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转醒,李棠溪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你终于醒了,这里是我跟老俞住的客栈,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老俞。”是之前跟在老俞身边的那个少年。
不一会儿,少年就带着老俞走了进来。“醒了就好,你悲痛过度在军营里晕了过去,已经睡了小半天了。老夫跟那些守门的兵士说你头一回见到死人,吓晕了,可算混了过去,还是这小子抱着你走回来的,”老俞指了指旁边的少年,又拍了拍李棠溪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吧,不丢人。”
李棠溪摇摇头,“我要回家,阿娘还在等着我。”
老俞若有所思地捋了捋发白的胡子,“老夫跟你一起去。”
于是三人头顶暮色,去往李府。
远远的,李棠溪就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在府门那里踱来踱去,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梅香。梅香一见李棠溪就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两个时辰前夫人收到一封信,看过之后便晕了过去,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夫人是连日忧思加上一瞬间气急攻心,就剩半口气了,眼下用人参吊着呢。”
一日之内,双亲接连出事,饶是李棠溪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此刻整个人脸色煞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老俞身旁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李棠溪,老俞则给了李棠溪一个安心的眼神,李棠溪稍稍稳住心神,撒腿就往秦璃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看着床上的秦璃,李棠溪有些站不稳,自己出门前阿娘虽然忧思成疾,但还是很有精神,说要等爹爹回来,一家三口再一起去策马。阿爹阿娘都是塞北长大的孤儿,从年少时相互扶持至今,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向乐观的阿娘突然倒下,那只能是......可是,军营还是封锁的状态,到底是谁传了阿爹身故的消息给阿娘,李棠溪心里生出几分不妙。
“娘,娘,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李棠溪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老俞,你快救救我娘,求你了,救救她。”
老俞给秦璃把了把脉,说“脉象很弱,我只有六成把握,还有四成得看她自己想不想活,说白了,你阿娘是心病拖垮了身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若是不愿意醒来,老夫也束手无策。”
“阿娘,阿娘,你醒醒,你看看我,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还是没有回应,秦璃就静静躺在那,好像随时都要撒手人寰一样。
李棠溪意识到自己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是唤来了梅香,嘱咐她照顾好秦璃,又让老俞写了药方,派了小厮去抓药。“老俞,药抓回来还得劳烦你一一过目,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老俞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一切,李棠溪在院中枯坐,望着院中的桂花树,这是她出生那年,阿爹和阿娘一起种下的。每年桂花花开,阿娘就会捡些桂花给她做桂花糕吃。李棠溪如今冷静下来,觉得今日一切未免都太过蹊跷。阿爹虽说身染疫病,可军营是老俞亲自坐诊,更何况其他士兵都日渐好转,为何阿爹会突然呕血身亡?这么看来,阿爹的药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李棠溪是信任老俞的,她听李轻寒说过,老俞是他年轻时最好的兄弟之一,阿爹临终前还将自己和阿娘托付给他,而且阿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嘱咐自己尽快离开阳州。
自己想反正是想不明白了,李棠溪索性去找了老俞。
老俞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说“我本不想这么快告诉你,怕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你爹临终前还真没说错,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天之内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情况。我昨日才去看过你爹,当时他喝下药已经好了许多了,今日突然如此,的确是蹊跷。军营今早应该按老夫昨日给的药方熬了药给病患喝下才对,你爹喝下的那碗药应当是被动了手脚。至于具体是什么手脚,我观他脉象,可能是他那碗药里的梦草是在醋中浸泡过的,这样的梦草就会加重病情,致人吐血而亡,神仙难救。你爹年轻是也是塞北的大将,经常接触北狄人,他肯定早就察觉到这次所谓的疫病其实是北狄诅军术的一种,是将腐烂的牛羊尸体投入水中,以达到污染水源,传播疫病的一种术法。所以才会飞鸽传书让老夫带上梦草速来阳州,唯有梦草可解。也正是因为这病来自北狄,所以才会需要长在塞北的梦草来解。只是阳州离北狄虽近,但中间尚且还隔着镇北军驻守的那么大一个塞北边境,就算是北狄人投毒,又如何能越过镇北军来到阳州呢?在你爹的药中动手脚的也肯定是军营里的人,且这人还必须非常熟悉这种病,更要清楚以浸过醋的梦草入药会让解药变毒药。这病最开始是在军营里爆发的,恐怕也是有人在军营的水井中投毒,污染了水源,所以老夫之前才在军营里跟你说有叛徒。老夫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桩桩件件看似没有联系,却又好像都指向了北狄。希望塞北无事才好。”
听老俞说完,李棠溪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牵扯进了什么漩涡之中,她的命运似乎已经无声地改变了。但有一点她很坚定,那就是一定要找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以牙还牙,让他血债血偿。不仅是为了爹娘,更是为了阿爹这十几年来保护的阳州百姓,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她就算穷尽一生,也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她只希望阿娘能快些醒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夜里,秦璃醒来,老俞却说她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秦璃抚摸着李棠溪乌黑的发顶,嘴角扯起一抹温柔而无力的笑,“好阿溪,阿娘对不起你,阿娘撑不住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对不起...”
