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现地猝不及防,下一刻,他握住他的手腕。

    祝缘迅速沉气,蓄力,转身踢。

    那人吃痛一声,跪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保安立刻上前制服他,警车的鸣笛声也由远及近。

    祝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陈君之就先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眼底的恐惧还未来得及消散干净:“你没事吧?”

    “没事。”祝缘朝他笑,“我好着呢。”

    “这种情况你怎么可以独自面对?如果我没赶到……”

    祝缘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歪了歪头:“我不是一个人呀,星涵陪着我呢。况且,艾语是我朋友,我必须帮她。”

    “陈君之,没有如果,我们都活在未来里。”

    陈君之呼吸一滞,听着这句话不断回放,莫名有股熟悉感。

    刚才的他太害怕了,都快走到祝缘身后,却不想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他不敢想象,自己那一刻如果没有反应过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他们被带去做了笔录,学校支持艾语的一切选择,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陈君之在这期间被叫回了趟家。

    楚兰芳带他上了楼,进了陈君之小时候的房间。

    话是这么说,可陈君之对这个地方却是一点都不熟悉。

    “妈,您为什么带我来这?叫我回来是什么事?”

    “来,你坐。”楚兰芳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床沿,又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找出一沓照片。

    陈君之刚坐下,看着眼前被洗出来的照片,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楚兰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叹了声息。

    一张张翻过去,有在游乐园拍的、在公园拍的、在温馨的教室里、在这张年岁已久的小床上……

    场景一直在变幻,可不变的是照片里的主角,一直都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他们从稚嫩,到青涩,再到成熟。

    “这张是你们在小区门口拍的。”楚兰芳拿出一张两个小孩笑着比耶的照片,“那天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才三岁出头。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俩合不来,可结果你们认识不过十分钟就能玩到一起去了。”

    “还有这张,是在亲子中心。你们比赛推积木,结果你不小心把人家的积木推翻了,看她哭红的眼哟!”

    “这个是你们在跆拳道馆拍的,瞧瞧,穿得有多正式,练得就有多累。当时你比赛都是人家陪你一起去的呢。”

    “甜品店拍的这张,你们为了一碗西米露差点吵起来。”

    看着楚兰芳笑着一一讲解这些原本属于他的回忆,陈君之脑海里乱作一团。

    “当时你答应过她,会一辈子保护他、照顾她,不会让她难过。”

    “妈,这个女孩是谁?”他心间在颤,似乎有了一个答案,却又不敢相信。

    楚兰芳摩挲着照片:“你当然知道她了。她是祝缘啊,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陈君之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君之,我知道你失了忆,忘了她,这不是你的错。”

    她那双和陈君之相像的眼中蒙了层雾:“从你确诊那个病开始,每隔几年,你都会间歇性遗忘一些人或一些事。可每一次,你都会将祝缘遗忘。”

    “她从不气馁,以各种全新的身份陪在你身边,等你下一次忘记她的时候再编造一个新的故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企图改善你的病,但她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将她忘却。”

    “君之,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回程的火车上,陈君之盯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

    陈君之,没有如果,我们都活在未来里。

    陈君之,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陈君之,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少女的长相青涩,却笑吟吟的。

    “陈君之,我是刚转来你们班的新同学。我叫祝缘,祝福的祝,缘分的缘。”

    画面虚浮,她穿着冲锋衣校服,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你好啊,新同桌。”

    还有高考后,她的身上是夏季校服,笑着跑到他面前:“陈君之,我们都考上江大了!”

    几个月后的江大门口,她站在人群里,看着他走进校园,笑容浅淡而苍白。

    重重的无力感裹挟着她。

    “好可惜。”

    “又要重新来过了。”

    ……

    祝缘找到陈君之的时候,是在她鼓起勇气重新和陈君之再次见面的地方。

    其实没人知道,每次她去找失忆的陈君之,到底需要准备多久。

    如果说一开始,祝缘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他。

    因为曾经的陈君之给了她底气,所以她不畏惧任何困扰。

    可事实告诉她,如果人来得不合时宜,无论你们之间的缘分有多深,都会是一场空。

    只是她还不肯放弃。

    她记得陈君之樱花树下的告白,记得两人短暂的热恋和延续至今的恋爱关系。

    这场单项遗忘的恋爱,始终没有画上句号。

    少年背着包,被她堵住去路。

    “陈君之,你一个人吗?”

    陈君之脚步一顿,看向她,那双溯冷的眸中透着不可掩饰的疏离、陌生与厌恶。

    祝缘眼睛片刻失神,想起什么似的,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认识你吗?”他问。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再次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着笑容了:“不认识,但我们可以认识。”

    她的笑容过分无助,在她的脸上显得极其可笑。

    她一点都不希望陈君之忘了她。这对她来说不公平,但她还不想放弃。

    陈君之拧了拧眉:“不好意思,我不想做一些无谓的社交。”

    “可我想认识你呀。”祝缘朝他伸出手,“陈君之同学,跟我交个朋友?”

    陈君之依旧没动。

    “我做个自我介绍,完了之后你再拒绝我也不迟。”

    她忍住欲将夺眶的眼泪,身体轻轻颤抖,重新看向陈君之:“我叫祝缘,江大心理系,祝福的祝——”

    话音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一抹温热的力量攥住她的手。

    那样用力,就好像从未放开一样。

    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滴落。

    错愕抬头间,她毫无征兆地对视上他的眼睛。

    过往的种种,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心酸和苦楚在这一刻被爱打破。

    爱人的注视是亲吻心脏。

    如果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如果我们终将走向遗忘,那在这之前,我想尽我所能地给你一场不留遗憾的相遇。

    我不妥协,你也不会放手。

    少年的声音干净,在这盛满热气的夏天,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再见爱人。

    “缘分的缘。”

    再见陈君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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