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8

    自从上次与裴榆木偶遇后,他们至今没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期待在那个开满芙蓉花的转角处,再次遇见他。

    那时的他忧郁,心里揣满心事,站在那就有着痛感美,引导着她心疼,靠近。

    她心中的期待,是一种很微妙的绑架。

    时间一天天过,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听说五楼物化生班级有个被保送耶鲁大学了,尤椿在荣誉墙上见到了他的照片。

    似乎是几年前的拍的,照片上的他略显稚嫩,目光直视镜头,不掺半分感情。

    尤椿站在荣誉墙前,在拥挤的人群中,当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心跳漏了一拍。

    青涩的脸庞,淡泊的双眼,和她见过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唯一熟悉的就是他身上强烈的疏离感,和她第一次遇见时一样,让人不敢接近。周围都是称赞,他们都认识他,可只有她发现裴榆木这个人其实很孤单,他自强却并不自傲。

    芙蓉花下的他,温柔如春。

    依他的耀眼明明可以拥有很多朋友,却总一个人独来独往,她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她曾经有想过裴榆木为什么会带着迷茫又愧疚的眼睛看着她,即使那份情绪转瞬即逝,依旧被她捕捉到了。

    可是思来想去后她宁愿是自己看错了,也接受了看错的‘事实’。

    尤椿现在站在他面前,她似乎又闻到了荷花香,轻轻的将她思绪推远。

    围观的人散去,徐月台拍了拍尤椿的肩膀,说道:“尤椿别看了,快上课了,我们快走吧。”

    “好。”

    尤椿挽着月柔离开了荣誉墙,离开了墙上的少年,倘若这时候她转身,她就能看见不远处双眼猩红的裴榆木,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从远处看,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

    可事实就是她没有转身,他们没有再见,她再也见不到干干净净的他了。

    裴榆木往后再也没来过学校,上台发言的年级第一也再也不会是他。

    还没有与他了解,他就彻底淡出了她的世界。

    他是她青春刮过的一阵风,不轻不猛,带着沁润的荷花香,总能轻易抚慰人心。

    如果可以真想和他成为朋友。

    那天是尤椿最后一次想到裴榆木这个人。

    裴榆木很优秀,家族富贵显荣,他自己更是天之骄子,让人望尘莫及,像天边永远触碰不到的月亮,清辉的不染烟火。

    裴榆木,祝你铮铮,也祝你昂扬。

    千山万水,日日顺遂。

    *

    四个人一进班级门就看见黑板上用黄色粉笔写的八个大字,均匀的分布在每块黑板。

    :体育课变班会了喔。⊙_⊙

    还贴心的留下小段字做提醒。

    :别滚去操场!

    徐月台发出尖锐爆鸣声。

    “不是,他凭什么啊!那么多课偏偏动我体育课,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一副要去找班主任理论的架势。

    他不知道此刻周达就站在身后,手里攥着笔记本,歪着头去瞧他。

    “体育委员很有意见啊。”

    周达阴森森的笑着,将手背在身后,等待着徐月台的回头。

    陡然冒出的周达把徐月台吓个不轻,无声飙了句脏话,还好他心理素质好,够没脸没皮,很快的缓和过来。

    “您误会了,我是对杨录杭有意见。”徐月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老师你也是的,以后有活先找我啊,我才是体委,怎么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周达没理他,径直越过他走向讲台。

    此刻所以学生安坐在位置上。

    “不要怪老师抢你们体育课,老师也不想抢,谁让你们个个不服从组织呢。”周达指向班长,“那个…运动会的报名表拿来。”

    周达随意翻了翻后拍在讲台上,音量提高不满道:“班长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你们报名,你们怎么回事啊,就几个人报!今天我们就来解决这个事。班里除了特殊情况的几个同学没有不能参加的吧。”

    这是一个肯定句,没有人敢起来撒谎。

    他平时还好,算是开明宽容的班主任了,关系好点的老爱和他开玩笑,但动起真格来,毫无笑意的脸太具有反差,让人畏惧胆寒。

    “我们先来选志愿者和小记者,有没有人愿意的?”

