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9.1

    遮天蔽日,黑夜中也翠绿的梧桐树再一次让人痛快的感受着什么叫纯真又风流的盛夏。

    风迁夏回,蝴蝶渡念,一念之间重回年少,遗憾悲伤撞的心摇曳荡漾,若不能平静,那就请夏天陪我们一起荡秋千。

    津中。

    “姑娘到了。”

    “谢谢。”

    尤椿从书包掏出张纸票,下了车向教学楼走去。

    乌津市的夏天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多么躁郁,它吹起来的风永远是清清凉凉的,带着荷花清香。

    今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也是尤椿转学的第一天。

    她一个人站在5班门口,心里是忐忑不安的,脚步迟迟不迈进。

    还在担忧着的尤椿感受到肩膀被某个坚硬的东西撞了下。

    回头看去,是个少年,目测有185的身高。可能是长的太高了吧,阳光穿过他的肩膀和头发,他的脸晕染地模糊,看的不真切。

    尤椿看他久了受不了刺眼的阳光将头低了下来,低头的瞬间清澈又干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扯了扯嘴角,带了些不客气的韵味。

    “同学让让啊,你堵着,我怎么进去?”

    本就慌张,她吓的呆在原地。

    他向她低头,嘴角笑意更甚,“你好呆啊,是新同学吗?”

    尤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撞到肩膀是因为挡着他了,瞬间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没注意。”

    江渚挠了挠头,没再说什么,笑着进去了。

    尤椿没有立刻跟过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着坐哪里。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刚刚那个人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其他没有空桌了。

    思索着要不要过去,万一不受待见怎么办?

    周老师这时候也到了班级,见尤椿站在班级门口,吩咐到:“尤椿是吧,你就先坐江渚旁边吧。”

    她不认识什么江渚,她只知道全班就只有那一个位置。

    “好。”

    慢吞吞的走到位置坐下,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全班就空着这一张桌子了。整张桌子没有一处是原样,都是刻画,最上方还用马克笔写着五个大字,

    :我是江渚爹

    尤椿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算是感受到这个班的氛围了。

    上午没有上课,一直在发新书和打扫卫生,尤椿刚来并没有值日,领完自己的书就乖乖坐在座位上。

    她在最后排最里面,靠着窗口,偶尔吹来一阵微风,吹得她都困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是放学铃打响时。

    学生成群结队吵闹着走出校门,可能是第一天开学,欢乐轻松的氛围还算浓厚。

    尤椿一个人孤寂的在路上走着。

    想起前几天的那通电话。

    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请问是周老师吗?”

    周达此时刚回到家,准备给女儿辅导作业,“是我,你是?”

    “我是尤椿,是这样的,我妈妈今天下午要去检查身体,我必须陪着她,来跟您告个假。”

    大概也是了解过她们家的情况,对于学生开学第一天请假就宽容了点。

    “好,那你明天来学校时将材料带好,做最后的交接工作。”

    “好的,谢谢老师。”

    天气阴晴不定,日温度跨度大,晚间一阵浸凉。树叶从树上飘飘落下,在柏油路上叠了一层又一层。

    雨水没有被太阳蒸发,落下来的树叶,浸泡在水里,双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滋滋”声响。

    走了很长的路,尤椿什么也没想,发着呆。耳边却有风声,最后一丝微风袭来,尤椿拢了拢外套。

    转角口处响起一段音乐。

    “互相折磨到白头,悲伤坚决不放手,开始纠缠之后,才又被人放大了自由……”

    来电显示:夏夏

    “喂,夏夏。”

    “我听说你转校了?”对面的人略带了一丝醋意。

    尤椿明显一愣,她不知道夏口愀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还在参加比赛:“嗯,你怎么知道的?”

    “是白叙跟我讲的,是不是他不跟我说,你就不打算和我说了?我还是不是你好姐妹了?”

    原来是他说的……难怪。

    夏口愀暑假一直在莱西市集训,准备九月份的全国青少年体美大赛。

    偶尔空闲会通电话,她在清源只有尤椿与白叙两个朋友,如果白叙不说,夏口愀恐怕也无从得知。

    “是了是了,当然是了。这也是三个星期前做的决定,我这不是想着你一直忙着比赛的事情,怕打扰到你就没说,等你回来了再和你说。”

    “看在你还知道要和我说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了。可你为什么突然转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是我妈她转院了,灌江离的近些。”

    尤椿抬头望着高大的树木,可她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她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

