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箐见到何晏时已是一周后。

    天气阴沉,随时都会下雨,出门约会也就此泡汤,温箐抱怨了几句天公不作美,见身边的人没反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何晏时捏了捏鼻梁休憩了一会,“就是最近有些忙。”

    温箐狐疑,扳过他的脸,凑近盯着他看了几秒,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她很少用这样审度的目光看人,何晏时明显怔了怔。

    如此呆愣反应,温箐“噗嗤”一声笑了:“好啦,逗你玩呢。”

    太久没见,她存心闹着玩。

    何晏时情绪很少外露,但刚才却是有一瞬间的心慌,掩饰过后,眼底只有无奈,宠溺地点了点温箐的鼻尖:“午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算了,还是我来吧。”温箐站起身,“你病刚好,好好休息吧。”

    何晏时抓着她的手,随她一起站起:“那到不至于,没这么虚。”

    温箐捂嘴偷乐:“我可没说你虚。”

    何晏时好笑,故意掐上她的腰:“我虚不虚,你还不知道?”

    嬉闹着,两人进了厨房,但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动静。

    “晏时?”是何越停的声音。

    温箐想要出去迎,何晏时却已解了围裙,对她道:“你看一下汤,我去吧,大哥可能过来拿东西的,待不久。”

    “好。”温箐没多想。

    待到饭菜都上桌后,温箐不见何晏时回来,只好去客厅找他们,才走了一半路,她就隐隐听到了何晏时的声音:“她是她,她爸是她爸!”

    温箐狐疑,在聊她?放缓了步子又走近了些。

    何越停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也老大不小了,分不分手,我不想逼你,但你自己掂量清楚,别让爸妈跟着瞎着急!”

    毫无防备的分手话题让温箐一脸惊愕,大脑有些发懵,何越停是希望他们分手?

    为什么?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何晏时接下来的话,让温箐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他说:“你放心,他们养了我二十多年,我不会伤他们心的。”

    话里含义,温箐不敢往深了想,只能咬了咬唇,默默回到厨房。

    客厅里,何晏时脸色并不好看,可语气很坚定:“但我不会和她分手。”

    何越停知道多说无益,所以只敲了重点:“想想那通电话,或许她早就做了决定。”

    餐桌前,温箐无声坐着,直到何晏时回来,她才尽力笑了笑:“大哥走了?”

    “嗯,我们吃吧。”何晏时坐下给她夹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温箐却味同嚼蜡,看似无意地问了句:“怎么不留大哥吃饭?”

    “他还有事。”

    依旧是平淡的反应,温箐心底渐渐失了温度,米饭一粒一粒地喂进嘴里,本就干涩的喉间此刻更是难以下咽,好一会,她才又问:“对了,你爸妈身体怎么样了?我明天过去看看他们吧?”

    何晏时还未察觉不对劲,只道:“他们没事,而且这几天好像要下雨,别跑来跑去了。”

    即便他说的是实话,可在温箐看来,不过都是借口,再联想起他刚才的心不在焉,答案呼之欲出。

    她知道的,何晏时向来看重家人,难以再静坐,温箐只能放下碗筷:“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间躺会。”

    “怎么突然不舒服了?”何晏时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伸手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但被温箐微微侧身躲开了。

    “没事,躺一会就好。”

    如此反常,何晏时伸手又想拉她,奈何温箐快了一步,直接起身离开了。

    房门合上,何晏时只好站在门口,“要是难受的厉害,一定要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

    “嗯。”很淡的回应,近似无。

    温箐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

    直到天黑,房内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何晏时不得不敲门:“你醒着吗?好些没?”

    良久,温箐才淡淡回了句:“我没事。”

    见她回应,何晏时松了口气:“有力气下楼吃晚饭吗?还是我端上来给你?”

    温箐没有胃口,“不用了”三个字到嘴边了,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你先吃吧,我过会就来。”

    “好,那我下楼等你。”

    餐桌前,温箐同中午一样,一粒一粒夹着米饭送进嘴里,何晏时以为她仍旧不舒服,刚要开口送她去医院,却听她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什么?”何晏时困惑,见面前的人缓缓抬眸,是一双微微发红的眼,他怔了怔,突然又是一阵心慌,“温箐——”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提分手?”温箐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同样也是为了避免自己退缩,“都这样了,你还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何晏时沉默一瞬:“你是怎么想的。”

    那通电话给何家的刺激不小,温连成说话难听,何父何母都难以接受,甚至都不用何晏时说,二老都能料想自家儿子在宜城受了何样的待遇。

    可教书育人了一辈子,二老做不来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没有说温家半句不是,只能抚着胸口连连叹气,但何越停不同,若不是左郁婷拦着,大抵当场就是要骂回去的。

    但这一切,温箐丝毫不知,她只知道,她和他的家人,孰轻孰重,从来没有变过。而且她们这段关系,也算是她强求来的。

    所以,她怎么想的重要吗?