    话落停顿了几秒就不断有人举手,这两个简直是香饽饽,不用跑不用跳,坐在自班遮阳伞下吃吃喝喝,偶尔照顾一下运动员,自在的玩两天就行。

    这也只是大部分人印象中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想要做好都不是那么轻易的。

    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占据了半个班级的人。

    这没引起了周达的不耐烦,反而手捂着眼睛笑着,开着玩笑,仿佛严肃的他装不下去了:“都跑去当志愿者了,谁去当运动员,难道要我上去跑几圈吗?。”

    大家没忍住笑起来,又变的闹哄哄,乌泱泱一片,也没人去管纪律。

    “这样吧,我点几个人,让不能跑到先当分给后勤,剩下的再看。”

    点了几个人后,意料之中,点到了尤椿。

    “尤椿啊你语文不太好,我把你安排当志愿者吧。”

    尤椿站起身说了句好又坐下了。

    “你怎么了?”江渚身子微微靠近,没收着声,带着前面的徐月台听见后转过头来。

    这时尤椿还没有反应出他问的什么,直到徐月台再问她,才明白说的是这事。

    “你生病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顿了顿,打算照着周达让她编的话讲给他们听。

    “没怎么,赶上生理期了,不能跑。”

    “这样啊。”

    见他们信了,继续低头写着今天的日记。

    尤椿心里泛起愧疚,但她确实不愿意同他们说实话,她确确实实认为他们没有到张开血肉与伤痕的关系。

    她有太多秘密了,这些秘密是她说不出口的。

    江渚听完没信,他清楚这不是答案。

    尤椿这个人表面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都可以接受,却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江渚曾经问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帮忙。

    她说,不习惯别人来做,我也不喜欢和别人有必要的接触以外的接触。

    尤椿骨子里是个淡漠到极致的人。

    学会融入也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所以在周达还没有让选她体育项目时,她是不会主动去讲起的。

    就算是生理期,她也是个能撑就撑下去的性子。

    而且,她生理期也不是这个时间。

    在那个尤椿以为骗过所有人的岁月里,唯独有个人看穿了她的伪装,尽管不清楚她的秘密,依然默默守护着她。

    不用说不用问,就明白就了解。

    灌江运动会和尤椿以前参加过的不太一样。

    志愿者服务的是所在年级的所有班级,不单单是自己班,不一样但也没什么分别。

    后来半节课讨论了班服,可惜没讨论个结果出来,周达嫌太吵了,就把这些事都交给了徐月台,他还没办法拒绝,刚刚夸下海口把事都交给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也就有了现在他苦苦哀求同学报个项目,活像个冲业绩的销售。

    “老哥,报个项目呗。”徐月台到处走动的满头大汗,但挺有成效,表上有了不少名字,他回到座位,胳膊搭在江渚课桌上,笑着漏出八颗牙齿。

    “我不是已经报了1500了吗?”

    “卖个人情嘛!”

    “我和你不熟。”

    江渚一把撞开黏糊糊的胳膊,没在继续搭理他,低头写着限时训练。

    隔壁的尤椿没一起聊,但听着江渚的回复属实想笑。

    徐月台抿着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彻底转过身子,但不是面对着江渚,而是尤椿。

    “好妹妹,你帮我劝劝他呗。”

    尤椿不懂为什么让她劝,人都说不要了。

    “他不是说不要吗?”

    “你求求他呀,他听你的,撒个娇卖个萌就好了。”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难为情的看了江渚一眼,当事人也正看向她,嘴角噙着笑,像是真的等她撒娇卖萌,略有些调戏意味。

    “你……考虑一下?”

    尤椿笑着问,没想过他究竟愿不愿意。

    “就这样?”

    就哪样啊,还真想她撒娇?尤椿想。

    江渚盯着她轻皱的眉眼,轻笑声。

    “行呗,我考虑下。”

    意料之外,在尤椿感叹就这么容易时,徐月台蹦出来,阴阳道:“还是妹妹管用啊,哪像我求半天也没用,人和人不同命啊。”

    啪的一声,江渚拿起物理书朝着徐月台打去:“不报你不满意,报了你还不满意,你要怎样?”

    “我也想要你偏爱我,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

    徐月台委屈巴巴,整的江渚是个负心汉,而他的一颗真心不受待见。

    这下尤椿是真忍不住笑出声来,双眼弯成月牙状,清冷淡雅的模样笑起来像青草般干净纯粹。

    *

    运动会当天。

    所有人褪去老套的校服,换上精挑细选的衣服,展现青春中最好的我们,这也是高中最后一场运动会,每个高三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由于过会儿就要走方正,尤椿和江渚待在一起,没到处跑,这里也没有除他们以外她认识的人。

    五班女生集体穿着汉服,男生搭配着穿中山装。

    徐月柔这会儿才到,手里握着钗子,大口喘气道:“椿椿快帮我插上。”

    她发髻基本都散架了,尤椿提议替她重梳一个,还好她今早和林洁学过。

    “你怎么才来?妈今早不喊你了吗?”

