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枝这么一提,大家一下子也都反应过来了。

    是呢!早些年阮忠孝为了买这个茶杯被人一路追着过来,被人追得屁滚尿流,阮忠孝对那些讨债的人求爷爷告奶奶,把自己弄成了个笑话。村里娱乐活动少,当时也是村里的大新闻,村里没少有人去看笑话。

    最后突然讨债的人就不来了。

    当时还有人好奇阮忠义哪来的钱给还上了,每回阮忠孝都是笑着打了哈哈就过去了,村里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追问。

    再后来,就变成了阮忠孝到处向别人显摆他的茶杯有多好。时间长了,大家渐渐也只记得现在的事情,也就忘记了当时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如今一想,要是阮忠义给帮忙还的,那就说得通了。

    孙秀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她也想起来,当时追债的人不来之后,她曾问过阮忠孝哪来的钱。

    当时阮忠孝叼着一根劣质的二手烟,翘着二郎腿,冷嗤了一声,“还能是哪来的?”

    是啊,能是哪来的?阮忠孝父母早就去了,除了他那好哥哥还能是哪来的。

    可他们从来也没想着要还。

    所以日子长了之后,他们也就渐渐忘了这事儿。平时接受别人吹嘘地多了,也就逐渐自己给自己洗脑,还真以为是自己买的。

    没想到今天又给提了起来。孙秀芳嘴张张合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装傻充愣,“哪有这事儿呢?要是有,忠孝咋从来没跟俺说过!”

    阮云严脑子转得快,如今阮忠义去世了,死无对证,只要他们咬定了从没借过钱,都是自己买的,别人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阮云严也在一旁跟着应和,“这绝对不可能!借钱这么大的事儿,要是借了钱,我肯定知道。可俺爹从来没说过。”

    一旁的人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如今阮忠义已经去世了,要是孙秀芳一家人咬定自己没借过钱,那还真不好办。

    阮云枝早就猜到孙秀芳一家会耍赖皮。

    阮云枝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唇角,“既然婶婶和阮云严不太清楚这个事情,不如就把我叔叔叫回来,问问他吧。”

    柳书记也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确实应该把一家之主给叫过来。”

    从刚才开始门口就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有些人还凑到了院子里。几个围观村民一听到柳书记发话了,立刻争相主动小跑着去叫阮忠孝回来。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巴不得能够把事情闹大。一家人亲叔侄,当面对质这种场景最有意思了。

    阮忠孝原本在地里干活儿,他本来也是偷奸耍滑的性子,干农活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因为阮云枝被接走了,阮云严娶媳妇儿的钱没了着落,他便不得不要重新拿起锄头下了地。

    早些年阮忠孝几乎都是偷懒过来的,如今年纪大了反而要干活,身体素质各方面都跟不上,明明没干多少活,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正在地里坐着休息,突然有两三个人小跑着过来叫他。

    “阮忠孝,阮忠孝,快回去!书记现在在你哥屋里呢。”

    书记来了?

    阮忠孝东西也顾不得拿,连忙起身小跑着往回赶。

    宝河村并不大,阮忠孝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阮忠义家门口。快到门口时,阮忠孝便放慢了脚步,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又和身边人确认没问题之后,他才拨开围在家门口的人群,微微佝偻着腰,讨好式地搓了搓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书记,有什么指示?云严!有没有端点茶水过来——”

    来字还没说完,阮忠孝就看到了地上碎了的茶杯。

    阮忠孝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如今还有外人在看,于是又强迫着自己换上了一副温顺的面孔。

    阮云枝看着自己的好叔叔变脸,丝毫不觉得奇怪。阮忠孝看人下菜,一个人对待不同人有多副嘴脸。

    之前阮忠义还在世的时候,阮忠孝变一副好弟弟的样子,每回都痛哭流涕,所以每回阮忠义都帮他善后。

    等到阮忠义去世之后,对着阮云枝一个小姑娘,他贪婪的嘴脸也藏不住了,或者说也懒得藏了。

    到了村支书和外人面前,阮忠孝又是作出一副好人的模样。

    刚刚阮忠孝换脸的速度虽然快,但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柳书记微微叹了口气,“忠孝,地上这茶杯当时是你买的,情况你最清楚。当时你买这茶杯的钱里面,有没有一部分是你哥哥出的?或者说你有没有向你哥阮忠义借钱?”

