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书桌前。
慕书宁手里拿着一根人参，啃了一口生嚼。
桌上的书摊开着，上面是晦涩难懂的策论文，慕书宁看得津津有味。
而她也确认了一件事。
上一世慕书宁身体弱，又常困在院子之中，为了解闷，她从小读书万卷。
但因为她的二叔嫉心重，不让慕鹤宁进书院，连带着也不许她和慕白宁读书识字。
还是在盛怀安的帮助下，才得以进出慕家藏书楼。
直到进了东宫，宋锦权知道她喜欢读书，便在学宫中专门立了一道屏风，让慕书宁可以一同听学。
得到了太子少师左佑贤的指导和真传，她的学识突飞猛进。
左佑贤常常感叹，太子的一众伴读公子，都远不及太子妃的博闻强识。
随后宋锦权登基，朝中能臣如云，朝局诡谲云涌，稍有不慎便是身败名裂。
不得不说，她上辈子之所以能算计百官，为盛怀安打开皇城的大门。
除了她这张脸，过人的学识才是成事的关键。
而她带着那些记忆重生了。
前世她相信学识改变命运，如今她也如此坚信着。
口中的人参苦涩回甘，慕书宁拿起笔，一手簪花小楷隽秀尔雅，赏心悦目。
玉姜立在一旁研磨。
“玉姜，你信不信，明天我们就从这里搬回慕家后院。”慕书宁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道。
玉姜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钦佩。
有飞蛾绕着灯芯，薄翅微颤。
*
第二天，慕书宁差点起不来。
这纸糊的身体，又巍巍颤颤地喘咳不停。
玉姜忙里忙外煎了药，喂着慕书宁喝下，又熬了参汤，喝了三碗。
到过了午时，慕书宁才攒够力气，从床上起来。
为了让脸色好看点，慕书宁依然穿了一身绯色，描了眉目，气质清雅，温婉脱俗。
在玉姜的陪伴下，慕书宁往慕家前院行去。
慕家宅院之大，在皇城世家中数一数二，如今的慕家家主是慕书宁的二叔慕远。
慕远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从了商，在城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慕家藏书楼独立于慕家宅院之外，由慕府的门客和护院看管。
自慕诜被流放后，慕远霸占了藏书楼，将其用于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借着买卖珍稀藏书为由，实则是官商勾结的交易。
逐渐以藏书楼为中心形成一股势力。
以慕远为首的组织，贪赃枉法，成了朝中一颗毒瘤。
上一世，是太子暗中收集证据，将涉及的官员一网打尽。
慕远被斩首，慕家被抄。
藏书楼也被封，在查封过程中，不慎走水，烧了三天三夜，一应藏书皆化为灰烬。
如今距离此事发生，还有一年。
慕远为了钱财不择手段，自有律法惩治他。
但藏书楼是慕书宁父亲一身的心血，她不想看着它再次毁于一旦。
见慕书宁到前院来，小厮拦住她，说需要先去通禀老爷之后，才能进去。
这里原本是她的家，是她出生的地方，真是讽刺。
慕书宁不急，垂眸端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柱香时间，才有小厮出来，引她进府。
府中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庭院景致繁华，厢房错落极尽奢华。
一路上，慕书宁便听着慕家的下人，交头接耳嚼舌根，说着，“那个病秧子和疯子，怎么跑出来了？”
袖子里，慕书宁暗暗捏着一片参片，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异常。
她的二叔慕远，坐在会外客的厅堂里，接见她。
慕远端坐正位，商人的面相透着敏锐和警惕。
一旁穿得雍容富贵的二叔母秦氏，看清奇事物似的，打量着她。
“见过二叔，二叔母。”慕书宁独自一人站在厅堂上，从容行礼。
“真是多年未见，转眼就出落得这么标致。”慕远虚情假意，摆出长辈的架子。
“书宁今日前来，有一事要向二叔讨个说法。”慕书宁不喜弯弯绕绕，直接道。
“什么事？”慕远有些惊诧，他记忆中慕书宁弱弱小小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如今镇静自若，完全判若两人。