    “别说了,赶公交没赶上。”

    “废物。”

    徐月台这个当哥哥的一向欠揍,说什么都像吃了火药,徐月柔气还没缓过来,懒得理他。

    进场一切顺利,前面班级平平淡淡,有意思的就是玩偶人的表演,直到末尾艺术班的出场。

    “那个就是苏见真吗?美的也太过了吧。”

    “校花就是校花,美的像ai。”

    “美貌王者,发量王者,身材王者,上帝究竟给她关了哪扇窗啊。”

    站在操场中央跳着娜琏的pop,苏见真穿着紧身一字肩,随着臀部摆动粉色短裙扬起,划出自信的弧度,她每个动作干净利落,精准踩着节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为什么我觉得尤椿更好看些,精致但不失自然,气质清清冷冷的,就是人太低调了,都没什么八卦。”

    “苏见真的脸太不真实。”

    “不要对比啦,都是美女。”

    “总知灌江双花天下无双。”

    ……

    十月末刺眼的阳光照耀着整片操场,仿佛少年时他们的身上都披上了光。

    各个年级均匀的坐在足球场两侧,观看开幕式。

    这回尤椿看清了苏见真,她换上水墨色的舞服,腰间绕着细细的腰带,领着队伍走向中央。

    尤椿神色怡然的观看表演,许久前就听人说过她的八卦,美但渣,觊觎别人男友。

    对此,尤椿表示人言可畏。

    但她却一直好奇大名鼎鼎的苏见真长什么样,总算是见到了。

    确实美,美不止在她的容貌,她的身材,比起这些尤椿更欣赏她的自信洒脱,那种称霸全场的气场,让人眼中只能看的见她一个。

    灌江运动会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事少乐子多。

    随着校长郑重宣布运动会开始后,尤椿有的忙了,后勤部老师见尤椿干活勤快把没人干的事都交给她。

    尤椿也挺无语的,这么多事她一个人哪干的完,要是耽误了不会还要怪她吧。

    烈日当空,太闷太累。

    尤椿感觉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当她正点着高二跳高报名表时有个男生冲了过来,差点把她撞倒。

    她向后踉跄几步,好在江渚即使出现,胳膊扶持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跌倒。

    下午才有江渚的短跑,他就一直在尤椿背后,看她穿的一层又一层还套着志愿者沉重的红马褂,面色入土,难看的要命。

    “怎么不去换衣服,穿那么厚热不死你。”

    江渚话并不好听,动作却相反,慢慢的把尤椿扶正,手始终没有碰到她,等她能适应了才收回胳膊。

    “没时间,太忙了。”

    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

    江渚脸臭的要命,转身离开。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她也没功夫去想,低头继续做着工作。

    等她都把这事忘了,江渚回来了,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朝着操场门走去。

    尤椿还是一脸懵,不放心的回头望去,见秦琳站在她站的原地笑着挥手,用口型说放心去,不过离的远,尤椿根本看不见。

    但有人接手了,尤椿也就放心的任由江渚拉着她离开。

    一路上江渚没有说一句,径直的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她的手腕被拉出红痕,略有些吃痛。

    “江渚,你把我弄疼了。”尤椿用左手扳着他紧握的手。

    前面的身影陡然停下,他松开手腕却没有离开,手掌向下再次感受温热的肌肤,这次他握上她的手。

    一瞬间似有电流般麻麻的触觉,尤椿一惊,心脏骤停后狂跳。

    倘若尤椿这时凑近看向江渚就一定能看见一抹红从他耳朵爬上脸颊。

    比起江渚,她淡定多了。

    他们穿过一排排榕树,一栋栋楼,直到江渚带她到班级才松开了手,把尤椿书包里的衣服翻了出来。

    “去换上。”

    江渚还是没有直视尤椿,但这个角度尤椿什么都看的清楚,他的慌张被她尽收眼底。

    他宽厚的肩膀撑的中山装笔挺,睫毛根根分明,带着自然的卷翘弧度,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有几滴汗水随他的发丝流到他发红的脸庞。

    尤椿最开始还有些担忧紧张,见操场外都没有人,高悬的心缓缓下落,将所以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走了那么久,尤椿也适应了被他牵着手,只没想到那个主动的人还依然慌张。

    见他这样尤椿生了一分逗他的心思,拿走他伸过来的衣服,随即说道:“你含羞了?”

    阳光穿过玻璃照射着她的发丝呈现出火红色,连同她狡黠的笑容像极了一只小火狐。

    她说完转头就走,没去看江渚紧握着的手,脸色又红了一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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