    书记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身上自带一种威严。若是别人问起来,阮忠孝都能嘻嘻哈哈的过去,毕竟别人也没权利打听其他人的家务事。

    如今,阮忠孝一下子陷入了为难的境地。书记在前,旁边又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气氛又如此严肃,像平常一样打个哈哈过去算是不能了。

    可若是直接说自己完全没借,估计也没多少可信度。

    阮忠孝心里惦量着,还是决定模糊着说。他面露难色,一副为难的样子,“书记这茶杯呀,是我五六年前的时候买的。当时年轻不懂事,请别人天花乱坠一顿狂吹,我头脑一热就买了,甚至还把阮云严娶媳妇儿的钱也可以花进去了,要不然我们家云严都20出头了,还没对象呢。这当时呢最后钱确实差了一些,当时我哥也就资助了我一些,只是时间过了这么长了吧,这个具体金额是多少?我还真有些记不太清了......”

    阮云枝在心里冷哼一声。

    阮忠孝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先通过一堆啰里八嗦的话铺垫一下,看着说了挺长,其实最后关键信息没几句。中间反复说到阮云严娶媳妇的钱,其实就是想让人觉得,阮忠孝他是出了大头的,是把阮云严娶媳妇的钱都花在上面的。

    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呢?阮云严到现在没结婚时不假,可谁能知道当时他有没有给阮云严攒结婚的钱?谁又能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结婚的钱来买茶杯?

    最为关键的是,只有阮忠孝知道的事情,那他就全凭一张嘴在胡说;而对于涉及其他人的事情,阮忠孝也尽量没让自己说假话,虚头巴脑说了一大通,什么也没体现,又全都是真话。这样才最难让人反驳。

    孙秀芳见阮忠孝也这么说,也跟着附和道,“我们家云莲和云严两个孩子没一个有着落的,娶媳妇都娶不上,当时的钱全耗在茶杯里了。我这个当妈的,嘴皮子都要说烂了,头发都要秃了。当时可能确实借了一点钱,可后来咱们亲戚之间相互照顾,这钱多少也能抵消些吧。”

    柳支书都起了眉头,当然干了这么多年干部当然能听出来,阮忠孝是在糊弄他。可事情难办就难办在没有证据。

    事情四户陷入了僵局。

    阮云枝看时机差不多了,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问,“叔叔记不住了,要不我来帮您回忆一下?”

    众人齐齐地看向阮云枝,旁观的群众更是翘首以待。大家不约而同地有种预感——真正的好戏了开始了。而听到这就话的阮忠孝一下子像是被点醒了,他猛地看向阮云枝,身后出了一身冷汗。

    阮云枝从口袋里拿出字据,这借条每张数额或大或小,这么多年下来叠在一起足足有一小摞。

    阮云枝展开借条,递给书记和周围的群众看,人们立马围了上来。

    “阮忠孝借阮忠义伍佰元整,立据人——阮忠孝,1983年1月20日。”

    “阮忠孝借阮忠义壹佰元整,立据人——阮忠孝,1982年9月18日。”

    .....

    一张张纸条上面,都有着阮忠孝歪歪扭扭的签名和红彤彤的手印。

    阮忠孝偷奸耍滑,可他也要极了面子,每回借钱时必定信誓旦旦地打借条。

    当时阮忠义借钱的时候想过拒绝,阮父心里也清楚,无非是帮弟弟收拾烂摊子罢了,这钱压根就没指望着要回来,可阮忠孝不肯,他信誓旦旦,非要装模作样地立下字据,阮忠义也就收下了。

    阮云枝之前被夏娟和孟敬平接走时,就已经看透了阮忠孝一家人的嘴脸。因此,除了几件贴身衣物,阮云枝还特意带上了这字据。

    孙秀芳远远看着那纸条,顿时脸色一白。她不敢相信地看向阮忠孝,这时她才发现,阮忠孝额边也渗出了汗珠,甚至嘴唇都有些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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