“想必二叔也听说过，城中诗名大盛的慕南安，近日刚出了诗集，很快便被一抢而空。”慕书宁道。
“自然。”慕远一听这个名马上喜逐颜开，端起桌上的茶，道，“慕南安是个化名，出诗集的正是你堂哥，城中都夸才力华瞻，不愧是我儿子。”
从怀里拿出一本南安集，放到慕远面前。
慕书宁唇角微弯，冷笑道，“如果这些诗，都是慕允昭剽窃而来的呢？”
“胡说！”慕远震怒，重重地摔下茶杯。
“你爹玩弄权术，被贬荆西，是我仁慈收容你们几个，没想到你竟不懂得感恩，还在这里泼脏水，妄图污蔑你堂哥。”慕远厉声厉色，道。
“二叔不必如此着急上火，是真是假让慕允昭出来一对质便知。”慕书宁稳稳道。
秦氏安抚地拍了拍慕远，让婢女去把慕允昭叫来。
慕远也没说坐，但慕书宁久站不了，她无视那脸色发青的两人，直接找椅子坐下。
一会儿，慕允昭就大摇大摆地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在看到慕书宁的时候，他有明显的紧张，又立马掩饰过去。
“这本诗集里的诗，可都是你作的？”慕远捏着诗集的一角问。
“当然了，父亲，是不是有小人在您面前歪曲事实。”慕允昭料定慕书宁软弱无能，恶人先告状。
“堂哥。”慕书宁喊了一声，又觉得膈应，重新道，“慕允昭，这诗集里的诗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八十铜板一首，转身卖给书肆大赚一笔，你若是只赚这差价，我也就认了，但你不该冒名顶替。”
“你这病秧子在这里胡说什么！”慕允昭慌了，抬高声音道，“这本诗集都是我写。”
慕书宁始终很从容，对慕远道，“二叔你翻到第八页。”
慕远沉默，皱着眉头，翻开诗集。
“布衾多年冷似铁。”慕书宁念了一句，笑道，“我倒想问，你在锦绣丛中长大，是如何写出这么饥寒交迫的体验。”
“你！”慕允昭哑口无言。
让慕远又翻了几页，慕书宁又念出几句明显不可能是慕允昭会写出来的诗句。
“慕允昭，你就算剽窃他人的诗，至少先读一读，也不要什么都往诗集里放，这外人看了，还要以为二叔怎么亏待你了，不给吃不给穿的。”慕书宁嘲讽开满，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这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病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些诗到底是谁写的。”
又一个见鬼似的表情，出现在慕允昭脸上。
上一世，慕书宁化名慕南安，写诗让玉姜拿去卖，换药材。她原以为会卖不出去，却不想玉姜去了几次后，就欣喜地回来告诉她，有人愿意长期出价买走她的诗，只是出价少得可怜。
有了希望，她常常挑灯夜作，只为了那微薄的银两。
后来她才知道，提出让玉姜把诗都卖给他的，是慕家的一个门客。
而顶着慕南安的名字，在城中大放异彩，享誉盛名的正是慕远的独子慕允昭。
凭着一本《南安集》，慕允昭得九公主的青睐欣赏，被招为驸马，抄家时不受牵连，甚至因公主的权势，富贵无忧一世。
十六岁这年，应当是慕书宁卖诗已有一年之久。
昨天她便让玉姜去打听，果然城中无人不知慕南安，而酒肆茶坊间，都道那是慕家二公子慕允昭。
慕允昭也堂而皇之地，用这个名字立足于世家子弟之中，无耻地接受称赞。
“爹，您相信儿子，这些诗都是我写的，她一个目不识丁的病秧子，在这里信口雌黄。”慕允昭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口咬死。
但此时慕远心中大致有定论。
“既然如此，正好这本诗集里的诗，原稿我都留了副本。”慕书宁拿出一叠原稿，道，“你自然也有一份原稿，因为是从我这里买的。你也可以说，我手里这份原稿是抄的，那你把原稿拿来，对比一下字迹。”
“原稿，原稿我……”慕允昭支支吾吾，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改天他再照着抄一份说是原稿，到时候慕书宁手里的原稿自然就对不上字迹。
而这时，玉姜跑进来，举着一叠稿纸，疯疯癫癫冲进来，她身后追着一干小厮。
小厮一进来，就急忙冲着慕远禀告，“老爷，这个疯子从二公子房间里偷东西！”
“够了，下去！”慕远见真相昭然，已无挽回的余地，愤然一拍桌子。
