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严冬过去了,大地上冰雪融化,初春来临,新的一年就这样平静的到了。

    对于灶门一家来说,冬天是个既甜蜜又痛苦的季节,冬天的炭会比平时卖的好卖的贵,但同时,制作炭也会比平时更加困难。

    尤其是在灶门家的男人卧病在床的情况下,冬天对于灶门家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现在,春天终于来了。

    炭治郎将新砍好的一箩筐木头安置好,抬头看了眼满满当当的柴房,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现在才初春,镇上需要炭的人家还有很多,这么多木头,能烧出好多炭了,父亲的药有着落了。

    呼出一口冷气,炭治郎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指间冬天生出的冻疮还未痊愈,带来了一片痒意,但炭治郎不敢去抓,一旦抓破了就不好了。

    他拍了拍身上因为砍树而灰扑扑的衣服,转身烧起炉火准备烧炭了。

    “哥哥!”

    远远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炭治郎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声音来处望去,这一眼,他就眉开眼笑,温柔地回应。

    “祢豆子!”

    远处正小步小步跑来的秀丽女孩正是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她端着一份饭团和酱豆子,哒哒哒地跑到炭治郎身边,朝炭治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将手中的食物递过去,说:“该吃午饭了!”

    炭治郎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这才惊觉已经到中午了,时间已经在他埋头苦干中悄悄流逝。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将食物接过来,对着祢豆子低声说了句谢谢,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用餐。

    祢豆子只带了两个饭团,但对于才十一岁的炭治郎来说,已经够了。

    甚至他是家里面吃的最多的一个。

    父亲倒下后,炭治郎成了家里主要的劳动力,足够的食物才能支撑他有体力干各种活。

    弟弟妹妹都很懂事,知道大哥承担着什么,便很懂事的控制着饮食。

    但炭治郎依旧为弟弟妹妹们吃的少而耿耿于怀,在递给妹妹一个饭团被拒绝后,炭治郎便苦笑一声,将饭团扫荡干净了。

    祢豆子笑着将干干净净的盘子拿过来,又将怀中的帕子拿出来递给炭治郎,她指了指自己白净的脸蛋,对他说:“哥哥,脸脏了。”

    看着炭治郎将脸擦干净,祢豆子才站起身,对着他笑了笑。

    祢豆子:“我先回去啦!”

    炭治郎点了点头,看着年仅十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妹妹渐渐远去,眉头微蹙,唇角却扬起一抹浅笑。

    家里最小的弟弟才一岁,还是被母亲寸步不离抱着的年纪,祢豆子身为长姐,在哥哥挑起家里砍柴卖碳的重担之后,她也同样负起责任,精心照顾着病重的父亲,和因产后保养不当而身体虚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

    所以炭治郎很少在这方面操心,因为他知道祢豆子会做的很好,但是偶尔,他也会为祢豆子瘦小的身躯感到心疼。

    呼出一口浊气,炭治郎将思绪收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没干完的活上,炭还没烧完。

    直到太阳落山,炭治郎才堪堪烧完了一半的炭,但他也不气馁,收拾收拾就走上回家的路。

    山上的雪并没有完全化掉,有些还沉甸甸地压在树木上和堆积在路旁,好在回家的那条小道早已被清理了出来,除了有些湿滑,并不难走。

    炭治郎背着干活的农具,悠然地走在丛林中。

    初春的气温并没有升高多少,炭治郎哪怕在外面干了一天的活,脸颊依旧被冻的通红,隐隐有些瘙痒,令人难以忍受。

    但他早已习以为常。

    还没看见家的影子,炭治郎就在周围草木和雪的气息中,闻到了家的味道。

    他忍不住笑了笑,暗道今天有好吃的冬笋吃了。

    炭治郎忍不住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此时也发起了抗议,但就是这吸,他闻到了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令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步伐一顿,炭治郎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了一片平平无奇的树林,可鼻尖越来越浓郁的气味告诉他,他想的那个人正在往这边靠近,并且似乎还不是一个人。

    炭治郎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喃喃道:“清水?”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毕竟清水此时离炭治郎有几百米远,并且隔着重重的树林,而清水也不知道炭治郎的鼻子如此灵敏,这么远的距离都捕捉到了她。

    重新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清水一时有些感慨,明明上一次来炭治郎家也就两年前,但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可能是因为离开之后嘎了两次的缘故吧。

    “累了吗?”

    玄无悠子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以为是一路跋山涉水让女儿感觉到了疲惫,于是停下脚步贴心地询问。

    清水回过神,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累,甚至还反过来问母亲:“您累了吗,要不要我背您?”