    见她沉默,何晏时再难心平气和,眉间紧蹙,比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太多太多,可那句“我不想分手”还没来得及出口。

    温箐已起身,神色淡漠:“那就好聚好散吧。”

    何晏时攥的手陡然松开,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半晌,他艰难确认:“你确定?”

    温箐侧过脸不去看他:“当然。”

    拖拖拉拉,纠缠不清,她向来不喜。

    想说的话全被何晏时压了回去,只留:“我明早就搬去宿舍,这里你还是——”

    话未说完,温箐已拒绝:“你不用搬,我会搬的。”

    说罢,她立刻转身回了房,一关门,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可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窝囊,呜咽了一会,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开始收拾东西。

    何晏时站在温箐房门外,只听到里头行李箱拽来拽去的声音,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

    或许正如何越停所说,她早已做了决定。

    翌日,出租车到时,何晏时站在二楼。

    温箐回头,不见人影,眼眶不禁又泛红,但也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被祝福的恋情终究长久不了。

    可上了出租车,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一直流,司机师傅忍不住递了张纸给她:“姑娘,你还年轻,多大点事啊。”

    温箐嘴硬:“我没事。”

    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比一年前要强些,不至于因为租不起房而无处可去。

    只是当她一人坐在新家时,神色依旧难掩恍惚,毕竟这段关系的结束,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中。

    --

    一个月后,一切按部就班,没有丝毫变化,除了罢工的吹风机。

    温箐失手将水杯打翻在床上,这要不吹干,她今晚就只能睡地板了。

    好在小区外面就有超市,温箐套上外套出了门。

    每每下班后就直接窝在家里不出来了,以至于温箐对夜间的周遭都不太熟悉,再加上住久了空荡的老房区,见到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但走走停停之后,手里提着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温箐看了眼,觉得好笑,果然人的购物欲是无限的。

    买完吹风机往回走时,温箐被后面跑过的人撞了下,超市的购物袋没那么牢固,哗啦撒了一地。

    “抱歉抱歉!”撞她的人立刻折返,随后惊讶地咦了一声,“温箐,是你呀!”

    声音熟悉,温箐抬眸看去,也有些诧异:“孙皓?”

    “你怎么会在这?”孙皓帮她将东西都捡了起来,扫了一圈,不见何晏时,“就你一个人?”

    温箐“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解释。

    孙皓心里有了些猜测,试探地问:“你是住这附近吗?你这袋子破了,不好拿,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温箐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孙皓却执意要帮她,一来二去,东西又全掉地上了。

    刚买的几只苹果也摔烂了。

    温箐有些无语,孙皓更是尴尬。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可以。”温箐将剩下的东西都收好,快步越过孙皓。

    拐进小区时,孙皓又追了上来:“原来你也住这啊,这么巧,我家也在这。”

    这个温箐自然是不知,只能客套地笑了笑:“我刚搬来。”

    “哦,这样啊。”孙皓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了,我住18号楼,出来给我妈买点佐料,走的有些急,才不小心撞到了你。”

    温箐住42号楼,但她不想告诉孙皓:“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妈等久了。”

    不料孙皓直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同事刚搬来……是,我不小心还把她苹果摔烂了,我记得我们家好像有一箱红玫瑰……嗯,那我带她回来。”

    挂断电话,孙皓看向温箐:“走吧,摔烂你的苹果怪不好意思的,拿我家的赔给你。”

    几只苹果不值什么钱,温箐自是拒绝,奈何孙皓坚持,拉着她就走:“那不行,而且我妈都发话了,只能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拒绝不掉,温箐只能无奈跟着了,想着怎么说都是同事,过去说几句客套话就走。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18号楼的电梯,电梯里已有两人,孙皓全程注意力都放在了温箐身上,并未注意其他。

    但温箐抬眼的一瞬间,却是僵在了原地。

    她就不应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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