    正巧一片落叶缓缓飘落在她的肩膀,用空闲的左手将落叶拿在眼前。

    许是夏口愀察觉出来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忧郁。

    “椿椿,是不是阿姨的病情又恶化了……”

    她将手里的树叶扔了,继续向前走着,等了半响,觉得自己声音还算平静后才轻声开口:“是又严重了些,不过你不要担心了,好好准备你的比赛吧,我等你回来……”

    *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似乎下的更大了些,连闪电都加入了这场狂欢会。

    打开水龙头,扑一把冷水浇在脸上,短暂地缓解了晕车的不适。

    水珠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

    尤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高马尾配淡蓝色校服,小脸皮肤白皙,青春靓丽,这颜值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喜悦了。

    她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原本想要洗的头发还没有洗,有点烦躁,随意地揉了揉刘海就出了卫生间。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外面的雨还在乱下,真好,看着舒心多了。

    她胃小,本就吃的不多,今天也没心情吃,就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盯着瓢泼大雨发呆,尤椿总是这样。

    方才坐在尤椿对面的是一个女孩,是今天的主角,比她小几岁。

    精致的公主裙,一层又一层的薄纱,也不觉得繁琐。

    宴席上,目光都看向她,其中慈爱与关怀不在少数。

    温漾四处游荡,没有一刻消停。

    众人都拿她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调皮耍赖,反正也不是大事,宠着就好。

    不经意间,温漾撞倒了小推车,咣当一声,里面的纸杯蛋糕撞出去一半。这些纸杯蛋糕对于尤椿来说可不便宜,一排5个的价钱能抵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可也只是对她来说。

    不过这个场面里的人,谁会在乎这些纸杯蛋糕的价值。

    尤椿撑着手,只瞧了一眼。不明白这儿这么宽阔,她怎么还能和别人撞起来。

    大小姐这幅受尽关心的场景,她竟觉得,挺扎眼的。

    察觉出这份心思,她无地自容,这就是白天鹅与丑小鸭的区别。

    她欠她的,她不能这样。

    “小姐怎么摔倒了?”

    年长点的阿姨拉过温漾的手,左看右看生怕有小伤没有注意到。

    “我的大小姐啊,宴会上可不兴乱跑,到时候要真伤着这可怎么办?乖啊。”

    边说边拿纸巾擦着奶油渍。

    温漾倒是不觉得什么,将阿姨的话当做屁。

    “阿漾,过来,来外婆这里来。”秦家老夫人笑着招手,想多亲近点外孙女。

    温漾也很给面子,一路小跑过去,笑容甜美,糯糯地喊着外婆,快把秦家二老高兴坏了。

    “慢点跑,不急。”

    她一口一个外公外婆的叫着,抱着外婆的胳膊不撒,裙子上的奶油蹭上大半,秦家老夫人也依旧不在意。

    秦老夫人招呼着工作人员拿出她为温怡准备的生日礼物。

    一只如玉镯稳稳的放在雕花盒中间,是秦家大哥前阵子在慈善会拍卖来的,众人只见过一面,据说是清朝留存下来的宝物。

    秦家以八百万的价格拍下,但其价值远不止于此。

    带在腕间,宛如江南烟雨流过。

    周围人都在祝福,他们愈发觉得温漾模样越发可人了,像极了她母亲秦琳。

    不少人想趁着今天的日子同温家结亲来攀关系。

    他们个顶个的机敏,明白同温家结亲就是与秦家结亲,秦家向来男丁新旺,女丁稀少,温漾如今又是同辈唯一一个女孩,宠爱自是少不了的。

    商人的角度来说,一箭双雕的买卖,只赚不赔。

    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两侧扎着优雅低丸子头的工作人员,弯弯曲膝,戴着白手套的手做出请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认出了那人是谁,或许根本不需要仔细瞧,他的气质是同龄人中难得保留着那份随和,走起路来背都是笔直的,这个年纪,这样的风姿卓越少见的很。

    他立在温漾面前,比女孩高出半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漾怎么这么不小心?”

    助理将手帕递给男人,他细心地擦着女孩身上的奶油。

    “今天是阿漾生日,准备了那么久,你怎么还那么晚来?”

    秦家人没好气道,温度行也不恼,只慢慢解释:“公司临时有事,要立刻处理,这才晚来了些。”

    “公司的事有阿漾的事还重要吗?”