    清水好歹也是锻炼了这么久剑术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累。

    反倒是玄无悠子,因为这些年因为心理上的原因,身体早就大不如从前了,走一会就累,但她又挂念葵枝,想早点赶到,不肯好好休息,没办法,清水只能在她累了时强硬地背起她赶路。

    玄无悠子一开始不情愿,但在女儿强硬的态度下也只好接受,只是随时观察着清水的神情,一旦在清水的脸上看到一丝疲惫,她就会停下脚步休息。

    玄无悠子面对女儿的询问,也轻轻摇头,转而看着前方熟悉的道路发出感叹:“这座山还是老样子。”

    几年的时光对于这座山来说很短,它的变化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反倒是时隔几年再次与它重逢的人,有了不小的变化。

    清水笑了笑,鼓着脸抱怨了一句。

    “可算是到了。”

    炭治郎的家离蝶屋也有一段距离,他们走走停停,竟是花了将近一个多星期。

    清水感觉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走过这么多路,要不是怕吓到妈妈,她可能直接将人偶召唤出来带着她赶路了,速度肯定比自己走要快。

    也不知道灶门叔叔为什么非要将屋子建在这种深山里。

    玄无悠子揉了揉女儿的头说:“再走几步就到了。”

    于是两人迈开步伐继续沿着山路往山林中走,很快便看见了记忆中熟悉的小屋,炭治郎的家。

    一路上都在忧心着好友葵枝的玄无悠子看见那木屋,步伐不自觉地就加快了一些,反倒是表现的轻松坦然的清水,脚步变得迟疑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忧虑。

    说实话,她的马甲一向都没想过捂住,也从来没捂住过,家人和香奈惠或多或少都知道她身体上的奇异之处,但灶门一家不知道啊。

    两年前她用着鬼的身体与他们重逢,呆了一晚上又匆匆告别,如今又以旧友家死而复生的女儿身份上门。

    两者之前相同的名字,相同的相貌……

    光是想想清水都觉得心虚。

    但凡没有两年前的失忆重逢,清水都不会如此心虚。

    她该如何解释这一些巧合呢?

    思索间,清水不知不觉中停住了脚步,眼神放空。

    玄无悠子见她没有跟上来,疑惑地转身,便看见她呆愣愣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间还染上了一丝愁虑。

    她刚想开口叫她,另一道声音却抢了先。

    “清水?”

    清水下意识应了一声,抬眼朝母亲望去,在母亲茫然的视线中迟钝地意识到喊她名字的是一道清润的少年音。

    她愣了两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一俊朗少年背着一个竹筐站在树林中,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们。

    竟是两年不见的炭治郎。

    炭治郎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还有些气息不稳,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着清水和玄无悠子扬起了嘴角。

    原本他看见悠子阿姨和清水年幼了些许的样子还有些迟疑,但鼻尖他熟悉至极的气味,和清水下意识地回应都在告诉炭治郎,就是她。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下大胆的猜测。

    炭治郎很聪明,虽然感到了一些诧异和惊奇,但他还是迅速地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难道……

    清水在看见炭治郎的那一刻就顿感不妙,她心里的小人想要捂住身上摇摇欲坠的马甲,下一秒,马甲就在她手中碎了一地。

    她僵硬地朝炭治郎勾了勾唇角,眼神中透露着生无可恋,却还是硬着头皮演戏。

    清水面上露出些许疑惑,眼神陌生地看着炭治郎,迟疑着说:“你是……炭治郎?”

    她的演技说不上很好,稍微一个懂面部表情的大人都能看破她的伪装,但偏偏对面是个十一岁的纯良男孩。

    见她如此,炭治郎有些尴尬,但心里那个想法却并没有因为清水陌生的态度而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是的,我是炭治郎。”

    他先是坐实了自己的身份,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清水,对着许久未见的玄无悠子打招呼。

    “悠子阿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炭治郎,都长这么高了?”

    玄无悠子笑意吟吟地点头,看出了炭治郎对女儿的疑惑和好奇,直接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对着炭治郎介绍道。

    “这是清水,没想到你还记得她啊,炭治郎。”

    对于炭治郎能一眼认出清水和自己,玄无悠子还是感到有些惊喜,毕竟当初那件事发生时,炭治郎才几岁,几岁的孩子记忆力是有限的,有些孩子事都记不清,但炭治郎却将她们的样貌记得如此清楚,真的是……

    玄无悠子点了头,炭治郎却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望清水身上飘的视线,用颤抖的声线低声询问。

    “她真的是清水?清水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清水温声打断。

    “是我,几年前那是个意外。”

    用词很含糊,语气却强硬。

    清水并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起那场事故,毕竟她清楚的知道那是母亲心里永远无法遗忘的痛苦,直到现在,依然折磨着母亲。

    炭治郎睫毛微颤,吞下口中未出口的话语,眼神中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他不说话,清水便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母亲,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好在玄无悠子的表情并无异常,只是有些许无奈,她抬手拍了拍炭治郎的头,温柔地说。

    “这件事我们待会到了屋内慢慢聊好吗?”

    炭治郎抿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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