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夕阳，有人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脚步声沉缓，虞经海立马止住了话，将孔泥往后拉了一把，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看向来人。
那人独身而来，着一身墨色锦袍，衣袖间绣着獬豸暗纹，腰间戴白玉佩，质地温润细腻，一看就不是俗物，皮肤冷白，五官俊美。
还未走到跟前，视线扫见虞经海的动作，喉间溢出了一声调侃般的轻笑，“谢某虽说名声是差了些，但似乎没有听说过有强抢贵女的喜好，虞御史怎能如此紧张？”
目光穿过虞经海挺直的脊背，孔泥触到了青年含笑的眸子，瞳色沉黑幽深，看不到底。从青年的出现开始，她便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但抓不住，也不敢完全确认。
注意到了孔泥的目光，青年对着孔泥牵唇轻轻笑了一下，但那抹笑意并没有将他身上的冷厉减轻多少，孔泥慌忙低下头躲开了目光，将自己有意往虞经海身后又缩了缩。
虞经海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青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孔泥细微的动作，虞经海胸腔起伏，只是看见青年，心情就变差了，“谢长史还是谦虚了，如虞某这般的小官小吏，看见谢长史都得绕道而行，更何况是小女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闺中女子，若哪里做的不对冲撞了长吏，说要砍头，虞某位卑言轻，要到哪里论理去。”
孔泥震惊地抬头，虞经海什么时候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她再次看向青年，什么来头？这么大能耐？
想当年强悍如她，把虞经海气得再厉害，他都能保持冷静，引经据典地骂。
青年并不见生气，依旧笑着，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来虞大人对谢某的误解颇深。”
“有没有误解长吏心里清楚！”虞经海竭尽所能都压不住火气，“前日朝堂之上，那出关于李侍郎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不是徇私枉法，滥用职权，你敢立誓说那案子就真的公正！”
孔泥努力降低存在感。
青年语气随意，“完全的公正不敢，那案子牵扯到老师的死亡，谢某必须查清楚，他也必须死！”
虞经海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徒然拔高了音量，“谢明烛你莫要太荒唐！孔泥死了十六年了，你咬着这件事到底下狱了多少官员，是真有关还是莫虚有之罪，朝官看的清楚，百姓也看的清楚。”
“孔泥也就是死了，若她还活着，要下狱的第一个人绝对是你。”
青年俯身看向虞经海，“虞御史也是奇怪，老师生前，虞御史弹劾她的折子十辆马车未必都拉的完，如今人都过逝这么多年了，你倒开始替她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御史就是喜欢与别人不一样，喜欢与人唱反调。”
在虞经海气得撅过去之前，孔泥急忙扶住了虞经海的胳膊，替他抚背顺气，她满面焦急，看着下一秒就能吓哭，“爹爹。”
谢明烛站直了身体，目光有意扫过孔泥，“看在老师生前的面子上，谢某多嘴提醒虞大人一句，不该淌的洪水最好不要淌，到时候陛下未必会保全大人。”
孔泥搀扶着虞经海，在谢明烛抬步离开之后。
孔泥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谢明烛在太监的接引下跨进了朱红宫门。她无法想象，十六年的时间，当初国师府的青涩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步着她的后尘，坐在了审察司长吏的位置上。她临死时，拼尽全力把该说的话都说给了他听，谢明烛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她并不觉得他一句都听不懂，是真的毫无办法摆脱不了风凛乾的控制。
还是，是他自己的选择？
心思百转，却不过一刹，孔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扶虞经海上马车，车内备着茶水与糕点，孔泥猜测是虞经海害怕女儿从皇宫里出来饿，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孔泥剥开包装糕点的油纸，取了一块芙蓉糕递到虞经海手边，“爹爹莫要生气了，吃块糕点。”
虞经海并没有接，沉默许久，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闷沉，“是爹爹无用。”
孔泥将糕点放回油纸，对于这位也算和她争辩了半辈子的朝官，许多感触他们其实是互通的，竭尽所力，无能为力。
越是想试着改变什么，越是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谋不尽人心，猜不透帝王。
“爹爹为官这么多年，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君王，在女儿眼中爹爹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只是许多事情非一人可以抗力，爹爹不必为这种事情介怀。”
虞经海怔怔地看着孔泥，“云枝也是长大了，可以劝解为父。”
“女儿是爹爹教养长大，耳濡目染总归是不会什么都看不懂，爹爹对自己太严苛了。”
虞经海自嘲道：“是啊，老了，人就糊涂了。”
孔泥略略犹豫，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不过有一事女儿不太明白，不是都说国师是自杀吗？谢长吏这么多年又在查什么？”
虞经海连思考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孔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自杀就自杀。”
孔泥:？
你可真是了解她。
但她确实是自杀，还是层层加码后的自杀，孔泥继续试探，“可万一就真是自杀呢？”
虞经海沉吟半响，“如果真是，必定有让她如此做的原由，谢明烛这么多年要查清楚的恐怕就是这个原由，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当年的事情牵扯的人不仅深而且广，他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孔泥沉默了，时间过去的确实久，很难说清谢明烛是在借她死亡的案子坑害忠良，泄愤。还是说真的有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她人都死了一遍，又重生了一遍了，管有什么隐情，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毕竟她现在是虞小姐虞云枝，她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足。