小厮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讪讪退下。
“这么清秀的簪花小楷，相信二叔您一眼能看出到底是不是慕允昭所写。”慕书宁把两份原稿放到慕远面前，道，“对，您也可以软禁我，但慕南安另有其人这个消息明天就会传遍皇城。”
“爹，不行。”慕允昭上前，小声在慕远身边哀求了几句。
慕远精明的双眼瞪着慕书宁，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极其好面子，慕允昭又不争气，这一年来居然诗名才气大盛，给他长了不少面子。
而且看来，慕允昭凭着诗集，刚攀上公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我们是一家人，二叔怎么会软禁你。”慕远换上和蔼的脸色，道，“此前是二叔亏待了你，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我只有两个条件，您答应了，此事我就此罢休。”慕书宁一脸冷漠，此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一，让我们从偏院搬回来，住到后院我娘原来的院子。”
那个院子住着慕远的两房姨娘，慕远犹豫了一下，一旁的秦氏喜闻乐见，点着头就先答应下来。
“二，让我哥哥慕鹤宁进书院听学。”
慕鹤宁比慕书宁要大两岁，早过了年纪，要追赶慕允昭也几乎无可能。
“可以。”慕远沉声应下。
慕书宁不卑不亢起身，走到厅堂口，又转身看向慕远，悠悠道，“慕允昭骄纵跋扈多年，自己儿子胸口就那点硬挤都挤不出来的墨水，您应该清楚得很，他突然就才华聚顶成了个诗人，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您竟会信。”
嘲讽完，慕书宁这才闲庭信步地，离开厅堂。
慕远气得粗脖子都在颤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
慕允昭颜面尽失，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
慕书宁手里拿着一根人参，啃了一口生嚼。
桌上的书摊开着，上面是晦涩难懂的策论文，慕书宁看得津津有味。
而她也确认了一件事。
上一世慕书宁身体弱，又常困在院子之中，为了解闷，她从小读书万卷。
但因为她的二叔嫉心重，不让慕鹤宁进书院，连带着也不许她和慕白宁读书识字。
还是在盛怀安的帮助下，才得以进出慕家藏书楼。
直到进了东宫，宋锦权知道她喜欢读书，便在学宫中专门立了一道屏风，让慕书宁可以一同听学。
得到了太子少师左佑贤的指导和真传，她的学识突飞猛进。
左佑贤常常感叹，太子的一众伴读公子，都远不及太子妃的博闻强识。
随后宋锦权登基，朝中能臣如云，朝局诡谲云涌，稍有不慎便是身败名裂。
不得不说，她上辈子之所以能算计百官，为盛怀安打开皇城的大门。
除了她这张脸，过人的学识才是成事的关键。
而她带着那些记忆重生了。
前世她相信学识改变命运，如今她也如此坚信着。
口中的人参苦涩回甘，慕书宁拿起笔，一手簪花小楷隽秀尔雅，赏心悦目。
玉姜立在一旁研磨。
“玉姜，你信不信，明天我们就从这里搬回慕家后院。”慕书宁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道。
玉姜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钦佩。
有飞蛾绕着灯芯，薄翅微颤。
*
第二天，慕书宁差点起不来。
这纸糊的身体，又巍巍颤颤地喘咳不停。
玉姜忙里忙外煎了药，喂着慕书宁喝下，又熬了参汤，喝了三碗。
到过了午时，慕书宁才攒够力气，从床上起来。
为了让脸色好看点，慕书宁依然穿了一身绯色，描了眉目，气质清雅，温婉脱俗。
在玉姜的陪伴下，慕书宁往慕家前院行去。
慕家宅院之大，在皇城世家中数一数二，如今的慕家家主是慕书宁的二叔慕远。
慕远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从了商，在城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慕家藏书楼独立于慕家宅院之外，由慕府的门客和护院看管。