李棠溪双目通红,跪坐在地,死死攥着秦璃的手,“娘,娘,爹是被人害死的,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得到爹已故的消息的?”
“是,是鸽子。”李轻寒平时偶尔也要宿在军营里,是以养了一只鸽子专门用来给家里递信。可是,这鸽子在特制的笼子里,笼子的钥匙只有李轻寒才有,是谁在李轻寒死后,特意给家里传信?
“阿溪,我也知道不对劲,但是你别管了,离开阳州,你爹一定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我前几日那么忧心,不止是因为你爹在军营里久病不起,而是你爹前几日就偷偷给我来过一次信,他也知道这病来得蹊跷,跟北狄脱不了关系,他也知道军中出了叛徒。虽说眼下看着还是风平浪静,但我总觉得要出事,你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走,快走,”
秦璃又转向老俞,“道之,轻寒应该已经将阿溪托付给你一次了,那现在我也将阿溪交给你,至少,阳州是不安全了。”
老俞此刻不见得比李棠溪好受多少,双手攥成拳,指节发白,眼眶泛红,“秦璃,我谁也救不下。池漾,轻寒,你,我谁也救不下。”
秦璃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怪你,道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救了这满城的百姓。阿溪,跟着你俞伯伯走,再也不要回来,乖,听话。”秦璃终究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李棠溪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日之内,痛失双亲,她再也不想忍了,放声痛哭起来。老俞身边的少年突然轻轻一掌拍晕了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老俞点点头,“等她醒来,处理好她爹她娘的后事,我们马上就动身回塞北。”
李棠溪到底还是没能好好睡一觉,昏睡中也不断发出痛苦的呓语。老俞和少年则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等到李棠溪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你醒了?”少年端过手边的汤药,“这是老俞熬的安神汤,嘱咐我待你醒来就喂你喝下。”
李棠溪摇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给我吧,我自己来。”
少年顺从地递过药碗,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对了,我叫祁褚,今年十五了,你叫什么?”
“我叫李棠溪,今年十二岁。”
“好,阿溪,以后我和老俞都会是你的亲人。”少年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
李棠溪在那一瞬间有落泪的冲动,自己是失去了父母不假,可是却多了两个真心待她的亲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老俞给祁褚后脑勺来了一掌,“臭小子,怎么抢我话呢,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李棠溪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祁褚听了老俞的数落也不恼,嘿嘿笑了一声,再看老俞,前一秒还拿足了长辈派头在数落人,后一秒瞧见两个小辈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三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接下去的几天里,李棠溪简单地料理了秦璃的后事,遣散了所有家仆。阳州城里人人自危,大家基本上都闭门锁户,秦璃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几日里,老俞总爱从外面带些酒回来,就着菜喝酒,回回都说“老夫就喝一点,就一点,醉不了人”,每当这时,李棠溪与祁褚就只能一边无奈地笑笑,一边试图劝老俞少喝些。可每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得两个人合力把喝得酩酊大醉的老俞搬到床上去。
祁褚则总爱从外面给李棠溪带些诸如桂花糕,他知道李棠溪最喜欢这个。
祁褚虽比李棠溪大了五岁,可有时还不如李棠溪稳重呢,趁李棠溪睡着拿着毛笔往她脸上画画啦,突然从后面吓她一跳啦,诸如此类的事情祁褚可没少干,每次搞这种恶作剧被老俞看到了,老俞总是要恨铁不成钢地举着自己的鞋子教训祁褚,追着祁褚满院子跑。
李棠溪每次看着这一幕都能失声笑出来,只是笑不达眼底,她知道祁褚做这些是在刻意逗她开心,于是赶忙上去拉着老俞说“好啦好啦,我看阿褚也知道错了,老俞你就放过他吧”。
这样的日子冲淡了李棠溪失去双亲的悲伤,让她从一开始的郁郁寡欢变回了原来那个笑语嫣然,生机勃勃的李棠溪,仿佛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的大小姐。
阳州染了疫病的病患也都在好转,李棠溪看着这座城市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她想,爹娘和死去的无辜百姓在天上看到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在双亲身故五日后,李棠溪打算听爹娘的话,跟着老俞去塞北。阳州似乎有人隐隐在针对他们一家,不能再待在阳州了,她要活下去,只能暂避其锋芒,只有活下去才能有血刃仇人的那一天。
“你终于醒了,这里是我跟老俞住的客栈,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老俞。”是之前跟在老俞身边的那个少年。
不一会儿,少年就带着老俞走了进来。“醒了就好,你悲痛过度在军营里晕了过去,已经睡了小半天了。老夫跟那些守门的兵士说你头一回见到死人,吓晕了,可算混了过去,还是这小子抱着你走回来的,”老俞指了指旁边的少年,又拍了拍李棠溪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吧,不丢人。”
李棠溪摇摇头,“我要回家,阿娘还在等着我。”
老俞若有所思地捋了捋发白的胡子,“老夫跟你一起去。”
于是三人头顶暮色,去往李府。
