着面又利落的扬起了手臂。

    似乎准备趁其不备,这架势是不落一巴掌在周端雅脸上决不罢休。

    咄咄逼人的很。

    她当然没能扇下去,陈涉咬着点燃了的烟,手掌如同铁钳一样架住了她的手臂,难以前进分毫。

    “准你动了吗?”他掀起眼皮,语气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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