自慕诜被流放后，慕远霸占了藏书楼，将其用于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借着买卖珍稀藏书为由，实则是官商勾结的交易。
逐渐以藏书楼为中心形成一股势力。
以慕远为首的组织，贪赃枉法，成了朝中一颗毒瘤。
上一世，是太子暗中收集证据，将涉及的官员一网打尽。
慕远被斩首，慕家被抄。
藏书楼也被封，在查封过程中，不慎走水，烧了三天三夜，一应藏书皆化为灰烬。
如今距离此事发生，还有一年。
慕远为了钱财不择手段，自有律法惩治他。
但藏书楼是慕书宁父亲一身的心血，她不想看着它再次毁于一旦。
见慕书宁到前院来，小厮拦住她，说需要先去通禀老爷之后，才能进去。
这里原本是她的家，是她出生的地方，真是讽刺。
慕书宁不急，垂眸端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柱香时间，才有小厮出来，引她进府。
府中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庭院景致繁华，厢房错落极尽奢华。
一路上，慕书宁便听着慕家的下人，交头接耳嚼舌根，说着，“那个病秧子和疯子，怎么跑出来了？”
袖子里，慕书宁暗暗捏着一片参片，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异常。
她的二叔慕远，坐在会外客的厅堂里，接见她。
慕远端坐正位，商人的面相透着敏锐和警惕。
一旁穿得雍容富贵的二叔母秦氏，看清奇事物似的，打量着她。
“见过二叔，二叔母。”慕书宁独自一人站在厅堂上，从容行礼。
“真是多年未见，转眼就出落得这么标致。”慕远虚情假意，摆出长辈的架子。
“书宁今日前来，有一事要向二叔讨个说法。”慕书宁不喜弯弯绕绕，直接道。
“什么事？”慕远有些惊诧，他记忆中慕书宁弱弱小小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如今镇静自若，完全判若两人。
“想必二叔也听说过，城中诗名大盛的慕南安，近日刚出了诗集，很快便被一抢而空。”慕书宁道。
“自然。”慕远一听这个名马上喜逐颜开，端起桌上的茶，道，“慕南安是个化名，出诗集的正是你堂哥，城中都夸才力华瞻，不愧是我儿子。”
从怀里拿出一本南安集，放到慕远面前。
慕书宁唇角微弯，冷笑道，“如果这些诗，都是慕允昭剽窃而来的呢？”
“胡说！”慕远震怒，重重地摔下茶杯。
“你爹玩弄权术，被贬荆西，是我仁慈收容你们几个，没想到你竟不懂得感恩，还在这里泼脏水，妄图污蔑你堂哥。”慕远厉声厉色，道。
“二叔不必如此着急上火，是真是假让慕允昭出来一对质便知。”慕书宁稳稳道。
秦氏安抚地拍了拍慕远，让婢女去把慕允昭叫来。
慕远也没说坐，但慕书宁久站不了，她无视那脸色发青的两人，直接找椅子坐下。
一会儿，慕允昭就大摇大摆地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在看到慕书宁的时候，他有明显的紧张，又立马掩饰过去。
“这本诗集里的诗，可都是你作的？”慕远捏着诗集的一角问。
“当然了，父亲，是不是有小人在您面前歪曲事实。”慕允昭料定慕书宁软弱无能，恶人先告状。
“堂哥。”慕书宁喊了一声，又觉得膈应，重新道，“慕允昭，这诗集里的诗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八十铜板一首，转身卖给书肆大赚一笔，你若是只赚这差价，我也就认了，但你不该冒名顶替。”
“你这病秧子在这里胡说什么！”慕允昭慌了，抬高声音道，“这本诗集都是我写。”
慕书宁始终很从容，对慕远道，“二叔你翻到第八页。”
慕远沉默，皱着眉头，翻开诗集。
“布衾多年冷似铁。”慕书宁念了一句，笑道，“我倒想问，你在锦绣丛中长大，是如何写出这么饥寒交迫的体验。”
“你！”慕允昭哑口无言。
让慕远又翻了几页，慕书宁又念出几句明显不可能是慕允昭会写出来的诗句。