远远的,李棠溪就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在府门那里踱来踱去,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梅香。梅香一见李棠溪就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两个时辰前夫人收到一封信,看过之后便晕了过去,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夫人是连日忧思加上一瞬间气急攻心,就剩半口气了,眼下用人参吊着呢。”
一日之内,双亲接连出事,饶是李棠溪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此刻整个人脸色煞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老俞身旁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李棠溪,老俞则给了李棠溪一个安心的眼神,李棠溪稍稍稳住心神,撒腿就往秦璃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看着床上的秦璃,李棠溪有些站不稳,自己出门前阿娘虽然忧思成疾,但还是很有精神,说要等爹爹回来,一家三口再一起去策马。阿爹阿娘都是塞北长大的孤儿,从年少时相互扶持至今,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向乐观的阿娘突然倒下,那只能是......可是,军营还是封锁的状态,到底是谁传了阿爹身故的消息给阿娘,李棠溪心里生出几分不妙。
“娘,娘,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李棠溪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老俞,你快救救我娘,求你了,救救她。”
老俞给秦璃把了把脉,说“脉象很弱,我只有六成把握,还有四成得看她自己想不想活,说白了,你阿娘是心病拖垮了身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若是不愿意醒来,老夫也束手无策。”
“阿娘,阿娘,你醒醒,你看看我,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还是没有回应,秦璃就静静躺在那,好像随时都要撒手人寰一样。
李棠溪意识到自己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是唤来了梅香,嘱咐她照顾好秦璃,又让老俞写了药方,派了小厮去抓药。“老俞,药抓回来还得劳烦你一一过目,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老俞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一切,李棠溪在院中枯坐,望着院中的桂花树,这是她出生那年,阿爹和阿娘一起种下的。每年桂花花开,阿娘就会捡些桂花给她做桂花糕吃。李棠溪如今冷静下来,觉得今日一切未免都太过蹊跷。阿爹虽说身染疫病,可军营是老俞亲自坐诊,更何况其他士兵都日渐好转,为何阿爹会突然呕血身亡?这么看来,阿爹的药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李棠溪是信任老俞的,她听李轻寒说过,老俞是他年轻时最好的兄弟之一,阿爹临终前还将自己和阿娘托付给他,而且阿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嘱咐自己尽快离开阳州。
自己想反正是想不明白了,李棠溪索性去找了老俞。
老俞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说“我本不想这么快告诉你,怕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你爹临终前还真没说错,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天之内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情况。我昨日才去看过你爹,当时他喝下药已经好了许多了,今日突然如此,的确是蹊跷。军营今早应该按老夫昨日给的药方熬了药给病患喝下才对,你爹喝下的那碗药应当是被动了手脚。至于具体是什么手脚,我观他脉象,可能是他那碗药里的梦草是在醋中浸泡过的,这样的梦草就会加重病情,致人吐血而亡,神仙难救。你爹年轻是也是塞北的大将,经常接触北狄人,他肯定早就察觉到这次所谓的疫病其实是北狄诅军术的一种,是将腐烂的牛羊尸体投入水中,以达到污染水源,传播疫病的一种术法。所以才会飞鸽传书让老夫带上梦草速来阳州,唯有梦草可解。也正是因为这病来自北狄,所以才会需要长在塞北的梦草来解。只是阳州离北狄虽近,但中间尚且还隔着镇北军驻守的那么大一个塞北边境,就算是北狄人投毒,又如何能越过镇北军来到阳州呢?在你爹的药中动手脚的也肯定是军营里的人,且这人还必须非常熟悉这种病,更要清楚以浸过醋的梦草入药会让解药变毒药。这病最开始是在军营里爆发的,恐怕也是有人在军营的水井中投毒,污染了水源,所以老夫之前才在军营里跟你说有叛徒。老夫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桩桩件件看似没有联系,却又好像都指向了北狄。希望塞北无事才好。”
听老俞说完,李棠溪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牵扯进了什么漩涡之中,她的命运似乎已经无声地改变了。但有一点她很坚定,那就是一定要找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以牙还牙,让他血债血偿。不仅是为了爹娘,更是为了阿爹这十几年来保护的阳州百姓,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她就算穷尽一生,也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她只希望阿娘能快些醒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夜里,秦璃醒来,老俞却说她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秦璃抚摸着李棠溪乌黑的发顶,嘴角扯起一抹温柔而无力的笑,“好阿溪,阿娘对不起你,阿娘撑不住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对不起...”
