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秦琅问她。

    桑晚:“他说饭太难吃,以后他的饭就按雪族原来的口味来。”

    秦琅拧起眉,语气微妙:“所以是要给他一个阶下囚开小灶?”

    桑晚:“有什么问题吗?”

    秦琅:“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他看向桑晚淡然的侧脸,“桑晚,你知不知道裴亦松对于地族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没等桑晚回答便接着说道:“裴亦松是雪族的元帅,是雪族的脊梁。你杀了轩辕离,大家都服你,但你知不知道裴亦松对地族人来说同样意味着一个强大到无法逾越的存在。还有顾清平,虽然他曾是地族人,但他雪族王子的身份摆在那。他二人在雪族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举足轻重,你却执意保下他们,你觉得大家能安心吗?”

    桑晚:“所以呢?”

    秦琅:“所以大家都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把他们两个交出来。”

    他一脸凛然正气,深邃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担忧。

    桑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上前一步凑近他,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这是大家的希望,还是你一个人的希望?”

    秦琅:“……”

    他的眸光颤了颤,没再说话。

    桑晚慢悠悠的说:“陈白羽说,我晕过去之后,除了宫里面的人,其他地族人都去外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了。我想,他们的消息还没灵通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得知我藏了人还及时发表了反对意见。”

    “所以,秦大首领,你这是准备一个人代表大家了。”

    秦琅颇有些气急败坏:“是,他们是还没得到消息,但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我是为你好,希望你早做打算。”

    桑晚无所谓道:“我不需要他们同意,我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我。”

    “秦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知道,我不是地族人,所以我也没义务去考虑地族人的感受。我加入你们只是因为我和你们对雪族有同样的仇恨。从始至终,我不欠任何人的。所以,谁也没资格要求我什么,你明白吗?”

    秦琅深深的看着她,半晌苦涩一笑:“我明白了。”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喊声。

    “天呐,你们看!那是什么?!”

    “那是金翅凰鸟!是羽族的人!”

    桑晚和秦琅同时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抹流丽的金色从云层中穿梭闪现。巨大的凰鸟扇动着金色的羽毛,有浓丽的灿金光晕海浪般漾开。

    金翅凰鸟眨着金灿灿的眼眸,缓缓落地。同样一身金灿灿的青年翻身而下,冲着桑晚跑过去。

    秦琅的手下意识按上了腰间的弩箭。

    桑晚眯起眼。

    当看到那道纤细却不柔弱的身影的时候,天知道柯楚有多么高兴。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冲过去狠狠抱住了她。

    “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桑晚被青年紧紧抱在怀里,用眼神压下了秦琅手中蠢蠢欲动的弩箭。

    然后有些诧异的开口:“……柯楚?”

    柯楚点头:“是我。”他就知道,她一定记得他的。

    桑晚弯起嘴角:“好久不见。”

    正愁如何攻入羽族,柯楚就出现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哎—哎——!”陈白羽边择药材边长吁短叹。

    一旁的秦琅黑着脸骂他:“你哎个屁,没完了!”

    陈白羽:“老大,我这是为你叹气呢。本来桑晚身边就有两个男人,一个雪族王子,一个雪族元帅,你这本来就没啥胜算。现在可倒好,又来一个羽族王子!”

    他眼神一亮:“要不然咱地族人也举办个登基大典,你直接当大王,这样你就比他们还厉害啦!连辈分都比他们高呢!他们是儿子,你可是爹!”

    秦琅:“……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陈白羽立马闭了嘴,乖巧的坐好,继续手头的活计。

    秦琅目光幽深,投向外面的茫茫夜色。

    他根本用不着担心,面对那羽族王子的时候,她的眼神依旧平静,被抱住时也没有丝毫改变。当然,她看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眼神。

    对他,也是一样。

    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无关于身份和地位,他们从来也未曾走进她的心里。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他有耐心慢慢等。

    金碧辉煌的大殿,燃着长明灯。

    这是雪族向来的奢靡作风。

    柯楚望着她,后知后觉:“你的脸怎么了?”