前尘旧事该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
就算真的查清楚了，她也不可能借着以前的身体再复活一次。
那人独身而来，着一身墨色锦袍，衣袖间绣着獬豸暗纹，腰间戴白玉佩，质地温润细腻，一看就不是俗物，皮肤冷白，五官俊美。
还未走到跟前，视线扫见虞经海的动作，喉间溢出了一声调侃般的轻笑，“谢某虽说名声是差了些，但似乎没有听说过有强抢贵女的喜好，虞御史怎能如此紧张？”
目光穿过虞经海挺直的脊背，孔泥触到了青年含笑的眸子，瞳色沉黑幽深，看不到底。从青年的出现开始，她便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但抓不住，也不敢完全确认。
注意到了孔泥的目光，青年对着孔泥牵唇轻轻笑了一下，但那抹笑意并没有将他身上的冷厉减轻多少，孔泥慌忙低下头躲开了目光，将自己有意往虞经海身后又缩了缩。
虞经海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青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孔泥细微的动作，虞经海胸腔起伏，只是看见青年，心情就变差了，“谢长史还是谦虚了，如虞某这般的小官小吏，看见谢长史都得绕道而行，更何况是小女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闺中女子，若哪里做的不对冲撞了长吏，说要砍头，虞某位卑言轻，要到哪里论理去。”
孔泥震惊地抬头，虞经海什么时候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她再次看向青年，什么来头？这么大能耐？
想当年强悍如她，把虞经海气得再厉害，他都能保持冷静，引经据典地骂。
青年并不见生气，依旧笑着，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来虞大人对谢某的误解颇深。”
“有没有误解长吏心里清楚！”虞经海竭尽所能都压不住火气，“前日朝堂之上，那出关于李侍郎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不是徇私枉法，滥用职权，你敢立誓说那案子就真的公正！”
孔泥努力降低存在感。
青年语气随意，“完全的公正不敢，那案子牵扯到老师的死亡，谢某必须查清楚，他也必须死！”
虞经海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徒然拔高了音量，“谢明烛你莫要太荒唐！孔泥死了十六年了，你咬着这件事到底下狱了多少官员，是真有关还是莫虚有之罪，朝官看的清楚，百姓也看的清楚。”
“孔泥也就是死了，若她还活着，要下狱的第一个人绝对是你。”
青年俯身看向虞经海，“虞御史也是奇怪，老师生前，虞御史弹劾她的折子十辆马车未必都拉的完，如今人都过逝这么多年了，你倒开始替她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御史就是喜欢与别人不一样，喜欢与人唱反调。”
在虞经海气得撅过去之前，孔泥急忙扶住了虞经海的胳膊，替他抚背顺气，她满面焦急，看着下一秒就能吓哭，“爹爹。”
谢明烛站直了身体，目光有意扫过孔泥，“看在老师生前的面子上，谢某多嘴提醒虞大人一句，不该淌的洪水最好不要淌，到时候陛下未必会保全大人。”
孔泥搀扶着虞经海，在谢明烛抬步离开之后。
孔泥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谢明烛在太监的接引下跨进了朱红宫门。她无法想象，十六年的时间，当初国师府的青涩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步着她的后尘，坐在了审察司长吏的位置上。她临死时，拼尽全力把该说的话都说给了他听，谢明烛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她并不觉得他一句都听不懂，是真的毫无办法摆脱不了风凛乾的控制。
还是，是他自己的选择？
心思百转，却不过一刹，孔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扶虞经海上马车，车内备着茶水与糕点，孔泥猜测是虞经海害怕女儿从皇宫里出来饿，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孔泥剥开包装糕点的油纸，取了一块芙蓉糕递到虞经海手边，“爹爹莫要生气了，吃块糕点。”
虞经海并没有接，沉默许久，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闷沉，“是爹爹无用。”
孔泥将糕点放回油纸，对于这位也算和她争辩了半辈子的朝官，许多感触他们其实是互通的，竭尽所力，无能为力。
越是想试着改变什么，越是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谋不尽人心，猜不透帝王。
“爹爹为官这么多年，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君王，在女儿眼中爹爹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只是许多事情非一人可以抗力，爹爹不必为这种事情介怀。”
虞经海怔怔地看着孔泥，“云枝也是长大了，可以劝解为父。”
“女儿是爹爹教养长大，耳濡目染总归是不会什么都看不懂，爹爹对自己太严苛了。”
虞经海自嘲道：“是啊，老了，人就糊涂了。”
孔泥略略犹豫，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不过有一事女儿不太明白，不是都说国师是自杀吗？谢长吏这么多年又在查什么？”
虞经海连思考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孔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自杀就自杀。”
孔泥:？
你可真是了解她。
但她确实是自杀，还是层层加码后的自杀，孔泥继续试探，“可万一就真是自杀呢？”
虞经海沉吟半响，“如果真是，必定有让她如此做的原由，谢明烛这么多年要查清楚的恐怕就是这个原由，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当年的事情牵扯的人不仅深而且广，他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孔泥沉默了，时间过去的确实久，很难说清谢明烛是在借她死亡的案子坑害忠良，泄愤。还是说真的有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她人都死了一遍，又重生了一遍了，管有什么隐情，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毕竟她现在是虞小姐虞云枝，她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足。
前尘旧事该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
就算真的查清楚了，她也不可能借着以前的身体再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