李棠溪双目通红,跪坐在地,死死攥着秦璃的手,“娘,娘,爹是被人害死的,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得到爹已故的消息的?”
“是,是鸽子。”李轻寒平时偶尔也要宿在军营里,是以养了一只鸽子专门用来给家里递信。可是,这鸽子在特制的笼子里,笼子的钥匙只有李轻寒才有,是谁在李轻寒死后,特意给家里传信?
“阿溪,我也知道不对劲,但是你别管了,离开阳州,你爹一定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我前几日那么忧心,不止是因为你爹在军营里久病不起,而是你爹前几日就偷偷给我来过一次信,他也知道这病来得蹊跷,跟北狄脱不了关系,他也知道军中出了叛徒。虽说眼下看着还是风平浪静,但我总觉得要出事,你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走,快走,”
秦璃又转向老俞,“道之,轻寒应该已经将阿溪托付给你一次了,那现在我也将阿溪交给你,至少,阳州是不安全了。”
老俞此刻不见得比李棠溪好受多少,双手攥成拳,指节发白,眼眶泛红,“秦璃,我谁也救不下。池漾,轻寒,你,我谁也救不下。”
秦璃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怪你,道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救了这满城的百姓。阿溪,跟着你俞伯伯走,再也不要回来,乖,听话。”秦璃终究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李棠溪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日之内,痛失双亲,她再也不想忍了,放声痛哭起来。老俞身边的少年突然轻轻一掌拍晕了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老俞点点头,“等她醒来,处理好她爹她娘的后事,我们马上就动身回塞北。”
李棠溪到底还是没能好好睡一觉,昏睡中也不断发出痛苦的呓语。老俞和少年则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等到李棠溪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你醒了?”少年端过手边的汤药,“这是老俞熬的安神汤,嘱咐我待你醒来就喂你喝下。”
李棠溪摇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给我吧,我自己来。”
少年顺从地递过药碗,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对了,我叫祁褚,今年十五了,你叫什么?”
“我叫李棠溪,今年十二岁。”
“好,阿溪,以后我和老俞都会是你的亲人。”少年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
李棠溪在那一瞬间有落泪的冲动,自己是失去了父母不假,可是却多了两个真心待她的亲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老俞给祁褚后脑勺来了一掌,“臭小子,怎么抢我话呢,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李棠溪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祁褚听了老俞的数落也不恼,嘿嘿笑了一声,再看老俞,前一秒还拿足了长辈派头在数落人,后一秒瞧见两个小辈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三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接下去的几天里,李棠溪简单地料理了秦璃的后事,遣散了所有家仆。阳州城里人人自危,大家基本上都闭门锁户,秦璃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几日里,老俞总爱从外面带些酒回来,就着菜喝酒,回回都说“老夫就喝一点,就一点,醉不了人”,每当这时,李棠溪与祁褚就只能一边无奈地笑笑,一边试图劝老俞少喝些。可每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得两个人合力把喝得酩酊大醉的老俞搬到床上去。
祁褚则总爱从外面给李棠溪带些诸如桂花糕,他知道李棠溪最喜欢这个。
祁褚虽比李棠溪大了五岁,可有时还不如李棠溪稳重呢,趁李棠溪睡着拿着毛笔往她脸上画画啦,突然从后面吓她一跳啦,诸如此类的事情祁褚可没少干,每次搞这种恶作剧被老俞看到了,老俞总是要恨铁不成钢地举着自己的鞋子教训祁褚,追着祁褚满院子跑。
李棠溪每次看着这一幕都能失声笑出来,只是笑不达眼底,她知道祁褚做这些是在刻意逗她开心,于是赶忙上去拉着老俞说“好啦好啦,我看阿褚也知道错了,老俞你就放过他吧”。
这样的日子冲淡了李棠溪失去双亲的悲伤,让她从一开始的郁郁寡欢变回了原来那个笑语嫣然,生机勃勃的李棠溪,仿佛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的大小姐。
阳州染了疫病的病患也都在好转,李棠溪看着这座城市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她想,爹娘和死去的无辜百姓在天上看到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在双亲身故五日后,李棠溪打算听爹娘的话,跟着老俞去塞北。阳州似乎有人隐隐在针对他们一家,不能再待在阳州了,她要活下去,只能暂避其锋芒,只有活下去才能有血刃仇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