“慕允昭，你就算剽窃他人的诗，至少先读一读，也不要什么都往诗集里放，这外人看了，还要以为二叔怎么亏待你了，不给吃不给穿的。”慕书宁嘲讽开满，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这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病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些诗到底是谁写的。”
又一个见鬼似的表情，出现在慕允昭脸上。
上一世，慕书宁化名慕南安，写诗让玉姜拿去卖，换药材。她原以为会卖不出去，却不想玉姜去了几次后，就欣喜地回来告诉她，有人愿意长期出价买走她的诗，只是出价少得可怜。
有了希望，她常常挑灯夜作，只为了那微薄的银两。
后来她才知道，提出让玉姜把诗都卖给他的，是慕家的一个门客。
而顶着慕南安的名字，在城中大放异彩，享誉盛名的正是慕远的独子慕允昭。
凭着一本《南安集》，慕允昭得九公主的青睐欣赏，被招为驸马，抄家时不受牵连，甚至因公主的权势，富贵无忧一世。
十六岁这年，应当是慕书宁卖诗已有一年之久。
昨天她便让玉姜去打听，果然城中无人不知慕南安，而酒肆茶坊间，都道那是慕家二公子慕允昭。
慕允昭也堂而皇之地，用这个名字立足于世家子弟之中，无耻地接受称赞。
“爹，您相信儿子，这些诗都是我写的，她一个目不识丁的病秧子，在这里信口雌黄。”慕允昭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口咬死。
但此时慕远心中大致有定论。
“既然如此，正好这本诗集里的诗，原稿我都留了副本。”慕书宁拿出一叠原稿，道，“你自然也有一份原稿，因为是从我这里买的。你也可以说，我手里这份原稿是抄的，那你把原稿拿来，对比一下字迹。”
“原稿，原稿我……”慕允昭支支吾吾，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改天他再照着抄一份说是原稿，到时候慕书宁手里的原稿自然就对不上字迹。
而这时，玉姜跑进来，举着一叠稿纸，疯疯癫癫冲进来，她身后追着一干小厮。
小厮一进来，就急忙冲着慕远禀告，“老爷，这个疯子从二公子房间里偷东西！”
“够了，下去！”慕远见真相昭然，已无挽回的余地，愤然一拍桌子。
小厮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讪讪退下。
“这么清秀的簪花小楷，相信二叔您一眼能看出到底是不是慕允昭所写。”慕书宁把两份原稿放到慕远面前，道，“对，您也可以软禁我，但慕南安另有其人这个消息明天就会传遍皇城。”
“爹，不行。”慕允昭上前，小声在慕远身边哀求了几句。
慕远精明的双眼瞪着慕书宁，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极其好面子，慕允昭又不争气，这一年来居然诗名才气大盛，给他长了不少面子。
而且看来，慕允昭凭着诗集，刚攀上公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我们是一家人，二叔怎么会软禁你。”慕远换上和蔼的脸色，道，“此前是二叔亏待了你，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我只有两个条件，您答应了，此事我就此罢休。”慕书宁一脸冷漠，此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一，让我们从偏院搬回来，住到后院我娘原来的院子。”
那个院子住着慕远的两房姨娘，慕远犹豫了一下，一旁的秦氏喜闻乐见，点着头就先答应下来。
“二，让我哥哥慕鹤宁进书院听学。”
慕鹤宁比慕书宁要大两岁，早过了年纪，要追赶慕允昭也几乎无可能。
“可以。”慕远沉声应下。
慕书宁不卑不亢起身，走到厅堂口，又转身看向慕远，悠悠道，“慕允昭骄纵跋扈多年，自己儿子胸口就那点硬挤都挤不出来的墨水，您应该清楚得很，他突然就才华聚顶成了个诗人，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您竟会信。”
嘲讽完，慕书宁这才闲庭信步地，离开厅堂。
慕远气得粗脖子都在颤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
慕允昭颜面尽失，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