    他想当然是阿漾更重要,却自认理亏,沉默不语。

    “爸爸,阿漾好想你,可安想让你给我剥虾吃。”

    秦家人见温漾这么黏温度行,也不好再说什么。

    温漾双手背后,踮起脚尖,撒着娇让温度行摸摸头。他低头看着女儿,懂事的为他解围,心里泛起涟漪,同时亏欠更生一分。

    他们回到主桌,离尤椿很远,需要穿过层层人群才能接近。温家人高高在上,不染俗世,和她泾渭分明,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光潋下一层薄晕。

    温度行,男,41,温氏集团如今的掌权人。他温和有耐心,冷静有手段,是所有商人中的模范,也是几十年前所以贵女梦中情人。

    他的八卦新闻寥寥无几,唯一能让人说到的,是他年轻时与一平凡女人轰轰烈烈的爱情,没结婚就生下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倒是没有人清楚。

    女人小门小户,没有任何商业价值,即使为温家生下孩子,温家二老也坚决不肯温度行娶她,女人至此沦为饭后笑谈。

    没有人去心疼她的遭遇,或许是她太蠢了,不值得别人去心疼。

    至于以后……

    温家在一次跨国合作中,被对方背刺,与温家死对头裴家联手,给了温家致命一击。温家资金周转不来,股票也直线下滑,不少股东低价抛出,三个月后依旧一蹶不振。

    所有人避之不及,如同老鼠见了猫,没有人再想和他们一家扯上关系。

    温度行接受温家安排与秦家联姻,为家族争取最后机会。

    当时大家都以为温度行是被迫,他根本不爱秦琳,只是秦琳从少女时期就开始的一厢情愿。

    秦琳是秦家这一辈独女,从小溺在蜜罐里,享受着一大家子人的宠爱,做事也有着娇宠才有的风格。

    秦家人无奈秦琳非温度行不嫁,可又不舍得她难过,伤心落泪。

    即便是那时的温家,他们也敢让她嫁,终究是以整个秦家为娉。

    他们至今还以为秦琳未得所爱,最后难产死在了病床上,替她这一腔爱意感到唏嘘,却不知道温度行早就在岁月中爱上了秦琳。

    爱她的娇气也爱她的爱。

    生日会进行到高潮,温度行牵起起温漾,大手包裹着小手,向各位来宾致谢。

    他说,“但逢良辰,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参加小女十岁贺礼,古人说一岁一礼,一寸欢喜,我这个做父亲的深有体会……”

    没有等他说完尤椿就起身离开,幸好她坐在角落,这个都没有安排人的座位上。

    拿着书包往身上一跨,绕过那片礼物墙走向小门。

    台上的人还在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再回头看,关上门的前一刻,男人最后的祝词猝不及防的落入耳中。

    “愿我的可安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

    夜里十一点,乌津市人民医院。

    尤椿一个人待在花园的座椅上,手里摆弄着从后排随手掐过的花,失身样的摘下一朵又一朵花瓣。

    想着白天的事,内心辗转反侧也没个头绪,乱作一团,最后气的将手中花揉捏成一团向远处扔去。

    温度行看起来很幸福,他有女儿,她乖巧懂事,可爱大方,是骨子里真正的善良。

    自认和温漾比起来,她就像是得不到爱,来窥见有爱之人的小偷。

    所以很难不认为他会赶走她,会厌恶她,觉得她们母女阴魂不散。

    可尤湘怡等不了了,她快死了。

    如果能厚着脸皮去威胁他,是不是会帮一帮她?毕竟有个私生女不是件光彩的事。

    当年的事会卷土重来,搞的他们两家乌烟瘴气。

    就算温度行不在乎,秦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可舍不得温漾有个见不得光的姐姐与她相提并论。

    总会有人给她一笔钱来打发她。

    这笔钱来的不光荣,耗尽了她的骨气与自尊。

    可倘若有选择,没有人愿意。

    这次过后她也不想管尤湘怡了,她亲生父母都不救她了,自己又装什么清高。

    尤湘怡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最近严重到连床都下不来。

    倒也挺好,免得隔三差五就发疯。

    那日坐在她床旁,听见了那通电话,没开免提,但她猜上了大概。

    她语气坚决,没给自己父母留有商量的余地,“你们别再说了,我就算是死在病床上,也不可能去求他,他这辈子注定遗憾终生。”

    见过那温馨画面的尤椿感到讽刺,她想说,妈,你想错了,他们很幸福,一辈子见不到我们才是他们想要的。

    曾今相爱的两个人,自以为能过闯过一切困难,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来到爱人身边,成就一段让人歌颂的爱情。

    却忘了爱情了有太多的不讲道理。

    爱情让人幸福,让人勇敢到无所畏惧,亦让人悔断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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