    桑晚:“是须臾果。”

    柯楚紧张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和我回天空之城吧,我们天空之城的医师肯定能治好你的。”

    桑晚笑了笑:“你父王不会同意的。”

    柯楚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是听说你失踪的消息才赶过来的,我以为你有危险,现在看来,是我太冲动了。”

    她明明好好的,还有她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看着就不是个善茬。那时却和她站得极近,眼神也充满关切。

    他的心里满是苦涩,像生吞了一斤黄连。

    桑晚:“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的心意。对了,上次奇异号我离开之后,你父王没有罚你吧?”

    柯楚背后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面色黯然:“他向来讨厌我这个儿子,以我为耻,平日里没事找事也要打我一顿的,更何况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桑晚:“那你这次也是偷溜出来的?”

    柯楚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我也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事情。你,真的带领地族人灭了雪族吗?”他望着桑晚。

    她的脸虽然有所损伤,远不如奇异号上时的惊艳。但气质卓群,带着一股别样的俏丽。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奇异号上那个天真单纯的小人鱼,会为了喜欢的人流泪,但知晓真相又会决绝的抛弃一切逃离牢笼。

    他来时经过钟楼,看到了旗杆上尸首分离的轩辕离。

    他听到地族人说,这是桑晚大人亲手斩杀的。

    所以,她现在,叫做桑晚吗?

    桑晚点头:“没错,是我。”

    柯楚想问为什么,但又突然想起当时桑晚和他说的那一句话。

    他低声道:“是啊,你当时说,终有一日,你会带着海下亡灵的怨恨,向岸上的罪恶复仇。”

    她果然做到了。

    桑晚:“柯楚,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我不会拦你。你可以回到天空之城,投入你父王的怀抱,继续做你逍遥自在的王子。但等到真正开战的时候,再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柯楚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走!”

    他才不要和她划清界限,如果回天空之城,父王会打断他的腿,他再也见不到她。

    地族人那么无能,什么能力都没有,就算人数再多,又如何能打得过拥有驭兽能力的羽族。

    到时候一旦开战,桑晚一定会被那些愚蠢无能的地族人害死的。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绝路。

    想到这,他开口道:“你可知羽族的驭兽师甚多,能力强的甚至能够以一当百。你带着一群毫无能力的地族人,是打不过他们的。”

    桑晚眸色微闪,面上却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便不会退缩。”

    “更何况,羽族当年也有参与围剿我魅族,害我至亲惨死,族人离散,饱受折磨痛不欲生。我是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我魅族的凶手的。”

    柯楚神色痛苦:“为什么就不能各退一步呢?”

    桑晚冷笑:“我已经退无可退,后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所以,我只能向前走,不能停,更不能退。”

    说完,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你好好想想,你若趁夜色离开,无人会发现。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选择机会。”

    她转身离开。

    月色塞在金砖铺就的台阶上,映出一片粼粼的光芒。

    秦琅站在月光下,被染就一身清冷月华。

    桑晚走过去,月光映亮她的面容,眼底有显而易见的疲惫。

    “怎么还没睡?”她问。

    秦琅:“睡不着,出来看星星。”

    桑晚挑眉:“没想到你还挺有情趣。”

    秦琅:“被我的外表欺骗了吧,虽然我长得五大三粗,但我其实是一个观星人,最擅长帮人指点迷津。”

    桑晚被逗笑:“好啊,那就请秦道长帮我看看,我的星星在哪呢?”

    秦琅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还颇有范儿。

    桑晚就静静的看着他到底能扯出什么来。

    “找到了。”秦琅严肃的说,他将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打开手掌,一颗闪着光芒的星辰石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桑晚眨了眨眼,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块星辰石似乎是恒星塔尖上镶的那颗吧。”

    雪族各类奇珍异宝并不少见,但星辰石却极其稀有,当年靠着藏宝图也不过才机缘巧合得到一颗。于是雪族先祖便造了一座塔,将星辰石镶在塔尖,将其命名恒星塔。寓意雪族可以像恒星般永远繁荣昌盛下去。

    秦琅揉了揉鼻尖:“……反正雪族都没了,这石头镶在那也没意义,还不如抠下来哄你开心。”

    桑晚笑笑:“秦道长果真歪理多,不过,恒星塔周围机关密布,你没受伤吧?”

    秦琅将右手手腕往后藏了藏,说道:“我没事。”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袖口的血迹顺着粗糙裹住的麻布渗透出来,应该是很痛的。但他望着桑晚的眼神温柔又满足。

    只要她能开心,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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